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第 195 章

小说:姑姑在上 作者:八月薇妮
    某日皇帝找了个机会, 跟仙草商议“拓儿也渐渐地快懂事了,如今又有了教习老师, 总是让他腻在你身边好像不是正理,不如就叫他搬出去, 让嬷嬷们照看着吧?”

    “皇上说什么?”仙草简直怀疑自己听见了什么, 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您是在说笑吗?拓儿才两岁不到啊?且他才回来京中多久, 皇上就迫不及待地要把他送出去?!”

    赵踞本也猜到她不会答应, 可是见她脸色在瞬间发白, 当下忙假作无事地笑说道“你别急, 朕只是在跟你商议而已,看你愿不愿意罢了。”

    仙草皱眉瞪着皇帝, 冷冷道“皇上如果真的要在这时候把拓儿送走, 那你不如痛快的置我于死地!”

    赵踞忙打断她“别胡说!”

    仙草看他一眼, 不再理会,转身往内去了。

    赵踞本要跟过去,可是方才给仙草斥了两句,却也有些讪讪地。

    犹豫了会儿,皇帝还是停了步子, 只在出宫的时候对谭伶道“好生伺候着。”

    方才两人说话谭伶也是听见了的, 见皇帝悻悻而归, 诧异之余不敢露出笑意“奴婢遵命。请皇上放心。”

    赵踞心中发窘, 面上还只冷冷淡淡地, 负手去了。

    谭伶回到里间, 见仙草坐在榻上, 垂着头生闷气。

    谭伶上前道“娘娘不要再想这些无用的了,留神身子要紧。”

    仙草抬头“他走了?”

    谭伶道“是。”

    仙草道“他说什么了?”

    谭伶道“皇上吩咐,叫好生伺候着娘娘。”

    仙草正在气头上,但也明白自己方才对皇帝说的话有些过了,当即冷笑问“他不会骂我了吧。”

    谭伶笑道“娘娘多心了,这个当真不曾。”

    仙草沉吟片刻,终于叹了口气。

    她抬手扶着额头,轻声道“皇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听了什么人的谗言,怎么这么快就起意要拓儿搬出去?不行,今日他虽然去了,可有一就有二……”

    她好不容易得了拓儿,正爱如性命至宝般,如何舍得离开分毫。

    每天拓儿去御书房学字,不过一个时辰而已,都觉着十分难熬了,一想到拓儿要给带走,真真比死还难过。

    她本是个至极聪慧的心性,但关心情切,竟有些迷乱。

    谭伶却是旁观者清,他犹豫了会儿,道“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仙草问“什么?你且说。”

    谭伶说道“照我看来,皇上如此,不是因为听了谁的挑唆,而是因为……”

    “因为什么?”仙草忙问。

    谭伶清清嗓子,忍笑道“因为、皇上大概觉着,娘娘的心意多用在了小殿下身上,皇上是……有些吃味儿了。”

    仙草先是愣住,继而反应过来“你是说……”

    忽地,仙草想起那一夜,赵踞百般叮嘱自己的话。

    他说什么一定要比拓儿重要之类的。

    谭伶道“那夜皇上来的时候本来极为高兴,可是,惊醒了小殿下跟娘娘,皇上很快又走了,那会儿我就看皇上有些郁郁不快。”

    仙草无奈苦笑“这是在做什么,真的跟拓儿吃醋起来不成。”

    谭伶含笑看她,轻声道“叫我说,娘娘以后多对皇上关切些,常常嘘寒问暖的,皇上自然高兴,绝不会再起那种念头的。”

    仙草哼道“嘘寒问暖,那不是颜贵妃跟江贤妃最擅长的么?我又何必去跟着凑这个热闹?”

