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一章

    扶嘉垂眸, 柔声安抚“盈盈,那个人必须离开。”

    那个人

    沈盈枝很快明白,扶嘉口中那个人是陆小月。

    她动了动唇, 想要说话, 扶嘉见她如此,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盈盈,你不用愧疚。”

    扶嘉嫣红薄唇微启, 沈盈枝还没来得及明白扶嘉所言何意,就睡了过去。

    云浮念了句额弥陀福“陛下,娘娘会同意的, 那位姑娘本就不属于这儿,即使强留在此, 也是枉然。”

    扶嘉将沈盈枝打横抱起,柔声道“朕知道。”

    “既如此,敢问陛下, 您又何必”何必弄晕娘娘,惹的人家不高兴。

    “她会同意, 但她也会愧疚。”

    他了解沈盈枝,他们都说那个女人魂魄离去是必然,可这必然到底是真是假, 全凭他和云浮一张嘴。

    “所以我来。”

    他替她决定。

    一切都和那怀里这个人无关。

    她只是无可奈何的被动接受, 扶嘉笑了下, 把人放在床榻之上。

    “云浮, 开始。”

    云浮双手合十, 瞥了眼扶嘉,扶嘉坐在沈盈枝的床头,眼神温柔如云,软而棉。

    原来如此。

    他能参透星象鬼怪,但男女之情,和他隔了千尺天堑。

    至于那位姑娘,他会在佛前为她点莲花灯,愿她来世富贵平安,一生康泰。

    一人与千万人,他选后者。

    沈盈枝已很熟悉眼前之境,它像是笼了一层是纱,天地茫茫,不可见万物。

    唯一可见的,仅有眼前之人。

    沈盈枝朝四周望去。

    身体略微透明的她,慢慢飘到她眼前,陆小月咯咯地笑着“你以为就结束了吗,没有,没有,我即使要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陆小月疯狂道。

    沈盈枝唇蠕动了下,想她是垂死挣扎,也不生气。眼前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如水晶做一样,沈盈枝伸手向前抓了一把,透明身体似水花撞开,随即如一道烟,不知飞向何方,沈盈枝前跟一步,忽然间,一道白色疾光在眼前闪过,她下意识一闭眼。

    她睁开眼。

    眼前是红色绣花鸟床幔,手里握的石榴多子大红锦被。

    “盈盈,你醒了”正迷糊中,看见眼前人,脑子顿时清醒。

    沈盈枝抬眸,扶嘉眼下泛青,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忍不住咳嗽两声,扶嘉立刻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胸口,凑到她耳边道“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

    沈盈枝低头,指尖上,红莲已恢复正常颜色,那个姑娘,彻底离开了。

    沈盈枝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心有些莫名的滋味,她活下来,所以她只能死。

    她再次抬头,扶嘉温柔笑着。

    见沈盈枝清醒过来,侯在一边的阿陶春柳高兴不已。

    陛下说了,前段时间皇后娘娘之所性情大变,是因温太妃用了巫蛊之术,她想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控制娘娘,却没想到被得高僧一眼识破。

    如今巫蛊已解,娘娘自然也就能恢复正常。

    只有库妈妈表面喜悦,手指背在身后,轻微发抖,她醒过来了,那她真正的女儿

    库妈妈一时心如乱麻。

    阿陶端上一碗天麻乳鸽汤,递给扶嘉。

    自昨日夜间,陛下一直守在沈盈枝床榻前,未动半分。

    扶嘉用手背试了下温度,确定不烫,才用勺子舀了一勺“盈盈,张嘴。”

    沈盈枝乖乖张嘴。

    汤喝完,扶嘉眼底有了笑意,目光愈发温和。

    “你们先出去。”沈盈枝喝了汤,恢复了点力气,便对身边的宫女道。

    宫女闻言,鱼贯而出。

    扶嘉脸上的笑一如既往的温柔,他看着沈盈枝,嗓音低柔“盈盈,你现在身子虚弱,要好好休息。”

    她闻言,直直看向他的眼里,问“扶嘉,云浮大师呢”

    扶嘉摸摸她的脸,嗓音柔和“他在念度亡经。”

    沈盈枝咬了下唇,直说道“那位姑娘的魂魄能留在这个身体里,其实和我无关吧”

