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东倪下意识扭开身体, 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再回头去看裴珩之,他目光浅淡,带着些难辨的色彩, 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无声询问着她。
傅东倪抬手摸了摸后颈,想到白焰那个疯狂的拥抱和亲吻, 眼底有一瞬的疲惫“回去再说,可以吗”
裴珩之没动,站在舱门口, 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露出清隽的眉骨。
彼此沉默片刻。
不知怎的,傅东倪发现对方原本平和淡然的五官,此刻看起来竟然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
“你让他亲你了”裴珩之轻声问。
“没有。”傅东倪说的是实话。
裴珩之再度抬手抚上她的脸,这会儿她嘴角处已经有些微微红肿,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压抑着很深的情绪“你脸上的伤也是他打的”
傅东倪没回答。
裴珩之紧紧盯着她“傅一, 你真的打回去了吗”
刚撒的一个谎就被当面拆穿,傅东倪在他连番的质问下,脑仁儿一股一股地疼。
“能不能别再提他了,”她已经很少再和人说类似承诺的话,但她望着他的眼睛, 思忖两秒, 还是认真道, “作为你的伴侣, 裴珩之, 我会对你忠诚。”
裴珩之告诉自己, 他现在已经和她在一起了, 人要学会知足。
以她的性格, 能对他做出这种郑重承诺,说明她肯定已经斩断了自己和白焰之间的可能。
偏偏她这句承诺的前缀,却似燎原烈火,烧得他喉咙都在阵阵发痛。
“只是因为我们是伴侣吗”裴珩之唇角弯起苦涩的弧度,有些绝望地问,“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听到喜欢这两个字,傅东倪微微一愣。
她错愕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裴珩之心口一窒,几乎喘不过气,一字一句帮她回答了“傅一,你不喜欢我。”
她会做到身为伴侣应该做的,她正在这样做。
但这不过是源于基因,源于她刻在骨子里的责任感,而不是源于喜欢他。
认清这个事实后,一股莫大的悲哀笼罩住了裴珩之。
从前没有拥有她的机会,他可以做到不打扰,就远远地看着她,哪怕看到她和白焰拥抱接吻,哪怕看到她护着白焰的一举一动中毫不动摇的温柔爱意,可现在他和她结婚了,于是她和白焰之间所有的蛛丝马迹,对他来说,都变成了难以忍受的折磨。
为了传感器的事连日熬夜,裴珩之从会议室走出来时就已经有些精神不济,他本就是强撑,抱着小孩子般的心态,推了研究院众人的祝贺,想第一时间从傅东倪口中得到夸奖。
没想到她只字不提。
精神被击垮,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裴珩之身体晃了晃,几乎要从伸缩阶梯坠落下去。
傅东倪眼疾手快地勾住了他的腰,如同当年的体育课上,她拉住了摇摇欲坠的他。
两人以一种栽倒的姿势滚进了飞行器的座椅里。
舱门自动关闭,空间变得狭小而逼仄。
oga眼角强忍的泪意和苍白的脸色落在傅东倪眼底,格外清晰。
她抱着他,摸到他单薄的肩胛骨,内心涌起一丝无措。
说实话,她也不清楚自己对裴珩之到底是怎么的一种感觉,说不喜欢,她分明也会被他吸引,分明也会为他心软,说喜欢,似乎又够不上那种程度。
年少时曾轰轰烈烈地喜欢一个人却以惨痛结局收尾,她有点怕了再度陷入这般境地,也再没当年明烈的心气劲儿去重新喜欢一个人。
裴珩之对待感情太敏感,以至于让她连说谎打圆场都不能。
他从她怀抱里退出去,低垂的眼皮遮住了他的神情,只眼尾红红的,他以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歪倒在座椅边上,额头抵着飞行器的扶手,很轻很轻地呼吸。
傅东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终是于心不忍。
她叹口气,难得用商量的语气同他解释“裴珩之,我们慢慢来好吗”
裴珩之却恍若未闻,伏着脑袋,一动不动。
傅东倪眉心一拧,敏锐地发现不对劲,连忙伸手将人捞起,却见他脸色差得不像话,鸦羽般的睫毛下覆着一片乌青。
“你撑一会儿,我马上带你回去”
她镇定下来,判断迅速,从飞行器的储物盒里拿出一颗荔枝糖,喂进他嘴里,随即给他系了安全带,自己坐到驾驶座,在许可范围内以最快的速度启动飞行器朝塞尼拉德庄园开。
整整十分钟的路程,她硬生生缩短到了五分钟。
到了庄园,她打开舱门将裴珩之抱下来,一路往医疗室的方向飞奔。
裴珩之头晕目眩,但意识还算清醒。
依旧是盛夏的季节,依旧是她迎着逆风和热浪,带着他往前奔跑,嘴里依旧是那颗甜滋滋的荔枝糖。
和当年如出一辙的场景,仿佛一双有力的手将他从死角中拉出来,将那些妒意和渴望一点一点压了下去。
裴珩之红着眼睛,将脑袋深埋进她的颈窝,喉结滚动两下,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下颌。
傅东倪将人送进治疗舱的前一刻,裴珩之才忽然抓住她的手,低声喊她“傅一。”
“我在。”她很快回答。
