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明越”
薄绛哽住了。
再见仇人时,会有强烈的厌恶涌上心头里都是这么说的。
可如今薄绛再见老人的脸时心里只有时过境迁的薄凉,甚至隐隐,有几分为他觉得可悲就连愤怒都欠奉。
薄绛如今是真的放下了。易晚看他。
“说”丁别寒下手却没客气,“你是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旁边池寄夏傻眼地叫着“怎么又来一个”,喻容时依旧看不清鬼影,只看得见丁别寒手里模模糊糊的一团只有安也霖的表现和特别。他的背挺直得像是悬崖上、风雨中的纪念碑。
易晚飘逸到他背后“也霖你在害怕吗。”
安也霖“没有,完全没有。呵呵死过一次的人怎么还会怕鬼嘛哈哈”
看起来完全是马上要晕厥还在装酷的状态。
易晚觉得没让安也霖参与薄明远事件,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丁别寒还在把鬼魂往地下“onon”地打。薄绛说“住手他是我弟弟。”
丁别寒“你还有个弟弟”
安也霖“天啊,这里还有一个鬼”
薄绛垂眸说“你让我和他谈谈”
一声冷笑却像刀刃,“撕拉”一声割破了幕布。
“哈哈哈哈”鬼魂居然不挣扎了,他死死地盯着薄绛,眼里仇恨的火焰冰冷,“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我最恨你挡在我身前,我最恨你无所不能,我最恨你照顾我,把我当成废物我最恨你城破了,自己跳了楼,居然还想着给我留一条退路”
薄绛一怔。那一刻,百年前的人声如磁场般无孔不入,钻入他的脑海里。
明越胆子小,就让他躲在府里吧。
我走不了了。安排一辆车,送明越和明远出城。
鬼魂疯狂地笑起来,笑声让丁别寒都被吓得抖了一下手“薄明绛啊薄明绛哥哥啊你越是完美,我越是恨你到头来一百多年了,我还是逃也逃不过你从小你让着我,糖果让着我,玉如意让着我。但我知道,只要是我想抢的东西,我就没可能抢得过你比如你的身体”
安也霖傻了“他在说什么薄绛,你到底是谁”
此处是情报落后一个版本的安也霖一枚啊。
薄绛抿着唇不说话。鬼魂更加疯狂了“你知道我还恨你什么吗我恨你沉默,还恨你现在这个表情就像是我是怎么把我弟弟教养成这样,我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吗的表情我最恨你了,薄明绛”
“他疯了。”喻容时说,“薄绛,你什么都不用去想。”
池寄夏从背后支撑住薄绛的身体,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虚弱要倒下来的意思。鬼魂看着他,古怪地笑了“但现在我没那么恨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
“猜猜这一百多年,我都在干什么我在质问自己,一生汲汲营营,到头来为什么还是这下场我在问苍天,我已经死了,为什么还留个鬼魂在这世上,哪里都去不了曲韫要杀我,苍天却留我。苍天留我,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我不像你,重活一世,还恍恍惚惚,是个什么都没发现的废物。所以我会慢慢地等待。”鬼魂表情变得兴奋起来,“一百多年的时光啊,几万个日日夜夜即使是神也有失误的时候。所以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
谁也没想到反应最大的居然是易晚。可鬼魂只是继续兴奋地说“所以我开始躺平。我知道,机会总是会降临到我身上的终于,机会来了,我看到祂的丝线,祂给了我机会,让我取代你终于,终于等到了啊几万个日日夜夜因为你的放弃,因为祂对你的忍无可忍,机会终于来到了我的身上可是”
它转头,怒视其他几个人“可是你们毁掉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你到底在说什么”池寄夏就连瞳孔都缩小了。鬼魂说的话,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不能被理解的文字。安也霖站在众人身后,脸色越来越白了。
丝线。
正如他看见的丝线。和那些他曾经无法理解的、自己居然会做出的行为,那些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线索。
正如鬼魂之所说。
