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十月中, 徐讷讷穿书也满一年了,一年之前她客居于卫王宫外廷,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这儿的主人。
她十分感慨,当年只想活下去,却不料抱到一条金大腿, 还抱得这般牢固,当真是冥冥之中,缘分, 妙不可言。
然而,剧情更加妙不可言。
她再一次在马车上醒来的时候,还以为卫湛又让人将她从王宫中偷了出来,这事一而再再而三的, 叫人都没有了新鲜感。她打了个哈欠,正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都没有力气。
她哈欠还没打完, 呆呆地张着嘴,随即就是一种来得莫名其妙的了然,剧情在逐渐推进, 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要被送去哪里。
她默默地躺着, 脑袋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这大半年来, 因为有卫湛在身边,她也没什么危险,都没怎么用过脑子, 乍一用,突然觉得有点不够用。
比如说,那些人是怎么将她从卫宫运出来的运出来之后又如何能畅通无阻地送到要去的地方呢
她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外边有人低声说话“还没醒,是不是该补一针”
“等一会,我去看看。”
就这么两句话,她就反应过来,难怪这次绑架能这么顺利,那第二个声音分明是卫丙,淡淡的,没什么存在感,却实实在在是卫湛门下第三暗卫。
她闭上眼睛,感觉到马车前边的帘子被掀开,亮光伴随着冷气吹进来,她眼皮一抖。
卫丙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徐先生,您醒了”
许久没听过这个称呼,徐讷讷还有点不适应,她慢慢睁开眼睛,但因躺着不能动的原因,视线只有头顶那一片,压根看不见马车前方的卫丙。
她感觉到手指头上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然后身子就能动了,但她下意识没动,静静听着耳边卫丙的动静。卫丙哐当一声打开了什么东西,听起来应该是木盒子。
“徐先生,属下要带您回周国,您别慌,待将您送回去之后,属下就会服罪自刎。”
徐讷讷被你说的我好慌
她斟酌了下,忍不住问出口“你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家人被绑架了”
卫丙似是没预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回道“属下是孤儿。”
“”徐讷讷沉默,动之以情不行,接下来便要晓之以理,“绑架是不对的,我是卫国世子夫人,去周国做什么”
卫丙淡淡看她一眼,道“属下是先帝为您培养的暗卫,如今周国国危,属下要遵从先帝遗旨,带您回去平定局势。”
这个暗桩是谁也想不到的,徐讷讷十分惊愕,先帝居然是这么牛掰的一个人吗完全看不出来啊,印象中是一个温和儒雅的中年人,手居然都伸到了卫国。
她讪笑“我能如何平定局势”
卫丙道“这是您的事。”
再之后就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只是沉默着给她端了盘糕点让她吃,等她吃完,毫不留情地往她手上扎了一针,继续赶路。
他们此行打着卫湛的名号,因他手上有卫国王室令牌,一路也没人怀疑,只以为王世子新婚分离,寂寞难耐,特地遣人回卫宫接了世子夫人上前线。这借口光明正大,连卫王都没怀疑。
直到隔了十来日,卫湛终于从周军的纠缠中脱出身来,往卫宫送了一封平安信,卫王才察觉不对,徐讷讷都上前方了,卫湛那臭小子怎么还能记得给卫宫送信
儿媳妇在他手上丢了,卫王很慌乱,连忙去寻高僧批命。
高僧慧能观他面相许久,最后欣慰道“这是好事,君上与王后阴差阳错避过一死劫,世子夫人柳暗花明得一圆满,世子世子阴晴圆缺,性情略有小变”
卫王“”他对自己儿子的德性还是挺了解的,高僧就算再婉转,他也知道,那死孩子肯定要出幺蛾子,性情略有小变没关系,反正最后有儿媳妇兜着。
慧能面上有淡淡笑意“君上放心,世子夫人一切安好,世子也安好。”
徐讷讷一路上时睡时醒,精神混混沌沌的,越来越觉得这狗逼剧情委实不合常理。可再怎么不合常理,她在十来日后还是出现在了周王宫中一处偏殿的地道里。
跟偷情一样,赵太后每夜都到这地道里和她密会,单方面的密会。
徐讷讷对她各种恨铁不成钢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最终拼接出原书的剧情可能性发展周讷被绑回周国,但因没有卫丙这种高手的护送,在路上被霍家劫走,霍家的霍玲珑生平最恨漂亮姑娘,然后就把周讷折磨得死去活来,周讷蛰伏许久,终于将她弄死。
而另一边,卫丙作为深藏在卫国的细作,受了赵太后的命令,在卫宫中设计卫王遭遇刺杀,致使卫王后疯病加重,这才迫使卫湛不得不以梁玥为交换条件,使赵国不再纠缠。
想通这一层,徐讷讷觉得松了口气,至少,如今卫丙被她牵制在周国,卫王和王后应该是安全的,卫湛,也应该是安全的。
她缓慢地喝着鸡汤,赵太后就坐在桌子对面,今日的她很不对劲,脸上少有的浮现出几丝灰败之色。
“你想想,这帝国都是你的,为何不要呢”她嘴里嘀咕着,十根手指绞在一起,显得癫狂又紧张。
徐讷讷不为所动,稳稳地抱着鸡汤碗,坚持将半碗鸡汤喝完才擦了擦嘴说话“母后,我都是卫国的世子夫人了。”
赵太后猛地抬头看向她,眼睛里是诡谲的光,像是浓重的墨。徐讷讷知道这是她发怒的前兆,接下来大概是要砸碗了,这种剧情大概两日上演一次,她都替那些名贵瓷碗感到心疼。