    谭伶看着她“娘娘……”

    仙草只得说道“好好,我知道了,只怕他觉着烦。”

    谭伶笑道“到底如何,试试就知道。”

    此后,仙草果然听从了谭伶的话。

    不时地差人前往乾清宫,问寒问暖,又常派些宫人,送汤送茶,偶尔亲自前去。

    如此一来,反而让皇帝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她为何一反常态,如此的殷勤。

    但虽忐忑,可见了紫麟宫派人来到,皇帝仍是忍不住会心生喜悦。

    而在紫麟宫中,仙草不再让拓儿到自己床上,试着让他自己睡,她却陪在边上,等拓儿睡着了才肯离开。

    如此一来她便睡不安稳了,总觉着身边少了点什么,一定要爬起来看拓儿几次,才能再睡。

    虽然难熬,可想到长远之计,只能暂且隐忍罢了。

    且说陈婕妤先前给打,足足养了月余,才终于爬起身来。

    期间贵妃跟贤妃都派了人来探望过,陈婕妤好了之后,自然便又去两宫内谢恩。

    江水悠倒也罢了,只说有事在身,简简单单交代了两句便让她去了。

    在富春宫内,当着颜贵妃的面儿,陈婕妤却泣不成声。

    颜珮儿早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见陈婕妤哭的泪人一般,且也比先前瘦削了许多,便叹道“当时本宫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不然的话便能救你一救,可谁知道德妃下手这样狠辣且又快速呢。事后,我本来也去询问了皇上,想给你讨个公道来着,谁知皇上却还偏向着她,倒是把我说了一顿,说我统理后宫,却纵然人殴打年长者,不成个体统之类……”

    陈婕妤道“虽然臣妾有错,但当时的确是她们先动的手,德妃娘娘不过是公报私仇而已。”

    颜珮儿道“罢了,谁叫人家现在母凭子贵,有恃无恐呢?少不得咱们都忍着一口气罢了。”

    陈婕妤哭道“臣妾打小儿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颜珮儿道“何况是你,难道我不是?”

    陈婕妤咬了咬唇“贵妃娘娘,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欺压在我们的头上?”

    颜珮儿叹息道“不然呢?有皇上护着她,谁敢对她怎么样,我劝你也收收心,毕竟才吃了大亏,以后可谨慎行事罢了,免得再给她拿住把柄,有意针对,有皇上给她撑腰,谁也救不了你。”

    陈婕妤本是心中不忿,想要借助颜贵妃之力,谁知贵妃竟然一味忍让的意思。

    这让陈婕妤无可奈何,只好拭干了泪退出富春宫。

    随行的宫女道“主子,咱们要不要再往紫麟宫跑一趟?”

    陈婕妤冷笑“去哪里做什么,再给她羞辱一顿吗?”

    宫女道“毕竟如今连贵妃都不敢跟德妃对着干,咱们也只好……低一低头了。”

    陈婕妤咬牙道“我偏不去!有本事她再打死我!”

    两人且说且行,路上经过的宫女太监见了她们,无不脸色诡异,窃窃私语。

    陈婕妤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怒极,之前在她春风得意的时候,这些奴才哪里敢如此对待?

    更可气的是昔日那些争相讨好她的妃嫔们,在她养伤的这段时候,竟极少有人去探望,连同在扶诗宫的李才人,也避而不见。

    这一切都是拜德妃所赐。

    陈婕妤越想越气,但是却无可奈何。

    正要先行回宫去,突然间看到前方有几个人打宝仪门下经过,陈婕妤道“那是……”

    宫女悄悄说道“是大皇子殿下,主子还不知道呢,皇上选了几个学识渊博的大臣,每日给大皇子殿下讲课呢。可是这大皇子至今都还不会说话,也不知道做这些有什么用。”

    陈婕妤道“皇上这是在把那小东西当成太子养不成?假如贵妃肚子里的是个皇子,那才有好戏看呢。”又狠毒地说道“现在还不会说话?怕不是个小哑巴吧?”

    “谁知道呢,”宫女道“不过,以贵妃的出身心性,若怀的皇子,自然便是将来的太子了。别看皇上如今宠德妃,将来的事儿,指不定怎么样。”

    陈婕妤的心情这才略好了些“可不正是这个道理吗。算了,我就先忍这一口气,来日方长,我看她怎么狠狠地跌下来呢!”

