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我来找到你,只是为了能让你幸福地离开我。
这是池寄夏的五年前。
少年从后台的窗口处往外窥探。
开幕前的舞台很安静。台下高朋满座,私语窃窃。昏暗的灯光打在红丝绒幕布上。
少年觉得热血沸腾。
这里将是他表演的地方。
表演,只依靠他自己。
“系统”他对着天空叫了一声,犹豫了一下。
然后,他兴高采烈地打开了手机。
一个微信框。
一个最近才添加的微信。
“我要上台表演了,靠我自己,只靠我自己。我太兴奋了。”
不需要我,让你这么高兴吗。
“哈哈,哥哥你肯定不明白只靠我自己是什么意思现在还不可以说哦因为我还没有完全地证明我自己。我在演一部战争片,也是只靠我自己演。等这部战争片拍完,我得了奖,我会拿着奖杯给你和妈妈。然后,我会告诉你这个小秘密。”
“到时候你肯定会被吓一大跳的,哈哈。”
就连只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也要告诉其他人吗。
“我不再觉得别人的处事方式是更好的方式了。我也不打算再模仿别人了因为我就是我,我就是这么优秀。因为我优秀,所以我才能、我就能完全依靠自己,不是吗”
少年点下了发送键。
而后。
“池寄夏”有人叫,“准备好上场了”
池寄夏穿着戏服,落进欢乐的剧组中,就像水珠落入属于他的欢腾的海洋。这是一个实验剧团,他的身边站着他的同龄人们。他们的道具简陋,他们的容貌普通,他们没有资源,没有推广,也没有那些亮得吓人的头衔。
但这才是少年该做的事不是吗
在一个夏天,和同龄人们在简陋的剧场里做梦,在涨水的河堤旁奔跑,在并排的课桌上叽叽喳喳,在彩色的便利贴上写下自己的梦想。
我们还年轻,这个世界那么大,我们还那么小,所以我们还有好多时间可以一起说傻话,一起做梦,我们不用在这个年纪获得一个功成名就。
剧组一个一个传递着,把纸做的王冠放在池寄夏头上。小少年装模作样地耸了耸肩,又被人推去上台的位置。
要开始了,小王子。
所有人都在等待池寄夏。
“然后,你就不需要我了。”
“是这样吗。”
无尽的黑暗中,系统这样说。
而如今。
池寄夏又只有它了。就像很久之前,空白的角落里,小孩拼了命地向它伸出手时那样。
可系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一双鞋停在池寄夏面前。
池寄夏连眼皮都懒得抬。
“和我进去,好吗,池寄夏。”
是商量的语气。
那个人又重复了一遍。
“现在,和我进去好吗池寄夏。”
“进去干什么。”
“告诉你的妈妈,你和池序的事情。告诉她。趁一切还来得及。”“”
“”
“池寄夏。”
薄绛睁大了眼。
昏暗的走廊里,俊美青年终于抬起眼来。薄绛愤怒地发现,他居然在笑。
在嘲笑。
“来得及什么叫一切还来得及”他像毒蛇一样发出嘶嘶的笑声。
安也霖来时就看见薄绛把池寄夏推到了墙上,眼睛还发红。
无数“”的情节在安也霖脑海中滑过,他下意识地拦了一把身后的易晚。
易晚“”
安也霖“根据我的经验,两个人进行这种互动时,其他人还是不要上去的好。”
易晚看了一眼,冷酷地吐槽道“可是薄绛明显只是想打人,不是想强吻。”
安也霖“那”
易晚“等薄绛打池寄夏脸时我们再上去吧”
墙那边于是传来池寄夏的声音“我听到你们在说什么了”
他转回头后,发现薄绛原本威风凛凛的眼睛像是一口气没上得来,泄了气。
于是那双凤眼黑得有些柔弱。
“有什么来不及的,池寄夏。”他低头说,“你的母亲还没死呢,不是吗。如果你一年见她一次,接下来你还能见她多少次呢。”
池寄夏愣住了。
他难得没有说“我在网上早就看见过这个段子”。
“你错过的是还可以挽回的,我错过的是永远回不去的。”薄绛自嘲地笑笑,“算了。”
他也走了。
走廊里只剩下池寄夏一个人。许久之后,他问系统“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系统没有回应他。
池寄夏向后靠在墙壁上。他被强烈的恐惧感击中,一时间无法呼吸。
直到他看见易晚出现在他面前。
易晚穿了件白毛衣。白毛衣托住下巴,干净得像是一张白纸。池寄夏喉结动了动,疲惫地闭上眼。
“你也是来劝我的吗。”他的声音很小。
易晚摇摇头。
“你来嘲笑我”
易晚也摇头。