    “什么意思”扶嘉皱了下眉,不解问。

    沈盈枝垂下头,良久后道:“我和她都是异世之魂,根本不存在我滋养她的魂魄一说,一开始我成了沈盈枝,是因她很虚弱,后来她渐渐自我恢复,却因为我的存在只能屈居一隅,她能醒来,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们两人,谁胜利,谁就可以活着。”

    说完后,她轻抓被角,想要扶嘉告诉她答案。

    扶嘉表情从未变过,闻言,只轻轻的笑了下“盈盈,我怎么可能让你离开我。”

    没有否认,就是承认。

    沈盈枝抿了抿唇。

    扶嘉伸手,环住她的腰肢,又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眼睛阴森森地望向前方“盈盈觉得我错了吗”

    当二者选其一的时候,他选择她。

    错了吗。

    扶嘉的手从她的腰间伸过来,大掌按在沈盈枝的背上,从上到下的抚摸,眼神幽幽。

    他当然没错。

    弱肉强食,就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她不灭,盈盈就要死。

    扶嘉的眼底聚集起一股风浪来。

    他其实也确定,如果让沈盈枝来选,她会纠结,然后选择自己。

    她没有结束她生命的权利,可陆小月也没有结束她生命的权利。

    可若是这样沈盈枝一定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陆小月。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而是一个人因自己而消失,不管她好与坏,她不能轻易忘去。

    所以他直接替她决定。可是没想到,盈盈居然猜到了。

    扶嘉叹了口气。她会生气吗,生气他不尊重她,自顾自的替她下决定。

    扶嘉搂着沈盈枝的腰,勾了勾唇,不管怎样,她都好好的回来了,至于其他种种,扶嘉眯了眯眼,都不重要。

    她的人在他身边,就够了。

    沈盈枝动了动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指责

    不,她不想。

    扶嘉的决定会是她最后的决定,她没有那么伟大,会为了另一个陌生人放弃自己的生命。

    “扶嘉,我想睡一会儿,你陪着我好不好”许久后,她说。

    扶嘉惊愕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盈枝。

    沈盈枝抬眸笑了笑“我想活着。”

    如果那个姑娘是原主,她再怎么想活也不会争,那是她抢了别人的生命,可她不是,她和她都一样,既然如此,那便竞争。

    最后她胜利了。

    沈盈枝闭上眼睛,或许人只有在分离之际才会清醒。

    她其实真的舍不得扶嘉啊。

    奇了怪了,扶嘉此人,阴狠霸道,应该是她最不喜欢的那类人。

    沈盈枝叹了口气。不再多想,情一字,顺其自然。

    半响后,扶嘉看着沈盈枝睡颜,忍不住吻了吻她的眉心,碎金样的阳光射落进来,扶嘉勾了下唇。

    一切都结束了。

    一日后,云浮告辞,回了相国寺,第二日,昌平侯夫人得知沈盈枝病愈,来见了她一面,

    七日后。

    扶嘉上朝时间较早。沈盈枝晚上被折腾的久了,早上一般要多睡一会儿,湿热的棉帕从她面颊上拂过,沈盈枝睁开眼。

    扶嘉双眼亮了亮“盈盈,我下朝回来了。”

    沈盈枝“哦。”

    “你陪我去处理政事。”扶嘉在她脖子上蹭了蹭,沈盈枝把他的脑袋一爪子挥过去,声音微哑“什么时辰了”

    “刚刚辰时。”

    冬日日短,窗楞外此时依旧微暗,天还未亮。

    “辛苦了。”沈盈枝起身,揉了揉腰。

    床榻下镶了鹅毛的鞋取出,扶嘉给沈盈枝穿上,又亲手将她今日的衣裙取来,轻声说“先用膳,用膳之后去御书房。”

