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母愣了一下,最后叹了一口气把这个话题结束了。
许随帮她收拾好东西后,亲自把她送到高铁站,并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在过年前回去。
许随把许母劝回去后,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盛南洲的电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许随点了点头,笑着笑着眼睛里有了湿意,答道“好。”
临近过年,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期盼和兴奋的笑容,医院除外。
灰白的墙,清冷的白织灯,桌子上枯萎渐渐蜷缩的叶子。
医院每天重复着亲人离去痛哭的声音和病患因疼痛而发出的惨叫。
“太阳底下,并无新事。”
好在年关将至的前一天出了太阳,日光照进来,烘烤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好像要带给人希望。
许随在病房陪着胡茜西,一直在照顾她,陪她聊天。
她坐在病床前刷着微博,忽然把微博推送的一组热门闺蜜照展示给胡茜西看,说道“西西,我们好像都没拍过这种照片诶,好想和你拍一组。”
胡茜西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我现在好丑呀,等我以后好了我们再拍”
“谁说的,你现在依然很漂亮,”许随拍了拍她脑袋,说道,“前两天我们科室的同事还想找我要你的电话呢。”
“我没给,主要是他长得还没盛南洲帅。”许随补充道。
两人相视一看,忍不住笑出声来。
“趁今天阳光好,我现在给你化下妆,我们一会儿到医院楼下花园拍吧,那里好看。”许随鼓动她,食指勾了勾她的小拇指,“你是不是也好久没有穿漂亮衣服了。”
“嘿嘿,你这样一说我就心动了。”
许随立刻行动起来,她从办公室拿来自己的化妆包,认真地给胡茜西化妆。
化好妆以后,镜子里出现一位眼睛盈盈空灵,脸庞明艳漂亮的女人。
许随搀着胡茜西去浴室换衣服,西西公主拿到自己的衣服傻了,睁大玻璃珠似的眼睛
“颂光的高中校服”
“对呀,我穿天中的校服陪你,因为我最近有点怀念校园。”许随解释道。
胡茜西指尖摩挲着校服领口线绣制的颂光二字,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声音也有活力起来
“穿穿穿我也不怕别人说装嫩二字了。”
许随和胡茜西换好校服后手拉着手相视一笑。
胡茜西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她准备出去的时候,许随拉住她“哎,还差点东西。”
“什么呀”
许随从口袋里摸出两枚糖果色的发卡,轻轻别在胡茜西头发的右侧。
她留着短发,这么一看,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高中生了。
许随拉着胡茜西下楼,两人走到楼下花园,她看似随意地瞥了一眼,说道“西西,这儿背景有点乱,我们去那边的绿草坡上。”
“好喔。”
两人手拉着手走到东侧的西草坡前,远处看到的景象渐渐放大到眼前,如同被拭去水雾的镜子一般清晰。
雪刚融化,草坪湿漉漉的,沿路全是向日葵开辟成的一条小道,尽头深处有一个白色的布满鲜花的舞台。
“哇,不是吧,我们乱入别人的求婚现场了”胡茜西拉着许随,语气有点紧张,“快点走啦。”
可胡茜西怎么也拽不动许随,直到一阵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喊她“西西。”
胡茜西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盛南洲穿着笔挺的燕尾服,肩宽腿长,领口戴着红领结,英俊非凡,手里拿着一束捧花,朝她一步一步走来。
像是从天而降的骑士。
十二岁就承诺要娶她的人。
盛南洲手里拿的不是娇艳的玫瑰,也不是清新的雏菊,不是动人的郁金香,是她最喜欢的向日葵。
“胡茜西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无论我高矮胖瘦,长得也不像你喜欢的金城武,”盛南洲拿着戒指单膝跪下,抬眼看她,缓缓说道,“但是有一点,我永远并将只看得到你。”
此刻,聚集在草坪的人越来越多,她的家人,朋友,就连主治医师,病友都在场,共同见证着这场特别的求婚。
“嫁给他嫁给他”
“西西,你就可怜可怜老盛,把他这条光棍收了吧”
有个男人笑着大喊“你不嫁我可嫁了啊”
场内哄然大笑,气氛轻松又和谐。
胡茜西眼睛里蓄着的眼泪掉出来,说话抽抽嗒嗒的,“你好烦啊,我好不容易化的妆,眼线都晕了呜呜呜呜。”
