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束腿上有伤,偏偏回来了柳清棠让宫人帮他洗澡他还不愿意,只说自己能行,执意要自己洗。柳清棠只好嘴上答应着,在他去了浴池洗澡后自己也大摇大摆的跟了进去。
慈安宫和皇帝的长安宫一样,是有专门给主子洗浴用的池子的,原本秦束还想着回他自己那地儿让人抬了浴桶洗洗,柳清棠说那太麻烦不让他回去,硬是逼得他松口去她平日沐浴的浴池。
等亲眼看着秦束进去了,本来答应他会回寝宫等着他的柳清棠,也脸色不变的跟着走了进去,在外间拆了繁重的头发用一根绸带系好,又慢悠悠的将外袍也脱了,改换上一件平日穿的轻便衣裳,这才端着伤药进了里间。虽然秦束嘴里说着没什么事,但是毕竟受伤了,肯定不好洗漱,他又不让宫人伺候,只好她自己来了。
秦束这会儿已经脱下了外面的深色衣裳,柳清棠进去的时候他正在脱上面的白色中衣,若往日柳清棠定然是要好好的逗他一番,可这会儿她一眼就看到秦束两条腿上浸透了白色裤腿,变成了暗红色的大片血渍,脸色一变的快步走过去道“怎么这么严重。”
在马车上的时候,秦束只说磨伤了腿,她那时候隔着外面的衣裳看着,虽然知道他大腿两侧伤了也知道流了血,但是后来回宫的时候见秦束没让人扶着,虽然脚步有些颠簸走的慢了些,但是并没有多少痛楚的表情。柳清棠便以为情况还好,可没想到都这么严重了,秦束还不说,他两条裤腿上几乎都是血渍。
“清棠”秦束愕然了一下,随即眼里了然,清棠显然不是会按照别人想法去做的。他这样子也遮不住,干脆就不遮了,只看着柳清棠不好的脸色试图解释,“虽然看着血流的多了些,但是实际上并不怎么严重。”
“不是说黏住了吗,现在怎么脱下来”柳清棠走到秦束身边,看着他的腿死死皱着眉道。
秦束扶着墙表情未变,再寻常不过的说“就这样脱便是了,清棠转身吧,待会儿可能有些不雅。”
这时候还管这些,柳清棠又心疼又心焦的瞪他一眼,催促他快些,这样疼着也不是回事。
秦束的动作也干脆,手抖都没抖,就那样直接把黏在伤口上的裤子剥了下来,倒是把在旁边看着的柳清棠唬的忍不住头一偏看向一边。她也不是没见过血,亲手杀人都杀过,但是看到秦束血肉模糊的腿还有因为活生生撕开的伤口涌出的鲜血,她还是觉得心里颤了两颤,竟然不敢正眼去看。
“很痛”
秦束倚在那里,咬着牙换过去那阵痛才开口,“现在不怎么痛了。”
柳清棠知晓这样问他也是白问,就不再问这种问题,伸手要去扶他。“我扶你去那边,快点帮你洗了好上药,然后你就给我在床上躺两个月,伤不好不许下床。”
这时候若反驳,估计她会气坏身子,秦束好声好气的答应下来,放下手里黏着皮肉血渍的裤子,让柳清棠扶着他坐到了池边。
“你别下水了,我帮你洗。”柳清棠挽起袖子,不怎么熟练的在池子里打了水给秦束洗头擦身子。洗到他背上时,柳清棠摸了摸上面凸起的骨头,忽然心绪难平的俯身在他肩头咬了一口。“看看你,之前好不容易养出了点肉,又变得这么瘦”说完她又沮丧的蹭了蹭那个浅牙印,“怎么你就不能少操点心,怎么都胖不起来。”
“是我的错。”秦束半点没反驳,当真是柳清棠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清棠哼了一声,又拉着他的手给他洗手。可是等到要洗大腿的时候,柳清棠又下不去手了,擦洗了那些蜿蜒流到脚踝的血迹之后,就怎么都不敢碰那一大片擦伤旁边。秦束只好自己来,还不忘嘱咐她,“可以先闭上眼睛,等会儿我马上就洗好了。”
柳清棠没理他,亲眼看着他手头不知道轻重的擦洗,一叠声的喊道,“你倒是轻点啊”秦束虽然痛,但是听着她这样说却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手里的动作顺着她的意思放轻。这样看上去好像不是他受了伤,而是她伤了似的。她的心疼和担忧让他看在眼里,忽然有种很窝心很高兴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她总是能让他感觉到。
上药也是秦束自己上的,因为柳清棠手抖的不敢碰,蹲在旁边看着眉头皱的都快堆在一起去了。秦束一边上药一边安慰她,只是他也不怎么会安慰人,翻来覆去就是那两句“我不疼”“马上就好了”。
好不容易全部弄好了,柳清棠这个在旁边看着的人比秦束自己都要累,干脆就跟着秦束一起睡了一觉。
慈安宫几处的门已经被柳清棠下令全部关了起来,底下因为瘟疫惶惶的宫人都让他们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只留了看守和一些重要地方使用的宫人,整个慈安宫前所未有的安静。或者说,整个皇宫,除了瘟疫宫人集中所在的明寿殿方向会传来哭喊,其余的地方都异常安静。
