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瑾的生物钟极准,睡觉从来不调闹钟, 到点他就醒了。睁开眼的时候, 觉得腰间有点沉, 房间里没亮灯,隔光窗帘也拉着,眼前一片黑暗, 一时间竟有种不知身处何处的茫然。他伸手去抓压在身上的重物,发现那是一只温热强健的胳膊, 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开灯!”
人工智能在风瑾的指令下迅速便将灯打开了,满室雪亮, 一览无遗。风瑾看着紧挨着自己的成君昊, 他不是说他不睡午觉的吗?现在睡得呼呼直流口水的是头猪?
风瑾移开身上的胳膊, 坐了起来,看一下通讯器的时间,差十分两点, 还不到上班时间,低头看着身旁的家伙,忍不住觉得好笑,这么大个人了, 睡觉还流口水,便起了童心,伸手掐住成君昊的脸颊, 用力一拉, 大声喊:“起床了!”
成君昊睁开眼的时候, 风瑾已经起来站到床下去了,背着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不是说你中午不睡吗?怎么也睡着了?”
成君昊揉揉眼,打哈欠:“睡眠是可以传染的,你睡得太香了,所以我也睡着了,睡得真舒服啊。要帮我做针灸了吗?”一边偷偷观察风瑾的表情,发现他很平静,既没有不高兴,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看样子是不介意了。
风瑾说:“你先起床来活动一下,一会儿再做。”
“好。”成君昊伸了个懒腰,觉得风瑾怎么看都怎么好看,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呢,看着就令人心情愉悦,所以老天派他来当医生,是为了要拯救那些对生活和生命失去希望和向往的人吧。
风瑾去洗了个冷水脸,使自己精神一点,然后抹上了透明的生肌膏:“你先自己活动一下,我去大哥那儿看看,叫大哥过来。”
成君昊住到医院来之后,风瑾的日常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除了帮成君昊做针灸外,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封晟一起给住院部的病人挨个做检查。
他的本意是想帮病人缓解一下痛苦,因为来他们科室住院的病人多为疑难杂症,而中西科医生的整体水平有限,并且主要是采取西医治疗办法,病人来到他们科室住院之后,绝大部分病情也并没有得到多少好转,风瑾就想用中医来试一试治疗效果。
封晟为了不让别人觉得他们兄弟有越俎代庖的嫌疑,便想了个辙,在全科室里挨个为病人会诊,让大家都来讨论病人的治疗方案,然后就由风瑾趁机为病人做检查,提供新的中医治疗方案。也正是用这个办法,让中西科的人见识到了风瑾医术的高超。不说药到病除,至少经他治疗之后,病人多多少少都见到了成效。
风瑾来中西医科上了一个多星期的班,整个科室的病人都认识了这个新来的年轻医生,他不仅长得特别好看,而且医术高超,好多人的病情都在他的治疗下得到了缓解。尤其是饱受病痛折磨的癌症患者在他的针灸下,终于能平静地呼吸,安稳地睡觉了,这样的医生,对病人来说就是福音啊。
风瑾的声望一下子就在病人和家属之中树立起来了,他出现的时候,病人和家属都十分亲切地和他打招呼,甚至还有病人家属给他送水果、送吃的,甚至还有塞红包的。刚开始病人送水果,风瑾推辞不掉还接着,后来拿到红包的时候,风瑾就懵了:还有这种操作?这算是收受贿赂吧。
风瑾拿着红包问封晟:“大哥,刚刚有人给了我这个,怎么办?”
封晟抬头看着他手里的红包,笑了:“红包?谁给的?”
“一个病人家属,塞在我兜里就走了。”
封晟说:“咱们医院有规矩,除了医药费外,不能收取病人任何额外费用,得退回去。要是被举报了,医院是要严重处罚的,咱们也不例外。”
“可是我刚刚都没看清楚是哪个病人家属,怎么还?”风瑾说。
封晟说:“我带你去调取监控记录,找到人,将红包退回去。”
“好。”风瑾跟着封晟一起去监控室调监控,他说,“大哥,我有个想法,我看咱们科室的同事对针灸止痛都很感兴趣,我打算把这个跟大家分享一下经验,大家都会做,这样就不需要我挨个去给病人扎针了。”这既算是减轻自己的负担,也是造福病人,更是传播中医技能,风瑾怎么想都觉得怎么核算。
封晟扭头看着他:“你真愿意教?”现在水平高一点的医生都有自己的绝活,很多人不到最后关头是不舍得传授给别人的,就算是传授,也都是比较信任的子女或者徒弟,断然不会像他这样谁都教,完全不藏私。
“愿意啊,这个并不难,主要是了解各个穴位的特点和作用,根据各个痛点如何选取穴位,学会了的话,对病人来说非常有好处。”风瑾说。
封晟说:“好,明天早上开会的时候,我跟大家说一下这件事,有愿意学的,都可以来学。”
第二天早上开完晨会,大家准备散会去查房的时候,封晟说:“等一下,有件事要和大家说一声,我五弟有个想法要跟大家分享一下。有个别同事私下里跟他讨论过针灸止痛的问题,他让我问大家一声,还有其他同事想了解针灸止痛吗?如果有愿意的,可以去服务台报名,我们统计一下,然后为每一个人定制一套银针,再由我五弟统一分享针灸止痛的经验。护士长替我在科室里发一个通知,请尽快报名。”
他说完,屋子里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一位年长的医生问:“小风医生真的愿意将针灸止痛的方法分享给大家?”
