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今天投胎了吗
怀愫文
那个“人”的脖子用极端扭曲的角度转了过来。
刚刚还五官端正的脸上, 此时除了一张嘴什么也没剩下,那颗头摆动了一下,“哈”的一声张开了, 圆盘状的嘴里布满细齿。
这张嘴张得极大, 能一口咬掉人的头, 旋转扭动着冲上来。
血腥味扑面而来, 项云黩往后退了两步,翻身跃上楼梯, 铁链在他掌心聚形,反手猛抽, 正抽在这怪物的嘴上。
怪物嘶吼一声,扑倒在地,项云黩回身一看,只见地板上落了一堆人皮,这怪物学人声, 说人话, 可还没能修出人形。
它从人皮中扭动挣脱出来,变作了长条怪物, 倒卧在地上有一人长, 像一只巨型蚯蚓,蠕动起来“沙沙”声响。
怪物动作迅速,一下就蹿到了项云黩面前, 项云黩铁链已经使得顺手, 猛抽过去, 怪物为了躲避铁链,前半截身体往后仰。
项云黩这才看见它身上都是细小的吸盘,行动起来就像是千百只手和足同时在蠕动。
项云黩当上鬼差的时候,没想过自己有一天需要面对这种异型生物。
不光是形状恶心,它游走过的地板上留下大量的粘液,项云黩躲过一次攻击,双掌抬起,铁链在他手中凝成圆环。
“蚯蚓”伺机而动,项云黩扔出圆环,套锁那样套在了怪物的头上,把它那张布满牙齿的嘴给扎了起来。
鬼差的法器捆住了怪物的皮肉,越勒越紧,这怪物痛苦地在地上扭动,从二楼楼梯口蠕动着退到了楼梯上。
它前半截身体被项云黩牢牢拽住,后半截身体不断拍打着地板,猛然一拍,半身立起,拉着项云黩的铁链向后。
身体整个调了个头,尾巴顶端又是张圆盘似的嘴,这东西竟然两头都长着嘴。
项云黩升成正式鬼差,武器随心而动,铁链分成两截,一截紧紧扎在怪物第一张嘴上,第二截不断变长,攻击这怪物的第二张嘴。
怪物没想到一个新任鬼差竟然这么难缠,它本来就不想惹这鬼差的,要是刚才客客气气让它收了这“三尸”回去,根本就不会起冲突。
谁知道它假扮的身份居然会被项云黩戳穿,还浪费了一张人皮。
怪物十分恼怒,但短兵相接就知道跟项云黩硬碰没有胜算,抬身虚晃,往楼下奔逃。
千百只手脚一同蠕动,项云黩一脚踩在了它留下的粘液上,他站立不稳,慢了一拍,就听见楼下一声尖叫。
是邢斐的声音项云黩咬牙骂了一句脏话。
邢斐眼看项云黩行为怪异,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呆在凶案现场,绕着一楼转了一圈,从底楼卫生间的窗户爬了进来。
怒气冲冲想找项云黩算帐,一进客厅就撞上了那个怪物。
怪物那张吸盘一样的嘴直冲到她面前,邢斐紧急之下还有本能,退回浴室用门卡住了怪物的头,掏出枪往它张着的嘴里开了一枪。
那怪物先是被项云黩的鬼差链所伤,跟着又封住了一张嘴,最后又被邢斐开枪击中,它知道项云黩下楼它再难跑掉了,扭动着头缩回去,走之前冲邢斐喷了一口粘液。
怪物破门逃走,用来套三只厉鬼的布口袋被留了下来。
邢斐被这口粘液喷中,又腥又臭,差点要吐。
项云黩追出门外,不见了这怪物的踪影,他又折返回来,邢斐紧紧关着浴室的门,听见是项云黩的声音才打开。
她惊魂未定,问道“那那是什么东西,你究竟是什么人”
项云黩打开水笼头,让她好好清洗身上的粘液,想了想说“我是江城分局刑警副队长项云黩。”
邢斐在水笼头下冲了又冲,把粘液洗干净了,可衣服全都湿了,项云黩脱下外套,让她罩在身上。
他看着被大肆破坏的凶案现场皱起眉头,地上除了一只写满了经文的布口袋之外,还有一堆人皮。
邢斐穿上外套出来,看见项云黩蹲在那堆衣物前,她没看见那怪物脱皮而出时的模样,但看颜色和质感,她问“这是”
“人皮。”
邢斐见过许多凶案现场,但把完整的人皮剥下来的还没见过,刚把那股恶心给忍回去,这下又想吐了。
项云黩戴上手套,把人皮和衣物收了起来,邢斐看着他的动作,按着胸口问“你别骗我了,你究竟是干什么的除了公职之外”
项云黩扫了她一眼“还是先想想,要怎么跟你的上级报告,现场是怎么被破坏的。”
客厅里还好,楼梯和二楼上一片狼藉,明天还有同事要来,这个现场究竟要怎么解释
就算这个现场能解释,项云黩看着邢斐手里的枪“你开了枪,也得写报告。”
何时何地在何种情况下她开了枪,邢斐要是照实写,估计得被双开,精神不正常怎么能持枪。
幸好是在安静的别墅区内,要是在闹市区或者人口密度大的居民区,他们俩现在就够喝一壶的。
邢斐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刚刚一切是真实发生在她眼前的,她看了项云黩一眼,现在好像能够理解他的古怪行为为什么会没人知道了。
