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回

    不过后来小那拉贵人还是未能加入南巡的队伍。

    康熙也发话叫她跟着了,内务府那边也做好准备了甚至连她宫里都做好了南下的预备,但动身之前,太医例行请平安脉,诊出她有孕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娜仁正与康熙对坐喝茶,皎皎盘膝坐在榻上,为一床七弦琴调弦校音,留恒坐在旁边看着她动作,倒是其乐融融。

    听了宫人的回禀,康熙俨然是有些惊喜的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忽然听闻有孕的喜讯,可不是叫人惊喜

    他当时便起身要过去,还问娜仁要不要一道。娜仁淡定地摇了摇头,“你且去吧,我改日再去。”

    笑话,现在过去干什么,吃狗粮吗

    等康熙走了,娜仁仔细想了想,那日小那拉贵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个孩子,为了要个孩子才打算插进南巡,如今忽然有孕,算是提前达成目标。

    她一直觉着小那拉贵人是个很奇怪的人。她出身承乾宫,按说应与佟贵妃是极亲近的,偏生这几年走动得并不频繁,却没有在佟贵妃那里落下不满错处。

    在德妃与宜妃之间,她更为偏向宜妃,这几年总动也渐渐稀少起来,但娜仁从未听人传从德妃或宜妃口中说出她半句不是来。

    她如今在储秀宫住着,但和赫舍里氏也不是掏心掏肺的好,平平淡淡点头之交或者说宫中嫔妃与她多半是这样,没有什么太要好的,却也没有哪个会说她的不是。

    再说恩宠上,她当年也是在康熙面前得过脸的,年轻、俏丽,与宜妃同是佟贵妃举荐,却没有宜妃的骄纵,本应是更合康熙心的。

    但最终就是宜妃走上来了,她也逐渐深居简出起来。若是平常人,心里总要有些不平与不满,她却从容自若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也不如一般失宠嫔妃那般吃斋念佛,每日读书、吹箫、养花、遛弯,自得其乐。

    有时候娜仁觉着她只怕比自己更加深谙养老的神韵毕竟一般的退休老人都比娜仁勤快,大多数都是如小那拉贵人一般生活规律,而不似娜仁常常睡到日上三竿、昼夜颠倒。

    她对恩宠倒是真正看淡了的,这会走娜仁的门路奔着出头,也从一开始便坦坦荡荡地表明了心迹到了年岁,想要个孩子,后半生好有个依靠。

    如今早早如愿了,若是能提前知道孕信,到可以叫她少了一番走动的麻烦。

    娜仁拄着下巴,随意地想着。

    后来她去看小那拉贵人时,却见德妃与宜妃都在,气氛颇有些凝滞,宜妃面色僵得很,德妃看起来是笑着,目光却是冷的,倒是小那拉贵人,淡定自若地坐着喝水,见娜仁来了,还起身招呼。

    “好热闹啊。”娜仁笑了笑,命人将带来的一盒子补品放下,对小那拉贵人道“皇上与我说了,你胎气不稳,叫你在宫中安胎,这回南巡,只怕要落下些遗憾了。不过日子还长,往后有的是机会,你且安心养胎吧。钮祜禄贵妃放心不下十一阿哥,这回南巡是不回去的,你有什么缺的少的,叫人去景阳宫便是了。”

    小那拉贵人恭谨地应了是,亲自端茶与她,有闲话两句,娜仁在那种尴尬气氛里实在是坐不下去,略说了两句话,便起身走了。

    三人齐声道了恭送,宜妃见自己与德妃异口同声,又忍不住轻嗤一声,偏过头去不看德妃。

    德妃见她如此,面上笑容虽不变,却眸光冷冷地斜睨她一眼,也别过头去不看她,浑身上下写满了“高贵冷艳”四个大字。

    启程的时候京师中早晚已有些凉风了,琼枝虽听闻南方气候较北方炎热,却仍是不放心地在包袱里放了两件夹衣,厚衣裳都收在箱子里,听康熙那个行程安排,只怕是要一路在车上南方过冬了,大毛的衣裳也不能不带。

    随行人数众多,佟贵妃亦在随行嫔妃之中,四妃中唯有宜妃放心不下宫里的孩子们没跟过来,其余三人俱在这一行中,底下还有些贵人常在之流,娜仁眼熟的不过一个万琉哈贵人,余者皆不大熟悉。

