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我不是。”沈盈枝猛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满脸冷汗。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阿陶披着外衣, 赤足走进“小姐,怎么了。”
春柳也忙跟了进来, 又急匆匆点燃了几盏烛台,昏暗的房房间顿时亮堂起来。
“小姐, 你做噩梦了”见沈盈枝的寝被全滑在床外, 春柳忙给她披上外衫,又把被子盖在她腿上。
沈盈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滴冷汗从额头与后背上滚落,她一张脸白的像是, 煞白的惊人。
“小姐, 喝口水。”阿陶倒了一杯温水, 递给沈盈枝。
沈盈枝抖着手, 把水接了过来, 手抖的太厉害,几滴水撒在了床上, 印下几个深邃的水渍。
“小姐,您刚刚怎么了,是被吓到了吗”春柳担忧道。
猛灌了两口水,沈盈枝嘴唇颤了颤。
“我刚刚做, ”沈盈枝想说刚刚那个梦, 嘴一提, 忽然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哐当一下,茶杯滚在床榻上,洒了一床的水,沈盈枝捶了捶脑袋。
她梦见了什么
沈盈枝想着刚刚的恐惧,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山头滑下来,一路追着她跑,她跑了好久,最后还是被那块巨石压死了。
“我梦见自己被石头压死了。”她这样描述。
阿陶轻拍了拍沈盈枝的后背,柔声道“小姐,是不是你明日要大婚了,忧虑过重,故此才有噩梦。”
大婚
沈盈枝白着脸朝前方看去,看见了不远处那件挂在架子上,做工精美,绣着凤凰的大红色嫁衣。
美艳绝伦,巧夺天工。
她明日就要出嫁了啊
“小姐,别想太多了,奴婢把被褥给您换换,你早些休息。”阿陶又说。
沈盈枝呆呆的从床上下来,楞楞的立在一旁,看着春柳和阿陶的动作,她走到窗边,推开窗,一阵寒风猎猎做响,把她的发丝吹乱起来,已经是深秋了,马上就是冬日。
沈盈枝打了个激灵。
真的很冷。
“小姐,你怎么站在风口上,当心感冒了。”春柳见状,着急的把窗子合上。
吹了一阵风,刚刚像是被火滚过的脑子变冷,沈盈枝抿着唇,清醒了一点。
春柳和阿陶两人又扶着她躺好,阿陶给沈盈枝捏了捏被子,又道:“小姐,今晚我睡在脚踏上守夜吧。”
春柳闻言,忙说“还是我睡,我来给小姐守夜。”
沈盈枝素来不喜有人守着她睡觉,床边的脚踏便一直未曾有人值夜,春柳和阿陶两人睡在耳房里,也不远,有声音也容易醒。
“不用了。”沈盈枝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我想一个人睡。”
“可是,”春柳想挣扎一下。
沈盈枝打断她“听话。”
阿陶扯了扯春柳的袖子,对着她眨了下眼,春柳瞪了阿陶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耳房之中。
春柳压低声音“你干什么扯我走小姐都做噩梦了。”
“小姐想一个人静静。”阿陶声音更小。
“哼,好的坏的你都听小姐的,可有时不能由着小姐胡来,明天可就是大婚之日,要是有个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呸呸呸。”阿陶捂着春柳的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是觉得现在的小姐需要安静而已。”
阿陶抿了抿唇。她想着刚刚的小姐,心里忽然生起奇怪之感,小姐身上的暖兰味道比起入睡前淡了些,味道有些像是她第一次见到她的感觉。
暖,即使她受了惊,她的味道也是暖的。
沈盈枝没有睡上多久,五更天的时候,就从床上起来了。
刚从床上爬起来,两个丫鬟听见动静,也过来了,今日大婚,诸事繁琐,两个丫鬟不敢怎么睡。
这时门口又响起脚步声,沈盈枝以为是喜娘之类的,回头看见了沈莲枝。