“清理现场吧。”邢斐撸起袖子,也只有这么办了,好在现场是在客厅内,凶手杀人放血都在这里完成,邢斐想了想,问“凶手,是人吗”
项云黩本来还以为她会晕过去,没想到她竟然适应的还不错,不拘泥,懂变通,倒还有可取之处。
现场的东西都不能用,还得先去买清洗剂,项云黩提醒了邢斐一句“你应该知道买哪种吧。”
最不容易留下痕迹的那一种。
邢斐依旧没好气“你留在现场,自己当心点儿。”
这间凶宅里的鬼套在袋中,屋里的怨气早就没了,除非那个怪物去而复返,项云黩一点也不担心,他现在想的是,这个怪物竟然是肉身,物理攻击对它有效果。
这怪物不是鬼,不在项云黩的管辖范围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趁邢斐不在,他又翻起了鬼差手册,这回找到了联络的办法,只要按住鬼差证心里想着本城鬼差就行。
可项云黩联络了半天,西市的鬼差一直都没有出现。
邢斐很快带着各种工具回来了,她当警察的时候可没想过有一天要在凶案现场里收拾这些东西,幸好取证已经完成了。
邢斐一句话不说,埋头收拾那怪物的粘液,她买了超市里能买到的最全的清洁用具,包括两件罩衫,套在身上不再碰到一点粘液。
项云黩正收拾现场,接到了阿娇的电话,接起来第一句,就是质问他“你干嘛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口气完全就像个查岗的女朋友,项云黩在这种情况下竟还笑了,温柔着语气哄她“刚刚有点小意外,这里解决了我就回去。”
他不想让阿娇担心。
邢斐正在擦洗楼梯,听见项云黩这么对女朋友说话,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是这一款男朋友。
科学证明,刚刚经历过危险的两个人之间,会有一种特别的悸动,如果想让对方迅速的爱上你,不妨去做一些心跳加速的危险运动,错觉会让人以为急速的心跳是因对方的原因。
邢斐知道这个理论,但她依旧对项云黩改观了,可就在这么微妙的时刻,又听见他跟女朋友打电话。
项云黩手里握着电话,抬眉看了邢斐一眼,她身上的死气,比刚才更深重了,他对阿娇说“我要带个同事回来。”
阿娇嘟起嘴,有点不高兴,她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跟项云黩说,可又别别扭扭的说不出来,一点也不想被人打扰。
但她还是同意了“那你快点回来吧,有羊肉吃。”
阿娇包了五星酒店套房一个月,让钱二买了各种零食果汁冰淇淋塞满冰箱,钱二还悄悄买了个电磁锅回来,好给阿娇煮打包回来的炖羊肉。
阿娇把仙姑娘娘给的那枝桃花插在花瓶里,摆在床边,越到夜里这桃花就开得愈发娇艳,她闻着花香,就想到那张红笺,跟着又想项云黩。
只要一想到他,心里就满满都是甜意。
门一响,阿娇就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跑到门口,高高兴兴的喊“项云黩,你怎么才回来”
突然就看见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身上还穿着项云黩的外套
阿娇一下刹住脚站定了,项云黩看她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出来,已经做好了要接住她的准备,没想到一下接空了。
“怎么了怎么气呼呼的”项云黩几步上前,伸手要揉阿娇的头,被她一巴掌打掉了。
她娇呼一声“钱二”
钱二赶紧从小卧室里出来,他已经穿上了浴袍,准备在次卧的浴缸里泡个泡泡浴了“来了来了,姑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把羊肉倒了”阿娇扭身回头往卧室里冲。
项云黩站在原地,钱二“诶”一声,看了一下眼下这个情况,一下就明白了,拼命冲项云黩使眼色,最后拎起自己的浴袍领子,做了个口型“衣服”
钱二心想我的那个天,就这么迟钝的男人,竟然还泡到,不是,追到了小姑奶奶。
项云黩恍然大悟,追了进去,阿娇气得要命,她在房间里兜了一圈,都不知道要怎么发泄,看见项云黩进来,冲过去抬手打了他一下,然后扭身要逃。
项云黩挨了打,可脸上全是笑,一把抱住她“为了外套生气”
阿娇闭着眼睛,绝不看他,把脸扭向一边,手脚并用的想往床上逃,项云黩没放开她,把她抱起来。