“那你来做什么”池寄夏苦笑,“刚才薄绛”
“刚才薄绛只是在借你的事发自己的脾气,仅此而已。”
池寄夏
“我以为你会说他说得很有道理,我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呵呵。”池寄夏看天花板,“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一重重的枷锁压下来。
不孝的,不恭的,不友善的。
有没有一个时刻,让你觉得变身成受其他人期待的那个木偶会更好
“而你,是来做什么的呢。”池寄夏看他,“你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得更清晰吧。”
“别装了,曾出现在我的梦里的易晚。”
快来告诉我,应该在我的生活里版演谁,去做什么样的事吧。
让我再把我的人生依赖到某个人的意见之上。
易晚蹲了下来。
他看着池寄夏,眼睛如黑山白水。这双眼睛让池寄夏想起了小时候的冬天。
那时的冬天他仿佛没有系统,也没有哥哥。冬天很冷,他的腿很痛。
他的腿很痛他被背在谁的身上
谁的身上
“池寄夏。我来告诉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
“你想要进房间也可以,不想进房间也可以。你想要原谅你的母亲也可以,你不想原谅她,想离开也可以。”
“你想要想起池序也可以,不想想起池序也可以。没有人规定,你必须要想起他,你必须要背负一个人的沉重人生哪怕这个人是你自己。”
就像现在。
“你想要听我的意见也可以,不想要听我的意见也可以。你想要扮演某个人,不扮演某个人,都可以。你的意见不需要足够优秀来被人尊重。没有任何人尊重你的意见也可以。你可以不积极,可以不快乐,可以不做一个主角。可以不遵循任何系统的意见。”
“你想要成为谁都可以。”
他好像想起来了。
不是夏天,而是冬天。他和妈妈一起,推着箱子离开徐家。
净身出户。
天很冷,风很大。女人穿着黑色羽绒服,背对着他,一瘸一拐地走。
女人很伤心。
他说“妈妈。我腿累。”
他又说“妈妈。我腿累。”
女人停了下来。
“上来吧。”她说。
妈妈有很好听的嗓子,他靠在妈妈的背上,不知道妈妈的脚步比方才还慢。过街时,他看见妈妈盯着一张公交站上的海报,在发呆。
他依稀记得妈妈常看着一部电影的封面发呆。父亲曾嘲笑说“别看了,反正你那时摔断了腿,演不了。就算你演了,你以为你能像她一样拿影后”
那张海报里的女人和电影封面上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雪很冷。他只能把脸颊贴到妈妈的耳边,才能小声地说“妈妈。”
“嗯。”
“我以后也会成为影后的。”他说。
“男孩子当不了影后的。”
他们在等车。
“可我要当。”他说。
“”
“我要当影后,我要当影后,我要当影后。”他开始耍赖。
妈妈怎么能不信任他呢。
公交车亮着巨大的闪灯进了站。远处响起了汽笛绵长的声音。在这下着雪,像是永远不会结束的冬日里,女人说
“好啊。小夏会成为影后的。”
“小夏要什么时候成为影后呢。”他不依不饶地说。
女人把他和箱子一起挪上了车。
“等夏天到了。”她说。
原来是他先说的啊。
可她瘸了腿,为什么还要答应背他呢。
而且,他记不得那时女人究竟是敷衍。
还是真的笑了。
不是冬天,而是夏天。星期日下午,拥堵的车道。
迟迟没有挤进车流的救护车。
绝望地抱着他奔跑的女人。
“只要小夏能好起来,我什么都不要”不停叫着的系统。
好吵啊。系统。他想。
我都听不见我妈妈的声音了。
为什么把这些事都给忘了呢。
为什么记得那么多的属于其他电影的、属于其他人的故事,而把自己的故事忘掉了呢。
我不是一个能体察到母亲被扫地出门的悲伤的天才幼儿。
我也不是一个能知晓母亲真实心意的天才儿童。
我不知道母亲原本已经决定让我快乐就好,却因为父亲一家想要夺回抚养权,为了和他们赌气又开始对我施压。
我不知道我的母亲也可以是一个失败的女人。
她处理不好情绪,她经历过几倍于我的绝望,她曾面对希望又被意外抛入谷底,她曾相信爱情又被现实打败。她有错,就如每个人都可以有错一样。
我不知道她在我的年纪,也曾是一个天真地盼望着幸福的少女。
