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不见闻鹫和轩王对话的地方, 萧若雪陪着轩王妃站在一颗树下,等轩王与闻鹫谈话结束。
和样貌精致出尘的萧若雪不同,轩王妃身姿挺拔, 眉眼间英气勃勃。
两人一边等候,一边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与轩王一母同胞的四公主尚鸣。
萧若雪略有些惆怅“若非安庆公主疯了,尚鸣公主也不会代她远嫁和亲”
轩王妃半点没有身为王妃该有的矜持和优雅,心直口快“别提了, 为这事阿景都已经一个多月没睡好觉了,急得我想把尚鸣绑出京城去, 天高海阔, 我就不信他们为了找个人和亲,还能追到天涯海角去。”
萧若雪被逗的笑了一声, 随即又叹“若安庆公主没疯就好了。”
轩王妃蹙了蹙眉“她若没疯,尚鸣不用代她和亲,对我们来说自然是好, 可对安庆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场苦难,都是被坑的苦命女子, 就算怪也怪不到她头上,要怪朝中的主和派, 联什么姻, 要联姻怎么不让那些大臣们自己去。”
萧若雪很是无奈, 想说这是为了边境的安宁, 安庆和尚鸣都是公主, 她们生来便享受寻常女子所无法拥有的一切, 为国付出本就是她们的责任, 之所以不愿让尚鸣去,不过是因为尚鸣和他们关系好,人非草木,这才格外不舍。
可想想轩王妃的性子,萧若雪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她抬头望向远处的轩王与闻帅,不经意间一个抬眸,发现了小峭壁上的观荷亭,以及趴在栏杆边,伸手摇树枝的安庆公主。
今日的安庆公主妆容比上回见到的要艳丽许多,黛眉朱唇,香腮似雪,头戴荷花样式的绒花簪,身着颜色极重的织金齐胸襦裙,用力伸展开的手臂上还搭着一条葡萄紫色的披帛,一端垂下,在半空中微微晃动。
她似乎半点都不怕从亭子里掉出去,祸祸完了近处的枝条,为了抓住稍远一些的,几乎从栏杆边探出半个身子,吓得身旁的嬷嬷顾不上规矩,连忙将她拉了回来。
安庆公主虽被拉回到亭子里,可却依旧没有松开自己的手,她将远处的枝条也一并拉扯过来,继续往下抖落粉色花瓣。
轩王妃顺着萧若雪的视线看过去,很是不解地问了句“你说她什么毛病”
萧若雪没听明白“什么”
轩王妃道“早先便听说她因闻帅在课堂上训她,记恨闻帅,特地把闻家姑娘召进宫当伴读,折磨得人闻家姑娘入宫第二天便身体不适。最近又听说她在楠木殿外巧遇闻帅,大庭广众之下踢了闻帅一脚,这些我都只当是夸大其词的流言,如今倒是亲眼见着一回她往闻帅头上抖花瓣,你说这要是没人提醒闻帅,任由铁血铮铮的风火军大元帅顶着一脑门花瓣离开这,走到人群里”
画面太美,轩王妃光是想想就觉得尴尬。
轩王妃双手环臂,发出合理质疑“得疯病以前,她可着你一个害,得疯病后,她又抓着闻帅不放,你说她是不是非得挑个人为难她心里才舒坦啊”
萧若雪看着高处的安庆公主“谁知道呢。”
小峭壁下,轩王对闻鹫道“惊羽前些日子突然给我拿了瓶名叫酒精的药酒来,说是擦了不容易长褥疮,正适合我。”
轩王双腿被废,不是坐着就是躺着,特别容易长褥疮。
闻鹫怕亲自送去会伤到轩王的自尊心,特地把酒精给了轩王妃,谁知轩王妃那张嘴比他还不中用。
闻鹫抽了抽嘴角,心想还不如他亲自给呢。
轩王“惊羽不肯和我说这酒精是哪来的,但我知道那日正好是你到山庄的日子,听闻你先去了蜀州才来的这,蜀州盛产烈酒,你去蜀州,就是给我找这酒精去的”
知道轩王脑子灵泛,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去,闻鹫干脆坦白“不是找来的,是安庆公主”
闻鹫察觉到轩王蹙了蹙眉,继续道“酒精的制作方子是安庆公主拿出来的,需要用到蜀州的蒸酒器具,那些器具蜀州独有,京城那边拿图纸仿造太慢,于是我向陛下请旨带了些人直接过去,先试着做出一批酒精来看看功效。”
闻鹫“你也不用自作多情觉得我跑这一趟是为你,酒精的作用对前线战士来说很重要,早一天造出来,证实有用,就能早一天送去前线。”
轩王“还是多谢你,父皇是决计想不到我需要这个的。”
闻鹫知道自己不会安慰人,贸然开口反而容易弄巧成拙,索性转移了话题“安庆公主不仅给出了酒精方子,还叫我小心东平侯。”