沈莲枝站在门口看了她半响,她作为新嫁娘的妹妹,今日穿了一件桃红色的衣衫,衬的人比花娇。
“你们先出去。”沈莲枝对阿陶和春柳道。
两人不走,看向沈盈枝,沈盈枝对着两人点了点头,她们才退了下去。
沈盈枝看着她俩,忽然记起自昨夜一直没看见碧柔,她本想问,不过转念一想,碧柔和她没有什么情分,她又是陈氏的人,去哪儿她关心不了。
等两人离开了,沈莲枝看向沈盈枝“三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本担心今日也是假的她出嫁呢。”
“莲儿。”
沈莲枝走到沈盈枝旁边去,沈盈枝昨日后半夜没睡好,气色仍然很好,白里透红。
“三姐姐,你今日就要嫁人了,希望你能和扶嘉百年好合。”沈莲枝笑着说。
别的话她没有多问,比如沈盈枝是否心甘情愿嫁给扶嘉,她问了也是白问,扶嘉机关算尽,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得到她。
事到如今,沈盈枝走不了,逃不掉。
沈盈枝拍了拍她的手“好,我知道了 。”
沈莲枝又拿出一副画轴来,递给沈盈枝,“这是我送给你的添妆,是一副美人图。”
沈盈枝打开画轴,是一个姑娘,美人穿着鹅黄色的春衣,眉眼工整,坐在秋千上,笑意盈盈,露出两个梨涡。
很像她,但似乎比真人还美。
“本来想画一副双人图,不过时间来不及了。”沈莲枝说。
“我很喜欢。”沈盈枝把画轴收好,放进箱子里。
“你喜欢就好。”沈莲枝笑笑,“今天我送你出嫁。”
她眼中最好看的男子要娶最美丽的姑娘,沈莲枝认为自己应该开心,她笑着弯唇,心却很沉重。
帝后大婚比起普通的百姓都是的繁琐了许多,除了拜天地,还要祭拜宗庙,授金册后印,等沈盈枝扶嘉两人礼成,才能回婚房,帝后大婚婚房本来是设在皇后居住的凤鸾殿,但礼部官员不是扶嘉对手,很快便屈服于扶嘉淫威之下,将帝后婚房改在泰安宫。
沈盈枝回到泰安宫,她已经累的全身都直不起来了。
此时,她有些同情扶嘉,皇后可以先回房,皇帝还要接受百官祝贺。
不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对扶嘉的同情立刻所剩无几,皇后的嫁衣比帝王的婚服繁重太多,头上凤冠更不知用金几何,直重的她抬不起头来。
所幸的是,盖头早就在拜天地之后,去往宗庙的路上就给掀开了,不然脑袋上还要更重上几两。
“娘娘,要不要吃点东西”阿陶问。
她和春柳作为沈盈枝的陪嫁丫鬟,一早就进了皇宫。
沈盈枝本来迟疑要不要带她们入宫,但两人异常坚决,尤其是阿陶,宁死也不离开沈莲枝,两人又都无家可归,留在昌平侯府也不一定是好去处,沈盈枝想了许久,才同意带上两人。
沈盈枝摇摇头,她今日只在上凤辇前吃了一块糕饼,可一天累极之后,她一点也不饿。
她让春柳帮她摘掉头上的凤冠,这个东西太重,她顶着凤冠,脖子都不敢大动。
一举一动,都要慎重。
拆完凤冠,春柳和阿陶小心翼翼解开沈盈枝头上繁复的发髻,又将头发梳开,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她忍不住回头看去,那人穿着大红色的喜服,阔步走了进来。
扶嘉的五官精致,但他穿衣以暗色为主,沈盈枝从未见他穿过如此亮色的衣衫,最亮的也是她做的一件紫色袍子。
今日的大红色,把他的脸显得如白玉,眼尾微微上弯着,嫣红的唇瓣轻轻勾起,行动之间,又带着点妖冶逼人的诱惑。
果然不亏为书里最漂亮的男主。
真的很好看呀。
春柳听见脚步声,忙要行礼,可看见陛下真容,嘴巴像是塞了一个鸡蛋一样。
怎么会是林河。
作为沈盈枝的婢女,凤辇一出门,她和阿陶就跟着嫁妆,直接到了泰安宫,还没见过陛下。
可可可
春柳吃惊的话都说出不出来了。
历来沉稳的阿陶同样免不了震惊,她被沈盈枝救下的那一日,眼前的帝王根本不是以安王的身份出现在沈盈枝的身边的。
难道说
春柳和阿陶对视一眼,从前的林河一直在小姐面前掩盖身份。
但小姐如今样子,一点都不吃惊林河是扶嘉。
莫非小姐早就知道了,可她们一直贴身伺候沈盈枝,从来没有察觉此事。