要做的事都差不多吩咐好了,柳清棠干脆丢开手,就陪在秦束身边,安安心心的待在慈安宫里。
“你是说你还特意找了个画师画了很多画”
“是,只是我回来的太急,忘了带上。”秦束躺在窗边的榻上,靠着靠背,身前还放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他正在写的字和笔墨纸砚。柳清棠就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本闲书懒散的看着,和他闲聊的同时还不忘拈一块蜜汁果脯,自己咬一半,剩下的递到秦束嘴边。
秦束侧头咬了,眼睛依旧看着自己在写的字,猝不及防被柳清棠在嘴角舔了一下。
“蜜汁蹭到嘴边了。”亲完,柳清棠还要一副淡然的样子坐回去,只是红唇边上那抹得意的笑让人看的清清楚楚。她接着撑着下巴看书,留下秦束对着自己快写完的一张字上面斗大的一团墨渍,心平气和的换一张重新写。
至于之前说好的让秦束给她讲讲一路南下的见闻,秦束这个亲眼看过的描绘起那些景色来,还不如柳清棠这个只看过游记各地风情绘本里的人来得生动。而且柳清棠问的那些问题,什么“花郡著名花街夜晚最热闹的是什么楼”“听说云江里特色的鲈鱼很美味究竟是怎么个美味法”“南朝最大寺庙里面的和尚是不是像书上说的有很厉害的拳脚功夫”,秦束更是一个都回答不出来。
其实柳清棠也没指望秦束回答,毕竟想想就知道他这样没情趣又无聊的人肯定是不会去那些地方,也不太在意吃什么特色食物的。她只是喜欢看秦束被这些问题问的哑口无言,傻愣又羞愧,想说些什么又不想让她失望只能踟蹰着看向其他地方,明显在心里想着该说什么的样子,很有趣。
因为柳清棠看得紧,又好药好吃好喝的养着,秦束的伤很快就结了一片紫红色的痂。然后那日,杨素书也让人带来消息说方子研制出来了,在传染不久的病人身上已经能明显的遏止病情的恶化。听到这个消息,柳清棠心中大定。
再后来,便是各地大夫医馆忙碌起来,还因为方子里某些药材禹京城里不够,柳清棠让守在城外的兵官专门去附近的郡县调过来。总之研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之后,整个禹京又忙乱了一阵,才算是真正的逃脱了瘟疫的阴霾。
从瘟疫最初到封闭的禹京重新打开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月。户部把禹京大致的死亡人数报上来的时候,才是上辈子这场瘟疫最后死亡人数的一小半。即使这样,那个简单的数字背后,也让柳清棠静默了一阵。人命,最是沉重,面对这种天灾,他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但依旧不能挽救所有人的性命。
宫里那座明寿殿同上辈子一样,还是被烧了,柳清棠亲自选址,在其他地方另建了一座,原来变成了灰烬的明寿殿,则是让人建了一座供着几千盏长明灯的大殿。
在乎的人都在这次的瘟疫中好好的活了下来,柳清棠心怀感激,等秦束的伤不影响走动后,两人又出宫探望了柳家父兄。秦束被柳国公拉在书房里用围棋狠狠杀了十几盘,柳清棠则陪着据说女扮男装的席蓝说话,期间柳家哥哥无数次想偷听妹妹和心上人说了些什么,都被席蓝抄起桌上的核桃打了出去。柳清棠看着觉得惆怅之余,也感觉无比畅快。
她的嫂子就该找这种不惯着她哥的,该打就得打,柳家男人就得挨的起揍。至于秦束,她家秦束可没有哥哥这么经奏,她心疼还来不及,可舍不得打。再说了,柳家人,不管男女,自家媳妇都要好好疼的,当然这种话可不能和秦束说。
在柳家消磨了一上午,又吃过午饭,柳清棠和秦束按照习惯又去了一趟杨府,谁知道刚进去,就见里面忙忙碌碌,一问之下却是杨素书要生了。
柳清棠早就帮好友找好了靠得住的产婆,这会儿和秦束两个人在院子外面干等着。萧淮与本来也在外面等着,但是他不安的扒着窗户往里看,明明说不出话,却像是明白什么一样啊啊嘶哑的喊叫着,让柳清棠都不忍心听,直接让他进去陪着杨素书了,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听着里面杨素书的喊叫声,柳清棠手里端着的一杯茶都吓得一颤一颤的,她这会儿第一次觉得自己不用生孩子当真好极了。
在太阳落山前,杨素书生下了一个男婴,母子均安。
柳清棠先是一喜,随即敛了笑,派人去柳家要了一队亲卫常驻杨家护卫。面对秦束有些疑惑的眼神,柳清棠一笑,看向皇宫的方向道“这孩子可也是姓萧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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