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星屑
许诏笑了笑, 道“那座位上已经有人了,你先坐在后面,等第一次月考成绩出了再给你们重新排。”
罕见的是, 白忱竟然没有反驳, 而只是坐在了最后排的座位上。
那座位靠近墙角, 他一个人往墙角里一歪, 整个墙角都仿佛不一样了似的,总惹的前排同学转回去看他。
第一节课下的时候,许诏叫白忱自己去图书重新领一份课本,然后就匆匆的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教室里顿时一阵嗡鸣,就跟进了马蜂窝似的, 议论纷纷。
冉桑榆问阮恂“你不是说他要转特长去集训吗怎么又跑到我们班来了”
“不知道。”阮恂摇头,显然也完全没有想到白忱会忽然出现在他们班。
她本来想叫白怿一起去找化学老师,却发现他申请不怎么好,就没有开口,转过去偷偷看了白忱一眼。
几乎半个教室女生都在看他,自己偷偷看一眼, 应该没什么吧
她一边这么想着, 瞄了一眼之后立刻就转了回来。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心跳一下,一下,擂鼓似的砸在她的胸腔上。
幸好这个时候冉桑榆叫她去楼道里接水,阮恂没有多想, 就跟着出去了。
阮含一也坐在最后一排,和白忱正好隔开一个过道,她抱起手臂,睥睨的问白忱“你留级非得留到我们班,什么意思”
白忱淡淡道“你们班是什么风水宝地,不准来”
阮含一“呵呵”了两声再没有说话,白忱前排的一个女生转过头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待会要去图书馆盖章,要不要帮你领书”
白忱趴在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头也不抬道“不用了,谢谢。”
女生似乎有点窘,立刻转回去了,半响悄悄对同桌道“他哪里有传言里那么吓人”
她同桌不知道想到什么,“啧啧”的叹了两声,没有说话。
中午阮恂本来要叫阮含一一起去吃饭,结果这家伙一下课就跑的不见影子了,她只好按照以往的习惯在小花园口等着冉桑榆,结果冉桑榆没有等到,倒是等到了白忱。
阮恂远远的就看见了他,就那样一直看着他走到了自己跟前,白忱懒散的笑了笑,道“你怎么又在这”
阮恂嘟囔道“你也就在这遇到我两次而已”
“又等桑桑”
阮恂点头“嗯。”
“你就不会往阴凉的地方站一点”白忱抬头看了看大太阳,“这多热啊。”
“还好吧,”阮恂也抬头,树隙间的阳光一点一点跳跃着落在她眼睛里,有点晃眼,她伸出手挡了挡,“都九月了,不算太热。”
“你不吃饭吗”她问白忱。
“正好,”白忱一本正经的道,“我和你一起去。”
没过几分钟冉桑榆就从寝室楼上里出来了,她看到白忱有些惊讶“你不是不和我”
“我又想去了,”白忱打断了她的话,“不行吗。”
冉桑榆眯着眼看了看阮恂,嘻嘻笑道“和我就是不去,和阮恂就要去,你居心不良吧哈哈哈哈。”
她说着笑的越发大声,然后不等白忱有所反应转身就跑。
白忱懒得理会她,就问阮恂“你想吃什么”
“我啊,”阮恂掰弄着手指想了半天,“刀削面吧”
白忱“”
还好最后并没有吃刀削面,因为冉桑榆想吃焖锅。三个人坐在桌前等上菜,阮恂好奇的问“白忱,你之前不是说要转特长去集训,怎么又忽然转到我们班了”
“集训什么集训,”白忱漫不经心的道,“那老头子就是想把我打发出去,我哪能让他如意。”
阮恂觉得他的语气并不太好,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就再没有追问别的。
而白忱抽了一双一次性筷子,随口道“而且,万一我要是想通了要好好读书考试呢。”
冉桑榆“宁今早没睡醒吧。”
白忱“”
阮恂拽了拽冉桑榆的袖子“诶,你不要这样,会打击别的积极性的。”
冉桑榆无语道“考试交白卷的积极性”
白忱用没拆封的筷子敲了敲桌面“怎么说话呢”
冉桑榆吐了吐舌头“我去给老谢打电话,你们俩聊吧,我闭麦。”
她出去了,阮恂小声问白忱“真的要好好学习吗”
白忱看了她一眼,却依旧敷衍的道“再说吧。”
午饭后阮恂回了寝室,现在她不和周潇潇她们一个寝室,不用担心在寝室会和别人发生矛盾,于是都会回寝室休息。
阮含一照常不在,冉桑榆也和白忱他们玩去了,新室友张雯雯是个很内向的女生,和她打过招呼之后就钻进了自己的床帘里。
阮恂锁了寝室门,也跟着躺在了床上。一般情况下阮恂的午睡会有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但是今天刚睡着就莫名其妙的惊醒了。
她一看表,才过去了十几分钟。可惊醒之后整个人意识都变得无比清醒,再睡肯定是不可能了,她只好无声的爬起来,洗漱过后去了教室。
时间很早,教学楼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他们班的教室在四楼,而走到三楼拐角的时候她忽然听见有人骂了句什么,紧接着是一阵鞋底磨擦过地面的声音,又有人说了句话,而且声音似乎还很熟悉。
阮恂刚走到楼梯口,一个人影怒气冲冲的朝着楼梯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阮恂一愣,才发现那竟然是白怿。
白怿沉着脸,眉宇间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冷冽和讥诮。他漠然的看了阮恂一眼,什么都没说,一道旋风似的从楼梯上卷了下去。
而教室门口的墙壁上靠着白忱。
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手指在裤兜里一勾拿出来一盒烟,动作相当暴躁的摸出打火机就要点燃,阮恂连忙过去边走边道“楼道有监控,会被老师看到的”