胡茜西什么也没说,在他紧张的眼神和期待下伸出了手,周围响起尖叫声和欢呼声,盛南洲笑着把戒指给她戴上。
两人在阳光下接吻,胡茜西环住他,小声地说道
“南洲哥,我其实有个小秘密没告诉你。”
“什么”
“算了,有机会再说。”
绿草坪,阳光,向日葵,戒指,天气刚好好,喜欢你的心也是。
日光过于刺眼,以至于许随看到眼前的场景模糊又刺眼。
她捂着眼睛,把眼泪逼回去,周京泽揽着她,手指安抚性地按了按她的肩膀,声音压低
“你该为她感到高兴。”
忙完胡茜西的事后,许随收拾好东西回黎映过年。
周京泽送她到高铁站,叮嘱她到了之后发消息给他。
许随迷迷糊糊地点头,并说了拜拜转身就要走,哪知男人一把拽住她,许随整个人被迫跌向他怀里。
周京泽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偏头吻了下来,撬开唇齿,吮着她的舌尖,以致于声音有点模糊不清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在分别的车站,周京泽拽着她吻了有五分钟之久,最后在她白皙的脖颈后面嘬出一个印记才肯放人走。
许随的脸烫得厉害,得到自由后飞也似的向安检口逃窜。
回到黎映后,许随还没走到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了奶奶站在家门口,佝偻着腰在等她。
许随拖着行李箱加快脚下的步伐,走到老人家面前,握住她的手,说道“奶奶怎么不在里面等,外面天冷。”
“我刚出来不久。”奶奶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手。
一进屋,暖意融融,许母正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说道“快去洗手,可以吃饭了。”
许随立刻钻进厨房里,刚拧开水龙头,许母拍了拍她的背,说道“水冷,去那边洗。”
“嘻,有妈的孩子像块宝。”许随走到另一边,拧开热水撒娇道。
许母笑了笑,继续把菜端出去。
年三十的晚上,电视机里放着小品,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家常,许母对那天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愉快地同她聊着天,气氛看起来还算融洽。
吃完饭后,许随给妈妈和奶奶两个厚厚的红包和新年礼物。
不料,许母还朝她伸出了手,许随愣了一下,笑道“钱不够啊。”
“手机给我。”许母开口。
许随云里雾里地把手机交上去,结果许母拿到手机后,站起来宣布道“今天起,你的手机没收,不准再联系他。”
说完不也看许随的反应拿着她的手机径直往房间里走。
许随很想同她争论,可是电视机里春晚播发的烟火声在提醒着她。
今天是新年。
许随决定忍一忍,她不想大过年的还和家人吵架。
可临近十二点的时候,许随到底没忍住,悄悄溜进奶奶房间里给周京泽发了新年祝福的短信。
末了,还在短信故意提起陈年往事一个有可能还会被你认错的号码。
没多久,手机屏幕亮起来,周京泽回
不太可能认错,大一那件事后我就已经把号码背下来了。另这条信息是跪着发的。
新年快乐,我的唯一。
许随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唇角弧度不自觉地上翘,故作云淡风轻地回答
那我也勉强祝你新年快乐。
只可惜,周京泽在京北过年只待了两天半就被第一救援队紧急召唤回去。
再加上许随的手机被没收掉,她人时刻活在许母的监督下。
之后和周京泽也就很难联系上了。
大年初四,一家人做在饭桌前吃饭,电视机前正在播报一则新闻,主持人念着稿子说道2月17日晚,由怀宁飞往都州市的京行航班g7085,于晚上7点10分,受天气影响,发生一起雷击空难。经调查结果显示,遇难两人,重伤五人,机长张朝明在飞机降落时英勇
“啪哒”一声,许随手里拿着的筷子掉在地上。
黎映这边迷信的习俗是新年掉筷子,是非常不吉利的征兆。
许母看向那则新闻,视线收回来,声音依旧是温柔的,却绵里藏针
“看见没有,以后他出事,你一点保障都没有。”
许母后半句话还没说完,许随的心颤了一下,她冲进妈妈的房间里找回了自己的手机,开机,再给周京泽打电话。
电话拨过去,无限又机械的嘟嘟声响得越长,许随的心就越悬在心口。
能不能接个电话
许母走了进来,抱着手臂看着她“你在干什么”
“我想确认他”
“有没有事”这几个字还梗在喉头里,被许母倏地打断。
许母一把夺掉她的手机,这时电话终于接通,传来一道清晰的男声“喂”。
许母毫不犹豫地挂断了,她的声音尖锐
“一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了,你是不是看我死你才甘心”
