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沁玉其实也没料到,罗老婆子竟然被打傻瘫在床上了,罗老婆子瘫了,罗家父子二人没人伺候,自然会纠缠林氏,但林氏在许记上工一年多,有了自己的底气,一年能赚二十两银子,这就是林氏的底气。
所以就算罗大根上门纠缠,林氏也一点都不害怕。
相比罗老婆子,罗老汉更让许沁玉厌恶,无能还家暴。
她甚至还希望罗家这两父子也赶紧遭报应吧。
林氏见状,连忙跟许沁玉道谢,“多谢东家。”
许沁玉摆摆手,“不碍事,不过以防万一,你还是让袁婶跟你回去住两晚,免得那罗大根拿了银钱还想耍赖,现在他们罗家没人照顾罗大根父子二人,罗老婆子又瘫了还傻了,更是需要人照料着,就怕他狗急跳墙,强拉你回罗家。”
“东家放心。”林氏说道“我不会让他如意的。”
就算罗大根敢把她拉回罗家,她就敢把罗家搅和的天翻地覆。
许沁玉点点头,“那把洒扫做了,你们都早些回家去。”
说完,她先回了来溪巷。
后面的许风一直有听着林婶和师父说的这些话,听得皱起眉头。
在许风看来,整个食肆都是一家人,林氏平日对他们也很好,有时候身上的衣衫给弄错破了,都是林氏帮着他们补的。
这会儿听到罗大跟竟还继续纠缠着林婶,他想了想说,“婶子,你们先洗碗,我出去一趟。”
“去吧。”
许风在食肆养了一年多身体,身材高大不少,跟成哥儿差不多身形,比许沁玉都要高了些,加上平日带着个眼罩,也不怎么喜欢笑,看着还怪唬人的。
许风去找了陶齐三人。
陶齐就是去师父作坊偷火腿,最后被墨玉跟白玉差点吓死。
后来师父把三人送了衙门,三人挨了板子出来后也算改邪归正,先帮着师父种地,又去给酒坊那边做小工,挖井,等这些活忙完,他们偶尔也帮食肆这边送点货,要是食肆不怎么需要他们,他们就去山里头挖野菜春笋,或者打猎,食肆都收,要么去码头出力,总之是没再继续做混蛋事儿。
许风也一直没跟他们断了联系,等下个月,山里头的葡萄成熟后,他们还会继续山上摘葡萄送到酒坊那边。
昨日陶齐还拉着另外两人给食肆这边送了批干货,红枣紫菜海带木耳这些。
许风很快找到陶齐住的地方,陶齐见到许风,立刻道“风哥,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过来了”
虽然许风不让他们三人喊自己风哥,但三人都没听,觉得他很厉害,就一直喊着风哥,也想在他手底下讨活儿干。
许风道“找你有点事情帮忙。”
陶齐勾着许风的肩膀,两人来到门外,“风哥有啥事情尽管说。”
许风就把林氏跟罗家的恩怨说给陶齐听了听。
这事儿陶齐都晓得,当初林氏跟罗家都闹到衙门去了,源宝镇就那么大点,有点什么事儿很快就能传开,说实话,谁不唾弃这样的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
许风又告诉陶齐,“现在林婶前头那个婆婆遭了难,被家里老头打傻,一家子都需要人照顾,他们就想把林婶给弄回去,林婶当然不愿意,但毕竟是个妇道人家,真要是被罗家人强行拖走,担心林婶反抗不了,别的不怕,林婶会喊人,但就是罗大根打她,林婶亏吃亏,所以这几天晚上,林婶下工后还请陶兄你们帮帮忙,在林婶后头跟着点,也别让林婶发现,送她跟大妞她们平安回去就行。”
陶齐道“风哥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许风点点头,又告诉陶齐,“下个月山里头野葡萄就熟了,你们平日总去山里头,肯定也熟悉,葡萄到时候会采摘,需要不少人手,我跟甄叔那边说过,到时候酒坊的伙计也有你们三人的份,按照采摘葡萄的斤数来结算工钱。”
陶齐笑道“谢了兄弟”
等许风离开,陶齐就找另外两人。
三人之间住得近,算是从开裆裤就认识,比亲兄弟都要亲。
另外两人一听,立刻答应帮忙。
三人先过去食肆,躲在条巷子里,等食肆里头的林氏下工。
等了小半个时辰,林氏才出来,出来时候还交代风调雨顺几个哥儿晚上早些睡,把门闩好。
她还是把风调雨顺他们几个给当做孩子。
三个妇人跟大妞二妞从食肆出来,又把食肆大门给锁上。
食肆后院那边有个小门,平日里都是从里头上锁,许风他们几个夜里想出去,可以从后门这边出去,平日送货也都是从后门这边。
几人出来后,陈氏自己回桂花巷那边,袁氏送林氏母女三人回北街。