我也不是里那样的,一个可以宽宏大量、原谅这一切、完美处理直到皆大欢喜的青年男人。
我们是两个人。
我只是池寄夏。
医院,走廊。
“我好像哭了诶。”池寄夏说。
“是自己为自己哭的,就很好。”易晚说。
“”池寄夏垂下睫毛,“我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平凡吧,有局限性,但很温柔。”
“”
池寄夏低头看通讯录。
属于母亲的,从未播出的那个号码。
“护士说她每个月都会求人帮她给电话卡充值。真好笑,我明明早就给她充了两万进去,用到这辈子结束也用不完的。”他慢慢地说,像是在声音里走了很长的路,“原来是在等哥哥打电话给她啊又或者,在等某个语音留言,又可以被听见的那一天。”
“可她好像一直都是这么笨。就好像相信了我父亲的诺言,和他结婚退圈那样。又或者,为了挽回婚姻,明知道父亲在不断出轨,还要生下一个我一样。”
“池序活着时为什么不对他好一点呢。脑子还清醒时为什么不对我也好一点呢。我们池家人都太可笑了,永远在等自己等不到的人”
“”
易晚拨通了刘晨的电话,把手机对向池寄夏。
出乎意料,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刘晨没有一点抗拒。他在电话那头,低低地呼吸。
好像整个世界仅存的善意都在为这一刻闪烁,都在等待这一刻向他们打开一个世界一样。
“刘晨。”池寄夏用了一个声线,“我听起来,像池序吗。”
刘晨沉默了。
他本可以愤怒,本可以挂掉这个电话,就像一开始他面对这个超凡男团时所做的那样。
可他没有。那一刻的所有心有灵犀,就像命运一样。
“池序有个他一直不敢提起来,也很少和我说过的弟弟啊。就像他觉得,他已经不配做那个弟弟的哥哥一样。”他用叹息一样的声音说着。
“”
“不像,要低一点。”
“这样呢。”又换了一个声线。
“不像,尾音再浑浊一点。”
“这样呢。”
落叶顺着风簌簌地往下飘。易晚看着窗外,薄绛一个人孤寂地坐在阳台上。
今年冬天,应该会下好大的雪吧他想。
因为冬天之后,就是春天了。
耳朵里是刘晨最后的声音。
“有时候我想,为什么我会记得池序呢是因为我和他是好朋友,为了再一次救下熊学妹吗还是为了这一刻。”刘晨在电话里笑着流泪,“像我这样普通的人为什么还能记得他啊现在看起来,就好像只是为了这一刻一样。就好像命运一样。”
“池寄夏,你的哥哥很爱你。你的哥哥也很爱他的母亲,也原谅母亲了。”
其实刘晨说错了。
其实池寄夏拥有的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一对际遇不同的兄弟,一个心力交瘁的母亲,仅此而已。
刘晨的记得只为刘晨的记得,而不是为了成就池寄夏的故事。
他转身,看见池寄夏向他走来。池寄夏双手抱着脑后,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易晚说“弄完了”
“刘晨还记得我哥的手机号码,我托了一点关系你池哥在娱乐圈演烂剧这几年还是有点人脉的。”池寄夏摸了摸鼻子,“总是,我把我模仿池序声音的那段语音,以那个手机号码发送的形式发过去了。”
发进了语音信箱。
“这样,她再拨打时就可以听见他留下的声音了。不过最后我加了一段话他被国家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短期内回不了国、也打不了电话了。要告诉真相吗不过太残忍了,等一下吧,等我们都有勇气时。”
“我还是没靠自己演好电影,但演了一段语音。也算是电影演员向声优的转职吧。”他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自嘲。
这是池寄夏依靠自己,一生中演得最好的一次。
不过一生还很长,他还会有很多故事。
“至于我的那句原谅现在还远远没有到我可以原谅她的时候,所以我还不想进去。不过时间还早吧一切都会慢慢地变好。”池寄夏说,“现在是秋天。下一个夏天和下一个冬天,很快都会来的。”
还会有车站上的电影海报。
还会有火车的汽笛声
。
还会有顶着两个大眼睛驶入车站的公交车。
不用太急,不用急着去表演自己需要表演的角色,不用急着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时间很长,斗转星移,每个世界都还会有属于自己的春夏秋冬。