许母这几天限制她联系周京泽,还时不时地暗讽这个男人不能给她带来幸福,强行给她灌输安稳才是正确的选择。
抢她手机,做主挂了周京泽电话。
这一切的一切让许随终于爆发。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强势呢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我连和他在一起的权利都没有吗”许随情绪控制不住,眼泪掉下来。
许母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儿会生气,可她还是不肯后退一步
“你们不合适,你要相信过来人,当初我嫁给你爸,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什么叫合适,”许随倏地打断她,她整个人崩溃,终于克制不住一连串的重话冒了出来。
“你过得不幸福,就代表我也不幸福吗”
“我再也不想听你的话了,我真的觉得有点窒息。”许随嗓音哽咽,转过身去。
许母一愣指着她“你”说不出去一句完整的话来,随即剧烈地喘气,整个人呼吸不上来,一个控制不住,朝旁边直直地倒下去。
许随刚转过身,听到声响后立刻回头,看见躺在地上的母亲,惊慌失措地喊道“妈”
最后许随手忙脚乱地把许母送进了医院。
许母这一倒下,引发了一系列陈年积累的各种老毛病。
她被送进了手术室。
许随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
如果妈妈出现了什么问题如果,许随不敢再往下想。
她为什么要去顶嘴,跟妈妈置气。从小许母顶着娘家那边的压力,为了女儿有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坚决不改嫁,期间还要时不时忍受邻里嘲笑她是寡妇。
即便如此,许母仍咬牙一个人抚养她顺顺利利地长大,同时还肩负着照顾一个老人的责任。
她到底在干什么
许随整个人蜷在椅子上,双手抱住膝盖,把自己宥成一个安全的自我保护的姿势,然而手掌搭在膝盖骨上,一直在不停地抖。
她正出着神,忽然,一双宽大的掌心带着凉意的手握住她发抖的手,他的掌心很沉,也重,却莫名带着安心。
许随慢慢抬眼,撞上一双漆黑深长的眼睛。
周京泽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眉目冷峻,轮廓线条利落,他半蹲在许随面前,握住她的手,衣领上有一滴透明的雪粒子落在两人虎口中间,转瞬即化。
分不是眼泪,还是雪。
“你怎么来了”许随一开口,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
“今天休假,刚好打算来一看,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飞机上,一下飞机听到电话这边的争执就赶过来了。”周京泽搓了搓她的掌心,温暖一点点传来。
他笑,捏了捏许随的脸,问“做事怎么这么慌张,赶到你家去,奶奶还一个人在家。”
“啊我现在”许随反应过来。
周京泽拇指钳住她要动的指关节,说道“我已经把她安顿好了。”
“唰”地一声,手术室门打开,一位护士戴着沾上血污的手套,喊道“病人需要血浆置换,谁是b型血”
许随刚想动,周京泽按住她,偏头冲护士说
“我是。”
一刻钟后,周京泽抽完血回来,黑色的影子落在许随旁,他坐在旁边,抬手拥住她的肩膀,闭上眼,仰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陪她一起等待结果。
许随靠在周京泽虬结有力的手臂上,瞥见他手腕上有一管小孔,青色的血管突起,周边一片淤紫,仍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冒出来。
半夜,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很他们报了平安,并嘱咐许随一定不能再让病人情绪激动,注意调养身体,先住院观察半个月。
许随松了一口气,最后她催周京泽去酒店开间房间休息。
周京泽不肯,仍陪着她。两人坐在长椅上盖着外套睡了一整夜。
天刚微亮的时候,一道尖锐的手机铃声将两人吵醒。
周京泽熬了一夜,脸色惨白,神色困倦,眼底一片黛青。
他看了手机来电显示人,许随看过去。
是第一救援队的电话。
周京泽没接,任它响着。
“我们”许随语气慢慢吞的,喉咙里长久没有发音,哑又干涉。
周京泽看着她,声音有点儿沉,喉结缓缓滚动,一字一顿道,“不分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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