轩王随口道“她向来妒恨东平侯夫人,或许是想以此挑拨你与东平侯之间的关系吧,倒是比以前长进不少。”
闻鹫“若不是挑拨呢”
轩王意外“你信她是真心劝告”
闻鹫把李余说这话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她不可能有心情算计东平侯夫人。”
轩王“万一她觉得,孙少康是东平侯夫人安排的呢”
轩王说完这句话,自己就愣住了。
东平侯夫人没那个能耐怂恿孙少康在宫里玷污公主,那东平侯呢
他转回头,望向远处树下正在和他妻子交谈的东平侯夫人,静默片刻,才开口道“你刚说完这事,我就怀疑这事和十一有关,无论孙少康得手与否,只要老九沉不住气,势必受到牵连,到那时候,十一就是最大的赢家,因为父皇就喜欢他们俩。”
“可是最近”轩王的嗓子略微变得有些沙哑“父皇重视起了文谦。”
所以孙少康这步棋,受益者又多了一个人。
文谦年纪小,不如十一那般有诸多护佑,若是他被人利用,那个人是东平侯的可能性有多大
轩王不确定,因为他也是最近才知道,林之宴掌握了至少大半个朝堂。
闻鹫意外轩王会知道李文谦的事情“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闻不问下去。”
轩王“尚鸣要被送去和亲,你叫我如何不闻不问”
闻鹫刺了句“有用吗自双腿被废后,你把自己关在府里多少年了,朝堂里还剩多少你的人若是以前,你早就把事情摆平了吧,需要等到现在”
轩王“只是时间问题,我必不会让尚鸣被送去和亲。”
闻鹫“劝你别把话说太满,做不到不仅丢人还丢姐姐。”
轩王哽住“我当初就是太年轻,眼神不好才会选你做伴读。”
闻鹫心想反正都把人气着了,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太子眼神也不好,打小就把你当儿子护着,结果他走了,你却管都不管他的亲儿子。”
闻鹫这话比方才那句还毒,直踩轩王死穴,可轩王却并不生气,因为闻鹫说的是事实,他没脸气,甚至现在提起李文谦,他心都是颤的。他一直以为闻鹫说李文谦过得不好,只是为了让他振作起来,可他对自己的双腿耿耿于怀,于是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导致局面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他想了想,问闻鹫“我现在重返朝廷,让文谦信我我会帮他,还来得及吗”
闻鹫“不知道,你们争储别扯上我。”
轩王明白闻鹫的坚持,便也不再多问,只说“我会尽我所能去弥补他。”
粉色的花瓣在微风中打着旋落下,轩王话语微顿,眉眼间浓到散不开的阴郁略有些松动“你的脾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闻鹫“想多了。”
说完,闻鹫转身,仰头朝小峭壁上的亭子看去。
他头上那些花瓣随着他仰头的动作尽数落下,有好几片掉进了后衣领中。
峭壁之上,李余还抓着一根半秃的树枝,她瞧见自己的成果尽数被毁,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但很快她就没心情遗憾了,因为闻鹫踩着峭壁跳了上来,一把握住她抓树枝那只手的手腕,将她从亭子里拉了出来。
亭子里其他姑娘被眼前这一幕惊着,爆发出一阵尖叫。
李余则是被彻底吓傻了,坠落的时候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落地前被闻鹫托了一下腰,安稳落地,她才腿一软,干脆利落地跌坐到了地上。
她煞白着脸望了望自己原先所在的观荷亭,又仔细看了看那爬满藤蔓植物的小峭壁,虚着嗓子开始胡言乱语“闻鹫我日你大爷,你考虑过牛顿的感受吗你没有,你只考虑你自己”
闻鹫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和后颈,掉进衣领里头的花瓣还好说,问题是有些花瓣卡进头发里了,他懒得一片片捏出来,索性背对着李余蹲下,说“弄干净,不弄干净我就带你再跳一次。”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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