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 雨水连下了三日,到老裁缝下葬后才停。
阮溪戴着斗笠披着麻衣以及防雨布,一脚一泥泞地往裁缝铺回。阮翠芝走在她旁边牵着她的手, 下意识地一会轻揉一下, 以此来抚慰她的心情。
她和老裁缝不过才相处了半年, 而且平时连说话都少, 几乎没有什么情感上的互动, 就是帮忙伺候伺候他, 她都感觉难过, 就别提阮溪了。
阮溪眼睛红红的, 一直走路不说话。
老裁缝家连他三代独, 他又没有娶妻生, 已然没有什么亲戚。
他的葬礼是阮翠芝、阮长生和阮溪帮他举办的,来葬礼上吊唁的也都是附近几个村里的人。真正伤情的人并不多, 毕竟老裁缝的年纪已经大了。
阮长生从后面追上来, 跟到阮翠芝和阮溪旁边问“去裁缝铺还是回家”
阮翠芝转头看阮长生说“我和小溪先回裁缝铺收拾收拾, 收拾好了再回家。”
阮长生点头,“行,那我自己先回去。”
三个人顺了一小段路后分道, 阮溪和阮翠芝回去裁缝铺。
阮溪打算把房里外都给收拾得干干净净,接下来的一个月歇业不干。
屋里但凡是老裁缝私人的物件早都已经收拾过了,也全都随老裁缝下葬了。回到铺开进屋,现在再看这屋里,总有冷凄凄空荡荡的感觉。
阮翠芝和阮溪脱掉斗笠麻衣, 把屋里外又收拾一番。
办葬礼的时候家里乱,总归是拾掇一下的。
阮翠芝收拾了一阵跟阮溪说“大咪不知道去哪了,这几天都没看到回来。”
然后阮翠芝话音刚落下, 阮溪拿扫帚掏床底的手蓦地一怔。
她把躺在床底的大咪掏出来,发现大咪整个身已经完全僵硬了。
阮翠芝过来看到大咪,目光微暗,深深吸了口气。
好片刻,她低声说“它是随宋大爷去了。”
大咪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大概率就是自己绝食把自己给饿死了。
阮溪没说话,把大咪小心放起来。
打扫完屋以后,她把大咪放到竹篮里,拿上铁锹又往老裁缝的坟边去了一趟。
她在旁边挖了个小坑,把大咪放进去,再一铲一铲埋起来,堆出个小土尖。
裁缝铺歇业一个月,院紧闭。
阮翠芝这个月都没再去过裁缝铺,一直在生产队干活。阮溪偶尔过去在院里独自坐一会,剩下大部分时间她都和凌爻在一起,陪他一起放猪,和他一起看书。
她打算让大脑放空一段时间,再继续自己的生活。
因和凌爻在一起的感觉是最舒服的,所以她每天都来找他。
个人坐在山坡上看猪吃草。
凌爻的书包里常装东西,今天装的则是颗稀罕的奶糖。
奶糖含在嘴里,甜甜的奶味顺着喉咙往下滑,个人躺在山坡上看头顶的天空。
夏日的晴空碧蓝如洗,漂浮的云朵轻软得像棉花糖。
撕下咬一口可能也是奶味的。
阮溪这样想。
然后嘴里的奶味还没有完全消淡下去,忽听到一阵急急的呼声。
阮溪坐起身循声看过去,只见是阮洁来找她。
阮洁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道“姐,有人来家里找你,说是老裁缝家的亲戚。”
听到这话,阮溪微微一愣,忙起身和凌爻打声招呼,跟着阮洁回家去了。
凌爻看她跟阮洁走了,自己也忙赶猪回家去,关好猪又去阮家。
阮溪跟阮溪回到家一看,只见一个白发老太太和个中年男人坐在他家屋里。
三个人的脸都陌生,全是她没见过的人。
阮溪不知道怎么打招呼,便问了句“你们过来找我”
问完还没三个人出声回答,忽见阮志高和阮长生回来了,他俩后面还跟了阮翠芝和孙小慧。孙小慧径直去了对面小灶房,阮志高三个人站到阮溪身边。
刘杏花从房间里出来,出声说了句“说是老裁缝家的亲戚,来找小溪的。”
有热闹看,孙小慧在小灶房里伸出头来,耳朵竖得比兔还长。
对面三个人的态度显得傲慢,那老太太看着阮溪说“你就是那个小裁缝”
阮溪看着她应“我就是那个小裁缝。”
