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八抬大轿

    把文件放在车里, 然后再去那边交接好就可以了,松一口气,这个事情就怕跑的, 有的原单位转关系就费劲, 这个审批那个审批走流程耗着的, 现在赶紧转过去就好了。

    车子刚开到办公大楼前面,然后她就看见眼前黑影一下子就飘过。

    然后一阵红色的雾从地面升起, 在前挡风窗上薄薄的一层,凝结成血珠子嘀嗒嘀嗒的在最下面汇集,跟春天解冻的河流一样, 弯弯的越来越多。

    急刹车浑身冷汗都出来了, 闭着眼睛当时就觉得完了。

    毛的根本不能动。

    有人跳楼了。

    从楼上掉下来的。

    是高峰。

    高峰死了, 自杀的,从单位楼顶跳下去的。

    从办公室里面发现了抗抑郁的药物, 家属出来承认了,有抑郁症病史。

    可能就找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因为抑郁症不知道哪天不开心,也不知道哪天就承受不了了, 高楠舅妈就是这么解释的。

    解释完了, 从单位出来,高楠舅妈就躺倒在车上了,手挡在眼睛上,特别疼。

    高楠开着车, 就是她一个人开车的, 现在班的话就是请假了,接电话,就是码头上面打来的, “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请假的,没来记得及说,后面我回去补一下假条。”

    就这个月因为事情多,那边就算好了,没有假期了,要扣钱的。

    高楠木着脸挂了电话。

    有时候世态炎凉是真的很凉,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少,不是有什么好处,就是单纯的看你不顺眼而已。

    现在就是有人看她不顺眼,早就不顺眼了,高峰都这样了,里面什么猫腻儿的都说不清楚了,他手机里面一个聊天记录都没有,高楠舅妈那边也是坚持一个电话也没有接到过,然后人就没了。

    一个堂堂的二把手,有没有病的,身边人十几二十年的,难道不知道吗

    但是事情就只能是这样的了,高峰就是抑郁的,单位给了抚恤金。

    还送了花圈,然后工会那边还有人代表来送份子钱。

    “你回家去吧,明天该上班上班。”舅妈脸色就特别的难看,发黑的那种。

    高楠想说什么,“舅妈,我舅舅”

    舅妈根本就不想谈什么,一个字都不想跟高楠讲,人都没了,我跟你说什么呢

    你舅舅活着的时候疼你,你的本事,你舅舅都没有了,人都没了啊,“高楠啊,你以后只能靠自己了,你舅舅没有了,但是舅妈还活着,我希望你越来越好,不要受到任何影响。”

    不要再去问你舅舅的事情了,高峰的结局也只能是这样的。

    在海市这一片儿,打二十年前就是个人物,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结束的。

    花店老板娘给绿韭包好一束花,“是啊,又回去上班了,现在他们单位出事了,怕上面查,又给回去了,那高峰多牛气啊,这地界上多少人跟他有关系啊,早先的时候白的黑的他都联络。”

    “真的是抑郁症吗”

    老板娘笑呵呵的,“那谁知道呢你明天还来吗”

    “最近不来了,我要回家了,要过年了。”绿韭笑了笑,她拉玻璃门的时候,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在玻璃上,白生生的像是个白骨精,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很酷。

    看着人走远了,老板娘抱着地上修建的枝叶,一下子给扔到垃圾桶里面去,叹口气,那封信,是她小叔子放过去的,一群司机里面,人家都鬼的很,商量着这么办的,结果最后就是她小叔子人脾气急,趁着人去吃饭的功夫,到单位里面把信从门下给塞进去的。

    内容呢,高峰确实有把柄。

    司机非常的清楚。

    因为每次都是司机去送的,他有点高看自己了,也有点小瞧人家了,不觉得是个事情,觉得自己能摆平,小意思,多少这样的小意思都能化成没有了,他稳稳当当在这边很多年。

    但是很多大人物,最后往往就是不经意,突然之间,就因为一些不看在眼里的小问题出事的。

    每次公司宣传的物料,传单折页、海报,易拉宝、桌牌等等,五花八门的,总公司那边就特别舍得花钱,国企不差钱,这方面经费给的足足的。

    然后派发下去,做宣传推广用的。

    结果呢,高峰太聪明了。

    他报几万份,结果下单跟人家卖家勾结好了,发的数量也是显示几万份,结果实际上发出的就一百份不到。

    数量这差的是上百倍,一个易拉宝的价格就是大几百。

    这个几乎就是利润暴利的。

    然后司机给挨个送到下面去,一个点也就是不到十份呗。

    能没有猫腻吗

    下面的人不知道多少单子,只以为就是这样的,可有可无的东西,谁去查这个呢,做宣传一份也能做,就扔在那里呗,谁看谁看,拍几张照片就够了。

    单位其他人就更不关注了,时时刻刻都是做宣传的,五花八门的物料一直都有。

    谁在乎哪一种缺了多少呢。

    就司机知道,司机负责配送的,每次订单来的时候,是有从网站上打印出来的实际物料表的,次数多了,那为什么每次都少这么多呢

    那心知肚明,民不举官不究。

    但是现在有人提出来了,那审计就得好好核实一下,一旦一个地方漏气了,高峰浑身都是筛子了。

    张满嘴也说不清楚了,因为禁不起差,最后就自己下去了。

    上面要怎么继续,下面的人是不清楚的,只是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高楠下班的时候就特别累,到家的时候,老公做饭呢,“回来了,一会吃饭吧,今晚我烧鸡翅。”

