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苏向晚和宋青山俩口子已经打算好, 是要去趟北京,应诉, 并且打官司的。
结果没想到, 俩口子却得临时去一趟边疆。
这天夜里,电话是聂博钊打来的。
“有个叫阿德里安的人来乌玛依收购企业,收购案没谈拢, 但他现在在乌市被人绑架了, 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 极易引发外交事件, 绑匪提的要求特别匪夷所思, 他们不需要钱, 也不需要物资援助,他们希望你们能去一趟乌市。”聂博钊说。
宋青山听完,当时就答应下来了。
当然, 这时候他的转业审请也已经递上去了,他和钢厂, 从现在开始要跟部队割离,连带转业的, 还有钢厂的几万职工。
脱离部队, 有遗憾也有伤感, 更多的是不舍,宋青山始终舍不下自己这么多年为之奋斗的事业, 这时候俩口子一起来趟旅行倒也不错。
从秦州到边疆, 坐火车得三天三夜, 汽车要快一点,但是宋青山因为还有很多书要看,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坐火车。
两张下铺的卧铺票,一路上晚上睡觉,白天看看窗外的风景,这个过程应该是很愉快的。
不过才过了两站,就上来俩个加起来至少一百五十岁的老人,扛着花生,背着土豆,还扛着半只腌过的羊,据说是要上边疆看儿子去。
估计是个不怎么孝顺的儿子,给老人买的卧铺票在上铺,俩老人还怕他们的花生和土豆要叫人偷,非得扛到上铺去。
宋青山嘛,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发挥优良传统的,立刻就把自己的铺位让了出来,让给了这俩老人。
俩老人为了表达对宋青山的感谢,送了他半袋子花生。
于是,俩口子没得风景看了,只剩下宋青山在读书,和苏向晚吃花生米,边吃,边往他身上砸花生壳。
宋青山既然把苏向晚的铺位让给别人,只能忍受她的花生壳攻击,而且他现在读的这本书还非得这几天之内读完不可,为了抵御苏向晚的怒火,只好拿被子把自已给罩起来。
三天时间,宋青山马瘦毛长,苏向晚的头发也揉的跟个鸡窝似的。
下了火车,宋青山的意思,据说陈丽娜和这边公安厅的人就在乌市等他们,他们也该立刻去见人家才对。而且,人家是替他们开好宾馆的,只需要他们去住就行了,会受到热情的款待。
但苏向晚不肯,非得自己开个宾馆,先去洗个澡再说。
“你已经很漂亮了。阿德里安不是个东西,这我知道,但是官司咱们能打,这我也知道,现在的问题是陈光荣和金石把阿德里安给绑架了,要引发外交危机,咱们得把那个王八蛋给救出来,让他跟咱们打官司。”宋青山跟在妻子身后,忍着焦躁说。
苏向晚才不管那个呢。
给南溪代购化妆品的时候,她也替自己代购了一套,认真化妆,那还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听说陈丽娜长的特别漂亮,我当然得打扮一下自己。”苏向晚看着镜子,拿粉饼往脸上轻轻扑着粉“女人见面,那是没有硝烟的战争,阿德里安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我今天一定要是最漂亮的那个女人。”
宋青山在看一本书,叫美国反托拉斯手册,车上看,下了车也看,有些地方一道又一道的划了好多遍,还在不停推敲。
“你就算披着麻袋出门也是最漂亮的女人,相信我。”宋青山说。
苏向晚才不信“你都没抬头看过我一眼。”
宋青山确实这一路上都没看过苏向晚,埋头半天,直到苏向晚揪了一下他的耳朵,才抬起头说“终于完了,咱们可以退房了”
苏向晚白了他一眼,转身提起电话,就开始给陈丽娜打电话了。
离的其实不算太远,但是苏向晚住在市委招待所,而陈丽娜安排的宾馆,则是自治区的区招待所,之间不过五百米的路程,但对于听说要见一个长的漂亮,经济独立,还是某个自治区最有钱的女人的苏向晚来说,这五百米就可以帮她完成漂亮的变身,这个钱花的很有必要啊。
“在秦州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注重打扮过。”等车的时候,宋青山感慨说。
不过上下打量一遍,只能说苏向晚是真漂亮。
边疆的夏天贼热,她穿着无袖的包脚裙裤,再把头发盘起来,说不出来的洋气。
当然,那张脸大概是化妆品的功效,确实看起来至少年青了十岁。
不得不说,金钱能叫女人重返青春,幸运的是,等宋青山一转业,就不必拿死工资了,到时候看来得多给苏向晚买几件漂亮的裙子,多买点化妆品才行。