老太太不绕弯,说话语速慢,语气硬“那得麻烦你,把老裁缝家的钥匙给掏出来,还给我们。老裁缝他虽没有后代,但总归还有我们这亲戚,财产不该落在你这个外人手里,你说呢,丫头”
阮志高阮长生都看着阮溪,人目露疑惑。
阮翠芝是知情,脸上未露疑惑,开口问“您是他家哪的亲戚”
她原是真心实意的发问,但问出来的一刻她发现,这话听起来有点像呛人的。
老太太果然脸色不悦,硬声开口“我奶奶是老裁缝的表姑奶奶,你说我是他哪的亲戚我们好歹沾着血亲关系,这财产自然是我们的。”
阮翠芝凝神算了算,老裁缝的表姑奶奶,那都远到哪里去了。也就是他这姑奶奶和他爷爷是表亲关系,如果老裁缝生儿育的话,到他孙辈都快出五服了。
算完阮翠芝干笑着开口“表姑奶奶这也算不上亲戚了吧真算亲戚的话,也没见你们来伺候老裁缝一天,葬礼都没见人”
老太太旁边的中年男人忽站起来说“远是远了些,但我们祖上毕竟有血缘关系,再远也比你们近多了。这丫头和老裁缝半滴血缘关系没有,家产就不该是她的”
阮志高一直没出声,听到这会看阮溪问了句“你们这说了半天,我听着意思是,老裁缝把家里所有的东西,全都给你了”
阮溪看阮志高,点点头,“嗯。”
阮志高看看阮长生又看看刘杏花,人都表示不知道。
孙小慧在对面小灶房里听到这些话,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老裁缝那么多的家业,锅碗瓢盆都不说了,那房院缝纫机和各工具,全都给阮溪了
乡下人都穷,对比起别的人家,老裁缝那已经算家大业大了
老天爷呀这么大的家业,那老头竟然都给阮溪了
她还一直以,是给生产队了呢
这徒弟当得也太划算了
忽想到阮跃进前也是老裁缝的徒弟,他不是年前放弃不干了,再坚持个半年的话,现在也能分一杯羹,孙小慧忽觉得心头一梗,差点闭过气去。
她捂着胸口好半天稳住了呼吸,又继续听对面那些人说话。
老太太右边的中年男人又站起来,看着阮溪说“我们也不想多费事,我妈这把年纪了,过来一趟不容易,你把钥匙掏出来给我们,这事就算结了。”
阮溪深深吸口气,看着眼前这母三人,也可以说母三无赖。
老裁缝把铺留给她,是因她继承了他的手艺,可以继续把他的生意给做下去,解决山上人家的做衣裳难题。如果铺给这些人,那就什么都没了。
她对老裁缝的家产没有任贪欲,毕竟她不会一直留在这个大山里。她心里的想法只有一个老裁缝既然把东西给她了,她就保护好,不能让人糟蹋。
所以她不客气道“家产是我师父的,他说给谁就是给谁。你们这八竿打不着的亲戚,到底哪来的脸跑过来家产我师父卧病大半年,你们有谁过来照顾过一天办葬礼出过一分钱棺材板是你们买的还是寿衣是你们做的”
阮溪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几乎是怒斥。
没想到她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小丫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老太太和个儿被阮溪斥急了眼,瞪大了眼睛道“你说的这叫什么混账话家产从来都是给有血缘关系的,外人拿不着,也不该拿你不拿钥匙,我们只好去砸锁了”
阮溪盯着这死老太婆,“你们去砸一个试试现在那是我家你们敢砸,我就敢让王书记带人把你们抓去群众专政办公室师父把钥匙交给我,是当着村里所有干部的面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没有王法,能由着你们这些人胡来”
个中年男人被她说得眼底生虚,都看白发老太太。
老太太不虚,哼一声道“家产就该按照血缘来继承就是天王老来了,也是这个道理你一个外人,还是个娃,你哪来的脸拿别人家的家产”