    高楠点点头,就想先洗澡,“我先去洗澡。”

    “吃了饭再洗多好。”

    高楠就是想现在洗澡,自己去浴室里面,现在在单位日子就特别难熬。

    靠山山倒,靠水水倒,就真的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情况,这么多年,一家子靠着高峰顺风顺水,她永远比同龄人活得好,活的高级。

    在码头上,本来是坐办公室的,结果就只能去外面干活,干的不能说是粗活,但是绝对不是动动嘴皮子的活,就调度的在那里,手上戴着手套儿,一下午就脏了,风吹的沙子扑脸的,一下午她就冻僵了。

    一个办公室里面的,就安排她出去,别人要么资历老,要么就是有关系的,这样的天不会出去的,本来轮着来的,现在就是她一个人,自己一个人天天在外面,她就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

    对象其实感觉还好,听着她讲这个,讲的特别平静,也不是抱怨,就是觉得目前现在情况就是这样的现实,高楠端着碗手都累,“我等明天去找一下领导看看,讲一下具体情况,我一个人也干不过来。”

    在外面箱子上蹭着汽油什么的,你看看那衣服都是没法看的,她现在衣服都舍不得穿好的,就是捡着那种不太好的。

    她现在在单位就是非常的低调,第二天早上就去找领导了,讲话也不抱怨,就是描述,“最近我有点受不了了,一直在外面也感冒了,长期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看一下能不能多调遣个人来做,这样大家轮岗也能稍微歇一下。”

    以前就是轮岗的。

    领导听了也觉得很靠谱,“暂时也没有人,你觉得谁合适”

    推荐个人呗。

    高楠推荐吗

    这样的苦活累活,你推荐了人家知道了就得罪人,不推荐的话没有人,你自己就全累着。

    “我们办公室轮岗比较合理。”

    “行,那你安排一下表排一下,到时候轮岗。”

    领导是非常好说话的,你确实有困难,领导就是解决困难的,马上就找到她们办公室那边的小领导,然后给交代了,以后就得轮岗。

    办公室那边氛围马上就不一样了,你表面上是感觉不到什么喜怒哀乐的,但是背地里人的语气神态,讲话几个意思,都拿捏的特别到位,波涛汹涌的。

    “是啊,还是轮岗比较好,之前我也是身体不舒服,想手术的。”

    人家笑眯眯的说着,你讲轮岗就轮岗啊,那我现在去干一天两天是你高楠的本事,但是我只干一两天就是我的本事了,我有的是办法不干。

    高楠坐在那里,觉得这样的环境好吗

    工资是高,编制也很稳定,确实很好,可是你在办公室里面,就真的一瞬间的呼吸都觉得压抑。

    她就特别想砸桌子,想直接喷人,能不能要点脸了,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自己手里那点活,应该干什么,心里没点逼数吗

    装不知道的一样,充什么白莲花的一个个的。

    双标狗多说一句话,高楠都觉得自己能当场晕厥,真他妈的恶心。

    现在上班就是抑郁。

    因为活多。

    她不干,但是一办公室那边,就是排挤她,就是总得有个人干活是不是

    回家就哭了,跟老公哭了,就天天晚上在家里吃饭,现在婆婆那边是不喊他们过去吃饭的。

    一个字没讲过,但是高峰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以前那么热络了。

    老公新婚感情很好,人也是自己喜欢的是不是

    “走,出去逛街去了,去买衣服去。”

    俩人上街去,就遇见绿韭跟冯椿生了。

    俩人兜着一包糖炒栗子呢,绿韭买了一包,递给冯椿生,冯椿生先拿个自己吃的,真烫手啊。

    他连着吃了几个。

    守着垃圾桶,吃完了皮直接扔进去。

    绿韭干站了一分钟,清了清嗓子,心想你这第几个了,没点眼力劲儿了,看了眼天,看了眼地,夹着嗓子,“哟,这天可真不一样了啊,有的人吃栗子,也不怕喝西北风了。”

    冯椿生刚剥一个呢,一下中间就开了,不完整的,一半还在壳子里面呢,心想这个也不能给你就西北风吃啊,自己吃了这个,绿韭眼睁睁看着冷笑。

    心想吃栗子,胖死你。

    高楠现在就是绕着绿韭走,真的不想碰面,没心情。

    这边商场好的就那么一两个,遇见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

    绿韭这会可能了,她天天换着花样请冯椿生吃零嘴,吃了晚饭俩人溜达一会呗,昨天吃烤红薯,大前天吃烤梨,明天打算吃草莓糖葫芦。

    暧,就是吃着玩儿。

    她手里钱多高兴的,查了下那张卡,跟冯椿生讲了,请他吃一个星期不重样儿的。

    那卡里钱,她给看了,冯椿生见证了这样的时刻,看数字一下出来,她马上卡,拉着冯椿生就走。

    人聪明就是好,看一眼过目不忘的,就冯椿生一阵眼花了没看清。

    “多少啊”

    “你猜。”绿韭幽幽吐口。

    “八万八。”

    “格局大点。”

    “十万。”

    “再大点。”

    冯椿生眼睛都瞪大了,这得多少钱啊,“八十八万”

    绿韭那口气一直憋着,给惊得这会儿才吐出来,连着比划了三下手。

    冯椿生顿住不走了当时,真的,他还走什么路以后,他以后得坐轿啊,八抬大轿入赘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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