    她们对娜仁倒是毕恭毕敬的,却也拘谨,偶尔来与娜仁说话解闷也叫人觉着无趣,故而一路上打发时间,还是佛拉娜、贤妃与娜仁、万琉哈贵人。

    佟贵妃虽坚持跟着来了,却多半歪在船上休养,时常召见太医,佛拉娜私下说“也不知她为了什么,在宫中不比跟着出来奔波轻松还有什么比身子更要紧呢”

    “佟贵妃不是会显露出弱势的人,但也说不准。”想起当年那个帮她做假医嘱丢了饭碗的太医,娜仁眯了眯眼,又道“谁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不提罢了。”

    贤妃点点头,四下里看看,道“方才进来时见皎皎带着留恒与四阿哥在外间读书,四阿哥倒是常到你这边来。”

    “他们堂兄弟关系好,走动得便频繁些,况且佟贵妃病着,四阿哥在那边船上也没意思。”娜仁道“本来说今年十月,叫他们兄弟一同入学读书的,如今跟着出来南巡,又要耽误了。”

    佛拉娜便道“迟一些入学也没什么坏处,依我来看,太傅讲的都是那些东西,翻来覆去地念、背,胤祉入学没过几个月便学论语,如今还是学论语,这都多老久了留恒还小呢,早早入学,学里的太傅那样严厉,只怕他受不住。”

    “我只怕他把太傅给度化了。”说起这个来,娜仁还有些郁闷,却不好和佛拉娜与贤妃细说留恒那个古怪性子,只好道“若是受什么打击挫折,倒是不怕的,他小小年纪却镇定得紧,没什么事儿能打击到他。”

    佛拉娜一时哑口无言,指着娜仁半晌,只挤出一句“也亏得他打小是你带大的,你待他多用心,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不然传出去,只怕风言风语就止不住了。”

    “咱们说话,能传出去什么”娜仁冲她扬了扬眉,几人又说起旁的事,话便扯远了。

    一路坐船南下,途径黄河时视察险地、河堤,下旨开放海禁,一路走走停停,在十月廿四到达扬州。

    在扬州只稍稍逛了逛,便再次上路,到达浒墅关时已是二十六日,本预备停下在歇息一夜,不成想忽然起了大风,若是顺流直行,借着风力,耽误在路上的时间便能够大大缩短。

    到了江宁,一行人在江宁织造府落脚。

    既然是皇帝驾临,织造府上下早已整顿好院落,静待圣驾。随行嫔妃人数这边也早就接了消息,能够将诸位娘娘安顿妥帖。

    娜仁甫一落脚,卸了钗环沐浴一番,便听人传曹夫人来请安。

    江宁织造曹玺,其妻孙氏,曾是康熙保母,位封一品夫人,康熙登基后一家人水涨船高,曹玺从内务府包衣官员一跃至江宁织造,官衔虽然不高,却是实打实的肥差。

    对这位曹孙氏,康熙是十分尊敬的,娜仁对她还算熟悉,当即命人通传。

    曹夫人入内,先与娜仁磕头,娜仁忙命人搀扶住她,又关切地问“一别数年,夫人可好”

