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迟不知道早产是怎么个状况, 但她知道古代生孩子是件多要命的事儿, 脑补着白氏都不好了,她也顾不得腿疼,一瘸一拐地往沈南念住的院子跑。
柳媪在她身边追着解释,面色沉肃“少夫人精通医理,已经自诊了一番, 少夫人的性命当是无虞的, 只是这孩子不知还能不能”她说到这儿,面上露出几分焦急哀痛。
沈语迟忙道“先不要说这不吉利的,长嫂吉人自有天相,必然能母子平安。”现在孩子快九个月了,必然已经成型, 早一个来月出生应该不算太早。
柳媪又道“现在大郎君也不在, 我怕我们少夫人心里没底,所以特地请您去镇着, 有至亲在, 也能帮少夫人稳一稳心。”她说的隐晦, 楚姜早就把白氏腹中孩子视为眼中钉, 难保不会趁机做手脚,沈语迟过去好歹还能镇场子。
沈语迟颔首“我自会竭力护着嫂嫂。”
裴青临在一旁陪着二人, 不发一语。
说话间就到了大哥住的凝晖院,幸亏白氏谨慎, 早就提前请好了产婆和大夫在院里住着, 沈语迟急急忙忙地在院里转了几圈, 眼看着下人忙进忙出的,她也没什么能插手的地方。
她怕好心帮倒忙,于是干脆再院外坐诊恰在此时,沈正德和楚姜也赶到了,沈家第一个嫡孙出了事儿,两人自然要来问个清楚的。
沈语迟却不想让两人进去,尤其是这楚姜,谁知道这蛇蝎女人会有什么手段她没做迟疑,挡在两人前头“父亲,夫人,院里现在正忙乱,怕是不方便让你们进去。”
柳媪忙补了句“大娘子说的是,现在院里乱糟糟的,冲撞两位长辈可就不好了。”
沈正德对长孙还是看重的,那一脸焦急不似作伪,他想着自己进去也帮不上忙,反而添乱,就在院外站定了。楚姜眸光闪了闪,见他不进去,也只得按捺住蠢蠢欲动的身子。
沈正德面有急怒地发问“不是前儿才请大夫诊治过,说少夫人身子无恙,母子平安吗如今早产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语迟方才都没顾得上问,忙拿眼看着柳媪。
柳媪想到事情波及甚广,难免犹豫该不该此时说,白氏身边一年轻婢女春莺听他发问,当即跪下,满眼愤愤地看着楚姜“这事儿本不该奴多嘴,但奴今儿豁出命去,也要为我们少夫人讨回个公道”
她说完就重重磕了个响头,一五一十地道“大夫叮嘱我们少夫人每日要多散步,有助于生产。少夫人便一日不落地在花园子里转悠,二郎君恰巧今日也在花园子里玩耍,本来两边不妨碍的,但不知怎么了,二郎君突然就发疯似的冲着我们少夫人冲过来,我们几个防备不及,竟让少夫人被撞了个正着,少夫人当时便不成了”她抽噎起来。
这里的二郎君名唤沈南钊,也不是别人,就是楚姜所生之子。沈语迟和这个异母弟弟见的不多,印象中便是个肥头大耳脾性暴戾的十岁男孩,见着略周正些的小娘子眼神都不对了,性子着实令人生厌。
沈正德眉心渐聚起了怒气,转头怒视楚姜。
楚姜听到事关自己孩子,反应迅速,当即向沈正德福身一礼,哀声自陈“若真跟二郎有关,我怎么也不会为他开脱,但公爷也别听信一家之言,少夫人身边那么多下人仆妇,怎么就会让二郎撞到呢别是下人推诿责任吧”
沈正德一想也有理,又转头看着春莺。
春莺恨恨道“我等自会拼命护着夫人,但谁料到二郎君怀里竟揣了把玉珠,他来撞之前往我们脚边撒了一把,我们一脚踩上根本走不稳路,这才让二郎君有机可趁了难道这不是二郎君蓄谋已久”
这事儿说来楚姜有些冤枉,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儿子竟会去撞白氏她就算真有心算计白氏,也不可能拿自己儿子作伐。撞人的事儿还能说是无意,撒下玉珠可就说不过去了。
她一意抵赖“玉珠的事儿除了你们谁瞧见了分明是你们怕害怕受罚,将罪名推给我二郎”她又转向沈正德,掩泣道“公爷,您是最清正明白不过的人,二郎他就是个老实头,他心里也极盼着这孩子出世的,又怎么会做出这等事他还是个孩子啊”
当时花园里就只有白氏和一干下人,那玉珠肯定早就给楚姜的人收拾干净了,春莺辩无可辩,恨不能扑上去咬死楚姜
沈正德偏疼小儿,想到幼子可能顽皮了些,又见楚姜哀哭不住,神色难免松动,口气也软下来“二郎再年小,也冲撞了长嫂”
沈语迟最讨厌的话之一就是他还是个孩子,尤其是看沈正德打算轻轻放过的样子,肺都快气炸了
她是个喜欢有话直说的人,这样的性子有利有弊,搁在内宅当中,像什么挑拨唆使告状搬弄是非之类的手段她防备不到,就容易挨坑,但好处却在于,直来直去的性子,看事情也是一望到底,不容易扰。
她委实受不了老白花的表演,一上来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直拳“我有两点不懂,一,嫂嫂和二弟无仇无怨,二弟怎么会突然去冲撞嫂嫂别说他年小不懂事,十岁还小这个年纪中举人的都有他会不知道避让孕妇肯定是有人经常在他耳边说兄嫂的坏话,他才会怀恨在心二,你光说嫂嫂身边的下人,那么二弟身边的下人呢他们见二弟去冲撞嫂嫂,难道不会拦着还是压根没想拦,甚至在旁蓄意挑拨,唆使二弟动手”