“这个世界上有有形的神存在”他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是“天意”,不是“规律”和命运,而是“祂”
他的重生也是“祂”安排的吗“祂”是为了得到什么才让他重生而他是如何摆脱“祂”的安排的他会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哈哈,哈哈但我平衡了很多。薄明绛,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也不过是祂手中一个随时都可以被替换的小丑想到这里,我都有些可怜你了。你六岁时练习骑马,大腿内侧被磨破,几天下不了床。五岁时练字,手泡在冰水里,僵得感觉不到疼痛。二十多岁时殉国你以为你做出了什么成就你以为你学那些有用吗我告诉你,无论你如何努力,如何有才华,只要祂原因,祂就能夺走你的一切你的才华,你的个性,你的灵魂,祂都不在乎。祂只在乎你能不能为祂的剧情服务拥有才华有什么用,努力又有什么用。你们这些人,沉浸在依靠学习和个人努力就能获得美好未来的幻梦里白痴,都是白痴”鬼魂大笑,“你以为你们很高尚吗在祂的眼里,我们都一样你以为你们引以为傲的属于自己的品质,是你们自己的吗不,都是祂安排的。祂安排你要做什么,你就是什么。你们努力把自己打造成祂们的盘中餐你们越是优秀,就越是一个笑话”
“还有你的那些队友都是主角,都是怪物。”鬼魂霍然起身,“他”
它指着安也霖“一个已经被放弃的废物”
“他”
它指向池寄夏“没了金手指,就什么都不是”
“还有他”鬼魂对丁别寒冷笑了一声,像是懒得置评,“还有你,唯一一个不是怪物的废物,胆小鬼”
指的是易晚。
在看见喻容时时,鬼魂的脸色却是一变。
“原稿最开始的幻想”
“你到底在说什么”可安也霖的尖叫声打断了它,“祂是什么”
“祂”鬼魂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祂是一个人,是一群人,也是不断地符合一群人的意志,而被改变的一个摇摆的意志体的集合。祂是一个噩梦,是一个即将席卷、改变祂所在世界的所有人的庞大的未来流行。是那个更上层的世界、意识形态、影视工业、文学工业对剧情的期待。当然,祂也有作为人能够被接触到的一小部分。那就来说说祂作为人的部分。祂作为人的部分,是一个女”
啪。
砰
众人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可怖的画面。
鬼魂在他们的眼前一瞬间被炸成了无数碎片。从内而外,直接爆开,像是无数的丝线在那一刻绞杀了它,使它像一个灌满了水的气球一样爆开。安也霖抚摸者被溅到脸上的血肉碎片,他发出尖叫。
“这是什么。”池寄夏瞳孔巨缩。
易晚无法呼吸。
那一刻,黑白的羊群在他的眼前疾驰而过。丝线,跳楼的顾若朝,碎开的身体,我的朋友沈终,木偶戏空荡荡的后台,木偶的碎片,蓝光大厦内跳楼的女体他开始颤抖,呼吸不畅,血压波动,恐惧,绝望。
不由分说,主不在乎。那是此界中任何人都绝对无法抵抗的力量。
薄明越就这样被抹杀了
他怎么能就这样被抹杀呢
他凭什么就这样没有逻辑的,毫无生命尊严的,毫无自己的开端结局的就这样被抹杀了
这就像所有人都是数据,所有人都是无意义的,所有人都可以随随便便被抹杀一样
羊群,羊群,你我都是羊群。
这个世界是羊群的牧场,绝对的力量,我们所有人都逃不掉的。
他直到三分钟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喻容时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压在身下。喻容时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别怕。”
“我绝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你。易晚”
易晚在他的手掌下呼吸。他大睁着眼,一直没有合上过,终于,他像是绝望一样地说着。
“别叫我易晚易晚也逃不掉的。”
喻容时轻声道“沈终。”
“”
没有丝线碰到他。
“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你。沈终。”喻容时说,“我们要一起去看到这个世界的终结。我们要一起,去让你找到你最想了解的秘密。”
易晚终于不说话了。
其他四个队友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听清这边的对话。他们在恍惚,看着鬼魂原本存在的地方。
