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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伏环的嗓音落下,仍在殿外,还未曾走远的太医们迅速涌进殿来,将一众面色各异的皇子们隔绝在宝帐之外。
棠音也未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方想转身望向李容徽,自己的指尖却已被人轻轻握住,李容徽低醇的语声低低响于耳畔“随我来。”
棠音没有迟疑,只跟着他,一路绕开互相怨怼的皇子们,自内殿中缓步出去。
方转过屏风,便险些迎面与两人撞上。
棠音下意识地抬起眼来,甫一看清来人的形貌,便是微微一愣“俪贵妃,昭华”
俪贵妃已换下了往日里的华衣,只着了一身浅鹅黄的织锦宫装,身后跟着的昭华也卸了素日里艳丽的妆容,连最爱的面靥也没点,未着脂粉的艳丽面孔,与自己的母妃有七分相似。最为不同的是,俪贵妃凤眼清澈凝定,而昭华眼尾却任由微微的红意,似是不久前刚落过泪。
俪贵妃听得棠音开口,只如往常一般,仪态万千地颔首回礼,轻启了红唇问道“瑞王,瑞王妃,陛下的病情如何了”
昭华也走上前来,拉着棠音的袖口略有些紧张地问道“棠音,父皇的病情如何了”
棠音略微迟疑一瞬,还是轻轻摇头,只低声答道“陛下方才似乎被气着了,如今的情形”她微顿了一顿,还是轻声安慰昭华“御医们正在诊治,会无事的。”
“那些御医不过是些庸医若是真有本事,父皇也不会一直缠绵病榻了”昭华秀眉紧蹙,恨恨地一跺脚,转身就要往寻仙殿里走“不成,我得过去看看。”
她方迈步,便听见身后传来淡淡的一声“站住。”
语声虽轻,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
昭华身子一顿,下意识地转过身来,焦切唤道“母妃”
俪贵妃却不为所动,只是对棠音道“昭华性子浮躁,有劳王妃看着她些。本宫与瑞王进去看看圣上的病情。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回来。”
棠音知道如今形势紧急,便也没有多话,只轻点了点头,便轻声安慰着昭华,带着她于外殿一张红木椅上缓缓坐下。
而李容徽则起身与俪贵妃一道,往屏风后走去,只是经过棠音身边的时候,轻垂下手,带了带小姑娘纤细的指尖,以只有两人可以听闻的声音低声开口“若是一盏茶后,我们仍未回来,你便将昭华支开,自己进来。”
棠音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指尖,示意他安心,便又很快松开,继续侧首轻声安慰起昭华来。
昭华独自坐在红木椅上,敛了素日里的张扬,握着棠音手腕的手指微微有点发颤“棠音,我方才看见,满宫的太医都往这来了,父皇的病是不是”
棠音也想起方才成帝吐血的场景来,将要出口的话微停了一停,只避重就轻地轻声道“圣上是天下之主,若是御医们一时没有良方,还可张皇榜聘请天下名医。总会有法子的。”
昭华低应了一声,仍旧是恹恹不乐的样子。
棠音看出她是真心有些担忧,一时间也有些感叹。
成帝有如此多的皇子,无论是最年长的,还是最爱重的,此刻在他的病榻前,却只想着争权夺利之事。
唯有昭华,此刻在真心为他担忧与难过。
棠音在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声,又柔声安慰了她许久,直至一盏茶的时辰将至,这才站起身来,推说是去找李容徽问话,让昭华在原地等她,自己则转身进了殿内。
刚转过一座屏风,手腕便被人轻轻握住了。
棠音微微一惊,下意识地转过脸去,正对上一双色浅如琉璃的眸子,便也渐渐安下心来。
方想启唇问他成帝如今的情形,却见李容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带着她,缓步往宝帐前走去。
还未走到近前,里头便传来俪贵妃微寒的嗓音“圣上身子不适,不想看一群人乱糟糟地在眼前惹他不悦,你们都回去吧。”
俪贵妃的话音方落,她的身子便是微微一轻,却是李容徽带着她藏身于一面玳瑁屏风后。
这面屏风独立于其他山水屏风之外,用以搁置来人身上厚重的斗篷等物。今日里事出突然,谁也没有宽衣的心思,便也空置在此处。