    又过数日,渐渐地秋风乍起。

    这日,陈婕妤刚起,就听外头有低低说话的声音。

    她起身走到门口,侧耳一听,却是刘昭容的贴身宫女说道“这是老夫人亲手做的,昭容让送去紫麟宫。你快些去,别耽搁了。”

    陈婕妤从门边往外看去,却见一个宫女手中举着木盘,盘子上盖着片绸子,看不清是什么。

    自打那件事后,陈婕妤自然不敢跟从前一样对待刘昭容,可也仍没好气儿。

    她也清楚,刘昭容从那之后,对紫麟宫就格外的“巴结”,两下有来有往的。

    此刻见状,也不以为然。

    几刻钟后,那宫女去而复返,说道“德妃娘娘见了很是喜欢,说咱们老夫人的手艺是无可挑剔的,只是劳烦了老人家。还说上次老夫人给小殿下做的那件衣裳,小殿下很是喜欢,连穿了几天不肯换呢。”

    隔着窗户,是刘昭容喜气洋洋地说道“唉,德妃娘娘真是客气了,做点针线活儿又算什么?之前送了两件去,回头立刻就派了人还了重礼给咱们……却叫我受之有愧。”

    宫女道“昭容不必这样,德妃娘娘心慈仁善,知道昭容的为难之处,不然的话,也不会特叫人送那些值钱的东西给昭容了。”

    两人说着,似乎察觉不该在外提这些,才放低了声音,回屋去了。

    陈婕妤在窗户旁边听了这些,更加不快,又听他们避着人似的,便冷笑了声。

    她故意走出屋子,扬声道“人家是打发叫花子呢,这里反而感激涕零,若是我,就算穷酸至死,也不会做这般没骨气的事儿。”

    特往刘昭容屋内看了眼,听里头鸦雀无声,便冷哼一声,带了宫女出门而去。

    陈婕妤离开了扶诗宫,本想去富春宫探望颜贵妃的,走到半路,却又瞧见了拓儿一行人,似乎是才从御书房回来。

    陈婕妤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眼中忍不住透出憎恨怨毒之色。

    正在此刻,那边众人突然间转了个方向,却不是往紫麟宫,看着像是去了御花园。

    陈婕妤瞧了会儿,便也带了宫女往那边而去。

    进了御花园内,放眼看去,见前方不远处有几个人站着,正是跟随拓儿的几名太监。

    陈婕妤忙往旁边一闪,躲在一丛花树底下。

    隐隐地听那些人说“皇子殿下今儿怎么了,突然要来这里?”

    “是啊,还不叫咱们跟着的意思……小小的人儿,真真的有主见。”

    “咱们要不要悄悄跟上,毕竟殿下年纪小,可别有个什么闪失。”

    “稍微再等片刻,横竖这里并无别人。”

    陈婕妤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头怦怦乱动。

    她生生地咽了口唾沫,对宫女低声道“你在这里别动。”

    她吩咐了宫女,便迈步抄着近路往里而去,那边几个太监全然不知。

    陈婕妤且走且四处张望,不知不觉将走到上次跟李才人乘凉的亭子,她因找不到人,正想离开,突然间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

    陈婕妤忙转头,却见小皇子的身影在花丛之后若隐若现。

    她不由地屏住呼吸,放轻脚步。

    慢慢地终于看清,原来小皇子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那凉亭的石阶。

    这毕竟还是个小孩儿,石阶颇为陡峭,旁边又种着许多的带刺月季,重重叠叠,如果跌落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陈婕妤的心跳的越发剧烈,忍不住心中生出一种邪恶的盼望竟希望那孩子会滚落下来。

    可是拓儿偏生在石阶上停住了。

    陈婕妤焦急万分,又知道那些太监们片刻就会寻来,她的心跳的无法遏制,脑中似乎也有些空白,竟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她悄悄地从花丛后转开,从旁边小径转到亭中。

    面前台阶中间便是小皇子,小家伙乖乖地坐在台阶上,好像正在出神地看着什么。

    陈婕妤握紧双拳,目不转睛地死盯着他的背影,一步步逼近。

    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间,脚下突然没来由地一滑。

    陈婕妤连叫一声都来不及,整个人失控似的从台阶上往下冲去。

    若是直直地摔落,恐怕也会带倒小皇子,可诡异的是,陈婕妤的身形,竟是不偏不倚地向着旁边那花墙似的大月季而去!

    在陈婕妤绝望的惨叫声中,赶来的太监们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陈婕妤狠狠地撞入月季丛中,那又硬又尖锐的月季尖刺,如同天然的荆棘,争先恐后地刺入她娇嫩的肌肤。

    最要命的是,陈婕妤的脸首当其冲。

    太监们惊心动魄,唯恐皇子受惊,先冲过去护住。

    而自始至终,拓儿都安安静静,十分乖巧地坐在台阶上,好像不知道自己才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儿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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