    沈盈枝唔一声,张开胳膊,扶嘉将衣服给她穿好。

    两侧宫女看着,见陛下满脸笑意,伺候皇后娘娘穿衣洗漱用膳,那动作之细致,比被嬷嬷无数次的她们还要妥帖,俱默默垂下头。

    库妈妈立在一侧,脸色如往,但心中灰暗。

    吃过早膳,推开门,外面飘着簌簌雪花,扶嘉把手递给沈盈枝,沈盈枝笑着将手放于他手心。

    御书房向来是帝王处理政事,面见朝臣之地,如今御书房龙座左侧多出一厚厚屏风,往来的朝臣俱都发现了。

    但新帝威严甚重,稍有不如意,便用冷刀子样的眼神直直地刮过去,恨不得将人扒皮剜肉。

    大家都不太愿意来见扶嘉。更别说好奇了。

    可末流小官不来便罢了,像各部尚书,大理寺少卿,等等,他们避无可避,每当这时,他们便会烧香拜佛,希望今日赶上陛下的好心情。

    前些日子也不知陛下犯了什么病,看谁谁不顺眼,已有三位同僚被赏了板子,两位降职,一位免官。

    今日轮到户部尚书。

    不过根据最新小道消息,自三日前,御书房里多出一块屏风后,陛下的脾气简直如春风化雨,言辞温和的很哦。

    自这个消息传开,年过六旬的户部尚书认为,他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多鞠躬尽瘁几年。

    “启禀陛下,今年江南风调雨顺,但北方因去年大旱,妇孺幼童体弱者,饿死甚多,适婚女郎又少,恐要几年才能缓过来。”户部尚书道。

    北地接连两年小旱侯,去年又大旱,重重伤了元气,扶嘉自然知道。

    他唔了一声,饿死妇孺较之青壮男子多,也可以理解,灾祸中,老弱总是最先被抛弃。

    “既然如此,你们可想了应对之法”

    男多女少,不婚的青壮增多,自然不利社会安稳。

    “应对之法”户部尚书愣了,能有什么应对之法,从前不都是让灾地自我平息,过上十来年,人口差不多就正常了。

    户部尚书一脸茫然,扶嘉骂了句“不思进取。”

    户部尚书啪的一声跪了,“微臣有罪,微臣有罪。”

    “你是有罪,来人,给朕”

    听到这,户部尚书一颗心直往下掉,他老胳膊老腿,受不住扶嘉的折腾,应早日乞骸骨啊。

    “给朕听着,既然男多女少,朕有一法,传令北地,男子三十无子者,方可纳妾。”

    “什么”

    户部尚书猛地抬起头,扶嘉对他笑了下,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户部尚书心里的千万言辞,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他磕了头“微臣遵命。”

    好不容易虎口逃生,户部尚书弓着腰,从御书房退了下去,那动作,比二十岁的小伙子还利索。

    他记得上一次在大殿之上,被陛下用这种口吻对待的大臣,早就去祭了朝前。

    “好了,别生气了。”察觉户部尚书离开,沈盈枝从屏风后走到扶嘉身边,给他按了按眉心。

    “这个昏庸无能的老官。”扶嘉骂他一句,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盈枝,“我想宰了他。”

    沈盈枝手顿了下,脸上笑容差点消失,好半响,她才把遗失的温柔微笑给捡回来,安抚道“你已经换了礼部,吏部,两个尚书了,目前我们要徐徐图之,再说,你也没有可以接任户部尚书一职的人选,如今的陈大人,虽不思进取,毫无作为,但幸好,也不是贪污受贿之辈,我们慢慢来,等时机合适,寻有能有德之辈,换了他也不迟。”

    要不是这是一本,沈盈枝真的好奇,好奇扶嘉是怎么治理国家的,不开心就杀,不喜欢就杀,不满意更要杀。

    在朝野上,他只用一言堂的铁血手腕,如果他不是男主,沈盈枝想,扶嘉怎么能坐稳帝王之位

    或许他能凭借残酷的铁血政策,靠他的聪明,把帝国打理的固若金汤,让反对之人销声匿迹,但天下的子民,过的却不一定是好日子。

    沈盈枝叹一口气。

    幸好现在的扶嘉愿意做一个好帝王。

    “我听盈盈的。”扶嘉牵过沈盈枝的手,忍不住舔了一下,又把人抱在自己的大腿上。

    “盈盈我困了。”话一落,扶嘉就靠在沈盈枝肩上。

    “扶嘉,你够了啊。”沈盈枝偏头看他一眼,“一个时辰,你已经是第三次休息了。”

    “第三次了吗”扶嘉睁开眼,黑浸浸的眼珠子无辜地看着她,做出一副可怜无辜的乖巧样子。

    和林河当年的表情一模一样。

    “扶嘉,你的奏折还有很多。”沈盈枝指了指龙案上两排半米高的奏折,提醒道。

    扶嘉闻言,不禁委屈道“怎么这么多。”