    “好的,都好。”曹夫人养尊处优多年,如今身材丰满,面庞圆润,岁月的痕迹攀上额头眉梢,满面红光,说话中气十足,并不先得苍老,倒衬得她更加和蔼可亲了。

    即便是康熙保母,她在娜仁面前也不敢拿大,毕竟是见识过娜仁在宫里的辉煌岁月的,若这会对着的是康熙的哪一位嫔妃,她还能拿捏拿捏半个长辈的派头,对这个还是算了吧。

    她先是夸赞了一番娜仁的好气色,说了些场面上的吉祥话,又询问公主在不在,正好皎皎过来向娜仁请安,见了她便在娜仁的示意下与她见礼。

    曹夫人也是听过这位嘉煦公主盛名的,哪里敢受她的礼,忙起身让过,又捧出见面礼与皎皎。

    她口中谦称不过是小玩意,娜仁见那玉璧晶莹剔透、润泽生华,俨然不是凡品,只怕价值不菲,哪里是什么小玩意。

    但她送了,娜仁便叫皎皎收着。江宁织造是肥差,以曹家的富贵,这并不算很大的手笔。

    同时,娜仁也提出见一见曹家的女孩们,曹夫人就等着这句话呢,听她一开口,忙叫丫头将少奶奶与姑娘们都带进来。

    未一时,一位年轻妇人在前,带领着几个妙龄少女入内,各个衣着光鲜,穿着崭新的衣裳,少妇发挽青鸾钗,少女们梳着垂鬟分肖髻,簪着金镶玉珠钗,打扮得极为体面。

    她们进来并不敢放肆,先向娜仁请了跪安,一看就是事先演练过的,动作极为顺畅利落,娜仁道免之后,便起身在曹夫人身边站了一排,各个垂头端手,极尽恭谨。

    曹夫人是有个墩子坐的,她的媳妇与孙女们便没有这个待遇的。

    娜仁早在到江宁前便打听好了曹家的人口,给这几个都备了见面礼,此时一个眼色下去,琼枝右手二指并拢在左手掌心轻轻一拍,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便有宫人捧着锦盒从内物出来。

    “若说料子、珠花那些东西,只怕宫里的也不及你们这边的。与少夫人一对金钗、两柄宫扇,几位姑娘每人一对宫扇、一匣明珠。礼是薄了些,可不要嫌弃啊。”娜仁笑着打趣般地道。

    曹夫人诚惶诚恐地道“岂敢,岂敢,娘娘说笑了,您的赏赐,便是一朵花一根草都是金贵的,何况是这些东西你们还不快谢娘娘的赏”

    众人便齐齐谢恩,曹夫人有意引荐,笑道“娘娘瞧瞧奴才家这些个女孩儿。”

    “倒是各个出落得水灵标致。”娜仁笑道“看着都是和皎皎差不多的年纪,这几日你们也可以说说话。听闻还有些姑娘,今儿竟无缘一见了,也有给她们的礼物,夫人带回去吧。”

    曹夫人听了,笑容不变,只恭敬地替那些女孩道了谢,又对娜仁道“能得您的夸奖,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和公主说说话,更是天大的福分了。娘娘您看哪个觉着顺眼,奴才便厚着脸皮求您将她带在身边调、教调、教,便是给您端茶倒水地伺候您,能从您身上学到一星半点,也足够她们活一辈子了。”

    “嬷嬷说得哪里话。”她想的什么,娜仁瞬间明了了,面上笑意不变,口吻也仍是极亲近的,却叫曹夫人心尖无端一颤,只听她道“我这里素日都是琼枝她们伺候,不缺端茶倒水的。嬷嬷的孙女,还是自己个教吧,嬷嬷也是个通透勤快的人,想来教出来的女孩也不会差。”

    曹夫人听出她的意思来,心一沉,见她抬眸望来,眸中仿佛透着些冷意,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呐呐应着。

    这事后来娜仁也说与康熙了,他听了不过挑挑眉,复又莞尔“也是人之常情。”

    “我说我这不缺端茶倒水的,回绝了。若是嬷嬷有什么不满的,与你念叨,只管叫她来和我说。”娜仁一边整理着手头的东西,一边道“嬷嬷人老了,倒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康熙轻笑着,无奈摇头“什么人到了阿姐口中也落不下个好的。”又微微一顿,道“朕明白了,阿姐放心吧,你做得没错。”

    他轻叹一声,神情微有些复杂,“自古来,人心易变啊。”

    “倒称不上人心易变。只是贪嗔痴慢疑人皆有之,无人能够避免。”娜仁平静地道“嬷嬷素来是最知道进退的,在我这被回绝了,想来便会熄了这个心了。”

    康熙缓缓点头“但愿吧。”

    他也不过是感慨了一生,很快又说起旁的话题,“朕预备明日谒明孝陵,阿姐可以带皎皎和留恒出去逛逛,记着多带些侍卫。”

    “真要去”娜仁转头看向他,康熙平静却鉴定地点头“不仅要去,还要三拜九叩地行大礼,在宝城前奠酒三爵。”

    清朝的帝王,行大礼祭拜明朝的开国皇帝。

    写在史书上是美事,传出去能安民心,能叫天下多少学子与大儒归心,能叫朝中汉臣对清廷更加归心。

    只是对皇帝本人而言,做下这个决定会有些艰难。

    而且娜仁想了想,如果真有九泉之下,想来明也不会乐意受康熙的礼。这只不过是用来安抚民心的场面上的事罢了。

    娜仁轻叹一声,拍了拍康熙的肩,未语。

    康熙笑看她一眼,道“朕要叫他们知道,明、清之变,并非华夷之辩,而是古今之变,是正常的朝代更迭。先祖行事有过之处,朕不会否认,但当年,明朝帝王就真的贤明吗”