阮翠芝站到阮溪旁边帮腔道“你不服你去找王书记”
老太太被噎了一下,她是找王书记有用,哪里还会自己来这里。就是因先找了王书记没用,所以他们才自己找上来的,想直接让阮溪交出钥匙。
阮志高和阮长生这会也反应过来了,但阮志高什么都没说。他直接扔掉手里的锄头,转身就走,片刻后回来,手里握了一杆。
他拿枪看着老太太和她个儿,就说一个字“爬”
老太太看他拿着有些害怕,但还是撑着气说了句“你吓唬谁呢”
阮志高二话不说,照着地上就开了一枪。
这一枪吓得老太太差点摔过去,她俩儿是吓得面色一慌。就是对面的孙小慧也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心脏都差点被吓得跳出来。
她一直说她家个老的和阮长生是土匪,果然是没错的
阮志高拿着枪又问一句“滚还是不滚”
老太太被吓得还没缓过神来呢,她的个儿也是被吓得一脸惊气。
阮志高看他们三个都不出声,抬起枪忽又怒吼一声“我问你们到底滚不滚”
个中年男人被吓了一跳,看他又举起了枪,慌得忙去扶老太太,并齐声道“大爷您别急,我们滚我们滚,我们这就滚。”
说着便带着老太太连滚带爬跑了。
三人走了,阮志高进屋把挂起来,出来到桌边坐下说“一帮怂货,也敢学人来争家产。她以我们阮家人好欺负,端得跟老太奶奶似的。”
刘杏花在桌边坐下来,“他们会不会真去砸锁”
阮志高道“我看着都是唬人的,应该是不敢,你横一点他们立马就怂了。老裁缝的葬礼都没来,算是哪的亲戚就是眼馋家产,过来搏一搏。”
万一真让他们仗着那点血缘关系搏到了,那不是赚大发了
阮长生站在阮溪旁边,开口问“真都给你了”
阮溪看他,再次点头应“嗯。”
阮长生深吸一口气道“没想到这老头还挺讲情义的。”
阮志高这又出声“老裁缝给你,肯定是信得过你,你好好对待。”
阮溪应声“爷爷,我会的。”
凌爻跑到阮家的时候,已经有些人围过来看热闹了。
看到阮志高去民兵队长家拿了过来,一句废话没有,简单粗暴地把问题给解决了,他也就没再上去找阮溪,和其他看热闹的人一起散了回家。
人群散后没多一阵,阮长贵和阮跃进阮跃华陆续到家吃午饭。
坐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孙小慧表情极其丰富地把做饭前听到的事情讲给阮长贵听。讲完她盯着阮跃进,悔得脸色铁青,咬牙说“你说你再坚持半年多好”
阮跃进倒是看得清自己,直接道“我可不会拍马屁伺候人。”
伺候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吃喝拉撒样样操心,而且是半年久,不是把人折磨疯了尤其老裁缝本就刻薄说话难听,比普通老人难伺候
孙小慧仍是咬着牙“你就没出息”
阮跃进“我现在挖矿挖得挺好的。”
阮长贵“”
这瓜娃是真t的没出息
阮溪原没想让那么多人知道老裁缝把家产给了她,但因老裁缝这八竿打不着的亲戚过来一闹,于是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些人对她有嫉妒有羡慕,也有说她小小年纪心计足心眼多的哄得老裁缝团团转,靠老裁缝学了手艺不止,最后还得到了老裁缝的全部家当。
这事是搁别人身上,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而阮溪不做梦,只做事。
被阮志高拿枪赶走后,老裁缝那八竿打不着的亲戚没敢到裁缝铺砸锁,后也没再到金冠村和凤鸣村来过。他们住得远,走那么远山路过来一趟也不容易。
放空一个月后,阮溪和阮翠芝再次回到裁缝铺,正经开接活。
因关的时间有点长,所以刚开的时候好些人过来。
阮溪和阮翠芝白天在铺里接活做,晚上仍是回到自己家吃饭睡觉,并没有直接留在铺里睡。她们总觉得老裁缝还在,这地方得给他留着。
