第119章
一场极为热闹的生辰宴之后, 顾野的名望在京中上升了不少。
且也不担心百姓健忘,那正元帝点头、工部督造的功德碑可就立在城中的热闹地带呢
只要这碑不倒,走过的百姓便会时不时看上两眼, 一直记得这件事。
虽这碑上头有些人家不是真心做慈善, 只是为了博顾野这烈王的好感,或者提前知道了风声,想在人前露脸,但即便是沽名钓誉之辈,只要肯慷慨解囊, 为朝廷分忧, 为百姓谋福祉,终究殊途同归。
眨眼到了四月, 殿试就尽在眼前了。
因文琅还要接着考, 所以文老太爷和文大老爷还是避嫌,并不参加。
主理殿试的,就是李大学士。
这位李大学士家里呢,说来和顾野还有些渊源, 当时文二老爷奉旨讨债,第一家追的就是这李家的债。
当时顾野还偶遇过文二老爷,两人在李家门口蹲着吃冰碗。
后头顾野还和文二老爷一起尾随过那小李大人去茶楼和同僚聚会。
也是因为李家开了那个先河,后头才有越来越多的人家开始陆陆续续的还债。
当时李家是真的被文二老爷磨得没了脾气,这才当了那个出头鸟。
但也算因祸得福, 正元帝对这李家有了些印象, 后头朝中启用旧人的时候,正元帝看那李大人虽年迈但确实是得用的,只因在前朝时屡次犯了废帝的忌讳,这才升迁无望, 如今到了新朝,他就就给李大人升了一升。
反正当时李家人都没看到顾野,且那时就算看到了,估计也没想过他身份会有这般贵重的一天,并没有放在心上。
顾野就更不会主动提起了,就和第一日知道李家人似的,和那李大学士相处。
殿试出题一般都由皇帝出马,无奈正元帝是个半路出家的,批阅奏折都是开朝之后现学的,让他出题考那些寒霜苦读数十年的学子,不只是为难了正元帝,也是为那些学子。
所以出考题的责任便落在了李大学士等人身上。
顾野这黄马褂亲自协理,虽才满七岁,但他是正经嫡长子,名正且言顺。
李大学士十分认真负责,先又重新看过这些考生会试时的卷子,而后才出题。
出好之后,他还先拿给顾野看。
顾野这段时间一直保持着极为谦逊恭敬的态度,对主理的几个文官礼遇有加。
像一般为了防止徇私舞弊,主考的官员们早从三月起就被单独隔出来住着了。
顾野这个身份的自然没那个必要。
但他自从四月初报了到,就没行使过自己的特权,就也把自己隔离开来,和李大学士等人同吃同住。
负责殿试的官员们所居住的单独条件尚可,但到底不是放他们来享受的,有些方面和高级官员自家比,那还是略为差了一点,衣食住行都要亲力亲为,不可能说还送些奴仆进来给他们驱使。
但顾野不挑住不挑吃,连小路子都没带进去,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照顾好,反正就住一个来月,洗不干净衣裳就多带几身,到时候再带回去让下人慢慢洗就是了,比有些个享受惯了的官员还能挨苦。
这还只是一遭,正元帝派他过来,不只是监督官员,防止徇私舞弊,另一遭,是自古文人相轻,这次领头的李大学士也是最近才被提拔的,并不如文老太爷那般有名望,正元帝就担心他们同吃同住的,再结下什么仇怨来。
这还真让正元帝给料中了,这几个文官好些都认识半辈子了,虽没发生相轻相厌那种事,但各自对文章的喜好不同,想法不同,思路自然也不同。
争执什么的,那都是家常便饭。
有一次火药味浓的吓人,一个文官说另一个文官乱出主意,说他出的考题一窍不通,纯粹是按着个人喜好来的,这样的题要是出出去,那获益的就是贴合他喜好的那部分学子,别是收了什么贿赂,特地给那些人放行吧
被骂的那个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说骂他的那个才是收了贿赂,所以跟他唱反调,怕是贿赂他的那个学子不擅长做这样的策论文章吧。
相争无好话,眼看着这俩人就快打起来,李大学士从中调停,两人都不怎么服气他,自然不听他的劝。
后头还是顾野出面,提了两壶菊花茶进来。
对着个孩子,两个年纪能当他祖父的文官这才停止了争吵,只气呼呼地各坐一边。