见到林氏出来,陶齐三人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这会儿天色也彻底黑了,他们跟在两个妇人和两个小姑娘身后,她们也察觉不出什么来。
很快就回到林氏住的地方,罗大根已经在门前等着,见林氏身边还跟着个妇人,原本还想动之以情的罗大根只能凶狠道“赶紧把银子还我。”
林氏道“你等会,我进去拿纸,让隔壁识字的秀才帮忙写个见证,我把剩余二十三两银子还给你,大妞和二妞就彻底同你们罗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罗大根粗声粗气说,“赶紧,别耽误老子的事儿了。”
等林氏领着大妞二妞进去,袁氏开始数落起罗大根,“你说说,你怎么连个男人的样子都没有当初可是你信誓旦旦收了银子就跟林妹子和大妞二妞没任何关系的,现在家里银子全都被卷走,咋的,又想起咱林妹子了是不是还当咱林妹子是以前的性子呐你可想的真美,你们这就是心肠太坏遭了报应”
“你这泼妇,你给我闭嘴。”罗大根恼羞成怒,但也不敢打人。
“咋,还不让我说”袁氏冷笑,“你们家就是遭报应你小心接下来就是你”
罗大根恼羞成怒,举手想打人,“你这臭泼妇,你诅咒谁,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两人吵架声音有点大,把周围的街坊领居都给吸引了出来,站着门口看着两人指指点点。
罗大根没想把周围人引出来的,他家出了这种事情,已经够丢脸,原本还想着就算林氏能跟自己东家借到银子,他根本没想过林氏已经存了三十两银子,只觉得想要还清剩余的银钱,林氏只能跟她们东家借,要是能借到,等他强拿了银子,没人撞见,林氏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欠他二十多两再倒欠东家二十多两,只能跟他回家去。
现在见到巷子里头的街坊领居都跑出来凑热闹,还怎么可能强行拿走银子,气急败坏的骂道“你给老子闭嘴。”
“哎哟,你还想打人是不是来来来,你碰老娘一下试试看,看老娘不抓花你的脸,我林妹子斯文不跟你计较,我可不好欺负。”
袁氏本来就是个泼辣性子,根本一点都不怕罗大根。
林氏回去拿纸,其实是回屋拿银子,她取了二十三两银子出去,又拿了张纸,听见外头的争吵声,急忙出来。
罗大跟见到林氏手中捧着的银子,也不管袁氏和周围邻居,上前就想把银子从林氏手中抢过来。
袁氏一把捉住了罗大根的袖子,“你想干啥,收据还没写,你这银子你就别想碰。”
林氏点头,拿着银子跟纸张过去请隔壁的老秀才帮忙写个数据。
老秀才也正站在门口看热闹,见状,自然愿意帮忙,就写好收据,写上明确的地点时间,罗大根收了林氏二十三两银子,自此欠罗大根卖女儿的三十两银子全部还完,往后两个闺女跟罗家再无任何关系,写完后就让罗大根按上手印。
看着收据,罗大根不情不愿,但他不按手印,银子拿不到,罗家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
没办法,罗大根只能按上手印,林氏才把二十三两给了他,他也只能离开林家。
见到罗大根捧着银子走人,周围邻居忍不住议论起来,“林氏这就能拿出二十三两银子来呢许记的东家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工钱哦。”
袁氏虽知这银钱就是林氏的,但怕有心人惦记上林家妹子,忙说道“想什么美事儿呢,咱们在许记干活,一个月就八百文钱,林妹子每月给罗家五百文钱,剩余三百文钱还得生活嚼用,根本没剩多少,这二十三两银子是咱们东家心善,借给林妹子的,每个月都要用工钱抵账的呢。”
街坊领居们恍然大悟,“我就说许记对你们再大方,东家也不可能一年给几十两银子的工钱,不过人家许东家心善还是很好的,都愿意借这二十多两银子出来。”
袁氏可不会告诉她们,许东家不仅心肠好,还大方,除了过年的红封,每年都还会往上涨工钱呢
见到罗大根离开,也八卦完了,周围的街坊领居们就都散了。
袁氏还是担心林氏跟两闺女,在林家住了一晚上。
而罗大根把银子装在袖中就朝桂花巷赶回去。
对于要不要纠缠林氏,他心里头没底了,他没想到林氏如此绝情,之前还以为林氏对他怎么都该有夫妻之情,两个闺女竟然也对他没有半点感情。
罗大根朝着地上呸了一口,低声骂道“贱人,两个小白眼狼。”
而陶齐三人送林氏到家,见到林氏还了银钱回了屋子。