在裁缝铺接做了一天的活,晚上到家吃饭的时候,阮溪给阮长生递了一张纸条,麻烦他一件事,“铺里缺东西,五叔你方便帮我到镇上补个货么给钱的。”
拿钱跑腿的活阮长生愿意干,接下纸条爽快道“包在我身上。”
于是第二天他早早起来,拿着阮溪给的钱往镇上去了。
他跑路跑得快,普通人花天走的路,他大概一天半就能走到。
但他也不是铁打的身,到了晚上累得紧时,也会找地方闭上眼休息一会。
这一晚休息他找的是稻草垛,扯一堆稻草在地上铺着,睡起来也软和。
但在他刚扯好稻草准备睡下的时候,忽听到一声清嗓的声音,然后是口哨声。
于是他没往下躺,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不远处的一处玉米秆堆边坐着一个人,月光下能看出来是个年轻人,穿着破军装戴着旧军帽。
阮长生没理他,继续躺下来。
躺一会他又好奇,于是侧起身看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根纸烟,放在鼻下闻了闻味,一副享受的样。
他好像知道阮长生在看他,闻完后开口问了一句“不来一根”
山上少能看到纸烟这玩意,但凡有人抽烟,抽的都是烟锅。
阮长生看着他,“你见人就散烟阔气啊。”
年轻人轻笑一下,“一分一根。”
阮长生看着他想一阵,“你是卖”
年轻人小声道“不来一根”
阮长生目光一瞥,又看到他旁边放了一个麻袋,那麻袋里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里面八成都是他拿来山上偷偷卖的东西。
扫完了,阮长生问“你那麻袋里还有什么”
年轻人反问“你想什么”
阮长生坐起来清清嗓,“有洋火吗不先给我来根烟。”
闻言,年轻人从军装的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捏在手里晃一晃说“一分钱。”
阮长生低头从兜里摸出一分钱来,往他手里送。
然后在年轻人伸手过来即将接住他手里那一分钱的时候,阮长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年轻的人的手腕,猛一下把他拉倒在地然后顺势上去一把把他按在地上。
阮长生按住他笑着说“胆不小啊,你这是投机倒把”
年轻人推他下没推动,恼怒起来道“关你球事你买就买,不买就拉倒”
阮长生还是笑,“把你抓去群众专政办公室,我还能得表扬呢。”
年轻人倒是并不慌张,是硬气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投机倒把只戴红袖章的没抓到我,你没有证据,那就不算”
举报是唬他的话,阮长生来不干这事,他揪着年轻人的军装领一把把他拉起来,又说“让我看看,你那麻袋里都装了什么东西。”
年轻人没好气“让你看个球”
阮长生哼哼一笑,伸手就去玉米杆上抓麻袋。
年轻人扯开他的手去抢,阮长生利索地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又把他往地上一按。这一回按住的感觉和刚才不同,他猛地愣了一下,立马松开了年轻人。
反应片刻,阮长生“的”
年轻人趁机抓起麻袋就跑。
她心想,早知道这人这么麻烦,就不跟他搭那句腔了。她经常乔装来山里卖东西,偷偷摸摸卖点零散杂货,一分分的,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麻烦的人。
山里物资过分紧缺,她这么做也是造福山里人,所以人家对她都挺客气的。想解个馋或有需就花一分分从她这买点东西,不想买人家也不说什么。