白忱可看到她也没有什么惊讶,毫不在乎的道“那又怎么样。”
阮恂只好按住了他的手,轻声道“而且抽烟对身体不好。”
一句“不用你管”已经溜到了嘴边,可是低头对上小姑娘清澈的眸子,最终还是忍住了。白忱把烟塞回了盒子里,咕哝道“这就开始管上了”
阮恂问“你刚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没什么”
阮恂松开抓着他袖子的手,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去湖边走走”
白忱耸下肩膀“都行。”
他们去的还是上次来吃蛋糕的那条小径,只是夏天来临,小径旁的垂柳明显更加茂盛了一些。湖面上层层叠叠的铺着田田莲叶,风一吹哗啦啦的响。
阮恂知道白忱刚才肯定是和白怿吵架了,她想安慰安慰白忱,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沉默着,白忱却道“你就不好奇我刚和白怿怎么了”
阮恂点了点头,接着觉得不对就又摇了摇头。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小动作,白忱却莫名的被她逗笑了,道“我直接告诉你好了。”
“白怿不高兴我转到你们班,就这样。”
阮恂微微有些诧异“为什么”
她知道白忱和白怿兄弟俩关系似乎不太好,但是上学期白忱还因为张清凯要陷害白怿而和别人打了一架,到现在处分都还没有撤销,所以她又觉得,白忱肯定是关心着弟弟的。
但是现在看来,白怿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之前张清凯那件事和他有关
“他”白忱说着,忽然犹豫了起来。
他经历过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家庭不幸而已,大部分时候他都会想,这世界是那个家破人亡的那么多,也不差他一个。至少他还有爹和弟弟,虽然他们都不那么待见自己就是了。
一场车祸带走了他的母亲,父亲比他想象的要消沉的多,他迅速的衰老了,每次回家在他脸上看到的,只有疲惫和躁郁。那个时候白忱对他有诸多不满,几乎全都变成了叛逆时期“反动”,他天生桀骜不驯,吃软不吃硬,而父亲从来都是铁拳硬式教育的终极信奉者。
硬碰硬,可想而知。
至于白怿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只比白怿大了不到两岁,小时候觉得带着出门装逼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弟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不能显露半分。是的,那时候,优秀的白忱还是弟弟的榜样。
后来呢现在白怿比白忱优秀太多了。
白忱才最顽劣的,需要被教育的那个,白怿是他妈的人人夸赞的三好学生。
于是白忱扯了扯嘴角,自嘲似的道“他觉得我不配和他一样姓白”
他像是在问阮恂,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觉得不会吧,”阮恂停下脚步,“他其实人很好。”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和你一样好。”
白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你说得我多好一样,好能抽烟打架能被学校处分”
他说着,笑意迅速的从情绪里退了出去,语气逐渐寡淡,淡的好像一杯被静置了许久,无人理会的冷水,连一丝波纹都懒得泛起了“能交白卷”
“这都根本不是一回事”阮恂嘟囔道。
她走的有点累,就在柳树下的扶手椅上坐下来,然后示意白忱也一起坐下。
风吹的很慢,湖边也很安静,白忱坐在她身旁。
不知道是不是打游戏打的,他坐着的时候脊背总微微佝偻,像是有点驼背的征兆。
眉毛也皱成一道褶子,阮恂想,年纪不大,忧愁不少。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她歪头看着白忱。
而白忱笑了笑道“不用安慰,有什么好安慰的”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高兴,”阮恂接着道,“如果你不高兴,我也会跟着难过。”
她说着站起来走到白忱面前,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他的头发很黑,看上去张牙舞爪的狂妄,但是摸上去却并不扎手。
白忱懵逼了一下“你干嘛”
“唔,”阮恂眨眨眼,道,“爸爸之前安慰的我的时候,就会摸摸我的头,我也想安慰你。”
白忱“”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摸头杀
他眯了眯眼,感慨似的道“你这样不行啊。”
阮恂低下头“可这是我能想出来唯一安慰别人的办法了”
白忱低低的笑着说了句什么,可是阮恂没有听清,说完他就起身走了,阮恂追上去问,他却什么话都不肯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这样,总让我想亲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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