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锦躺在床上吸收功德之力, 顺便闭眼假寐。门口的乱子闹开后, 她感觉到包厢内跳进来一个人。
车窗没关严,对方悄无声息地摸进来了。
平时荣锦身边是不断人的, 如果不是门外的动静引走了大家的注意力, 另外两个包厢内也不会察觉不到情况。
来人脚步很轻,蹑手蹑脚地走到床铺前,看着安静地睡着的白娃娃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黑黄的牙。
就在他将乌黑的手伸向床上的人时, 荣锦皱着小眉头睁开了眼睛, 眸光闪了闪, 一丝嫌弃倏忽而逝。
对方没想到她能在这个时候醒来, 明显地愣了一下。
荣锦状似无意的瞥了他一眼, 发现是那个在月台上奔逃乱窜的瘦子小偷, 再加上包厢门外妇女们吵闹不停的哭喊声, 说两者不是一伙的都不可能。
不过荣锦没有发出动静,一副懵懵懂懂乖乖巧巧的小孩童模样,眼睛傻呆呆地瞧着某个方向懵懵哒。
须弥球已经从生无可恋的饼状恢复了球形,正围绕着眼前之人转来转去, 蹦跶着确定对方身上也有主人的气息。
它跳到荣锦头上,催促她快点快点。
荣锦暗中翻了个白眼, 就她现在这样子的小孩身体, 能救谁啊, 还不如趁机乘个东风。
不然的话, 她怎么可能表现的这么乖, 呆蠢地让对方顺利地偷走她
瘦小男人暗松了一口气,幸好孩子不认生,不然他就只能捂着她口鼻了,到时候一不小心再把人憋死憋坏了,那可就白瞎了这一番功夫。
就在他愣神的空档,车窗外从上朝下探出一张大圆脸,脑后梳着圆圆的发髻。
“咋恁慢哩你磨蹭啥,快点啊”经过她一声催促,瘦小男人反应过来。
他上前掀开了荣锦身上盖着的毛毯,随意扔到了地上,然后抽出自带的破被单,飞快地将荣锦包裹起来递向窗外。
圆发髻的妇女两手一捞就将简陋的襁褓接了上去,随后,瘦小男人紧跟着翻上去,又把车窗拉上了。
荣锦封闭了嗅觉,以免闻到破被单和对方身上的酸臭味,经过一阵天旋地转,视野瞬间开阔。
初秋的风微微地吹拂,刚下过的空气清新湿润,间或飘过一缕花草树木的清香,两旁的景物匀速地朝后退去,火车像一条蛇一样在铁轨道上蜿蜒前行。
荣锦眼睛瞅了瞅,不用看也知道,他们现在正站在火车顶上。
下一刻,遮盖在头上的被单被扯开,确认她没什么事后,两人开始在车顶狂奔起来,直到火车最后一节的尾部。
那里已经有几个人在了,均是样貌普通穿着有反差的男女搭档,穿戴良好的妇女手中都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显然得手的都来此会合了。
等了半会儿,车顶那头陆陆续续跑来十几个中年妇女,待到人集合完,随着其中一个小眼男人猛地呼哨一声,一辆驴车从铁轨边的树林里哒哒地跑出来,紧紧跟着火车屁股后面。
“老郑,快点”小眼男人连声警告道。
眼看着车厢里听到乱起来的动静了,想必大家已经发现丢了孩子,他们必须尽快离开火车。
赶车的老郑立即朝驴子狠狠甩了几鞭子,驴车瞬间奔腾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赶上火车的车厢尾巴。
“跳”小眼男人一声令下,先把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男的推了下去,恰好落在下方并排而行的驴车拉的草堆上。
紧跟着是抱着孩子的妇女,与她搭档的男人先在下面接着扔过来的孩子,随后是那个妇女,就这样一对一对的动作迅速地跳车,没有一个人害怕胆怯,那副驾轻就熟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熟练,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
荣锦也在空中飞了一段,被瘦小男人在草堆上稳稳接住。
紧随其后的圆发髻妇女自己跳下来噗通一声在草堆上摔了个屁股蹲,瘦小男人光顾着荣锦,根本没顾得上接她。
驴车上的人顿时发出一阵压着嗓子的嘻笑,让圆发髻妇女闹了个大红脸,差点跟瘦小男人呛起来,被长脸妇女拉住了。
人全跳下来后,驴车立马转了个方向,与远去的火车背道而驰。
等到终于看不到火车的影子了,挤在驴车上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开始说说笑笑了起来,主要是攀比着这次各自弄到的货物。
“你们看看我这个,长的真壮实,那些家里生不出小子的最喜欢买这样好养活的。”坐在车头的花衣裳妇女将手上的孩子露出来,得意地炫耀道。
