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实证明, 就算是有阮恂帮忙顶帖, 这个飘在论坛首页一堆八卦贴里询问数学定理的一股清流也沉没的很快,根本没有人愿意点进来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阮恂不得不指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大佬只会给她一个字
呵。
阮恂觉得她从这个字里读出了大佬对论坛里那些醉心于八卦的同学们的嘲讽以及大佬内心深处的孤独之情。这场简单却处处充满了诡异的对话就此终止, 阮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一会觉得自己睡着了, 一会又觉得自己是清醒的,梦境和现实反复交织重叠, 兵荒马乱。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终于睡着了。
回到学校的第一周也就这么过去了,周六林窈竟然破天荒的不在。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家, 每次都要对阮含一“嘘寒问暖”关心一番才作罢,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冯姨接过阮恂的书包,在阮含一进来之前小声道“你爸爸先生从美国回来, 太太去接他”
阮啸之回来了。
阮恂没什么反应的“嗯”了一声,道“爷爷好点了吗”
“好多了,”冯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忧虑的叹道, “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回家来静养。”
“这不是好事么您为什么这么担心”
她在担心什么
冯姨一阵怔忪, 下午她去医院探望老爷子,恰好见主治医生在和老爷子谈话, 她就没有进去,可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听见医生那句残缺的“最多三四年”
不用猜测也知道医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家几乎是靠阮敬安的一己之力支撑而起, 这次他不过是昏迷三天,公司的风起云涌她都不清楚,可光是这个家里就已经暗潮涌动。林窈打的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偏偏阮啸之又根本不顶事。
假如假如有朝一日真的遭逢大变,阿寻这个孩子
冯姨不愿意,也不敢再往下乱想,只是轻轻摸了摸阮恂的头顶,“冯姨希望阿寻快点长大,可是又希望你不要长大”
正在这个时候,阮含一走进来道“阮恂,把你的数学练习册借给我抄一下。”
“我没带回来,”阮恂道,“你干嘛不自己做呀”
“太多了,”阮含一旁若无人的道,“半个学期的作业量,就这几天我怎么可能做的完”
她拿着一个烤漆掉落的斑驳历历的旧保温杯接水,冯姨问“不是买了新杯子,您怎么还用这个”
“我喜欢,”阮含一看也不看她一眼,继续对阮恂道,“那周日晚上去学校你记得给我。”
说完就上楼去了,冯姨给阮恂盛汤,半响嘀咕道“脾气这么怪,像谁啊”
阮恂喝了一小碗汤也回了卧室。
今天晚上不用写作业,她就早早的上床躺着。
阮家的别墅整体都是欧式风格,阮恂的卧室更是如此,卧室的窗户是一扇巨大的圆形斜切面凹肚窗,正对着她的床,而如果不拉窗帘,星月之光就会齐齐不请自来,而璀亮星空正好被圆窗上的流线型窗栏切割成好几块。
窗帘之间切着一条飘荡的缝隙,一些细碎的星光透过窗玻璃投射在她的被子上,阮恂用手指去戳那些星光,原本还有些朦胧的睡意很快就被她玩跑了,翻来覆去半个小时都没有睡着。
她起床,披了件衣服悄悄下楼去偷果汁喝。
因为老爷子的缘故,家里规矩多,晚上过了十一点走廊里就不能有走动声,现在十一点半,楼梯和一楼的大会客厅开的全都是暗灯,加上今天家里几乎没什么人,安静的就好像整座房子都只剩下昏昏沉沉的灯影。
阮恂无声的走下圆形楼梯,还没有摸到厨房的门,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声询问“你也睡不着”
她豁然吓了一跳
差点像个兔子似的蹦起来,连忙捂着嘴巴回头,却见阮含一戴着鸭舌帽,蹲在后门走廊的角落里。
“你”她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些,道,“你在这干什么啊”
阮含一说“我睡不着,要出去吃烧烤。”
从她这个角度真好可以看见一个女佣人从走廊尽头的卧室里出来,去了后院的花园。阮恂知道她是家里的园丁,专门负责照顾爷爷养在温室的那些花,这个时候大概是去看那几盆昙花去了。
“终于等到了,我要走了,”阮含一说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口问,“你去不去”
阮恂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想去”
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她,满脸都写着“带我去”三个字。
阮含一“”
小朋友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啊
于是她抬了抬下巴“换衣服去。”
阮恂立刻上楼不到五分钟就换好了衣服,也学着阮含一像模像样的戴了顶鸭舌帽。
她们俩从一楼走廊的后门悄悄出去到了后院,后院里的监控要稍微稀疏一些,阮含一熟门熟路的带着阮恂到了一处栏杆边。