“凭什么。”最先开口的是薄绛,他的喉咙像是被铁水烫过了,“凭什么”
“凭什么能直接这样抹杀啊”
没有解释,没有开头,没有预兆,没有结果。直接的抹杀和消失,连一个后续也没有。
安也霖也在发抖。他抱着自己的膝盖,恍惚地说“所以是不是”
原本我也随时可以被这样杀掉
池寄夏也看着这里发呆。只有丁别寒,他木木地看着这里,半晌之后,眼神又坚定。
坚定,冷漠,痛苦。
“是主神。”丁别寒咬着牙说,“是主神”
众人
易晚。“是无限流游戏溢出了。这一定是无限流游戏的阴谋”他铿锵有力地说,“我一定会打败你,然后获得自由的主神”
众人
要不要告诉他们这个世界的真相呢丁别寒冷静地思考,这个世界也是一场无限流游戏
考虑到最近无限流都很火,丁别寒这种思考也不无身为流量题材的道理。
易晚躺在喻容时的怀里,看着他,突然笑了。
永远坚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算是一种坚持吧
池寄夏的脑内这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我升级完成,回来了。”系统说,“发生什么了你脸色很差。”
梁家父子撤走了。北周绝恋剧组也是。五加一个人回到酒店里时,脸色都很差。刘哥看见喻容时和五个人一起进酒店房间,表情几乎是“ovo”的。
刘哥“你们”
“我们有重要的事要谈,很重要。”丁别寒说。
丁别寒超强的行动力和浑身上下的冷气起到了最好的震慑效果。刘哥于是离开房间。五个人坐在沙发上,丁别寒又开始爬上爬下,拆解监控摄像头。
他回头时就看见五个人脸色微妙。丁别寒已经习惯了。只是他发现池寄夏的表情有点心不在焉。
不仅心不在焉,还有点难掩狂喜的模样。丁别寒皱眉,觉得此处有鬼。
池寄夏确实是有点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他想迅速进房间,和许久不见的系统说话。其他人的心情倒是都很沉重。尤其是薄绛和安也霖。
安也霖起身去把窗帘拉上。在看见窗外的天空时,他的手有点抖。
如果“祂”是无所不能的,那拉不拉窗帘,无非就是做不做无用功的区别而已。
“祂随时都能看见我们。”回身时他听见薄绛在说,“是这样的吗。”
是的。易晚想,随时。
只要愿意,“神”随时都能看见他们,监控他们的一切。
“ngyou”池寄夏说了一句不好笑的1984里的台词,打开电视机,“是这样的吗我看我们的世界,也不像是什么美好的小乌托邦嘛。”
电视机里说“知名艺术家带球跑”怎么不算呢。
真理部负责新闻,在电视机里。所有的带球跑、穿越和重生都是真理。和平部负责战争,所有的打脸和反打脸都是战争。富足部负责经济,就像动辄拍卖百万的霸总。至于负责秩序的仁爱部
方才绞杀薄明越的,就是“仁爱”。
“确实是仁爱吧,不是吗。只要我们听话,就有好结局和其他人比起来,我们生活在桃花源里也不为过。”安也霖站在窗边说,“他妈的”
他指关节发白,突然自嘲地笑了“对,差点就有好结局。”
成为傅总的金丝雀,走向人生巅峰那种。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池寄夏靠在沙发上面吐气,眼睛蔫蔫的。薄绛就在这时,冷笑了一声。
“祂以为祂是谁,能掌握我的人生我为成为现在的我所付出的努力,又哪里能是祂经历过的”
“小点声。”安也霖脸色发白,“祂能听见吗就像刚才祂杀死薄明越那样”
“祂能看见,祂能听见。”开口的居然是易晚,“祂什么都知道。”
众人看着易晚,陷入沉默。丁别寒环视众人,依旧是最具有行动力的那个“事已至此,我相信大家在这个团里,都有秘密”
众人
突然麻了。
薄绛说“我的秘密。你们不是都知道了么。”
安也霖抱着手,低头道“我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多活了一辈子而已。
池寄夏却如何都不肯说。他说“我就是演技好点,呵呵。可能天生有天赋。”
他可不想把系统再气走。
丁别寒说“我不能说。不想带来不幸。”
好吧,到头来还是谁都不想说。
众人诡异沉默,然后一齐看向易晚,眼里写满了期待。易晚表情寡淡“就像薄明越说的,我是唯一的废物。”
众
怎么可能。你骗鬼呢。
池寄夏“易晚,你是不是有读心术”
易晚“没有。”
丁别寒“全知之眼”
易晚“没有。”
薄绛“易晚,你是不是重生的”
安也霖被这句话创了一下。
易晚“没有。”
安也霖提出了最后一个猜想“易晚,你是不是穿书”
都说了没有啦。