“我这个也不错啊,你们看多水灵的小姑娘,山里找不到媳妇的光棍汉都愿意倾家荡产买回家一个哩”
“我弄到手的这个好,身子骨看着就好,还有一副好头面,肯定能卖不低的价钱嘞。”
“就吹吧你们,说啥都没有我手上的货好,不信咱到了村里比比”
妇女们对这趟得手的货物得瑟个不停,离开了大路进入旷野后,她们的声音更是笑的肆无忌惮了。
圆发髻妇女爬起来从瘦小男人手上夺回孩子,掀开了一直包裹严实的破被单,正对上荣锦大睁着的懵懵哒双眼。
“这孩子不会是个哑巴吧偷出来时就是醒的,折腾了半路都不哭不闹没一点动静。”瘦小男人凑上来忽然担忧道。
好不容易得手一个好货,如果是个有残疾的,那得少卖多少钱。
“乌鸦嘴,胡吣个啥也不看看孩子才多大,你这么大能说话”圆发髻妇女记着刚才的仇,想也不想地将搭档喷了个狗血淋头。
瘦小男人受不了地捂着耳朵躲到一边去,啥疑惑都想不起来了。
荣锦眼珠转了下,适时地学着另一边醒来的小婴儿们啊啊了两声,消去了圆发髻妇女的狐疑。
须弥球已经在驴车前后蹦跶开了,这车上明显还有它主人的味道,虽然很淡很淡,但是肯定与他接触过,证明它很快就能找到主人了啊啊啊。
荣锦不管它有多疯,本色出演了一个懵懂乖巧还不会说话的小女娃娃,再加上出色的模样和底子,她的待遇很快升到最高。
然而对于被人贩子作为货物的孩子,即使是最高待遇也只是不会被喂迷药或者绑着双手双脚,偶尔有水喝罢了。
驴车慢悠悠地在乡间小路上走着,最后到达一个普普通通的荒凉小村落。
进了村后,小眼男人吹响了口哨,路两旁的人家里纷纷开门跑出来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围着驴车走,一边嘻嘻笑笑地问这趟的收获如何。
大人们看着妇女们手上脚下的货物,眼中露出的是打量评估的目光,而大小孩子们则是天真好奇地望着,没有感觉到一点不对,对长辈们做的事相当理所当然。
驴车最后到了一个院子,荣锦作为这批货物中最好的,被抱出来展示了一番,惹得一群人稀罕的不行,稀罕能卖出个大价钱。
晴朗的天空忽然阴沉下来,树上的叶子刮的哗啦哗啦响。
渐渐的,在村子里的人欢呼庆祝的时候,上空的雷云遮盖了村落上方的整片天空。
“轰隆”雷声炸响,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围观货物的人们很快就被淋了个落汤鸡,一个个打着喷嚏告辞了,院落迅速空荡了下来。
荣锦被抱进一间青砖屋子,身上淋湿的破被单被抽开扔到了一旁。
圆发髻妇女相中了她身上那身好衣裳,想脱下来给自己孙女穿,被荣锦睁着眼定定看了会儿,她恍惚了下转瞬就忘记了刚才想做啥了。
“奶,那个白小子发烧了。”一个三四岁小女孩不知何时趴在了门口,探头进来小声说道。
圆发髻妇女恍惚过后一听,立即咒骂了一句,丝毫不耽搁地跟着小女孩离开。
荣锦被孤零零地抛在床上,对方估计是看她太小,根本不担心她会逃跑。
须弥球在屋里蹦跶了一圈,循着主人越来越浓的气息,一溜烟飞了出去。
这下,彻底只有荣锦一个人了,她皱皱鼻子,看着脏兮兮的屋子感觉也不会好闻到哪儿去,索性继续关着嗅觉。
只不过,一到这里,那人的气息越来越浓厚了。
荣锦能感觉到,他距离她很近,或许就在隔壁,怪不得须弥球兴奋又急切地跑了。
随即外面传来一阵怒骂,叫嚷着绝食就绝食、不吃饭等着饿死吧之类的话,其中还夹杂着小女孩幼稚的劝架声。
一通沉闷的捶打声响过后,圆发髻妇女怒气冲冲地回来了,看到荣锦乖乖地躺在床上没哭闹没拉屎撒尿弄脏床褥,方才脸色好看了点。
不过以防万一,她将荣锦交给孙女看着,叮嘱看好了,不能离开孩子三步远,自己则去做饭了。
小女孩看着荣锦时,总时不时地朝另一边望,最后忍不住跑上前抱下荣锦,摇摇晃晃地朝另一间屋子走。
荣锦睁着琉璃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屋门,同时那道熟悉的气息也越来越近。
嘎达一声,门上的锁被小女孩取下,她带着荣锦摇晃着身子进去了。
昏暗的小屋内,破旧腐朽的土炕上正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五六岁小男孩,门口照进来的光线落在他身上,露出白皙稚嫩的手脚上遍布的青青紫紫。
那张孩童期的小脸,意外与记忆中某个沉默寡言威势极重的男人重合。
“勾陈”
荣锦瞳孔紧缩了一下,在心中喊出那个久违的名字。
小男孩唰地睁开了双眼。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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