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属于刘晨的噩梦。
他看见自己行走在春寒料峭的水泥路上,身边有月光,有火锅鱼味儿,有还是大学生的表弟,有和他一起来的池序,还有熊小花。
他们在往哪里走凌晨四点能去哪里他听池序和熊小花的笑声。笑声那么长,那么长
他停下来了。他瞪大了眼。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宿舍楼而是酒店
那一刻多年前的所有画面在眼前交错闪现。
池序开顺风车,把熊小花捎去了酒店悲剧明明发生过,却没有在女孩们身上留下任何记忆或痕迹的侵害寻求真相、试图阻止、伸张正义的几人。
利用时间悖论打破了对方的超能力的同时,却也使得那些女孩们身上逐一浮现出本应属于因回溯、而被剪枝掉的未来中才会出现的伤口和记忆。
恢复来自平行时空的记忆的一个女孩在他们面前割腕,瓷白的手腕上血迹斑驳。父母不相信她的受害。
“那一天你明明在家里。”
因为时间悖论。
朋友不相信她的受害。
“你不是追星追疯了吧他当时明明就在他怎么会看上你”
认为她是虚荣碰瓷。
女孩血红的嘴一张一合。
“为什么要来拯救我们为什么要让我们想起来这些事”
“既然谢子遇已经回溯掉了曾和我发生那些的未来,而我也没有那些记忆那么不就已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吗”
“让你们满足的到底是你们追求真理的正义,还是你们的自以为是”
“你以为她的父母真的是不相信吗你知道社会会怎么看受过侵害的她吗他们只是想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粉饰太平的保护,反而是真正的伤害”
嘁嘁喳喳的声音在他耳边交叉爆响。如果所有不幸的未来都存在,那么做出正确的选择和做出不正确的选择有什么区别
刘晨在绝望的梦境中奔跑。他跨过黑白交错的琴键般的阶梯一路向上,在推开门的瞬间他又看到了。
他看见池序从高楼上下坠。身体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风呼呼地吹起他的衣袂,让他像一只白色的大鸟。他歇斯底里地喊叫,为即将到来的血肉模糊。可在即将落地的一瞬间,白色大鸟消失了。
他被时间悖论删除了。
于是世界线被吸引向了他没有送熊小花去宾馆的那个未来。这个沉浸在负罪感中、被不断折磨至抑郁的青年用自己的死阻止了熊小花恢复记忆。
人不能为只发生在记忆里的案件定罪。他看见喻容时制造假证,用不存在的证据把谢子遇送进监狱。可那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仍然在,从许多年前到现在。
刘晨从令人恐惧的梦中醒来。唤醒他的是耳边手机的震动声。
身体的摔伤和节目的失败使他暂时地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从理论上来讲,没有人会联系此时的他,无论是画饼中的相亲对象,还是已经将他视为弃子的节目组。
因此,刘晨会在来电显示中看见一个出现概率几乎为零的名字。
易晚。
章渐华在回到公司后就被老板叫走了。
再次踏入事务所,易晚能明显感觉到其中气氛的变化。除却对章渐华的风言风语,还有练习生们对他本人明显尊敬了许多的态度。这种泾渭分明的感觉就像楚殇和章渐华,就像曾经的姜北和曾经的他。一道道无形的墙壁,把他划进了一个名为“出道”的新标签里。
易晚不喜欢这样的标签。
他站在墙角,手指在手机的对话框上停留了很久。
喻容时问他“回去了么”
所有的关怀都像是量身定制的那样。
灰宫留下的那句“失败品”依旧萦绕在耳边。易晚觉得自己最近的情绪波动有些过于明显了。
除此之外,事务所里还飘荡着另一个震撼新闻安也霖的抱错弟弟找上门来了。他在门口堵住了安也霖,为了傅总入狱的事情大闹。
刘哥暂时联系不上。易晚自己下到门口。安也云的纠缠刚到尾声。被安也霖冷冷下了面子的他抹不下脸皮,见易晚来了,又要拉他下水“晚哥,你劝劝我哥吧。感情的事情是感情,没有了感情,我们也有多年的交情在,怎么能”
易晚看着梨花带雨的青年,想到没有公开审理的此案,吐出一句话“你可能不知道内情”
安也云“我知道,我了解哥哥的心情”
易晚“傅总利用邪术夺取气运,与囚禁的主持人私通,罪不容诛。以活人为祭,手段阴毒。”
安也云
活在虽然是狗血文但整体来讲符合唯物主义的世界的安也云傻了。
易晚“下周节目就要播了,你可以看一下。”
他拉着安也霖一般路过了此处。
两人直接从事务所回到宿舍。一路上易晚总觉得安也霖有些怪怪的。安也霖走得很快,比易晚更快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关门。
易晚没怎么在意。
宿舍里很安静。易晚明显有了种回到现实的感觉,就连厕所里响起的冲水声都是那么的现实主义这至少说明丁别寒是真的在上厕所。
就连丁别寒都在真的上厕所的世界,真好。
丁别寒在离开厕所时与易晚撞了个正着。黑发黑眼的年轻人诡异地站在厕所门口,带着释然的眼睛盯得他毛骨悚然
你在等我
丁别寒试图向他发射脑电波。
易晚觉得需要鼓励一下丁别寒真实的上厕所行为,于是对他点头微笑。
丁别寒抖了一下,溜回房间了。这一笑让他非常不自在,甚至有种肌肉麻痹的感觉。
易晚站在原地平静地回味和室友之间和平的关系。可和平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旁边房间伸出一只手,易晚就被一个人一把拉回了他的房间。
