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大还在热热闹闹举办毕业典礼,新闻就已经铺天盖地。
玉京日报玉京大学2026届学子毕业,数学家景长嘉在列。
龙夏新闻数学家景长嘉今日毕业,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
科学早知道关注这个人他毕业了
头条直通车定了这个人或将改变你的教科书
社交平台上更是热闹非凡。
“我姐们儿玉大这届毕业的,刚刚传了我嘉神讲话的照片,帅哭了”
“在现场,我有视频嘿嘿嘿”
“嘉神,嘉神嘉神没有你我怎么念这个玉大啊这图书馆是一天也泡不下去了哭嚎jg”
“就没人关心他刚醒一年就毕业的事吗我也想要这个脑子”
“不读这个书了扔掉龙大毕业证这就去考个隔壁的研。快乐gif”
“有没有玉大的来说一说,你嘉接下来准备做什么上一个数学天才是龙大的吧我可记得是拿了奖就出国了。”
“又不是拿的德沃克奖。别的奖能和麦田奖比吗不过这个要是也跑路了,玉大是不是得反思一下。”
“反反反,反你个大头。嘉神爱怎么选怎么选。基础科学只要能推动一点就是对全人类的贡献。”
“上面龙大的姐妹还在吗你想想你步入的是一个没有嘉神的校园慎重啊”
龙夏的线上线下都热热闹闹,而弘朝的京城里,也有了点罕见的热闹。
去岁冬四散而去的金甲缇骑们,押着一大队人马回了京。为首的指挥使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黑色曳撒听闻都被血浸透了,只靠近就有一股森森的铁血味道。
押着的几十号人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罪,回京就直接关进了镇抚司牢。而那位领头的指挥使,连衣服都没换就直奔了宫里。
杨以恒小半年只收到过几封蔺获的密报,此时难得再见,对他也支不出什么好脸色。
“让你杀了那些人,你为何不杀”他问。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今日杀一批写檄文反对云中殿下的学子,来日就会有整个学派站起来与您对抗。”蔺获说,“既不成气候,让南北学子自己争辩便是。”
实际上,也唯有由着他们争辩,天下女子都会读书识字的事情,才会传得更远,也会逐渐变得更加理所当然。
当这些读书人发现根本影响不了同为读书人的其他人,而他们又拿天上的云中郡王无可奈何,大多数读书人都会选择被迫接受。
檄文讲得不好听,蔺获也很不爱听。但他知道留着,比不留要好得多。
杨以恒撩起眼“我倒是不知道蔺指挥使什么时候这般慈心了。既不成气候,杀了又如何”他眼神冷淡地勾起嘴角“蔺指挥使不杀生了,是想放下屠刀,去天上找我哥吗”
“此次镇抚司精锐尽出,南下调查官商勾结、囤积粮种一
事,所查抄之人均已写密信呈与陛下。”蔺获只说,“另有财物金八十万两、银九百万两、铜板三万九千余串与若干文物珠宝,均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他一边说一边躬身呈上清单“请陛下过目。”
王公公接过清单,呈给杨以恒。
杨以恒草草一扫,就笑了出来“在抨击我哥贪污索贿的时候,一个个不留余力。结果呢小小一个知府,家产恐怕比郡王爷都多了。再多几个,户部都得眼红。”
他无趣地一甩清单“银钱都入户部库府,其他东西充入内库。”他说完又看了一眼“那玉马与珊瑚树压回来后,直接交给云中郡王府。我哥回不了北疆,又爱出海,应该会喜欢这两个玩意。”
那红珊瑚树有一人高,便是宫里也没见过这般大的。
而清单里的玉马则更不得了。它是整块和田白玉雕琢,有出生的小马驹那般大。是一件罕有的宝物。
王公公心生诧异,他看着杨以恒嘴唇微张,可犹豫一瞬,还是没有开口劝说。
给就给吧,左右送些东西,比杨以恒阴晴不定地发脾气来得好。
蔺获更无所谓他要把东西给谁,清单一呈,就要告辞。
“蔺爱卿。”杨以恒语调平淡地喊他,“此次南下,百姓们可好”
蔺获眼神骤冷。
他抬头直视着杨以恒,半晌才道“殿下教导做代耕架,百姓都很高兴。”
“那就是先前不高兴了。”杨以恒说,“你看他们多好哄啊。敢怒却不敢言,被知府压成那样了,旁人给点甜头,心气就顺了。”
“陛下。”蔺获等他说完,冷淡地道,“那不是一点甜头。那是云中殿下替你稳住的江山。”
“朕的江山”杨以恒突地冷笑,扬手将手边茶盏掷向蔺获,“蔺爱卿既然知道是朕的江山,又怎么敢拿旁人来压我”
他脾气说来就来,滚烫的茶水泼了蔺获一身,蔺获垂眸不语,杨以恒怒极反笑“你在乎江山,他在乎江山,独独朕不在乎是吧”
“既都那么在乎,那你就去告诉他,让他当面和我谈”
蔺获退出大殿没走多远,王公公就小跑着追了上来。
“蔺大人,蔺大人。”
他跑到蔺获身边,递给蔺获一张手帕“擦擦吧。”