风瑾点头:“对,医院有这么多病人,光靠我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所以我希望有更多的人会,好为病人提供服务。这也是为了更好地发展我们科室。”
有人小声地提了一句:“要是可以针灸止痛了,患者都要求针灸止痛,那以后杜冷丁这些止痛药是不是就开不出去了?”医生的收入主要还是靠开药等提成的,不开止痛药,就少了一项收入。
风瑾说:“你想的也不是没道理,我们也可以在针灸止痛上收取一定费用。虽然看起来短期的收入会有减少,但是如果病人知道我们这边有良好有效的治疗方法,他们会替我们做宣传广告,我们科室以后就不会这样冷清了。那么各位还用担心收入和前途吗?”
虽然这只是一个私立医院,但西医部和中西医科对立长久,中西科的医护人员也都有自己的尊严和荣誉感,风瑾这么一说,就立即刺痛了大家的神经,也让大家重新燃起了希望。对啊,长久来看,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立即有人表态:“小风医生都愿意教,我们有什么不愿意学的,我报名。”
“我也报名!”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表示愿意学。
散会之后,封晟对风瑾说:“小五,我发现你不仅善于治病,也善于治心啊。”这几天他们哥俩转遍了所有的病房,几乎给所有的病人都把过脉检查过一遍了,当然他也跟着涨了不少见识,学到不少东西。这一举动其实是有点越俎代庖的,虽然那些同事都不说什么,毕竟他们是老板,但私下里肯定会有所不满,他们收治的病人,凭什么要你来指手画脚呢。但是风瑾决定传授针灸止痛的想法一说出来,立马就能收买人心,因为他并非只是为了邀功,而是为了整个科室的发展。
风瑾摇头苦笑:“其实我还挺担心的,我是年纪最轻、资历最浅的,肯定会有人觉得我凭什么去教别人呢?还好大家都心齐,不觉得我在炫技。”
封晟说:“能力跟资历没有直接的关系,如果有人不能清醒地认识自己,那他应该在咱们科室待不下去。”他接管中西医科之后,就一直想将中西科进行改革,改变这种苟延残喘的现状,因为不改革,就要面临被革掉的危险了,所以风瑾能来帮他,他还是很庆幸的,虽然有时候他也对这个弟弟的天赋和能力有一股说不出的羡慕与嫉妒,但更多的是欣慰和钦佩。
三天后,风瑾就开始跟大家传授针灸止痛的方法,整个科室的医生都报了名,不论年纪长幼,大家分两批进行学习。中西医科的医生都是学过中医基础学科的,取穴位、扎银针都是基本功,风瑾要教的主要是各种痛点和穴位的关系,哪个部位疼痛,应该扎哪些穴位,教起来其实也还挺顺利的。一时间整个科室都在讨论穴位、针灸等话题,显得生气勃勃。
授课时间选在下班后,大家统一加班一个小时,没有人有怨言。成君昊自然也要等风瑾一起下班,他笑嘻嘻地对风瑾说:“这才几天功夫,就已经当上老师了,看不出我们小风医生还挺厉害的嘛。”
风瑾并不觉得高兴,也不觉得被讽刺了,而是很严肃地说:“不是我厉害,是中医失传得太厉害了,针灸止痛本来就是中医的基本技能。”
“我觉得中医挺有用的啊。咱们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东西,怎么说否定就否定了呢,真是太忘本了!哪个缺大德的东西搞的,应该抓出来鞭尸!”成君昊也是头一次认真和风瑾讨论这个问题。
风瑾苦笑着说:“我想把中医重新发扬光大,你会不会觉得我是痴人说梦?”