顾野像啥也不知道似的,“这个菊花茶是我从家里带的,这天干物燥的,人就容易上火,两位老大人快喝一杯,顺顺气儿。”
他堂堂烈王,本朝嫡长子,最有希望继位太子,荣登大宝的那个,亲自给两人斟茶递水,送到眼前。
这谁能下他的面子
吵架的两人忙起身道不敢,接了茶水喝下。
那两壶花茶,都是顾茵给他带的茶包泡出来的,茶包里头虽然主要是菊花,但也有细微的不同,一包里头有枸杞,另一包里头则是干荷叶。
两位老大人喝着茶,很快发现对方手里的和自己不一样。
顾野就解释道“二位大人中的一位最近时常揉眉弓,似乎是眼睛不适,我就用了这个带枸杞的茶包,枸杞明目,对您最好不过。另一位大人,最近唇边燎了个火泡,似是内火旺盛,我就用了带薄荷的这个,薄荷和菊花都是凉性的,平时不宜多喝,但内火旺盛的时候却很是适合。”
他能把他们这些人最近的不适都看在眼里,喝了他的茶,谁能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接着争吵
所以那两人很快就顺坡下驴,这个道“原是我内火旺盛,难怪我今日说话这样冲。”
另一个也道“也是我最近眼睛不适,人暴躁了一些。”
两人互相致歉,重新言归于好。
后头也就很少再发生这种事,就算再有,顾野自也有办法从中斡旋调停。
从前文官们说是支持顾野,其实是跟了文老太爷的风。而且也不算支持,充其量就是先不同他交恶,暂且观望。
十天半个月的相处下来,众人才是确确实实地对他改观,不敢当面议论他,私下里觉得他礼贤下士这一点颇肖正元帝。
所以李大学士把拟好的考题送到顾野面前,其他人都没有异议。
只是顾野连连摆手“我从汉书中新学一个词,叫才疏学浅,用在我身上再好不过。如今不过堪堪识得几个字而已,哪里就敢给那么些有识之士选考题呢还是让其他考官大人一道帮着您参考。”
李大学士对他这有多大能耐就戴多大帽子,并不是自恃身份高贵就胡乱指点江山的态度越发满意,其他大人也是。
文人喜爱一个孩子的表现是啥呢就是反正殿试开始之前,大家也没有那么忙碌,又不得外出,那就给顾野上上课呗。
于是从早到晚,一众文官轮流上课,后头还安排起了课表,竟比顾野在文华殿时还忙碌
他心中叫苦不迭,却也知道这是天大的好事,许多人一辈子盼不来的,且也是官员们的一片好心,只得咬牙受着。
他本来就聪慧的,如今既耐得住性子向学,进度自然比一般孩子快上不少。
殿试开始前的半个来月,顾野的文化水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上来了。
要不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呢
后头殿试的时候,正元帝再见顾野,都说他看着越来越文质彬彬了。
殿试结束后,正元帝和一众文官大臣一起阅卷,判出了一二三甲。
这年的状元不出预料的,是文家的文琅,榜眼是一个叫陆友的中年文人,虽身上无官职,但这陆友在前朝时就是有名的才子,只是不喜当时朝廷的氛围,多次写诗写文章讽刺,让前朝废帝夺了他科考的权利。
两人一个是文家重点培养的第三代,一个是享负盛名的有学之士,都不算出人意料。
出人意料的,是这届竞争格外激烈的、新朝第一场科举中,脱颖而出的探花郎许青川。
许青川虽然前头在乡试中考得了解元,但各州府的解元多了去了,有不少比他更有才名的。许青川会试中的成绩也算佼佼,但并不在前三之列。
也是许青川运道好,正元帝虽然没亲自出题,但交代过李大学士等人,这次殿试出题的时候要务实一些、偏实际一点。
许青川虽然出身时家中富贵,但年幼时就已经家道中落。
其他学子比他文采好的,没有他懂百姓疾苦。比他懂百姓疾苦的,又不如他言之有物。
就这么正正好的,他的文章特别贴合正元帝的心意,就成了位列第三的探花郎。
顾野得到消息早,没等朝廷公布的时候,他就已经和英国公府通了气。
王氏比谁都高兴,迫不及待地要把好消息告诉许氏。