    因为你太懒了。

    沈盈枝憋了下,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盈盈你念给我听。”扶嘉脑袋靠在沈盈枝的肩上,悠闲说,“若盈盈不念就算了,反正我又不关心哪儿有雪灾了,哪儿缺衣少粮了。”

    他动作温柔,用手指卷起沈盈枝的一缕头发“我只关心盈盈。

    沈盈枝“”

    你无良你有理。你当昏君你厉害。

    她认命的拿起一本奏折“风杞乐于助人。”

    刚读完,沈盈枝秀眉一蹙,这么一点事上什么奏折。

    “写个蠢。”扶嘉皱眉道,“这么一点事也上奏折,浪费时间。”

    尤其浪费他和盈盈恩爱的时间。

    沈盈枝闻言,拿起朱砂笔,写上“已读。”二字。

    翻开第二本奏折“给陛下请安,愿吾皇万寿无疆,此外,江南高僧圆通已圆寂。”

    什么鬼

    扶嘉猛地大睁眼,眉心微微抖动“这是谁的奏折。”

    “江南云州知府。”

    “问他想死吗,把给朕的请安折和说这件事写在一起。”

    沈盈枝嗯了一声,提笔写下“此举不妥。”

    第三本奏折“愿陛下与皇后情深似海,恩爱不移。”

    扶嘉挑了下眉,心情不错“是谁的奏折。”

    沈盈枝不答,只提笔写道“朕与皇后甚好。”然后她偏头,看了眼眉眼带笑的扶嘉,脑子忽然一空,又补上几字“朕爱重皇后,日笃。”

    他凑过来看了眼,要求沈盈枝再写一句“皇后亦曾诺,天下地上,独爱朕。”

    沈盈枝双手盖着奏折,不要扶嘉抢过去“ 太肉麻了,不行。”

    “那你就能写朕对你情深似海,为何我的就不能写了。”扶嘉不满。

    “你十二字,我只有七个字。”沈盈枝道。

    扶嘉不依不饶“盈盈,折子给我,我来写。 ”

    沈盈枝死死捍卫,见扶嘉铁了心的要抢,她心生一计,抬头,眸光温柔若水,声音暖如春风,柔着嗓子望着他“扶嘉,你不写不好不好。”

    她微嘟着嘴,眸光水盈,眉眼含情,扶嘉不由得小腹一紧,眼神火热起来。

    这时候,扶嘉忽然想,别说写句话了,只要她要,他命都可以给她。

    见扶嘉眼里闪着火光,沈盈枝暗道不妙,一手拿过折子,就想跑,眼前人早有防备,一手搂过沈盈枝腰肢,将人靠近自己。

    被点燃了。

    等和扶嘉分开,沈盈枝气喘吁吁,双颊晕红,扶嘉深吸几口寒气,帮她整理好衣物,喘着粗气道“盈盈,我们回去吧。”

    沈盈枝侧眸,见那高高的折子,摇了摇头。从扶嘉怀里出来,她收拾一番情绪,坚定道“处理政事。 ”

    “扶嘉,这个是正事。”她拿起下一本折子,眼睛亮了亮。

    扶嘉没什么处理政事的兴致,目光落在她脸上,舔了舔泛干的唇。

    沈盈枝又戳了下扶嘉的胳膊,扶嘉只得配合的抬起头“说什么”

    “是安王的折子,他已病愈,想给你请安。”

    安王从前受了重伤,扶嘉登基后,对他不闻不问,没想到如今他挺了过来。

    扶嘉默了下,片刻后道“让他不用来了,乖乖待着。”

    沈盈枝闻言,难以置信。

    “我又不是杀人魔,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扶嘉对沈盈枝的眼神表示不喜。

    沈盈枝摇摇头“你不应该斩草除根吗”

    扶嘉如今的兄弟,除了年纪尚弱的五皇子,便只有安王,安王和五皇子不同,五皇子年纪小,母族不显,不能对扶嘉产生半点威胁,安王可已及弱冠,外祖父还是镇守西北的将领。

    他闻言,锁眉微思,点点头“盈盈说的对,明日我此他鸩酒一杯。”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盈枝连忙解释,她抓着扶嘉的胳膊,紧张道。

    扶嘉将人搂着更紧了一点,低低的笑了。

    沈盈枝还有什么不懂,她闷闷道“你逗我”