“不过很苦恼啊。突然想挑战一个演戏的新题材的感觉。”池寄夏在易晚身边坐下,仰着头说,“还没想好怎么写剧本,怎么写人设,怎么写人物分析”
“演谁呢”
“当然是自己。”池寄夏眨眼。
易晚“哦,你只需要继续犯贱就好了”
池寄夏
倒也不必就这样打破感动的气氛。
“可是能成为自己已经很好了吧很多人活了一辈子,也没能成为自己,也没有关注自己的故事。”易晚低着头,把易拉罐从左脚踢到右脚,“就像这个易拉罐一样,被生活踢来踢去。”
远处的安也霖目瞪口呆“易晚你还没把刚才那个被我们一人踹了一脚的易拉罐扔掉啊”
“唔,我们姓易的是会有这样的互相同情的感觉的”
“不要对易拉罐产生奇怪的角色共情啊。”池寄夏吐槽。
他们在太阳将出时离开了白鹭疗养院。安也霖走在最前,薄绛走在最后。
安也霖一出门就看见了停在疗养院门口的黑色保姆车。
安也霖看着熟悉的公司标志,瑟瑟发抖。
车窗摇下,开车的却是丁别寒。冷面酷哥黑着脸看他们,拉下脸上的墨镜道“走了。”
安也霖“我想起来了。”
歌
他们出走一个晚上,不该是为了歌吗
“弄完了,也成功了。”冷面酷哥说着,举起手机,“你们看,依旧没有新歌在蓝光的网站上出现。”
“计划成功了是很不错啦,不过你确定没有把屎尿屁的声音录进歌里么。”安也霖吐槽,“说实话,作为一个拥有二十年工作经验的音乐人,我有点受不了”
丁别寒脸更黑了“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嫌弃。”
安也霖“你这个吃字就用得很糟糕”
前面两个人在叽叽喳喳。池寄夏看着远处升起的朝阳,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麓山疗养院。
“妈妈。今天既不是夏天,也没有下雪啊。”
他低声道。
在欢乐的所有人中,唯独薄绛站在阴影内。他看着不远处的池寄夏。
“好像拥有金手指,也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幸福。”
声音清幽鬼祟,薄绛像是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陡然清醒过来。
“是幻觉吗”他抓着额头,这样想着。
此刻一个易晚从他身边飘过,并把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
四人依次上了车。易晚自觉地坐到最后一排。安也霖在副驾驶上不断追问丁别寒修改音频的来源。薄绛和池寄夏坐在第二排,一人一边,看着天空。
今天的虹团也是一样的和平。
安也霖“丁别寒你到底是用了什么音频”
丁别寒“别影响我开车。”
易晚“或许应该把池寄夏晚上录的那段池序留言放在歌里。这样也不错。”
池寄夏“得了吧,谢子遇那个屁,你指望他因为愧疚而不偷我们的歌”
易晚“因为那也是不该出现在我们的时间线上的东西。”
丁别寒“等下,有没有人听我提一个问题这一晚上你们去哪儿了,干了什么。池序是谁,和池寄夏是什么关系。”
薄绛只沉默地看着窗外。车辆开过少年宫,他睫毛颤了颤,想起谢子遇的话。
顾若朝,沈终。
这一车的“怪物”啊。
“好像拥有金手指,也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幸福。”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会想要回去吗”
会想要回去吗
在车开过蓝光大厦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丁别寒滑车到蓝光大厦的广场上做了个飘移,炫了下车技。
池寄夏打开车窗,对着广场吐了口口水。
池寄夏“呸。”
易晚“身为男主,有点素质。”
安也霖“就是。”
池寄夏嚷嚷“你们刚刚才说过不能让角色设定决定我的人生的。”
只有薄绛睁开了眼睛。他看见红衣的女人从蓝光里走出来。她站在广场的另一侧,在等车,疲惫却直直地挺着脊背。
很倔强。
他记得这个女人。一次是在薄家的拍卖会上,一次是在另一次豪门聚会上。