不过大模大样过去肯定不行的,那不等于告诉别人,他们家仗着和宫里的消息得到消息了
所以顾茵和王氏都没乘坐自家的马车,让宋石榴出去租了辆驴车,赶到英国公府后门,两人悄悄摸摸地去了许家。
许氏和许青川如今租住在王氏的之前买下的一个小院子里,距离英国公府并不算太远。
驴车慢悠悠地行驶了两刻多钟,就到了许家小院子的门口。
宋石榴先跳下驴车去敲门,没多会让许氏过来开门。
见到打头的宋石榴,许氏熟稔笑道“石榴又来了,这是又给你家老太太跑腿”
一月上京后,许氏作为陪读家长,不好意思只顾自己玩乐,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照顾许青川的饮食起居上。
但王氏时不时会让宋石榴送些东西过来,有时候是一本她觉得好看的话本子,有时候是她吃着不做的小点心总之一直都没有断了通信和往来。
许氏亲热地拉着宋石榴的手,请她进屋里说话。
宋石榴笑着说不忙,“可不止我一个人来。”
她说着就朝后头努努嘴,许氏这才看到后脚跟在她过来的王氏和顾茵。
许氏真是惊喜坏了,一边道“你们咋一起来了”一边把他们往里请。
这小院子就和从前顾茵在寒山镇租住的那屋子差不多大,只是原主卖出时特地修葺了一番,看着还崭新崭新的。
“唉咋不打招呼就来,我这都没啥好东西招待你们。”许氏说着话一头就要往灶房里扎,“给你们冲两碗糖水喝”
王氏赶紧把人拉住,“别忙别忙,我们吃饱喝足了过来的。而且可不敢让探花郎的母亲给我们冲糖水喝”
许氏听到先是笑着啐他,“还没放榜就拿我寻开心是吧”
笑着笑着,许氏又愣住了,自言自语道“不对,你们特地过来肯定不是为了来调笑我的,这是、这是”
他越发激动,哆嗦着嘴唇再说不出后头的话,人也看着软软地要往地上栽倒。
顾茵和王氏立马架住她一条胳膊,将她搀到堂屋里。
“幸好提前来给你透个底,不然等到报喜的人来,你这副样子,可得给你家青川丢脸。”王氏说着,在桌上的茶壶里倒了杯水喂到许氏唇边。
这会子许氏没心思和她吵嘴,忙抬起袖子一边擦眼睛一边道“是是是,不能给青川丢脸。”
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落。
后头王氏又询问得知许青川出门去了,不在家里,她和顾茵也没在许家多待毕竟许氏这人同王氏一样,也挺好面子的,转头心情平复了,想到自己在王氏面前这般失态,又该不高兴了。
离开许家之前,王氏给许氏留了一包铜钱,让他到时候当喜钱。
衙门里报喜的当然不给这些,少说得给个一二两银子的,但是考上探花郎这样的好事,到时候许家门前肯定不只是衙门报喜的人,还得有很多其他看热闹的,甚至连附近的叫花子都会上门来讨要喜钱。
一千个铜钱才值一两银子,这包铜钱也没多值钱,只是免去了过两日许氏再出去临时兑换的手脚工夫。
许氏不和王氏客气,就给收下了。
从许家离开后,王氏和宋石榴回府去,顾茵没和她们一道,她有自己的事情办。
自家那小话剧场里,双狐记已经上演了一段时间,得再寻新本子排新戏。
蒋先生十分得用,经过上一次排演后,已经掌握了话剧的窍门,顾茵已经把导演的职位让给了他。作为东家,她只需要负责寻摸一下新本子。
许家住着的这一片读书人多,书局也多,顾茵也就干脆去了几个书局转悠。
说来也巧,顾茵在去的第一个书局里就遇到了许青川。
顾茵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青川哥”,许青川转身,见到了荆钗布裙的她,一瞬间很有些恍惚,就好像回到了还在寒山镇的时候。
不过很快许青川就回过神来了,彼时的顾茵为生计忙碌,虽她性子乐观,但为生活奔波的人,眉间是不可能出现这样洒脱欢乐的笑容的。
现在的顾茵,眉梢眼角再不见烦扰之色,整个人像会发光一般。
而且彼时顾茵知道两家长辈想结亲的意思,所以对他礼貌而疏离,在他印象里,她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热络地喊过他。