看她今天站在路边趾高气昂的样子,再看看路人们的目光,宋青山的心里也很舒服啊。
车是这边公安厅派来的,一上车就有人给苏向晚和宋青山介绍案情“绑匪应该当过兵,反侦察能力特别强,也应该没有撕票,现在就一点,他们非得见了苏向晚才肯释放人质,而我们一再追查,就是找不到他们。昨天他们打来了一个电话,让我们问你,官司一定能赢吗”
苏向晚抿了抿唇,宋青山却笃定的说“只能输,不能赢。”
公安倒抽了一口冷气“但他们说,如果能赢,这次就只给阿德里安一个警告,只废了他就好,如果你们的官司会输,他们会直接撕票。”
苏向晚的意思是,一旦要打官司,或者说红星厂并购案,可以被称之为历史性的事件。
它不仅仅是一场官司那么简单,所以,为防陈光荣和金石俩要撕票阿德里安,就骗他们说能打赢就行了。
但宋青山是个军人啊,而且他有自己的原则。
在连着一周之内,看了那么多资本案例之后,他已经确定这个官司不可能打赢了,而这个事件的意义,也不在于这个官司是赢是输,所以他仍然说“只会输,不能赢,但是你可以告诉绑匪,这不仅仅是一桩案子输赢的问题,让他们来跟我谈。”
坐车就几步路的事情,眼看就到目的地了。
公安下了车,跟宋青山握手的时候说“总之,我们的一致目标是解救人质,官司会输的事情咱们先瞒着,你们准备一下,我们跟绑匪联络好之后,你们就过去。”
当然,苏向晚下车的时候,这个公安盯着多看了两眼,等她再走两步,还轻轻打了一声口哨。
边疆民风彪悍人也大胆,不过这个公安可没想到,苏向晚居然回头,还冲着他回眸一笑。
好吧,四十岁又怎么样,女人的美丑和魅力,只能说不分年龄。
公安小伙子的心在一瞬间,就跟着苏向晚一起进酒店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因为是苏向晚和宋青山要见陈丽娜的,所以,按理来说应该由苏向晚请陈丽娜喝杯茶才对。
苏向晚卯足了劲儿的见面,就这样发生了。
当然了,期望有多大,见面就有多震惊。
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临窗坐着,长的就跟年青时代的陈红似的,而且衣着也非常时髦,就一点,因为边疆不像秦州风水那么温润,她的皮肤稍微差了一点。
乍一见面,苏向晚心中一声惊叹天啦,她长的可真漂亮啊,要是皮肤跟我一样白,我岂不要叫她比下去了”
当然了,陈丽娜站起来的时候,也不禁失声问了一句“你真是秦州妇联的主任”
苏向晚笑着点了点头,坐下了。
陈丽娜多尖的眼睛,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女人见她之前格外打扮过。
她轻轻的在心里叹了一声呵,女人啊,都是那么的有心机。
而且更可恨的是,她丈夫看起来比聂工还年青,估计俩人年龄差不多,更重要的是还挺帅。
“天啦,我好想拥有她那样的服装厂啊,听说她贼有钱。”苏向晚心里也说。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对方心里也说“我要一直认真从政,今天是不是也能像她一样当个妇联主席,真羡慕人家那么风光,当官就是不一样啊,气质那么好。哎呀,秦州女人的皮肤就是好,可恨我跟着聂博钊,就只能呆在鸟不拉屎的边疆,哼”
总之,心里的戏不往外露,表面上俩人还是客客气气的。
“官司不可能打赢。”陈丽娜听苏向晚把红星厂的案子讲了一遍,然后断定说。
苏向晚说“您不能一语否决了它,相信我们,我们还会有别的办法。”
陈丽娜当然也有她的自信“怎么说呢,有时候外国企业对于咱们的经济侵略是不可避免的,就比如说像乐口可乐,像西门子,还有很多大企业,你不可能阻挡他们的壮大,这是人家资本主义近百年的历史累积成的,我们能做的,估计也只能是做好自己。”
苏向晚听了这话,心里不禁咯蹬跳了一下,心说这个女人不会跟自己一样,也是穿越的吧
要不然,她怎么知道经济侵略是不可避免的。
“站在私人的立场上,当然是保护好自己就行,但要是站在国家的立场上,能走到多远我就愿意走到多远。”说着,宋青山把那本美国反托拉斯手册推过去了“这是美国的反垄断法,我是个军人,在经济领域并不算太熟悉,聂工说你认识很多人,能给我们推荐一个能推行这个法案的人选吗”
陈丽娜其实很忙的,毕竟随着改革开放,她自己经营的公司也发生着各式各样的问题,所以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听宋青山和苏向晚说什么。
不过想了半天,她还真的想到一个人“这样吧,我认识一个人,他叫邓东崖,现在在咱们商务部工作,你们可以去找找他,看他能不能想到办法。”
邓东崖,宋青山从脑海里搜寻了一遍,印象中商务部确实有这号人物。