“多谢。”蔺获也不推辞。
他一会儿还要回镇抚司审人,身上这般湿着总归不太好。
王公公看着他的动作,许久才叹了一声“云中殿下又好些时日没有露面了,陛下这几天心绪不太好。”
蔺获低着头,只当没听见。
“其实陛下还是听殿下的话的。”王公公又说,“只要殿下肯和他说说软话”
“王公公。”蔺获打断他的话,将手帕还给他,“你是陛下的贴身近臣,离得久了总归不好。我出宫了,告辞。”
他转身走得毫不犹豫,若非必须,他连一步
都不想踏进这个宫门。
王公公看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转过身,慢慢地走回了勤政殿。
蔺获回镇抚司衙门换了身衣服,还未往镇抚司牢去,就听手下的缇骑禀报“指挥使,何大学士来了。”
领他去偏厅。”
蔺获说着,拿起桌上的一沓纸,也出了门。
何清极几个月没见他,见了面连一句寒暄客套都懒得提,直接就问“如何”
蔺获将手上那一沓纸甩给他“自己看。”
镇抚司查案,上接皇帝本人,下对内阁阁臣,是以边边角角的零碎都不会错漏。何清极翻看着那一沓纸,看着前面记录的对景长嘉的污蔑,他面色平和,甚至有一丝轻松。可越往后翻,他脸色就越差。
许久后,他才放下记录,长叹口气“民怨沸腾啊。”
“有么。”蔺获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对何大人来说,这样的民怨也算不了什么。只拉得下一个臣子而已。”
杨以恒不是个东西,但他先前那句话确也没说错。弘朝的百姓们吃得了苦,忍得了痛,只要给点甜头,他们的心气也就顺了。
看不了这些苦痛的,从来不是百姓自个儿。
可偏生
“蔺获”何清极警告的怒斥打断了蔺获的思绪,“你别以为靠着无咎和过往的那点交情,就能一直保你的命。”
“这般口无遮拦,你这位置是不想要了”
蔺获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才开口“你们以为,我是因为什么才离开了北疆。”
何清极不再开口。他沉思了一瞬,再次拿起那一沓记录,直接从最后看了起来。
“打击贪腐,教人开智,推广农具确实能安抚民心,但归根结底,咱们不能靠着一个天上的神仙来稳民心。”何清极说,“陛下不就是气无咎不告而别么气了这么久,心气该顺了。”
蔺获只觉好笑,于是他笑着道“何大人尽管去吧,我这么个口无遮拦的人,就不奉陪了。”
“送客。”
何清极深深看了他一眼,拿起那一沓记录,径自离开了镇抚司。
蔺获坐在原地,慢慢地饮完了那一盏清淮茶。
这茶叶还是无咎以前给他的。听闻来自一个名为清淮的小村落,当地的茶并不知名,产量也不多,大都只留给自己喝。
那年景长嘉出京救灾路过那个地方,见民生多艰,就高价买了那村子里的所有新茶,回京后又开开心心地送了他不少。
日后再不会有与他分享这些寻常之物的朋友了,他要珍惜才是。
一盏茶后,蔺获才起身往镇抚司牢走去。
毕业典礼后,景长嘉的日子再一次的回归了寻常。
只除了那一日三餐定时定点的小程序催饭。
而比小程序更可怕的是,除了早餐,午餐与晚餐都会有人准时给他送饭。来的是一个阿姨,听封照野说,是在他们家工作了
半辈子的阿姨,值得信赖。
景长嘉一边说他是万恶的资本主义,一边迅速沦陷在阿姨的拿手菜里。
吃好喝好之后,好像连脑袋都变得更加灵光。
卡了小半个月的高维超曲面工作瞬间就推进得很顺利,新型动力系统的数学转化上也称得上一日千里。
要是两边都做得累了,他就让系统开一开直播,给弘朝直播点语文课。
偶尔语文说累了,也会用代耕架讲一讲力的原理。
他不在乎弘朝的百姓们是否对此感兴趣,也不在乎这些内容大家是不是爱听。
学习这件事,总归是枯燥。没有人爱听才是常态。
可千万人中,哪怕只有一个看过听过,有了一点渺小的印象,那他的所作所为就有意义。
时间一晃就到了九月,一个学期没有人影的戴理老师终于重归校园。
景长嘉回学校找他,顺便去拿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路老教授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见面就哟呵一声“这不是我们小景吗来拿毕业证啊哎哟可不巧了,这批没准备你的。”
景长嘉乐呵呵地凑过去,从身后提出一个纸袋“刚刚在校门口买的,说是新推出的低卡奶茶,要么”
“区区一杯奶茶就想收买我”路乘川一把拿过袋子,“说吧,找戴理干什么去了”
“和戴老师聊了聊辛式布局下的新动力系统的发动机点火问题。”景长嘉说,“就是我上学期和您说的,想给上面写信那件事。”
路乘川开奶茶的手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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