三人才转身继续跟着罗大根,他们也是眼睁睁瞧见罗大根的无耻,在心里对着他唾骂一顿,陶齐甚至想揍他一顿,另外两人也打算揍他一顿,给罗大根一点教训。
等罗大跟走到比较黑的巷子里头时,三人取了麻袋,冲过去套在罗大跟头上,照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三人打人时也不说话,闷头就打。
罗大根还以为是方才有人瞧见他拿那么大包银子,想要抢他的银子,把银子死死护在怀中,开始叫喊。
他为了抄近路,走得比较偏僻,加上北街这边本来就鱼龙混杂的,他真以为是有人想要抢银子,而那些人真往他怀里扯了扯,扯他的袖子,想抢他的银子。
这也是陶齐的主意,为了避免让罗大根想到打他的人跟林氏有关,就装成想抢他银子的样子。
但他不会真的抢,抢银子那就成了强盗。
他现在只是为林氏抱打不平而已。
罗大根慌得乱叫,深怕银子被抢了走。
就这样他又被打,又被拉扯了一会儿,听见个很粗的声音,“有人来了,快跑。”
罗大根才感觉身上的拳打脚踢停了下来,又响起几人跑路的声音,等他揭开头上的麻袋,几个人早跑得没了踪影,他甚至连几个人的背影都没瞧见。
罗大根蜷缩着身躯在地上躺了会儿,才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爬起来朝回走,这会儿他什么胆子都没了,只想快些回家,把银子存起来。
陶齐三人早跑的没了踪影,连方才喊话的声音都是他装出来的,也不担心被人找到。
打完人,陶齐心里舒坦,跟两个兄弟回了家洗漱后睡了大觉。
而罗大根正继续朝前走着,巷子太偏,乌漆嘛黑,今儿又不是月圆,巷子里头什么都看不清楚,他摸索着朝前走着,还没走出巷子,忽地又听见脚步声,头上又被套上一个麻袋,这人的拳头更狠,一拳拳朝着他脑袋上砸下来,砸的他一个大男人都有点头昏脑涨,想张口,又被一拳打到鼻子上,那人见他反抗不得,开始抢他的银子。
罗大根使劲挣扎起来,那人见他还反抗,抬起脚来,用尽全力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只听见咔嚓一声,罗大根发出一声惨叫,手上的力气也松了下来,袖子里的银子立刻被人抢夺走。
那人抢了银子就跑路了。
罗大根头上被人打了,腿也断了,疼得直冒冷汗,想叫发现自己头晕的厉害,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没坚持一会儿,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还是早上有人路过,发现罗大根,帮忙报了官。
罗大根在官衙跟县太爷哭诉昨天夜里他收了账,就被两拨人想要抢劫,还被打了两顿,求县太爷给他做主。
杨县令都还记得这人,连罗家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已知晓。
但是源宝镇出了骗婚的女贼,还有抢劫的男贼,这案子还得继续查着,只能先让罗大根回去。
罗大根被衙役送回桂花巷,发现罗家还躺着一个老婆子,都面露古怪,觉得罗家人恐怕真的是遭了报应,这母子二人都想着把孙女闺女卖去那种地方,现在两人都断了腿,只能躺在家里,恐怕以后这个家只能靠着罗老汉,才是真正的难了起来。
衙役把人送回来后就走了。
等晚上罗老头回来,发现儿子躺在床上,再一听是昨儿夜里要回银子被人抢时打伤的,还断了腿。
罗老汉在自己把老婆子打傻后,一点都没觉得有错,现在见儿子也断了腿,往后恐怕就算腿好了,也没法继续做货郎,他一人要照顾二人,这才觉得是天都塌了。
而且罗大根是他儿子,他不给罗老婆子抓药,却不能不顾儿子死活。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但家里的四十多两银子都被卷走,儿子找林氏要的二十多两银子又被抢走,他毫无办法,想去找林氏闹,林氏跟他们家已经没有任何瓜葛,要是林氏报官,他还得被抓去衙门打板子。
罗老汉如今也不知如何是好。
屋子里头,他儿子还痛得哀嚎着,“爹,爹你快去给我请郎中啊,我的腿要疼死了。”
可罗老汉哪里有银钱给儿子请郎中,身上就十来文钱,哪里够银钱给儿子请郎中。
罗老汉没了办法,看了看住了二十多年的院子,心里头有了别的想法。