“你怎么穿成这样”许青川弯了弯唇,放下手里的书过去。
顾茵狡黠地眨眨眼,“和我娘过来给你家道喜,但是又不想惹人注意,所以特地换了衣裳来的。”
她边说边伸出三个手指,比了个三。
许青川顿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寒窗苦读多年,猛然知道得到这样的好结果,自然是喜不自胜,很多可能都会癫狂上一阵,不然后世也不会流传范进中举的故事。
但顾茵和许青川也认识好几年了,对他也多少有些了解,他就不是那种耐不住起伏的人。
果然,如顾茵所料的,许青川短暂地急促呼吸了两次,然后闭了闭眼,很快就缓了过来。
他笑着同顾茵拱手,“那就谢顾家妹妹和婶子特地跑这趟了。”
顾茵摆摆手说他太客气了,又笑道“正好我想淘换点话本子,正好你在,帮着我参考一番。”
殿试都考完了,许青川再是喜欢看书,这时候也该放松放松。
他还来书局,纯粹是放榜的日子近在眼前,他难免有些忐忑,在家里待不住。
眼下既已知道了名次,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许青川自然乐意为她帮忙。
这话本子的更新速度实在快,几乎是每个月都会上新的。
虽其中不少是跟风之作,但也有跟风的同时写的不错的,需要人细细分辨。
许青川看书的速度比顾茵可快多了,一目十行下去,他就能知道这话本有没有可取之处。
书局的人是不可能让客人慢慢把话本读完的,所以顾茵就把许青川说还成的都买下了。
一口气跑了三家书局,顾茵买了一大摞,回过神来的时候许青川已经帮她捧了好一会儿。
许青川说要帮她搬回去,顾茵已经耽误了他半个下午的工夫,哪里能好意思劳烦他,就和最后一家书局的掌柜商量,询问能不能把话本子先存放在这里,等后头再使人来取。
掌柜乐呵呵道“娘子客气,您在小店买了这样多的东西,确实不好拿。本店有一间杂物房,娘子要是不嫌弃,就把这些都先放那处。”
说好之后,顾茵另外多给了掌柜几文钱当吃存东西的费用,就招呼许青川顺着掌柜指明的方向,把话本子都放到杂物房去。
“都是我的不是,一忙起来就忘了时辰。下午晌许婶子肯定是在盼着你回去的。”顾茵跟在许青川伸手,致歉道。
许青川说不碍事,又道“过去一直是婶子和你照顾我们母子。道谢的话说多了生分,但那些恩情我们都是放在心里的。一点小忙而已,你不必这般客气。”
“往后指不定是谁家照顾谁呢。旁的不说,等我有了孩子,青川哥这先生可跑不了。”
许青川的脚下一顿,眼神中带出了一丝错愕,“这么快”
顾茵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了,或许是最近家里好事不断,先是武青意和他求亲,又是顾野借着生辰宴得了正元帝加倍的喜欢和好名声,今天又恰逢知道了许青川高中探花,所以格外高兴,弄得她说话也有些不过脑子。
她脸颊微红,忙说不是,“没有,是我乱说的,还没影儿的事呢。”
“也不是乱说,我娘说你是有福气的,子嗣这方面总也是不用愁的。”
顾茵忍不住笑起来,“那我就托婶子的吉言了。”
说话的工夫,两人已经走到了书局的杂物房。
许青川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而后才收回眼神,只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话本子,轻声道“那我就放下了。”
“好。”
四月底,天气一下子就暖和起来,向着夏日迈近了。
殿试的成绩早几日已经放榜公布。
三甲跨马游街的时候,王氏还带着一大家子都去看了热闹。
状元郎文琅和探花郎许青川都既年轻又俊朗,京城这地界民风又比其他地方都开放一些,好些个年轻姑娘都往这两人身上扔花和香囊。
尤其是许青川,因他家世背景只能算普通中的普通,所以还有大胆些的人家,甚至出动家丁准备来个榜下捉婿。
