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瞬间引起顾西洲的警惕,这一天是吱吱父母死亡的日子, 但是他对吱吱父母死完的原因并不清楚, 因为吱吱从来不提这件事情, 顾西洲问过两次后, 也就不敢再问。
吃过早饭,吱吱走出去的同时, 顾西洲远远就看见一个十七八岁少年从小区门口走出来, 单手托着拉杆箱, 对后面的人吼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儿子啊?昨天我在医院输液,医生问我家里人怎么不来!还是医生帮我拿卡缴费的, 你和我妈到底忙什么?到底是他们重要还是我重要?”
“算了,我不想和你们吵了, 你们想清楚再说!”
男生个子高高的,足足有一米八, 穿一件白色t恤, t恤上印着一个巨大的logo,一副学生的打扮。
他的手干干净净, 节骨分明,手指纤长均匀白皙, 一头乌黑的头发在阳光下微微泛红,光晕洒落在他的身上,睫毛在脸上形成一个扇形阴影,黑色的睫毛微卷。
只是他满脸戾气,单手拖着拉杆箱对着楼梯口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后, 也不理会后面追来的人,直接拖着拉杆箱离开。
顾西洲还是第一次见到吱吱这样暴躁就像一个叛逆期的小孩,他显然是和父母之间发生的了争吵离家出走的小屁孩。
十八岁的顾吱吱刚离开,顾擎就追出来,见顾吱吱离开的背影,无奈地用脚踢开脚边的一块石头,显然有点丧气。
此时的顾擎比之前顾西洲见的时候面容上多了一些岁月的刻痕,不过依旧掩盖不住他英俊的容貌,他的身体挺得笔直。
顾吱吱站在一旁盯着顾擎,有些出神。
“哈,”见一旁年轻英俊的男人望着自己,顾擎感觉有些古怪,对方的眼里似乎有很多他看不懂的情绪,他挠挠头指着远处离开的少年解释了一声道,“那是我儿子,和我吵架,我昨天太忙。
“他走路都走不动,可是我和他妈真的没时间,有个案子还在查……”
顾吱吱沉默不语,片刻后,他发现顾擎说话后没人回答的尴尬,他声音略微哽咽,用低沉的嗓音道:“他以后会明白你的。”
顾吱吱的父亲顾擎无奈地笑了一下,耸肩道:“但愿吧,不过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唉……”
听见顾擎的这么说,顾西洲感觉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接着顾吱吱就略微压低声线又说一遍,“他会的。”
顾擎对吱吱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顾吱吱用双眸望着顾擎,“也许吧。”
顾擎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嗯了一声,然后对顾吱吱摆摆手,“我回去了。”
等顾擎离开很久,顾吱吱声音略微哽咽。
“好。”
顾西洲知道顾吱吱这是在回答顾擎最后那句‘我回去了’,下一秒,吱吱就好像消失了,顾西洲看了看自己空荡荡双手,略微难受的皱眉,他离开小区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少年提着拉杆箱双眼微弯,牵着唇角,另一只手指着顾西洲,一脸惊喜道:“叔叔,是你!”
顾西洲愣了愣,这时候年轻的吱吱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开口自言自语道:“不对啊,你好像一点也没变,而且我怎么觉得你长得和我挺像的?
“真的好像!”
十八岁的吱吱自言自语道。
两人就站在街道边上,顾西洲轻柔了一下眉心,经过短暂的沉默,外面的警笛声就尖锐刺耳,顾西洲沉闷地开口道:“你还记得我。”
“嗯!”十八岁的顾吱吱倒是一副肯定的模样点头,“初一那年就是你救我的!后来我还在学校里遇见过你,不过……”
顾西洲微微皱眉,“不过什么?”
“可是我爸妈、王书、童佳说是有那么一个人,但是具体长什么样子他们都不知道,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你是谁一样。
“所以叔叔,你是鬼吗?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的鬼!”十八岁的吱吱竟然有那么一点天真的说道。
顾西洲看他一眼,道:“大学生还迷信?”