如今儿子受伤腿也断了,老婆子也傻了,家里还有辆驴车,驴车卖不得,那是他帮人拉货的,有驴车在,他就能顾上温饱,所以罗老汉打算把家里头的宅子卖掉,宅子卖掉后,他带着儿子老婆子去老家的村里落户,卖宅子的银钱也够给儿子治腿,村里的房屋还便宜,先买上一间屋子住着
不然留在镇子上,他实在掏不出银钱,甚至想跟周围的街坊领居们借都借不到。
因为罗老婆子,罗家在桂花巷的人缘特差。
罗老汉去了牙行,这院子想要立刻卖掉肯定很难,只能卖给牙行,比市价便宜了七八两的银子,六十五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牙行。
牙行也还算通情达理,付了银钱,房屋契书到手,也给罗老汉几日时间搬走。
罗老汉回去就跟儿子说了把院子卖掉,准备回老家那边讨生活了。
罗大根再不甘心也毫无办法了,他好着的时候,林氏都不怕他,现在断了腿,只怕林氏更加不惧他,如今一家三口只能回老家的村子里。
罗老汉拿了银钱,先给儿子请了郎中,请过郎中后,他又用着驴车一趟趟往老家那边搬行李。
他老家距离源宝镇有些远,来回一趟都差不多要一天的功夫。
且不说罗家人卖了宅子搬离源宝镇。
许沁玉那天回了来溪巷的宅子,一进去就见到天井大变样,搭建了个木架子,还有些花花草草的幼苗,有些栽种在花盆里头,有些直接栽种在走廊下头那一排,看这花花草草,等长起来,肯定就满院子的花花草草,特别好看,还很幽静。
白玉跟墨玉定也极喜欢。
厨房的油灯还亮着,许沁玉进厨房一瞧,是四哥还有宁姐儿芫姐儿和凤哥儿。
灶上正烧着热水。
许沁玉笑道“四哥,院子外头是你弄的”
她就跟四哥唠叨说两句,四哥都记得,还直接把买了种子回来都给弄好了。
宁姐儿笑道“嫂子,四哥还打算在葡萄架旁边那片空地上搭建个木亭子,平日里歇息时可以待在里头吃茶赏花。”
许沁玉听得双眸发亮。
她平日休沐时,可以躺在木亭下来,看看花花草草,再惬意不过。
许沁玉也不跟四哥道谢,都是一家人,四哥待她好,她也会待裴家人好。
“四哥,你真能干”不过许沁玉还是没忍住夸赞了裴危玄一句。
连木活都会做。
裴危玄无奈看玉娘一眼,道“玉娘可还想在后罩房那边种些其他的果树那边还有不少空地。”
许沁玉想了想,“要不还是买几株葡萄苗回来,把后罩房那边的院墙也给种上葡萄。”
葡萄好吃,还没卖钱,种其他果子也都是这边比较常见的梨子红枣,不如继续种葡萄。
“好,那我明日再买几株葡萄苗回。”
没多大会儿,闻氏也回来了。
一家人都聚在厨房里,等着烧水洗漱。
裴危玄见家人都在,就道“再过几日,我也该跟着商队出去,从海外收的那些琉璃首饰和琉璃工艺品需要运到其他富饶的州城卖掉,所以我也得跟着商队走上一趟。”
闻氏闻言,心里担忧起来,“这趟不会又是一年多不回吧”
“娘别担心。”裴危玄道“这趟应该三个月便能回。”
这趟离开前,他会安排好家里头,会寻几个暗卫留在这边保护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闻氏这才放心些。
裴危玄又简单交代两句,说这些琉璃的事情莫要对外人言同他有些关系,哪怕他只是商队护送货物的打手而已。
闻氏、宁姐儿和许沁玉自然不会往下乱说。
芫姐儿更加不会,她都不爱说话。
热水很快烧好,一家人洗漱过后就睡下了。
次日,到了晚上时候,许沁玉就听说罗大根昨天晚上从北街回去时,被贼人打了两顿,身上的银钱还被抢走的事情。
是陈氏说给袁氏和林氏说的。
陈氏就住在桂花巷,现在桂花巷的里人都知道罗家人遭了报应,母子二人都断了腿,还有罗老汉卖房的事情。
陈氏说完拍拍林氏的手,“以后林妹子就不用担心罗家人上门来闹了,今天罗老头都给罗大根请了郎中,还有人偷偷问过那郎中,郎中说罗大根那腿伤得厉害,以后就算养好了,那条腿也使不上力气,得用个拐杖才能走路,彻底是个废人了等罗家回到乡下,就再也跟林妹子你没任何关系了,咱以后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早些存钱把房买了”
林氏听得眼眶都红了,自然不会伤心,对于罗大根也断了腿的事儿,她并无任何忧心,只余满心的畅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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