安也霖。
“想来想去,我不知道应该和谁说这件事,因为它实在是太荒谬了。”
安也霖说。
他低着头,贴合的t恤使他的肩胛骨突出,让他看起来像是某种丛林中的、身材修长的动物。易晚迟疑了一下,问“安家吗”
安也霖摇摇头。他的房间里所有窗帘都被拉上。易晚于是只能看见四面八方的黑。他原以为这是前狗血文主角反衬自己心境的一种方法,可如今,他只觉得身上某些细微的寒毛被触动了。
这不像是自闭。
而像是在躲避什么。
躲避狗仔镜头他和傅总的事被曝光了
易晚乱七八糟地联想着。安也霖却贴到他耳边。距离过近,易晚却没有察觉到暧昧。因为安也霖的下一句话足以触动他所有神经。
“前天下午,我看见天空中有许多丝线。”
“丝”
安也霖看得见丝线了
易晚一时间没做好伪装表情。安也霖会看见丝线是绝对的意料之外他没有更多时间来考虑它是否在情理之中。他于是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如果再给易晚一分钟思考时间,他绝不会做出这句回答。从某种意义上,这句下意识的回答已经说明了一件事。
易晚没有询问丝线的形状,没有询问地点。
他在直接否定,他知道什么。
易晚忽然意识到安也霖的手正压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同样坐在安也霖的床榻边缘。他背靠墙壁,这使得他很难离开。安也霖没再说话,这使得他心里又多了点微妙的第六感。
直到安也霖的下一句话让他更加毛骨悚然。
“而且我看见它连在一些人的身上,时隐时现。其中还有一个人。”
“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
易晚的头皮炸开了。
在摆脱了属于自己的剧本后,安也霖开始能看见所有的丝线了
“谁。”
易晚艰难地开口。他指尖发凉,那一刻他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在镜子面前巡查自己头顶的冲动。可安也霖始终没有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他听见了下一句话。
“池寄夏。”
易晚在那一刻觉得一切都轻松了。
“那是前天的事。我前天回到宿舍时,看见他和薄绛心不在焉地向着家里走来。在夕阳的反射下我看见他的头上有丝线。这件事让我觉得很奇怪。”
“那是很奇怪。”易晚说。
然后他注意到了另一个事实。
“只有池寄夏的头上有吗”
这次安也霖沉默了很久。然后,他“嗯”了一声。
薄绛的头上没有丝线了
他不也是“男主”吗
这句话给易晚带来的疑惑不亚于安也霖能看见其他的丝线。可他最后干巴巴地道“霖哥,你最近是不是休息得太少了”
“筹备新专辑是很累没错,但也要注意睡眠。”易晚嘱托着离开了房间。可安也霖只是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易晚完全背对他时,易晚听见轻轻的一声“你也能看见丝线,对吗”
空调的声音停止了。
“啊”
易晚走了。
安也霖独自留在漆黑的房间里。他握着吉他,曾经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连同这次他费尽口舌,才在最后说出的试探。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现在他感觉到了。
易晚一定知道什么。
从安家的生日会,到傅总的节目拍摄。
易晚到底是什么人
这种震慑与反差无异于发现自己身边的植物居然有獠牙。安也霖握紧吉他,死死盯着易晚的背影。
这就好像你在阳台上养了一盆算得上美丽的、柔弱的花。
突然有一天,它向你微笑,并露出了牙齿。
易晚就是那排牙齿。
易晚回到房间里时看见池寄夏正在睡觉。他闭着眼,眉头微皱,似乎没有在做一个好梦。
易晚于是安静而贴心地坐下,并发现池寄夏的床头放着一本小册子。
“麓山疗养院”
易晚知道麓山疗养院,这是一家有名的精神康复中心。然而和这个册子一起散落在这里的还有一堆文件袋。册子有些发黄,不像是新拿到的,倒像是从文件袋里取出来的。
易晚
这可是专辑发行前的关键时刻。池寄夏难道
易晚警觉地回过头去。池寄夏脑袋埋在被子里,正在嘟嘟哝哝地说着梦话。
易晚低头去听。
池寄夏“请抬起你的头,我的公主,不然皇冠会掉下来的”出自罗马假日
易晚
这狗东西开金手指去梦里和公主一起度假了。
易晚平静地站起来,并顺手把池寄夏的水杯放在了他的床头上。很快不平衡的重力便导致水杯落下,洒了池寄夏一身。
池寄夏哀嚎着从梦里醒来,抓着满头潇洒的乱发。他东张西望想找罪魁祸首
然后就看见易晚在给植物浇水。
在给仙人掌浇水。
池寄夏
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先拯救仙人掌还是拯救他自己。
所以今天又是虹团平静的一天呢。易晚浇完水,又去阳台上晃了一圈。
他心里想着薄绛消失的丝线。
究竟是安也霖没有看到薄绛头上的丝线,还是另有缘由
而且薄绛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易晚的心头。在这种预感化为现实前,他接到了刘哥的电话。
“最强鉴宝的剪辑做完了,预告也放出来了,获得了很好的反响,但是”
“预告里,没有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