“以前不相信,”吱吱双眸折射着淡淡浅浅的光线,“可是今天相信了,六年你一点都没变。”
“呵。”
耳畔传来一声低笑,吱吱抬眼看向顾西洲,两人一时无言,稍等片刻后,顾西洲道:“做警察的人很忙。”
“有多忙?”站在一旁的少年单手揣在裤兜里,问道。
顾西洲想了想说道:“案子总会一个接着一个来,这里插一件,哪里插一件,可是慢慢做总会做完的,做警察其实很累啊,我天天都想辞职。”
“那你为什么不辞职?”清俊的少年挑眉问道。
顾西洲看向顾吱吱,沉声回答道:“因为某个人吧。”
“哦,你喜欢的人!”
顾西洲呸了一声,“瞎说,我和他就是‘好兄弟’,喜欢个屁!”
少年吱吱还不忘开顾西洲玩笑,“哼,还不是你说话引人误会!兄弟就兄弟,非要说‘某人’,万一你是个基佬呢!?”
“滚!”对于这么能说会道的十八岁吱吱,顾西洲头大。
“谢谢,我知道你是想和我说我爸。”少年笑了一下,垂眸看向顾西洲,突然他又问道:“叔叔,你真的不是鬼吗?”
顾西洲丢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怎么吱吱也开始和司予一样天天怀疑他是人是鬼了?
“不是!”
……
“你别赌气回学校!”顾西洲和顾吱吱说了一会儿话后,沉声道。
顾吱吱点头乖巧又听话:“好,我听你的。”
见顾吱吱真的听话回家,顾西洲都有些错愕,不是说叛逆期的小孩最难说服吗?怎么吱吱竟然这么听话?
顾西洲挠挠头,然而在家打开门的顾擎看见拖着栏杆箱回来的吱吱眼底闪过惊喜的神色,显然没想到刚刚和自己吵得那么凶的儿子又调头回来了。
“怎么了?”顾擎以手握拳,轻咳一声,想要端起一点家长的架子,“忘了拿东西?”
这时候周新月冲出来,撞开顾擎,冷冷瞪他一眼,“怎么说话呢!儿子不生气了吧?昨天都是工作上的事情,你说……那些死者的家属哭得可伤心了,你爸和我真的就是加班给忘了,你别生气了。
“还发烧吗?要不要去医院?”
听见周新月的关心,少年顾吱吱鄙视地看了一眼自己强行端架子被自己老妈撞到一旁的老爸,摇摇头,轻声道:“我昨天就好了,妈不用担心。”
少年吱吱回到家里,回忆起刚才遇见的男人,他甚至没有问对方名字……
但是他知道那个人出现绝对不是意外,他遇见男人的那天,第二天同班同学童佳试图自杀,他记得很清楚,他后来询问过王叔叔案子的过程,据说有一个叫方染的警察出现,可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这方染就是今天和他说话的人,或许不是人是鬼也说不定。
少年这么想着,一到晚上十一点,顾吱吱就从容不迫地躺倒在床上睡觉。
第二天。
“小洲,家里有牛奶面板,自己热一热吃,我和你爸去上班了!”
“好——”少年吱吱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然而此时他早就穿好衣服,站在窗户边向楼下看,不出所料,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正站在小区门口。
在他父母出现的瞬间,五官如同刀削的青年人迅速就跟上去。
少年吱吱下意识冲出屋子,跟出去。
走在外面的顾擎略微挑眉:“怎么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你想多了吧?”周新月咯吱笑了一声,两人手牵着手,就像顾西洲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样,感情还是那么好。
两人走在路上,突然看见一个大约十岁不到的小孩跑在自行车道上,跟着一辆自行车一路向前跑,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正在骑自行车的年轻姑娘挂在身后的皮包里摸东西。
周新月和顾擎对视一眼,两人十分的有默契,顾擎上去一把抓住那小孩,同时叫住那姑娘,一大早就遇见小孩扒包的!
那姑娘看了一下自己的包,确定没有少东西,感谢连连地对顾擎和周新月道谢,顾擎则转身对那小孩说话:“谁让你偷东西的?”