众人沉默,然后看向喻容时。池寄夏说“这位影帝,歌神,童年男神,制作人,导演,看起来是叠满了buff”
喻容时汗。
安也霖“喻哥,你是不是重生的”
重生过来爱易晚之类的。
喻容时“没。”
丁别寒“能穿越到其他世界里去锤炼演技”
池寄夏被创了一下。喻容时说“没。”
池寄夏“呃,你不会也是哪个满级古人吧”
薄绛被创了一下。喻容时苦笑“没。”
薄绛最后说“是不是拥有什么系统之类的”
“都没有。我只是,不会受你们的能力的影响。又天生有些才能。但在其他人眼中,我也不是正常人。”喻容时说,“就是这样吧。”
众人
众人再度陷入沉默。池寄夏却站起来说“算了,还有没有别的事,我回房间去了。”
安也霖难以置信“你就这么回房间”
“知道了这些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继续过我们的日子。我只想继续我的生活而已。”池寄夏冷漠地说,“反正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吧”
安也霖“随时悬在你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只要祂愿意,祂随时都能杀死你、抹杀你、改变你的命运”
“甚至篡改你的记忆。”丁别寒说,“给你捏造不存在的朋友,之类的。”
安也霖“是,然后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你们说要冷静,但我看你们,才是最不理性的。”池寄夏说,“你们想怎么做,跑到大街上大喊大叫,和天空对刚吗别人只会觉得你是神经病。既然祂过去没有动我,未来也不会动我。我们还是继续我们的生活吧而且,祂真要动手,你们有反抗的能力而且你们想做什么杀了天道杀了所有金手指”
“你这是自暴自弃,末路狂欢了”
“我可没这么说。”池寄夏挥挥手说,“你们早点想开一点,别自我内耗了。对身体不好。”
池寄夏这就走了。安也霖坐在沙发上吐槽他“真不靠谱。”
“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薄绛说,“但我绝不做任何人的傀儡。”
池寄夏居然从房间里探了个脑袋出来“有意思,那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不做任何人的傀儡的想法是你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谁灌输给你的想法呢”
薄绛也沉默了。喻容时看他眼下青黑,今天的事显然给了他很大的精神刺激。
喻容时说“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想事情。薄绛,你现在心情不好,想事情会钻牛角尖。你去睡一觉吧。”
薄绛答应了。
安也霖低头半天,骂了一声“操”,摔掉杯子进房间了。进房间前,他对易晚说“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绝不会妥协。”
“砰。”
客厅里剩下丁别寒、易晚和喻容时。丁别寒冷漠地说“感情用事的人都走了。只是易晚,喻容时,我觉得压力很大。”
易晚
丁别寒“因为无限流主神,是因为我,才被带出来的。”
丁别寒到底又脑补了什么啊怎么还露出了“我要对这个世界负责”的表情啊
“而且我还有个问题。”丁别寒敏锐地道,“当时祂为什么只杀了薄明越如果是为了掩盖什么秘密,祂动手这么全能快捷,把我们都杀掉不是更好么既然祂是神,那我们几个也没什么特殊的、值得祂把我们留下来的能力吧。”
按薄明越的说法,这个世界里到处都是主角。而且他们,还是一群失控了的“主角”。
无限流主神非常杀伐果断,丁别寒不能理解。
难道是他们中有什么人,拥有着一份“特殊性”
丁别寒还想说什么,但脸色一变。喻容时贴心地说“你去厕所吧。”
“嗯好。”
他飞也似地进厕所了。这无限流,来得还真是时候。
客厅里只剩下易晚和喻容时。易晚全程沉默,直到这时,他才抬起头来,看了喻容时一眼。
喻容时用力抱住他。
直到人都走后,喻容时的表情才变得非常难看。在所有人都在发飙、摆烂、或者不爽时,他一直是负责安慰其他人的那个人。
简直就像是把控场和为其他人的情绪奉献写入骨髓了一样。
易晚说“怎么了。”
喻容时道“我好像知道,喻其琛是为什么出车祸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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