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能量其实并非是现在突然不正常的。它摄取的能量值其实早就不正常走高了好几天。
然而对于系统来说,能量多总比能量少要好。能量来得多了,它还不用偷摸放纪录片呢。
可今天来的那一大波能量已经抵达了之前计算出来的预警值,再不告诉宿主,它担心出事。
现在是弘朝的春耕时节,过去得那个冬日,系统按照宿主的叮嘱,每日给弘朝播放四节网课。若遇到时日确实难熬的时候,就给他们播纪录片。
这样一段时日下来,弘朝人民已经看了不少网课,只要有心,就必然能学到不少东西。
南浦镇里那位唯一的老木工郑师傅,就是其中有心又善学的那个。云中郡王去岁里讲的那个代耕架,给他带来了大笔的营生。去年里接下的单子,今年都还未做完。
也幸好他是十里八村唯一的一个木匠,大家才愿意等他。
老木工郑师傅坚信跟着郡王爷有肉吃,平日里不管多忙,他都会抽出时间去看网课。虽然天上那些人不是云中郡王了,可他们也是云中郡王派来的教书先生呀总不会坑骗了他们。
他甚至花钱请村子里识字的,给他抄写了力学还有物态变化方向的内容。虽然一时半会儿的没听懂,可他天天琢磨,琢磨着琢磨着,眼睛就放在了那架代耕架上。
他想殿下给特意给他们的东西,必然是完美无缺的。
可他又想殿下特意教导他们这天下无人知晓的知识,必定是希望他们学以致用。
连学以致用这个词,都还是他从明瓦里听来的。
这应当才是殿下的本意。他应该学以致用。
代耕架的整体构造可以借用,这能方便许多家里没有耕牛的农户。而轱辘则可以改一改或许还可以与畜力铧式犁结合一下。甚至可以根据村子里的土地,进行一些改良工作。
郑师傅越想双眼越亮,每日里忙完手里的活计,他就拿着边角木料自己缩在屋子里捣鼓起来。
而同一片长天之下,有他这般想法的人,从最南边的雾源县水师营,到最北边北疆的军屯,已然不知凡几。
便是连那京城里,都有了些不一样的声音。
“左右我是不信以前那些事都是”一个头缠花巾的妇女指了指天上,“以前还说那新粮种是他让郡王爷出面找的呢,结果呢可不就是郡王爷自个儿想找。”
“你瞎说什么认得几个字,便当自己是读书人了,这话也敢谈论”一个青衫读书人赶紧拦她,“那位和天上那位,那可是最亲近的关系了。还能冒功不成你不懂就不要瞎说。”
“这不都已经冒领过么京里谁不知道那位当年位置不稳当,没有郡王爷从那遭罪的地方赶回来左右郡王爷在的日子,总是更好过些。”
花巾妇女一把挥开他,又说“你谈得,我谈不得你莫当我是以前那种好糊弄的无知之人,我现在也是念过书的。”
真当她不知道啊。那些农具,那些织机,甚至那些年减免过的租子。哪个没有郡王爷的影子
要真是现在那位的意思,他怎得就不继续呢
云中郡王的每一堂识字课她都没错过,家里的纸笔是男人的,她碰不得。那她就拿着枯木棍子在递上写写画画。她没有纸,可她总有立锥之地可以画上几笔。
现在她认得了字,背得了诗,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她觉得,她自己已然是个明白人了。做那些好事儿的,也必然是云中郡王。
他们是唯一最亲近的兄弟,云中郡王总是要帮他的。
花巾妇人懒得与他多说,自己挎着篮子,就要出门“我要去染坊与夫人们做新样子,你少去那些茶楼酒肆和那些个考不上秀才的一起乱撒银子。家里就那点银子,花光了你自个儿想办法挣去。”
青衫读书人脸色一阵青白,却说不出反对的话。
花巾妇人所在的染坊是京里最普通的染坊。青衫读书人觉得也就是京中布料在别处能卖上价,这么个染坊才能活下来。
可那染坊主人却颇具气魄,最近正在砸银子寻人依着天上明瓦随口说来的东西,试验新色,改新样子。
青衫读书人从不觉得她们一群无知妇人能成功。若是天上仙言那般好懂,为何他还未开窍中举可他心中却又隐隐有些不知名的畏惧。
就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隐秘却不可阻挡的倾轧了过来。
景长嘉感受着系统传递过来的这一切,心中颇为愉悦。
“有许多人在擅自修改你传播的物品,并因此引起了更多人情感上的强波动。”系统平静道,“你要放任他们吗”
“为什么不呢”景长嘉笑着睁开眼,“系统你看,弘朝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正是万物生发的最好时节。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其因果,为什么不放他们去寻呢”
“你那些能量的来历,我大概也明白了。”他感慨着翻开了材料学专著,“不用担心,随他们去吧。”
能决定弘朝会走向何方的,永远只有弘朝人民。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撒下种子,再等待它发芽破土的那天。
材料化学对景长嘉来说并不是个需要重头开始学习的专业。他在未来圆柱世界里勤学苦读的那十年,主攻方向之一就是材料。