但今日赵太后眼眸沉沉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指甲都将木制桌面抠出了坑,但是什么都没说。
徐讷讷灵光一闪,转头看向雕着浮雕的墙壁,壁上点缀着硕大的夜明珠,将那些浮雕照出阴影,那阴影就像是蒙在她心上一样,良久,她问“阿央呢他的病如何了”
赵太后脸色一僵,手下猛然加大力气,护甲崩断,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琴弦断了一样,徐讷讷的声音落在琴弦断后的虚空里“他是不是走了”
赵太后倏地站起身来,繁复的宫装袖摆宽大,带起桌上的空瓷碗,那一个完整的白瓷碗转眼就变成了四分五裂,残留的汤水泼在石砖地上,画出一片难看的污渍。
“你先休息,哀家明日再过来。”
她匆匆忙忙离去,没发现徐讷讷脸上透出不正常的苍白,连唇色都淡了许多。压下心头作呕的,她深呼吸了两大口气,空气里残存的檀香味淡去,留下隐隐约约的鸡汤香味,让她感觉好了很多。
幼帝周央还是夭亡了。
她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底,连帝王薨逝的鸣钟都听不见,又或者,压根没有鸣钟。赵太后对外隐瞒了幼帝薨逝的消息,但这事瞒不了多久。
接下来三日,赵太后都没有出现,饭食都是由一个沉默寡言的宫女送过来,徐讷讷也没有和她交谈的,每回饭送来了就吃,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第三日晚间,倒是那位看着像个哑巴的宫女率先说话了“殿下,太后病了。”
作为被绑架囚禁的受害人,徐讷讷对赵太后这位幕后加害人实在没有好感,听见她病了,心里甚至冒出了一点幸灾乐祸。咳,坏事做多了得报应了吧
徐讷讷“哦,请她多喝热水。”
宫女被噎了一句,又道“太后在病中还念着殿下您,您”
徐讷讷突然想起周讷的愿望,希望赵太后诚心认错,大概是这么个意思,这时候倒是个好机会。她试探道“毕竟是我的母后,我去看看她。”
宫女神色一紧,拦在她身前“没有太后的准允,您不能离开这里。”
徐讷讷观她动作,明显是个会功夫的,她挑了眉“难道说太后念着我的不是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女微动了动唇,讪笑道“奴婢以为若殿下能为太后抄写经书,太后感受到殿下的孝心,必能早日大安。”
徐讷讷斜睨她一眼,满身贵气与傲气倾泻而出,压得宫女抬不起头来。
“我还要你来教我如何做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她抬起下巴,白皙的脖颈在夜明珠和烛火两种光的晕染下,现出一种奇妙的光泽,引人溺入其中,又让人清醒自持。
宫女不敢再说什么,沉默退下,幽亮的室内陷入沉寂,过了会儿,传出了一声干呕。
徐讷讷手撑着墙壁,低头对着墙根干呕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呕出来。这症状有点类似绑架后遗症,每夜每夜睡不着,胃里时而空荡时而满涨,让她要么饿到想呕,要么饱到想吐。
被囚禁的生活很无聊,不过还有几本佛经打发时间,她吃饱了就看佛经,看了两日之后,她感觉自己境界显然有所提升,不说无欲无求,至少修炼出了一种超然无我的淡定俗称咸鱼。
那个沉默寡言的宫女像是打破了禁制,每日送饭时都要逼叨叨许久,重点围绕“孝心”口头作一篇小论文,最后再不咸不淡地刺几句,点题说明徐讷讷对有生育之恩的赵太后不够孝顺。
徐讷讷对此只有一句话要说要做我爹的后来成了我夫君,不知道这位要做我娘的会怎么样
作为一条咸鱼本鱼,她翻开佛经,正琢磨着给自己取个法号,空旷的地底走道里传来一道不同与往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沉稳有力,一步一步像是踏在了人的心上。
徐讷讷发誓,她似乎听到了长刀刀刃擦过地砖的声音,尖利又刺耳,还有身体摔落在地的闷响。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昏暗的走道门,那是一道木门,非常没用,一脚就可以踹开。
然后她便眼睁睁看着那道木门被一柄长刀劈成了两半,冷光一闪,烛火应景地闪了几下,灭了。
夜明珠幽幽的亮光照在她脸上,也照到了来人的脸上,让她看清了眼角那一块伤疤以及脸侧的两道血痕。
喊叫被堵在了喉咙里,她张了张嘴,吐出了一句话“阿弥陀佛”
“嗯”
“放下屠刀”
“你再好好想想,想好要说什么了吗”卫湛声音沙哑,像是裹了一层砂砾,他微微弯腰,修长的手指触及徐讷讷的下巴,猛地用力,将她的下巴抬高,就着这个姿势看进她的眼睛里,“有人告诉我,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
徐讷讷这人,看人脸色不行,但最会看卫湛的脸色,不等他说完,赶紧张开手抱住,只是张口要说话时突然失声,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然后她皱眉想了想,犹犹豫豫道“爹不对,哥、哥,不是不是,我该喊什么来着”
卫湛“”
卫湛的表情裂了,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身体力行地告诉她该喊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琛矜韫、北兮和赤兔麦城送忠魂几位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3,,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