那小孩张口一口叽里咕噜的话,不仅是顾擎周围人也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看外貌轮廓,这小孩眼窝很深,五官轮廓很深邃,应该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孩,说得一口地方语言,宁庆人一个字也听不懂。
顾擎和周新月上班的同时将那小孩带回到警局内。
顾西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顾擎夫妇,他知道这两人就是今天出事的,可是只是抓到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孩,这个小孩看样子也才十岁而已,根本不可能伤到顾擎夫妇两人。
顾西洲略微蹙眉,他想不明白吱吱的父母为什么会在今天死亡,或许是好奇驱使他这么做,顾西洲不由自主地跟上两人,一直跟着他们到警局外,顾西洲找到一家店点了早饭,然后就坐在门口等。
他没注意到的是远处还有一个人一直跟着他。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顾擎和周新月还有两个年轻男警察带着那孩子从警局出来,三人出来的时候还在和那小孩说话,可是那孩子就一个劲儿的摇头,因为语言不通,又不会汉字,双方根本无法交流。
“这些缺德的家伙,就知道拐这些小孩出来行窃、乞讨!”顾擎骂了一句,和小孩无法沟通,顾擎对其中一名同事说道:“等下我们把车开远一点,控制这小孩的人肯定会开着跟着我们然后把孩子领回去。”
“顾队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显然他们都很熟悉这一套流程,顾西洲见四人带着小孩离开,立即打了一辆车跟上。
还有一个人和他的动作一模一样。
顾西洲跟上去后,很快车子就开到郊区,顾擎等人按照之前的说好的,把小孩放在这地方后,就开车看上去是离开,其实就是找了一个地方等着控制这个小孩的人出现。
大约等了一会儿,就有一辆银灰色面包车出现在视野内,那辆车看见小孩后,停靠在路边,坐在副驾驶的人摇下窗户,对行窃的小孩招手,那小孩立即迈着步子跟着跑了过去。
“顾队,现在抓吗?”一名同事低声问道。
“不,继续跟,他们肯定有一个犯罪据点,如果现在就把人抓了,其他的小孩就找不到了。”顾擎压低声说道。
开车的师傅听顾西洲的要求,就在这附近打转,师傅从后视镜里狐疑地打量顾西洲,沉声道:“喂,我说兄弟,你这跟着从警局里出来的车,你不会是做什么坏事的吧?”
“不是。”顾西洲撇撇嘴,“你跟着就行。”
“你看这表都打了一百了……”师傅声音略带迟疑,显然是有点怀疑顾西洲。
闻言顾西洲拿出钱包,掏出三张一百的递给司机道:“盯着,别丢了!”
“行!”拿了钱,师傅似乎一下来了精神,拍拍胸口,显然在说‘抱在我身上’。
顾西洲长舒一口气,吃个面转眼走出来就跳到2010年,此时用的钱已经是新版人民币,他包里的钱可以用了,要不然就他拿着李耀木给他的那两张五十人民币,他真给不起打车费,更何况那一百块他花得就剩下一枚旧版的一元硬币还揣在裤兜里。
跟着顾擎他们的车,车子一路向宁庆北门行驶,这附近很多集装箱建成的房子,在2019年这样的集装箱房子已经很少见了,但是2010年的时候,宁庆的郊区还有不少这样的房子。
银色面包车驶入小路,顾擎等人都估摸着已经没多远了,继续用车子跟容易更丢,而且目标太大,所以四人商量一下,将车子停在路边,四人同时下车跟踪。
“这路,你看全是泥巴,我这车开进去还得洗……”开车师傅挠挠腮帮子一脸为难地对顾西洲道。
出租车进入很显眼,顾西洲考虑一下就打开车门下车,让司机自己离开。
他刚下车,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争执声,“嘿,你这个小孩怎么坐车不给钱的?没钱你打什么车啊?”
顾西洲不经意的一瞥,看见少年版的顾吱吱微微一愣,他急急上前两步,掏出两百块给那司机道:“我帮他给。”
那师傅收了钱,骂骂咧咧说两句,叫顾西洲管好吱吱这才挥动方向盘离开。
等两个出租车师傅都离开后,顾西洲挑眉看向少年吱吱,沉声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那你跟着我爸妈做什么?”少年吱吱扬起下巴,反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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