毕竟大家平时出山不容易,她带着东西到山里来偷着卖,让大家可以不用走那么多山路就能解决日常需求,也算是做好事了。
结果今晚这个倒好,耍诈把她按地上,抓她去群众专政办公室举报她
坏
阮长生看她拿麻袋跑了,自己也不休息了,直接起身拍拍屁股追上去。
追到年轻人旁边,他伸手拉住她的肩膀,又问一遍“你是的”
年轻人没能甩开他的手,狠拍几下他的手道“不东西就放手”
阮长生借着月光看她的脸,“不像啊,哪有的长成这样的”
黑不隆冬的,那脸都快和夜色融一了。
年轻人给他翻个白眼,“你管”
阮长生笑起来,“我不抽烟,让我看看你麻袋里有什么,我肯定买一样。”
年轻人防备地看他一会,“不抓我去群众专政办公室了”
阮长生道“唬你玩呢。”
年轻人又看他一会,觉得他可信,于是果断蹲在地上,把麻袋的口袋拉开。
看她这样,阮长生也蹲下来,从书包里摸出手电筒,打开光亮照到麻袋里。
这年轻人的麻袋果真是个杂货袋,里面几乎是什么都有,有拆了还剩半盒的烟,有彩色糖纸包起来的水果糖,有纽扣、皮筋、麻绳、火柴,还有顶针、针锥、按扣、拉链,以及各各样的小零食,甚至还有袜和老鼠药
阮长生也算是开眼了,一边打着手电筒用手扒拉,一边啧着嘴。
年轻人看他扒拉这么长时间有点不耐烦,开口问“你到底什么”
阮长生不答反问“你这些东西都哪里弄来的”
年轻人看他一眼直接拉麻袋,“你管我哪来的,你到底不,不我就走了。”
阮长生拽住麻袋,“。”
说完他从麻袋里摸出颗颜色不一样的水果糖,“多少钱一颗”
年轻人伸出一根手指,“一分钱颗。”
于是阮长生又把刚才那一分钱掏出来,放到她手里。
年轻人装起钱收起麻袋,不跟他废话,把麻袋甩到肩上,挂在背后走人。
阮长生也不休息了,继续跟着她,走在她旁边和她说话“认识就是缘分,你叫什么字哪个大队的交个朋友呗。”
年轻人头也不回道“我可不跟你交朋友。”
阮长生说“其实我这人挺好的,刚才那是逗你玩呢。”
年轻人转头看他一眼,看他长得不错,便问了句“那你是哪个大队的呀”
阮长生如实说“我是凤眼大队的,离这里比较远。”
毕竟他走了整整一天才到这里,而且现在已经是夜深了。
看年轻人不说话,他又问“你呢”
年轻人甩起头继续往前走,“我不告诉你”
阮长生“”
不告诉那他就跟着她,她走他就跟着走,她停下来休息他也停下来休息。
年轻人觉得阮长生是在打她麻袋的主意,于是她撑不住休息的时候,都是在草垛上掏个洞,人钻进去把麻袋抱在怀里,而且还是藏在草垛里面。
而阮长生直接就靠在她掏的洞旁边睡。
第二天早上洞里一有动静,他立马就醒了。
他看着年轻人从洞里爬出来,脸上脏兮兮的全是灰,没有半点孩的样。而且她也没梳辫,头发全部藏在军帽底下,军装是男式的,看起来就是个男的
人四目相对片刻,阮长生回一下神,耷着眼皮打个长长的哈气道“你醒啦”
年轻人没理他,继续从洞里爬出来,把麻袋甩到肩上就走。
阮长生爬起来跟着她。
没跟步,年轻人忽停下来问他“你到底想干嘛啊”
阮长生仍是那句“交个朋友。”
年轻人看着他的脸思考片刻,然后开口说“不这样吧,我走累了不想走了,你如果能把我背到镇上,我就和你交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阮长生闻言立马在她面前弯下腰,拍拍屁股道“上来”
年轻人也不客气,直接把他当成马,像猴一样往他身上一跳,“走”
阮长生直起腰往前走,又问一句“你到底是男的的”真看不出是个的
年轻人把麻袋搭在他背上,自己不趴他身上直接把他当马骑,嘴上说“你管我是男的的,你想和我交朋友,不就是想知道我这些东西是哪来的,你也想投机倒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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