攻读材料化学的那个时候,他只要有空就必然泡在图书馆里。从一开始的全息网络再到线下的校图书馆,大大小小的珍惜或是不珍惜的书,他都看过。
所以现在记忆图书馆里的藏书,材料化学可谓是占据了小半壁江山。
他这一晚重温了一整夜的材料学知识,整理出了一个现在用得上的小框架。框架内的知识虽然还需要仔细的甄别填充,但大方向上却已经有了目标。
怀着还算轻松的心情,景长嘉起床吃了顿早餐。
早餐是景爸爸做的。最近景爸爸也把上班时间往后延了一些,酒店里早上
食材入库的事情交给了店里值得信任的人看守。他用节省下来的这些时间,每天换着花样的给景长嘉做饭。
今早是糯米烧麦与虾皇饺,配了鲜榨的豆浆与刚出油锅的油条。
“说起来,小恒是不是快考试了”正吃着饭,景妈妈突然问。
“是这几天。”景长嘉说,“他们高中比顿涅瑟斯放假晚半个月。”
顿涅瑟斯的春季学期从二月正式开始,一直到六月初所有考核结束,开始放暑假。在长达三个月的暑假里,有些专业会开设夏季小学期。一直到九月的秋季学期正式开学为止。
玉京一中放假就要晚得多,六月中下旬才会开始期末考。
“那是快了。”景妈妈点了点头,“小恒马上就高三了。等他放了假,嘉嘉你给他规划一下高三该怎么学。”
景长嘉笑道“好。”
说说笑笑吃完了一顿早饭,景爸爸急匆匆地赶去景家餐厅。景长嘉则回了书房,准备将昨晚在记忆图书馆里整理出来的材料小框架先写出来。景妈妈给他泡了杯茶,就又回到客厅一边织毛衣,一边看电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你忘拿东西啦”景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回头,恰好与进门那人对上。
封照野完全没料到景长嘉妈妈居然在家,他难得有些紧张“阿姨好。”
“啊,是小野啊。”景妈妈放下毛衣,“你来坐。”
话音一落,她的眼神忽然定住了。
她为什么会在封照野手里看见一朵玫瑰花
那是一朵冰蓝渐变的玫瑰,外面有玻璃纸,中间有蕾丝。包装得格外精美的一朵玫瑰花。
景妈妈的眼神一顿,封照野也难得有些慌张了起来。他看着景妈妈,语速都加快了“阿姨,这是陶瓷的,是、是艺术品。”
“哦,陶瓷的”景妈妈声音有些飘忽,“小野你先坐,吃饭了吗要不要吃点”
“不麻烦。”
“那还是要的。你一大早赶过来”这话一出,景妈妈又顿住了。
谁家找客人是这么早的,还带着玫瑰花。
她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暴雨天里连红外无人机都找不到嘉嘉时,封照野要坚持下崖找。为什么她们都说不用每个月去看嘉嘉,封照野也依旧按时去看。甚至于在飞机上,也要豁出命的去保护嘉嘉
也难怪嘉嘉出个院,连小恒都支使得动他。
她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封照野,一时间脸上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妈。”景长嘉的声音突然插了过来。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书房,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俩。
“嘉嘉。”景妈妈如梦初醒,“小野来了,你来招待他。我去给他弄点吃的。”
她说完话,快步走进了厨房。
封照野几步走到景长嘉身边,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阿姨在家。”
景长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难道我妈在家,你就不来了吗”
“晚一点。”封照野低声说,“我是看见叔叔的车离开了,才上的楼。”
话音一落,景长嘉蓦地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手指与脸颊一触即离,轻柔得好似一个梦。
“幸好现在是夏天。”景长嘉说,“外面并不冷。”
他说完,又扫了一眼封照野手里的玫瑰,笑问道“这就是你的诚意吗只有一朵花。”
封照野正要开口,就见景长嘉又看了他一眼,笑容很是狡黠“我妈在家,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
他以眼神示意封照野,封照野循着他的目光扭头一看,就发现以他们现在的位置,恰好能看见在厨房里忙碌的景妈妈。景妈妈就连背影,都透出了一丝慌张。
封照野收回目光,他看着景长嘉喉头滚了滚。接着他抬起手,将那朵陶瓷玫瑰贴上了景长嘉的脸颊。
瓷器烧出来的玫瑰花,没有花瓣的柔软,却有着夏日湖水一样的温凉。
“只有这一朵。”封照野紧紧地盯着景长嘉,“因为这是我唯一的玫瑰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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