他听沈三强说过,邓东崖跟韩明一样,也属于上面重点培养的人物,当然,也属于特别能干的那种。
商务部是直接管外贸的,你如果要推行一个外贸法案,还非商务部不可。
当然,三个人匆匆见了一面也就分开了。
上了楼,宋青山当即给邓东崖打电话,又把红星厂的案子讲了一遍。
在他想象中,邓东崖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理解这么一个小小的案例,将来会对国家造成多大的损失。
没想到电话里,邓东崖一下子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因为这个案子,尽快出台反垄断法,否则的话全国有上百家冷饮企业得就此关门,是不是”
宋青山肯定的答“是。而且不止冷饮行业,冷饮的市场份额虽然大,但对国家造成的影响和损失并不大,大的是军工类企业、大型制造业,如果一旦被外资垄断,我们的品牌在国际市场上将永远都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我从现在开始全力以赴,推动反垄断法的诞生,不过你有专业方面的书籍推荐我吗”邓东崖在电话里说。
宋青山看了一眼这段时间给自己几乎磨卷边儿了的美国反托拉斯手册法案的书名给报过去了。
当然,不得不说陈丽娜风风火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是解决起问题来,太他妈的行之有效了,一找,就能找到最准的人。
邓东崖收了电话,立刻通知大秘,去找所有相关于反垄断的,全世界的法律类书籍,以及大型诉讼案的案例。
红星厂只是个小小的鼠窝,但养鼠成患,就会祸及千里,邓东崖身为上海复旦毕业的高材生,比宋青山更知道垄断的可怕性,他着手的,就去办这事儿了。
这事儿就跟赶巧似的,宋西岭自打结婚以来没见过公婆的沈星原,就在乌市生孩子呢,据说早就该生的,但是等了一周了,还没生出来。
俩口子见完陈丽娜,当然还得立即驱车赶往医院。
“已经42周了吧宋西岭,我怀的怕不是个哪吒吧。”坐在病床上,愁怅的沈星原气喘嘘嘘的拍着肚子说。
在边疆一年多,不止宋西岭马瘦毛长,沈星原也不好过,毕竟怀孕,胖了,也臃肿了,只有那张圆圆的脸蛋还是像原来一样圆,笑起来还是那么的明媚。
宋西岭说“准备确的是42周零2天。”
这俩口连孩子是哪一天有的都知道,因为他们为了准备一个小宝宝的诞生,可是做了很多功课。
宋西岭每天健身,早起早睡,沈星原天天大鱼大肉的滋补,俩人专门找排卵的一天,兴奋而忐忑的结成革命友谊,就为这个小崽子的光临。
怀孕的时候就更厉害了,现在因为堕胎事件频发,以及女胎被堕频繁的缘故,医院是不允许在生之前透露孩子性别的。
但是,宋西岭的厉害之处就在这儿,他跟沈星原一起进去照b超,居然通过电子屏幕上的波纹是条纹还是竖纹,就分辩出来,沈星原怀的是个儿子。
于是俩人又专门买了很多男孩子穿的衣服,就连胎教,都是宋西岭围着沈星原的肚皮讲物理和化学,以及分反应。
据说儿子一般都生的早,但是这个熊孩子在他妈肚子里都呆了整整42周了,就是不出来。
“哪吒诶,你赶紧出来吧,可急死你妈了。”沈星原拍着肚皮说。
着急啊,宋西岭的工作还十万火急呢,这边孩子迟迟不出来。
“哎呀,我的肚子好像疼了一下。”沈星原突然说。
宋西岭立刻条件反射就站起来了“不是谎报军情吧,咱俩谎报了太多次军情,我怕医生要生气。”
“这回是真疼,估计也是真生,赶紧去叫医生。”沈星原拍着肚皮说“哪吒总算要出来了,赶紧。”
要生的疼痛,她这会儿才算是理解了,不但疼,肝子还在不停的翻滚呢。
宋西岭个向来慢腾腾的孩子总算快了一回,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就出门了,心说乖乖诶,可赶紧生出来吧,我还得回去工作呢。
但事实上,波折远不止于此。
苏向晚和宋青山才出了宾馆要找个车上医院,就给气喘嘘嘘赶来的几个公安给拦住了。
“绑匪有消息了。”公安说。
“这么快”宋青山下意识的反应“他们其中应该有一个一直在跟踪我们吧”
“不管这些,其中一个绑匪自报家门,说自己叫陈光荣,现在在自治区人民医院的住部大楼,他要求跟你们对话。”公安又说。
巧不巧,宋西岭就在那儿生孩子呢。
陈光荣这孩子究竟想干嘛啊他。
这可是自治区,对治安要求最严格的地方,他非得在这儿闹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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