    他仰着头,目光坚定而锐利,这个人如出窍的利刃,锋芒毕露“前明政权强盛始于明,纵然后代众多子孙不肖,也能绵延几百年,国家底蕴丰厚强盛。但我大清能够取代明朝,岂不是比他朱家更厉害”

    是,你家子孙霍霍的也更厉害。

    娜仁一边修剪着花叶,心中默默地想。

    要她说,明、清两朝,都是好坏皆有,在位君王贤明时,百姓有今年好日子过;君王昏聩时,百姓的日子便不好过。

    要说什么好社会主义好

    自由平等,民主和谐才是爸爸

    封建社会,便是再强盛的社会时代,普通百姓也终究会受到压迫,阶级固化便仿佛是枷锁,士、农、工、商,看似把农民阶级抬高了,其实还是扒在普通百姓身上吸血。

    要说什么好工农联盟好。

    娜仁神情平静,即便心中已经想很远,已经将要掀起波涛骇浪,已经隐隐有些激动了,面上却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甚至连手上修剪花叶的动作也仍就稳稳当当。

    但她如今是没有资格指责康熙的,他已经算是心怀百姓的帝王了,她说到底也不过是如今这腐朽的制度下的阶级受益者,有什么资格指责旁人

    她终究是个懦弱而无能的人,没有轰轰烈烈掀起革命的本事,不能剑指封建主义,推翻帝制大山。

    但她希望,很多很多年以后,她留下的文字,多少能够给予一部分人启发。

    思及此处,娜仁轻轻一叹,收回思绪不再想那些事情,而是专心修剪盆栽的枝叶。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强要在这个时代搞革命,只会连累许多的人、伤害许多的人。她不会造枪、不会做盘尼西林、不会提取青蒿素。

    她能做的事情不多,但也不少。

    她能提醒康熙注重火器、能在种人痘的方法流行开后,婉转地提出种牛痘的可能性,最大程度上减少了不必要的病亡。

    甚至

    娜仁闭了闭眼,提醒自己不能再多想了。

    康熙谒明孝陵果然在儒林宦海中掀起轩然大波,说他装模作样的有之,但确实有更多的读书人与汉臣归心。有些事情不是一日之功,康熙有徐徐图之的耐心,如今的效果已经叫他很满意了,又在江宁逗留数日,巡视了官衙,在热闹繁华地逛了逛,才启程回銮。

    途径山东时又至曲阜,诣孔庙,瞻先贤圣人像,留书“万世师表”,又讲日经,每一行举都刷足了文人士子的好感。

    娜仁心里直念叨“心机boy”,却不得不承认康熙的行为是有效的。

    南巡一回,康熙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皎皎在南边似乎也搞了些小动作,不过娜仁没有捉到她的小尾巴,见康熙那边也没有注意到,便也没多问,只叮嘱她行事要小心谨慎。

    回京后,朝中一直争论不休的如何处置台湾也有了结果,在台湾岛上设府、县,使其隶属福建行省。

    后宫里对这些事情不会太关注,便是说起来,顶多也是康熙哪日为什么事愁眉不展了,或是哪日因什么事有结果而心情不错了。

    倒是娜仁,在旨意下达那日,双手掐腰很是美了一会,抬起下巴趾高气昂的样子,若是叫琼枝见到了,指不定以为她又犯什么毛病了。

    年前尚红樱再入宫时,便又是不舍、又是兴奋了。海禁已然开放,早就造好的船、拉好的人手可以派上用场,他们夫妻两个总算能够动身出去,实在是一件喜事。

    但要与亲朋好友分别,也是不免叫人感到悲伤。

    两个孩子都被托付给了朵哥,等改年开春,他们夫妻两个一动身,两个孩子便会被送到那日苏府上。定国公和老夫人见没犟过其勒莫格,便干脆眼不见为净,今年得了海禁开放的信,老国公甚至开了坛酒替儿子庆祝了一下。