成君昊看着他:“不是。我相信你的能力,虽然一个人是艰难了点,但老祖宗说得很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需要我帮忙吗?或者说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风瑾看着成君昊,心里很是感动,对啊,万一实现了呢,他说:“你现在赶紧好起来,就算是帮我的忙了,以后多多帮我宣传一下中医的优势。我想再多,说再多,不如治好一个人来得更有说服力。”
成君昊用力点头:“我赞同你的说法,所以我还是要好好锻炼身体,争取早日康复。”
风瑾又想到,自己要想光复中医,不能靠着中西医,而是要彻底独立出来,丢开西医这个拐杖,让中医独立行走,不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陈姨将刚做好的饭菜端出来,让他们吃饭,说:“今天陶家兄妹来了,等了好久,天黑了才回去。”
“他们来做什么?”风瑾想起来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靖宇和靖云了,自从去实习之后,他就变得忙碌起来,每天都在跟病人打交道,回来后吃过饭给成君昊按完摩差不多就该睡了,平时他自己学习都要抽上下班路上的时间。他还是在不算忙碌的科室里,要是像西医那种科室,估计连睡觉的时间都要被压缩。
陈姨说:“他们来提前给你送礼物,因为你明天过生日。”
“我生日了?”风瑾眨了眨眼,他根本就没想起来生日的事,他看了一下日期,发现今天的农历和他自己生日居然是同一天,真是冥冥中注定的吗?
陈姨笑着说:“对啊,明天就22岁了。成人礼了呢。”国家规定男性22岁为法定结婚年龄,一旦过了22岁,男子就完全独立了,父母长辈再也无权干涉他的生活,所以人们也将22岁视为男子成人礼,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生日。女子则为20岁。
成君昊也才知道风瑾明天过生日:“明天你生日了?那还上班吗?休息一天吧,你去上班到现在都还没休息过呢。”
“可明天不是周末啊。”风瑾说,“我明天下午还要给同事们上课。”
“跟封晟说一声,请假了,请假了。课晚一天再上。”成君昊最近跟着风瑾早出晚归,他整体只是在病房里待着,尚且都觉得辛苦,更别提一整天都忙个不停的风瑾了。
陈姨也说:“少爷,那就休息吧,我去买菜,好好给你庆祝一下,三小姐明天可能也会过来。”
“那我跟大哥说一声吧,看能不能休息。”风瑾当即和封晟打电话请假,封晟听说要过生日了,满口答应了,说会在科室里下通知告诉大家。
风瑾挂了电话,问:“靖宇兄妹送什么过来了?”
陈姨说:“他们兄妹自己烤的蛋糕,靖宇还送了一盆花给你,我给它放在屋后了,天这么热,这孩子居然还种花,能活吗?”
风瑾看了一眼蛋糕,又去后面看了一下靖宇送的花,发现他送的居然是一盆石斛,一看就是野生石斛,八成是他从升云山上挖到的,没想到升云山还有野生石斛,看样子山上还有很多宝藏啊,得空了得好好上去转转。
风瑾打电话跟靖宇兄妹道谢,一问,那石斛果然是从山上挖来的,靖宇听说是石斛,兴奋得不行:“真的是石斛吗?我看着像,不太敢确定,所以才挖了回来给你看看,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风瑾笑了起来:“谢谢啊,我先养着吧。”其实这个季节种也未必能活,而且野生石斛一旦人工种植了,药效就要大打折扣,但好歹是孩子的心意,还是养着吧。
风瑾又邀请靖宇兄妹明天中午过来吃饭,陶靖宇听说他明天在家,兴奋得不行,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他正好积压了好多问题想要请教他。
成君昊做按摩的时候,问风瑾:“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风瑾说:“没想要什么礼物。”以前他生辰的时候,师父会额外给他煮两个鸡子,礼物送得最多的是医用工具,师兄们在他小的时候还会编一些草蚱蜢竹蜻蜓之类的玩具,等大了,也就是让师嫂们帮忙做双鞋子缝件衣裳什么的,最最关键的,是能和师父师兄们一起吃顿饭。那时候那么简单的幸福,现在再想要,却已经变得如此奢侈了。
“不想要就麻烦了。”成君昊皱起眉头,一会儿眉头舒展,扭过头来看着他,“要不把我自己送给你吧,鄙人身高185,能文能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往后余生,嘘寒问暖,洗衣做饭,暖床铺被,任凭你差遣,你觉得怎么样?”
风瑾闻言翻了个白眼,然后曲起食指,在他腿部的肩痛穴用力按下去,只听得“嗷——”一声惨叫:“风瑾,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风瑾闻言忍不住笑起来,又换了一个穴位,成君昊惨叫连连,风瑾说:“以后这种玩笑还是不要乱开。”
成君昊内心忍不住嘟囔:我是真心实意啊,绝不是开玩笑!却不敢再说出口,风瑾按摩实在是太痛了。出错了,请刷新重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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