刚抱到床上,阿娇立刻滚到床的那一边,背着身子,依旧不理他。
项云黩靠过去,又笑又叹,伸手碰碰她的肩“那就是个同事,我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遇到了意外。”
阿娇伸着脚蹬了他一下,项云黩原来是闷着笑,这一下笑出声来,抱着她不撒手。
钱二在外面听见动静,知道里边一时半会儿那是不能好了,看了看邢斐,搓搓手说“要不然,咱们先吃个羊肉”
邢斐心中五味杂陈,脱下项云黩的外套,问钱二“有没有衣服可以给我换”
钱二这才看见邢斐衣服上都湿了,怪不得穿着项云黩的外套,次卧里还有一件浴袍,他带邢斐去换衣服。
心里还偷偷评估,这一位漂亮是挺漂亮的,还是那种英气的漂亮,可明显项队长明显就只吃小姑奶奶那一款,她这平时是不是不照镜子
项云黩伸手过去,自然而然的把阿娇搂在怀里,不能告诉她死气的事儿,不能有让她知道,不能让她担心。
她应该是永远没心事的,快乐的,自由自在的。
项云黩看她咬着嘴唇,为了一件外套这么认真的生气,心里软得不行,又想吻她,但他忍耐住了,只是摸摸她的头发“别生气了。”
阿娇喉咙一哽,竟然要哭,她突然想到,要是她真的投胎走了,项云黩就会对另外一个人这么好。
她一下难受的要落泪,返身抱住项云黩,勾着他的脖子“你亲过我了,你就不能喜欢别人”
项云黩心口一跳,看她泫然欲涕的样子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了,她接受了,她也喜欢他。
这三个认知在项云黩的心里来回乱撞,撞得他心神不宁,想这么按着她好好亲吻,又想要赶紧离得远一点,他自己知道,他就要失控了。
阿娇吸吸鼻子,她看着项云黩,觉得心口全是他,热热胀胀的,眼睛里含着泪花。
吃醋成这个样子了,项云黩觉得欢喜,又觉得罪恶,但罪恶过后依旧还是欢喜,这一切不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他的手搓搓阿娇的耳垂,小小的,薄薄的,软嫩嫩,让她认真听他说话“你听好了,我不会喜欢别人。”
阿娇立刻喜笑颜开,她一笑,脸上的梨涡就像盛了蜜,项云黩忍耐到此刻,终于低下头,试探着在她清醒的时候亲吻她。
阿娇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她面红耳赤又满怀期待,两条胳膊环住项云黩的脖子,比刚才抱得还更紧,悄然间有什么东西硌在两人中间。
不能这个时候,不能在这里。
项云黩在心里黩背执法手册,可这没有用,闭上眼睛也没有用,她身上的味道闭上眼就更浓郁诱人。
项云黩屏住呼吸,不敢造次,好不容易把理智拉了回来。
最终,亲吻只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趁着阿娇迷蒙恍神,项云黩一下坐起来,急着要去浴室“我去冲个澡,你们先吃,吃完我有正事要说。”
阿娇懵躺着,她当然知道硌人的东西是什么,身上软绵绵的,心里也软绵绵的,脸上烧红一片。
项云黩洗了一个时长可疑的澡,等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餐厅里炖羊肉的味道已经传到卧室里。
阿娇脸上的红晕全褪去了,她捂着肚子,还躺在床上“我饿。”因为想他,连饭也没吃。
项云黩把她拉起来,牵着她的手带她到餐厅,给她盛了一碗羊肉,吹凉了才给她吃,她吃起东西来急得要命,不管凉热就往嘴里送。
阿娇咬了一口羊肉,突然鼻尖一动,嗅了一下。
味道不对,她低头闻一闻羊肉碗,不是这个味道,放下碗来绕着桌子找,最后到了邢斐身边。
邢斐也洗过澡了,用完了一整瓶沐浴露,好不容易才把那恶心的黏腻感给洗掉,她身上是酒店沐浴露的玫瑰香味。
阿娇嗅个不停,她的感官好像更敏锐了,邢斐的身上有一种不属于沐浴露的,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儿。
项云黩知道有对,神色凝重的问“怎么了”
阿娇看着邢斐“你被什么东西给标记了。”
邢斐脸上变色,就连项云黩也面露惊异,阿娇目光怜悯的看着她说“它想吃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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