王氏早就听说京城有这种风气富裕的人家多,渴望迈入上层阶级的人家自然就多。她早就防着这一手呢,派出去好些家丁在许青川身边,这才没让那些人得手。
顾野因为这次协理殿试,得到的好处也不少。
这人呢,其实是这样的,若他这个年纪,仗着身份邀功,李大学士等人就算捏着鼻子认了,心底也会对他颇有微词。
但他跟着忙前忙后的,跟着忙了好些天,却半点儿功劳不邀,还在正元帝面前夸赞李大学士等人如何的认真勤勉,如何迫切的想为新朝招揽人才半点不提自己。
李大学士等人反而不好意思了,感觉像欺负了孩子一般。
几个文官私下里一商量,便统一了口径,上折子的时候也把顾野一通夸,同时没吝惜帮他传播这件事,使他的声望更达到一层楼。
以至于有些学子私下里都称呼顾野为“小座师”。
考过了殿试的学子就算是天子门生了,这般尊称他,和说他是太子没区别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顾野第一时间跑到了养心殿。
正元帝正在批折子,见他着急忙慌过来,好笑道“朕前两天才夸你文质彬彬的,像个读书人的模样了。怎么才没过两天,又这副形容无状了”
顾野跑的像小狗似的,伸着舌头直吐气,连忙摆手,表示让自己缓口气再说。
正元帝就让钱三思给他上了一道茶。
顾野揭开盖子,咕咚咚喝了,总算是缓过来。
缓过来以后,他拱手行礼,说“儿子是来给父皇请罪的。”
这话倒是一下子吸引了正元帝的注意,他先摆手让钱三思他们下去,然后又免了顾野的礼,问他发生啥事儿
顾野面上臊得通红,看着脚尖,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正元帝。
正元帝并不意外,他的消息自然比顾野灵通,也就比他还早两天听说这事儿。
“这不挺好你像蹲大牢似的,陪着那么些官员隔出去住了那么久,还从中斡旋调停了好几次矛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好啥啊”顾野急地直拍大腿,“他们是父皇的门生啊,我也是父皇授意,才这个年纪就去协理这样的大事,当个镇宅的吉祥物罢了。眼下说的人不多,但后面流传出去,说不定还真有人相信了,当我是什么神童,七岁就能给天下学子当小座师了。”
正元帝笑呵呵地搁了笔,摸着下巴看他,“怎么,你还怕人夸怕自己长大后,没有传言中的厉害,让那些人失望”
“怕么,肯定是不怕的。”顾野搔了搔滚烫的脸颊,“就是前头我办那个慈善生辰宴,虽是我想的主意,但也是您首肯的。您也不让我和外人说,功劳都让我领了。现在又这样”
“名声好还不好”正元帝面上的笑褪下去一些,招招手,让顾野到了跟前来,神情郑重地对他道“你在害怕那些”
顾野从亲爹的反应和话语里察觉出了一些意味,心不受控地噗通噗通狂跳,他深呼吸了几下,面容从紧张忐忑变的坚定无比,“我不怕那些,我怕的,只有你不高兴。”
正元帝心中又是赞赏又是自豪,同时还熨帖无比,他伸手轻拍顾野的背,“我没有不高兴,我若不高兴,就不会让这一切发生。所以你抬起胸膛来”
此时他不再自称“朕”,不是以一个帝王的身份,只是一个父亲的身份,盼着儿子勇敢前行。
说着,正元帝的目光又落到一旁的龙案上。
自古帝王的龙椅龙案都会制的比一般的桌椅高大不少,彰显出帝王天下独尊的地位。
所以顾野这会儿还没那龙案高呢
正元帝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觉着自己还是想的太早了,于是一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让他咽回了肚子里。,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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