    家书中老夫人对此颇为怨念,娜仁忍俊不禁,打点送去那边的年礼时,又将自己酿的紫米封缸酿塞进去两坛子。

    南巡一回,看了不少热闹,回到宫中,日子便恢复为平静中夹杂着波澜的常态,佛拉娜一时感到有些不适应,来娜仁这边的时候不免抱怨了两句。

    娜仁一面斟茶与她,一面听她絮叨,偶尔应和两声。

    “唉”佛拉娜抿了抿唇,神情似是无奈,与娜仁低声道“你看我从南边回来,忽然又有了这样多的束缚与事务,还很不适应。贤妃却连一句抱怨都没有,我总觉着,她在南边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多放松。”

    见她神情郁郁,娜仁看出其中的关窍,只能道“人家和你当然不一样,贤妃做事素来妥帖周全,回了紫禁城便不能叫人看了笑话。”

    “我倒宁愿她没有那么周全。”佛拉娜低着头,嘟囔了一句,倒也没再多说这个,只又说起“德妃这些日子往储秀宫走的倒是勤,我听说还和宜妃撞上了两面,小那拉贵人能招架得住她们两个,倒是难得。”

    “可不是么。”娜仁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俩人就像天生气场不和,坐一块没个消停,我看着都头疼。小那拉贵人倒也不是招不招架得住,我与你也说不明白,左右是,即便德妃与宜妃在储秀宫互相甩脸子,她也不在意,自己喝水吃果子,客人便是掐架掐起来了,她也不会有多紧张。我光和你说也说不明白,左右她这人性子就是什么都不在意,不过宜妃在她面前多少收敛些,我瞧着,宜妃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些怕她。”

    佛拉娜微微拧眉,“这是什么性子会咬人的狗不叫”

    “休要这样说。”娜仁道“人家也不咬人,自己守着储秀宫那三砖两瓦过日子,轻易不招惹谁,你这样说未免太武断了。”

    佛拉娜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从南巡回来之后,宫中微妙的平衡最终被佟贵妃打破。

    她或许是对举荐美人给康熙有什么执念,当年先后举荐了宜妃、小那拉贵人、德妃、卫贵人,各个都是出挑的。

    如今消停了这么几年,众人还以为她是“贤良”得够了,娜仁也以为她是收够了名声,就此收手了。

    没成想出了元宵,娜仁不过是去南苑小住一个来月的功夫,回了宫里,便新添了一位佳人。

    约莫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凤眼琼鼻、美目流盼,笑起来明媚娇艳,美丽不可方物。

    到永寿宫请安这日,她身着水红袍子,水红软绸料子上,从腰身向上到襟前斜绣着一大枝杏花,盘辫上点缀着几颗明珠,耳边是明晃晃的嵌珠金花丝耳铛,行礼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好看。

    佟贵妃介绍道“这是章佳氏,皇上新封的常在。”

    “那不也是贵妃先举荐的。”德妃看了章佳氏一眼,笑吟吟地望向佟贵妃“倒是您的好眼光,我倒觉着章佳妹妹与宜妃生得很有几分相似,这般明艳照人的女子,怪不得皇上喜欢。”

    “若我是个男人,我也喜欢。”娜仁默默接了一句,话音落地,满殿的人都齐齐向她看来,娜仁忽略心中的尴尬,镇定自如地笑着看着众人。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最后打破僵局的还是兆佳贵人,只见她笑着对章佳氏道“妹妹不要见怪,皇贵妃就是这样的诙谐性子,她夸你生得标致惹人怜爱呢”

    章佳氏也算懂机变,忙向着娜仁道了个万福,笑着道“妾身谢皇贵妃娘娘夸奖。”

    “快起来吧,说来,我也没备见面礼给你,有去岁从南边带回来的缎子,竹笑,拣两匹颜色鲜艳的给章佳常在裁衣裳穿吧。”娜仁语罢,又添了一句“我瞧她生得明艳,有一匹桃红的料子,应该很合她。”

    常在的位次不足她穿大红、朱红,但桃红、水红、品红一类还是无妨的。

    没等章佳氏喜不自胜地谢恩,宜妃听娜仁这话,已似嗔似怪地开口了,“娘娘这话,是说妾身不如章佳常在配桃红色了”

    “你穿着也好看,不过我觉着你穿大红更好看。”娜仁笑呵呵地对她道,宜妃看起来还算满意,斜了章佳氏一眼,眼角眉梢都透着骄矜与张扬。

    章佳氏瞧着微微有些局促,但站着的姿态还算大方,没有畏畏缩缩的。

    娜仁瞧着便很满意,心中暗暗想着这便是未来十三爷的娘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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