只是屏风本身并不算宽阔,藏下两人已有些勉强,棠音便只能紧紧挨在李容徽怀中,近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棠音伸手紧紧掩住了自己的唇,以防自己不慎惊呼出声,只侧耳细细地听着外头的响动。
一阵脚步声嘈杂,大抵是方才还等在帐外的皇子与皇子妃们正一同往殿外走去。
棠音略想一想,便也明白过来。
成帝未立新后,后宫便由位份最高的俪贵妃所执掌。且俪贵妃得宠,膝下又只有昭华一名公主,在诸位皇子眼中,自然与此次的夺嫡无关,是彼此争先拉拢之人,自然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开罪与她。
因而,如今俪贵妃的话,还是十分有分量的,少有人会出言忤逆。
棠音这般想着,却听得足音渐近的同时,有一人低声嘀咕了一句“怎么没见老七”
话音未落,立时便又有人冷笑道“老七是什么出生也就是近几年来,凭着那劳什子国师得了父皇正眼。如今这个情势,早就知趣地回他的王府了吧”
随着一声冷哼,再无人开口,只纷纷抬步往殿外走去,显是深以为然。
棠音秀眉微微一蹙,有些担忧地抬眸去看李容徽。
李容徽面上依旧是一派平静,没什么恼怒之色,只是见小姑娘担忧地看向她,便微抬了唇角,缓缓俯下身来,在她唇上轻轻烙下一吻,又顺着小姑娘美好的轮廓一路往下,轻吻过她赤露在厚重的狐裘外,那纤美如花枝般的颈项。
想着如今还是在寻仙殿里,且这许多人只隔着一座屏风走过,棠音一张净白如瓷的芙蓉面,转瞬便落了一层鲜妍的红釉。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推他,可屏风狭窄,甚至都不允许她侧身,只得由着他欺负。
幸而李容徽还是有几分分寸在,只待众人的脚步声彻底离开了内殿,便放过了棠音,只牵着她柔白的小手,带着她往宝帐前行去。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已静静立在垂落的宝帐之前。
李容徽却并未伸手去掀宝帐,只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棠音与他一同等在帐外。
隔着垂落的重重幔帐,两人只能隐约看清一个女子高挑而秀丽的背影,便是如今唯一留在殿内的俪贵妃。
她此刻正半俯下身去,缓缓给成帝拍着背,语声柔婉而关切“陛下的身子可好些了,皇子们毕竟还是年少,一时间失了分寸也是有的,陛下不必与他们计较。”
隔着重重幔帐,棠音看不见成帝的神情,只听得他剧烈的咳嗽声一声又一声地传来,透着恼怒“这些不肖子孙朕还活着,便当着朕的面开始争权夺利”
俪贵妃则一壁给他抚着胸口,一壁也随着他的话而轻声叹道“臣妾虽只是女流之辈,也懂得后宫不能干政的道理。可这几日宫中的一些留言听多了,也免不得多想。况且,今日整个情形,便愈发印证了宫里头的话”
成帝微微坐起身来,语声断断续续,却仍旧是恼怒至极“什么流言是说朕天不假年吗”
“自然不是。”俪贵妃柔声道“陛下自是万寿无疆,如今不过是身子微恙罢了,几服药下去,便会康健如初。”
她这般说着,语声却又轻轻低了下去,只如叹息一般“臣妾只是听闻,宫中在传,如今皇子们多已元服娶妻,到了有野心的年纪。若是太子之位空悬,少不得要生出些争权夺利的腌臜事来。”
“皆时,兄弟阋墙,手足相残,陛下与臣妾,皆不忍看见。”她顿了一顿,又轻轻叹道“尤其是方才的情形,更是”
一提起方才的情形,成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语声里似蕴着雷霆之怒“朕还在世,他们,他们何敢”
俪贵妃忙又给他抚着袖口顺了好一阵气,这才轻叹着开口“话虽这样说,可毕竟都是亲生的骨肉,陛下想必也是不忍的。”
说至此,那幔帐上俪贵妃的剪影微微一动,似乎是隔着幔帐,抬眸看了棠音与李容徽一眼。
棠音微微一惊,搁在李容徽掌心中的手指慌乱地轻轻收紧了。
她们隔着幔帐能看见俪贵妃的剪影,那俪贵妃,应当也不难看见他们的。
可俪贵妃只是望了一眼,便却又若无其事低下头去,仍旧是拿身子挡着成帝的视线,只柔声道“不如趁着今日,诸位皇子都在的时候,将太子之位定下。”
“只是不知陛下属意于哪位皇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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