阮恂的语气有些激动“然后呢,我们要怎么出去”
阮含一漫不经心的说“翻墙。”
阮恂“”
她看着差不多两个自己那么高的黑铁栏杆,笑容逐渐消失。
而阮含一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下意识的将栏杆的高度和阮恂的身高比对了一下,也陷入了沉默。
半响她道“没事,我先上去,然后把你拽上去。”
阮恂紧张的道“你拽的动我吗,我有七十六斤。”
阮含一说“那要不你在此地不要动,我去给你搞一套动滑轮组回来”
阮恂“”
阮含一说着后退几步,助跑,起跳,抓着栏杆上的花叶格一下子就窜了上去,动作异常敏捷,她半猫着腰站在铁栏上,低声叫阮恂“上来。”
阮恂一咬牙,抓着栏杆也往上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带着阮含一拽,终于给她拉上去了,她抓着栏杆尖削的菱形角往外看,看到一片厚重的松柏墙,和树梢上披拂的夜幕星空。
晚间的风迎面而来,直扑胸臆,钻入领口也不觉得冷,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还没来得及感叹,阮含一不知道怎么的踩在栏杆上还轻巧的的一转身,然后就那么跳下去了跳下去了了
这种操作阮恂肯定是做不到,她踩在栏杆上战战兢兢的往外翻,阮含一站在底下不咸不淡的道“跳下来就行,摔不死。”
阮恂“”
她试探着去踩铁栏杆底下的水泥石台,虽然和她的脚尖和差了很长一截,试了好几次之后她终于踩到了,一腿弓形一腿升直双臂拉伸,像件挂在栏杆上随时就要被风吹走的衣服。
阮含一嘴角动了动,想笑,因为挂在栏杆上的小姑娘让她想起还在陵川的家里时,巷子尾那只爬上屋顶踩着破瓦片不敢乱动的幼猫。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阮恂才终于把自己从栏杆上解救了下来,阮含一一手放在口袋里,压了压帽檐道“走吧。”
深夜的别墅小区寂静无虞,可是一旦走出了滑动门,走到了街上就会发现,青城的夜晚远比阮恂想象的要喧闹的多。
霓虹闪耀辉煌,街灯如坠星。而临近初夏,夜风已经不再寒冷,只是拂面微凉。
前世的时候阮恂晚上都睡的非常早,时间太晚也不会出门,父母总觉得带她出去危险而麻烦,因此更宁愿让她乖乖呆在家里。穿过来这个世界之后她的生活习惯也并没有什么改变,今晚跟着阮含一偷跑出来,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新鲜的体验了。
一直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青城对她来说同样是陌生的,到达的地方就应该是个夜市,店面低垂的门檐上都悬着灯,连绵成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明亮长线。烧烤摊前缭绕着辛辣的烟雾刺激着人的嗅觉,喧嚣声仿佛将凝静的银河都搅的沸腾了起来。
阮恂下意识觉得这地方好像有点熟,又往街道深处走了一段终于意识到,这不就是之前白忱带她来的桌球室那条街吗她从未想过那条有些狭窄的街道到了晚间竟然会如此热闹。
她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阮含一身后,看着她熟门熟路的走到某家大排档门口的露天桌子边坐下,然后喊老板点单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阮含一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又问阮恂,阮恂也不知道什么好吃,就要了一份盐水毛豆。
“这是下酒菜,”阮含一说,“你喝酒不”
“不不不我不喝。”阮恂直摇头,前世她的哥哥喝醉了总是撒酒疯,因此她对酒这个东西讳莫如深。
看见酒,她就会想起某些不好的过去。
“那我帮你点吧,”阮含一眯眼盯着油腻腻的菜单一会,报了几样和刚才不同的菜样,又道,“后边这几样少放辣椒。”
阮恂诧异的看了她一下,她竟然会记得自己不吃辣椒
老板笑眯眯的走了,阮含一没骨头似的摊在塑料椅子上差点融化成一滩泥,她戳了一会手机,忽然站起身道“我去买包湿巾。”
“我去吧,”阮恂道,“你等我一会。”
阮含一没有推脱,阮恂挪开椅子,一边走一边左右寻找哪里有便利店。
远远的看见街尽头竖着便利店的灯牌,她走到距离路口不到十几米的ktv门口时,金色的大门弹簧门忽然重重被人从里头推开,一个姜黄色t恤的身影脚步趔趄的跌了出来。
阮恂一下子被他撞倒在地。
“阮恂”
还没有爬起来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阮恂惊讶,原来刚才撞倒她的竟然是她的同桌冉桑榆
“你怎么在”阮恂一句询问还没有说完,冉桑榆就从地上弹起来,二话不说拖着她就跑。
阮恂跑得跌跌撞撞脚下不稳,在拥挤的露天桌椅之间时不时的碰到东西和别人,她茫然的跟着跑,后边传来几声破口大骂
“婊子,给老子站住”
“妈的冉桑榆,有本事别跑”
才刚刚跑过马路,到了立交桥下的隧洞口阮恂就跑不动了,她气喘吁吁的问“他们,为,为什么要,要追你啊”
冉桑榆随口答“贱呗。”
说着又骂“谢初同这个傻逼,说马上到人呢啊啊啊啊”
刹那,她的尖叫被马路上由远及近的机车“隆隆”的引擎声盖过,那人一个漂亮的弧形扫尾将机车停在了冉桑榆和阮恂脚下的人行道台阶下,取掉头盔时似乎笑了一声,对阮恂道“又是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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