    扶嘉微微一笑,对沈盈枝道“康王不是平王,端王,他没那个胆子,暂且留他一命。”

    说到这儿,沈盈枝想起一人,从前在扶嘉前提都不敢提的人。她瞥了眼扶嘉脸色,小意问“扶嘉,那什么黄渔是不是可以放了”

    她朝明二打听过,黄渔无生命之忧,只被扶嘉关了起来。

    听到黄渔二字,扶嘉笑容微僵,那个敢抢他女人的人

    “好了,盈盈是不是口渴了休息一会儿再念折子吧。”扶嘉不答她所问,一脸担忧的转移话题。

    才念了三本奏折,不到百字的沈盈枝“”

    这是不同意了。

    “我不累。”她看向那两登半米高的折子,知道扶嘉未曾彻底放下心中芥蒂,决定以后再说黄渔一事,无论如何,黄渔是因她被囚,她不能不管。

    可如今不是好时候,沈盈枝只好又取一本奏折翻开“我不累,扶嘉,你余下奏折还有这么多,今日事今日毕,你都拖了几日了,虽然对你只是几日时光,可有些受灾受难的黎明百姓正等着朝廷的安排救助。”

    她说了一大长串,然后道出中心思想“你要做个勤政爱民的好君主。”

    “这本折子是”

    幽深崔巍的御书房里,光明而朗,雕云纹的酸梨木龙桌前,坐了个身形纤瘦,微微羸弱的少妇,少妇身后的男子半搂着她,两人时不时低声交谈,又或者相视一笑。

    扶嘉和沈盈枝的的整日时光就耗在御书房。

    连午膳都在御书房用的,眼看天色渐黑,扶嘉伸个懒腰,捏了捏专心处理政务的沈盈枝耳朵“盈盈,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吧。”

    沈盈枝摇了摇头,又扯了下扶嘉的袖口“这个奏折是讲运河的,先皇将运河从大曲修到太昌,虽停了七年,但就此放弃未免太可惜了。”

    “扶嘉,你看看工部送上来的折子。”

    扶嘉捏捏眉心,从沈盈枝的手上接过奏折,匆匆一瞟“如今已进了冬日,就算运河重提,也得等化冰解冻,那是来年春天之事。”

    沈盈枝想了下“也是,不过可以先让工部以及运河督造拿出个章程来。”

    她郑重的在上面写下红批。又伸手拿另一份折子,还没打开,折子不翼而飞。

    “扶嘉,你干什么,我还没有看呢。”沈盈枝伸长胳膊,去够折子。

    “盈盈,该用晚膳了。”扶嘉举高手,轻声提醒。

    “我不饿。”沈盈枝踮起脚尖。

    “我说用膳。”扶嘉加大了声音。

    沈盈枝暼眼龙桌,估摸还余下本奏折几十本,加之一点未曾察觉扶嘉语气稍微变调,就说“再等一会儿嘛,折子还有这么多。”

    扶嘉胳膊垂下来,沈盈枝表情一喜,正准备将折子拿过,扶嘉猛地一偏头,把奏折重重扔在地上。

    “你干什么”沈盈枝心微急,连忙去捡。

    扶嘉冷声道“不准捡。”

    沈盈枝才不听,从龙桌上绕过去,弯腰,手指刚碰到把折子,一只大手忽然插进,先她一步把奏折捡起,沈盈枝抬头,只见擦咔几下,明黄的奏折变成几片碎帛,落在御书房门口。

    “扶嘉,你干什么撕了奏折”沈盈枝见状,心中陡然升起怒火,质问道。

    “跟朕回去。”扶嘉眼尾隐隐泛红,不等沈盈枝答,他拦腰将人抱起,一路往外。

    “扶嘉,等下,那奏折,你发什么疯病”想到那本被他撕碎的奏折,沈盈枝恨不得咬他一顿,如果那奏折里是涉及外族南下,某地大雪,等等,岂不是要耽误国事

    思及此,沈盈枝欲从扶嘉身上跳下,回去将奏折拼凑起来。

    发觉怀中人挣扎剧烈,扶嘉冷笑一声,说“朕今日才知,朕不是娶了一位皇后,是一位呕心沥血的大臣。”

    “放我下来。”沈盈枝怒。

    “不放。”扶嘉斩钉截铁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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