想到这儿,阿陶和春柳忽然记起前一个月略微冷淡的沈盈枝,那个沈盈枝虽然面上看着是笑的温柔的,总给人一种不同的感觉。
似乎她应该是冷冰冰的一把剑,而不是温柔可亲的解语花。
“你们退下。”扶嘉不管两个丫鬟是怎么想,直接吩咐道。
阿陶和春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把下巴合上,连忙退了下去。
周围的宫女也跟着春柳和阿陶两人退下,等人散去,扶嘉走向沈盈枝,她的头发全铺了下来,撒在后背上。
乌发红唇,穿着一袭火红的嫁衣,坐在他面前。
她成了他之妻。
“盈盈,我很开心。”扶嘉走到她身前,离她仅有寸毫距离,他眉眼都是遮不住的笑意。
沈盈枝嗅了嗅,转移话题“你喝酒了”
扶嘉点点头,他面颊很红,像是涂了一层薄薄的牡丹花汁,有些艳丽。
伸手揽过沈盈枝的腰,扶嘉在她的眉间轻轻一吻,眸底深深,不可见底“盈盈,我的盈盈。”
月上天明,殿内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终于消失。
扶嘉抱着昏昏沉沉的沈盈枝洗漱后,把人搂在怀里,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扶嘉的手指缠着沈盈枝的乌发,双目奕奕有神,沈盈枝累的不行,他精神抖擞,毫无困意。
“我不是,我不是。”扶嘉柔情的看着沈盈枝,一声惊叫忽然响起。
扶嘉脸色一变。
沈盈枝脸色苍白,不停的摇着头,豆大汗珠从额头滴落,双手紧紧地捏着被子一角。
扶嘉眉一皱,他握紧沈盈枝的手,轻轻的叫了一声“盈盈,盈盈。”
沈盈枝双目紧阖,表情惊恐,毫无反应。
“盈盈,盈盈。”扶嘉直起身,见沈盈枝情绪越发激动,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盈盈。”
“我没有。”吼完这句,沈盈枝倏地一下睁开眼。
扶嘉见状,温柔的安抚了几句,见沈盈渐渐平静下来,他声音温柔的问“盈盈,梦见什么了。”
“我。”沈盈枝双手死攥被子,骨节开始泛红,她开始回想那个梦境,心里再次空荡荡起来。
她忘记了
茫然的看着扶嘉,沈盈枝怔怔的说道“我还是想不起来。”
扶嘉闻言,揉了揉她的脑袋,貌似不在意的说“想不起来便不想了,睡觉吧。”
沈盈枝点点头,乖乖缩进被褥之中。
只是那个梦,是什么
沈盈枝闭上眼,她以为她会像昨夜那样,彻夜难眠,但听着身边人浅浅呼吸,她很快又睡了过去。
等沈盈枝睡着,扶嘉蹙了蹙眉,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
对于沈盈枝身上的一切,扶嘉不会用偶然来推测,那样太不靠谱。
到底是怎么了
一响天明。
她再次睁开眼时,扶嘉撑着脑袋,乌黑如墨一样的发丝从脑后倾洒,双眼直直的望着自己。
这才注意到,自己全身清爽,已是清理过了。
沈盈枝忍不住脸红了一下。
朝着槅扇外面看了一眼,金色的光柱分成好几束射了进来。
沈盈枝一觉睡醒,忘记了昨夜惊醒的噩梦,人也很精神,手撑在床上,她避开扶嘉的目光“ 我要起床了。”
刚直起一半的腰,她嘴角不禁抽了抽。
好酸的腰。
彻底的被过度开发了。
“不舒服。”厚实的大掌牢牢的贴在沈盈枝的腰间,沈盈枝偏过头,扶嘉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你还有脸担忧。
“盈盈,你身体太弱了。”
事实证明,人家不仅有脸担忧,还有脸把锅砸在她身上。
温热的热气自腰后传入,腰肢变得舒服,沈盈枝目光惊讶。
扶嘉头搁在她的肩头,低声笑道“这是内力,一会儿就不酸了。”
话说完,扶嘉又输了一会儿内力,撤开手时,沈盈枝直了直背,无丝毫酸痛感。
“盈盈,我很厉害的。”扶嘉的语气带着点撒娇意味。
“嗯嗯。”沈盈枝点点头,又说道,“该起床了。”
“今日是大婚的头一天,不必起床。”扶嘉半搂住她腰,又舔了舔沈盈枝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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