秦雪心以为他没有看见她。可他察觉到过了。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怒火。
凭什么呢。他又没做过任何惹到她的事。
薄绛挪回眼睛。他想他不用再关注这个女人的事情了。
按照谢子遇的说法,这个曾被易晚拯救命运的人选择投靠了蓝光。
没有人会拒绝成为女主的机会,没有人会拒绝利益。
所有人都一样。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时空缝隙里,有池寄夏头顶的丝线开始松动。
一点,又一点。
丁别寒开始飙车。他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开回,所有人都在惊呼他的车技。池寄夏一改沉郁顿挫,大喊大叫让他不要忘记超速是要交罚单的。
“我们可不能因为集体违反交通规则出道啊”池寄夏惨叫。
安也霖却说“丁别寒,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心情格外地糟”
易晚“所以我们不该把你丢在公司,自己出去搞事情的”
不是这样的。
丁别寒想。
不是这样的,易晚。
尤其不该你对我说这样的话。
老板昨日的话还回荡在耳边。丁别寒默默地将所有的话压回了心底里。
然后在下一个路灯处,继续加速。
黑暗中,系统默默地注视着池寄夏。它看着他,就像它从他八岁时便看着他一样。
池寄夏
系统的世界里飘荡着所有池寄夏看过的、演过的影片,飘荡着这个它为池寄夏准备的逃避现实的游乐园。每当池寄夏难过时,它总是说,睡一觉吧。
来它的世界里,和它说话,睡一觉就好了。
可池寄夏不知道,在系统世界缝隙的角落里,还藏着许多小照片。
八岁的池寄夏向系统伸出手时的照片。
十二岁的池寄夏被蛋糕抹在脸上的照片。
十四岁的池寄夏第一次得奖时的照片。
十八岁的池寄夏在成人礼上莫名流泪的照片。
还有池寄夏搬进虹团宿舍的照片。
系统默默地把它们一张、一张,都藏到了系统世界的深处。只剩下一张八岁的池寄夏的照片。
他们初遇时的照片。
或许池寄夏需要的从来不是被绑架。
“我来找到你,只是为了能让你幸福地离开我。”
或许这才是宿主和系统之间。
最好的关系。
它想。
或许它怀念的,只是一起做梦,无话不说。
车辆停在事务所的停车场。几个人刚下车就被分别埋伏在这里的工作人员拖走,各自去准备新专辑事宜了。刘哥崩溃地在原地蹦跳“我特么一个晚上没看住你们,你们就又跑出去了”
池寄夏安慰刘哥“刘哥着急什么,我们不是都把东西弄完了吗”
刘哥“东西弄完了你们就能乱跑好吧,是可以乱跑。”
易晚在原地东张西望,没有人来拉扯他,他干脆低头,掏出手机来刷
屏幕被一只手挡住了。
章渐华。
“这件事,你不要紧张,因为本来也该和你没关系。”章渐华拉着他,匆匆忙忙地走在过道上,“之后可能会有警察来询问你,你不要紧张,如实交代就好。”
易晚“什么事。”
章渐华又看他一眼,宽慰道“不要有道德压力,这种事很正常,很常见。”
易晚
“哪怕你同时和喻容时喻其琛都有关系,也不要有心理压力。这年头,一个人就算同时和一对兄弟谈恋爱,也很正常的。”章渐华安慰道。
完全没有安慰到点上,而且这都是什么东西。易晚沉默了片刻,道“我昨天晚上是和喻其琛走了怎么了。是出轨犯法吗。”
他本意是“即使这是出轨也没有犯法到警察该来审讯他的地步”,但章渐华果然误会了。章渐华肉眼可见地欲言又止,又接受了这个事实。
章渐华轻声道“我刚刚以为这是误会,那你更要挺住。”
易晚“到底怎么了。”
章渐华带他坐上了自己的车。
“昨晚喻其琛在十字路口遭遇车祸了。”章渐华说,“和大卡车相撞。”
易晚的脑袋空白了一瞬。
“但很幸运,他及时偏转了方向,撞到树上飞出去,救了他的命。车也没有爆炸,只是变形毁了。那辆超载的卡车则是侧翻了,司机也被救出来了。”章渐华说,“不过喻其琛现在。”
“现在怎么了。”
“昏迷不醒。”
“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而你。”章渐华发动了汽车,“是被监控摄像头拍到的,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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