裴珩之涩着嗓音“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傅东倪有些犹豫,她不确定以他现在这个状态能不能一个人待着。
“我想自己调节一下,”裴珩之轻声说,“也许有些事,是我太心急了。”
他还记得董奕奕对他说过的话,他害怕如果当年白焰和傅东倪说分手真的存在一种隐情,而他没那个底气去赌她的选择。
所以太心急了。
太奢求了。
傅东倪见他坚持,没办法,只得点头同意。
她简单处理了下嘴角的伤口后,慢慢走出医疗室,外面正对着的就是一个小花园,这个季节茉莉开得正好,小白花一簇簇攒成一团,清香扑鼻。
傅东倪却没有心情欣赏,她走到石头砌的小桌椅旁,就着满园的景致,扶着额也蓦地生出些烦躁和茫然。
在她回首都星第一次见到裴珩之时,对方并没有表现出很热络的模样,所以她内心不倾向于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她。
可经过刚才,似乎事实与她想象的恰好相反。
她这边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杨星梧的身影出现在花园入口的方向。
“将军,可算找到你了”杨星梧小跑过来,微微喘着气道,“管家说您在医疗室,我刚去看了眼,结果只有裴先生在里面,没想到你在这儿。”
傅东倪敛了神情,掀起眼皮,淡声问“找我做什么回执的时候席延为难你了吗”
“那倒没有,是另有要事,”杨星梧恭敬弯腰,将手里的请柬双手呈给她,“陛下今晚在宫中设了庆功宴,说是庆祝传感器一事圆满解决,邀请将军和裴先生一同进宫赴宴。”
傅东倪翻了两下请柬,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种晚宴无非是各方势力在觥筹交错下笑里藏刀,她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致。
但陛下相邀,她不得不去。
沉吟片刻,她将请柬丢进杨星梧怀里,吩咐道“你去和裴先生说一下这件事,让他准备准备。”
杨星梧刚想嘟囔一句“将军怎么不自己去说呢”,转眼便见傅东倪又不自在地接了一句“顺便问问他,身体好些没有。”
得,原来是闹别扭了。
“不是我说你啊将军,”杨星梧没着急去找裴珩之,反而瞄了眼傅东倪,斟酌着开口,“裴先生脾气那么好,您还能和他吵起来,这种事没个十年脑血栓都干不出来。”
傅东倪闻言,长眉一挑“谁说我和他吵架了”
“不明摆的吗”杨星梧分析得头头是道,“你俩一个黯然神伤,一个闷闷不乐,就起来走几步的事情,非要我去传话,这不是吵架了是什么”
傅东倪嗤笑一声“你懂个屁。”
“我是不懂啊,毕竟我也没谈过恋爱,”杨星梧真诚建议,“但如果很困扰的话,我觉得您可以找一个懂这方面的人请教请教,也许就豁然开朗了。”
傅东倪“”
这么一说,似乎还挺有道理,她解决不了的总有人能帮忙解决。
等将杨星梧轰走后,傅东倪重新坐下来,给季望发了一条星聊消息。
傅季望,有空没
晏初心思深,傅东倪一般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找她,找也是自取其辱,左思右想还是季望适合,虽说季望谈的每场恋爱几乎都不会超过一个月,但总归是谈过的。
这个时间段差不多是用午餐的时间,季望很快就回了。
季二哟呵,肯正儿八经叫我名字,看来咱们傅将军这是有事相求啊。
情况紧急,傅东倪没有计较他的阴阳怪气。
傅江湖救急。
季二
傅我有一个朋友
后面的话还没说,季望几乎秒回了一句。
季二是你
傅
季二你怎么身患绝症了还是命在旦夕需要兄弟我帮你收尸厚葬吗
傅
季望这人就喜欢得寸进尺,逮到对方的弱点,嘴上就不饶人。
傅东倪忍了又忍,按捺住回击他的冲动,干脆开门见山。
傅如果你一不小心把你女朋友惹生气了怎么办
季二哄呗。
傅怎么哄
季二不对啊,这事儿你应该比我有经验啊。
事实上傅东倪真不会哄人,也几乎没有哄过人,从前和白焰在一起,难免也有吵架摩擦,但白焰压根不需要她哄,真生气的时候直接和她针尖对麦芒,实在不行用机甲和她打一架,心里畅快了气也就消了。
可傅东倪想象不出她和裴珩之打架的画面,总感觉很惊悚。
所以才会在面对他时,偶尔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傅能不能别卖关子,真江湖救急。
季二你把嫂子弄生气了么有多生气
傅说不上多生气,是我想做点什么表示。
想做点什么,让他能开心一点。
不过后面这句,傅东倪没告诉季望。
季望那边像是在思考,隔了会儿才回消息。
季二要不你想想嫂子喜欢什么,送他礼物
季二我女朋友生气了我都这么哄的,买点她喜欢的送过去,包包首饰,或者浪漫的小物件,不过对您傅将军来说,至少得送套别墅送辆飞行器才配得上你的身份,这大手笔一出,甭管什么类型的妖艳贱货,估计都得叫你声爹。
看到这几条消息,傅东倪支着下巴,眉心微蹙,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
那么,裴珩之喜欢什么呢
平时好像也没见他对什么表现出特别喜欢的样子。
非要说能称得上喜欢的东西,似乎只有
傅东倪想了想,在心底得出一个清晰而笃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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