她啐了口“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今儿要是没个交代,明儿我就把二弟推河里去反正我也还是个孩子呢谁怕谁啊”
裴青临唇角微扬,任由身畔如何闹腾,他目光一直都落在她身上。
楚姜嘴巴微张,她这一辈子见过各项弯弯绕绕宅斗手段,今儿算是被沈语迟这套直拳彻底打蒙了。
沈正德虽然恼怒长女胡言乱语,但心里也觉着她说在了点子上,是啊,要是无人挑唆,二郎这个半大孩子怎么会去冲撞怀孕的长嫂就算他真的有意操作,身边人为何不拦着他可见身边人也没安好心。
楚姜反应过来,冲沈语迟嘤嘤哭道“语迟,二郎虽不是你的亲兄弟,但对你也是恭敬的,你何苦要这样害他你二弟最是个没心眼的,可经不起你这般构陷啊”
沈语迟没想到她这么能胡搅蛮缠,恨不得上去给她一拳。
沈正德又想到幼子天真顽皮的脸,一时陷入纠结。他眼风一扫,正看见裴青临立在一旁,脱口便问“裴先生,你可有什么看法”
没听说哪个门客还能掺和主家家务的但沈正德既然问了,众人又都把目光投向裴青临。
沈家无非是暂居之所,裴青临素不掺和沈家事,但他又瞥了眼沈语迟。
自他愿意陪她同来的时候起,他就没法置身事外。不过幸好,沈家这点小场面应付起来倒也轻松,他没去看楚姜饱含怨恨警告威胁的脸,淡道“子不教,母之过。”
他的话对沈正德极有分量,沈正德立即把不善地目光投向了楚姜。
楚姜还想强撑着辩解,也是赶巧,沈南念就在此时,急急地赶了回来,他见着沈正德和楚姜便直接质问“父亲夫人,听说二弟推摔了我夫人,具体是怎么回事”
沈正德面有怒色,背过身去“你问夫人,她教的好儿子”
沈南念虽有忧色,但此时却还沉得住气,他略扫了一眼,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沉声道“语迟你先带人进去,我有话私下和父亲夫人说。”
沈语迟点了点头,又轻轻扯了下裴青临的袖子。
裴青临手指轻点眉心,掩住眉间的微露的痛色,这才跟她带着人进去了。
沈语迟看似老实进了院子,其实对能不能处置楚姜好奇的不行,扒住门缝悄悄往外看。她一边问裴青临“你说老狗父亲会不会罚夫人啊”
裴青临掩唇咳了声“大郎君定不会坐视不理。”
他说的果然没错,楚姜还想向父子二人说情,沈南念突然说了句什么,沈正德面色暴怒,指着楚姜大骂了声,抬手就给她一巴掌抽地上去了。
沈正德看起来是真怒了,又高声唤着下人,直接要把楚姜拉下去禁足。
沈语迟轻轻哇了声,连忙扯裴青临袖子让他看热闹“动手了动手了”
裴青临把手罩在她脑袋上,把她的脑袋转了过来。他笑了下“与其瞧这些无聊的热闹,不如干点有趣的事儿。”
沈语迟一拍脑袋“对哦。”然后拖着半残的腿去关心产房里的白氏了。
裴青临“”
白氏怀的是沈家头一个孙辈,除了楚姜那一帮子人,没人不希望这胎平安落地的,全府忙到半夜,就连顾星帷也亲来探问,白氏这才于后半夜产下一男婴,因为这孩子恰巧生在立秋这日,就先取了个小名叫阿秋。
沈语迟实在累得不行,等到确认白氏阿秋母子平安,就先告辞离去了。
顾星帷倒是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他确认伯念长子无恙后,就几步赶了上来。
裴青临本想和沈语迟一道走,见顾星帷赶上了,他微微挑眉,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二人。
顾星帷追上她之后,故作漫不经心“真是不巧,竟和你同路。”
沈语迟已经累到没力气跟他打嘴仗,有气无力地道“既是不巧,你换条路走不就是了”
顾星帷瞥了她一眼,忽问道“我看你行走不便,听说你因为上回非议熹明皇后的事儿挨罚了”他掩饰般呼出口气“我随口一问。”
沈语迟眼皮子直往下坠“别提了。”
顾星帷冷笑了下“沈国公行事当真莫名,他既有能耐让全府佩孝,难道还怕人说熹明皇后的事儿”
裴青临听到这里,已经想出声了,再听二人说下去,说的也必然都是些他不愿听到的非议之词,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两人闭嘴。
“这话你不要再说了。”沈语迟脸上困倦一收,突然的肃了神色。
“昨儿你跟我说了一通那位皇后的故事,我也没多想,想当然的就以为她背信弃义,毁了婚约。但事后仔细想想,如今的婚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讲究君权至上,家里孩子是自己做不得主的,熹明皇后出身名门,父母皆强势,她哪有那个能耐做主自己的婚事,说悔婚就悔婚,说当皇后就当皇后要她真有这份能耐,还当什么皇后啊,自己做皇上不是更香吗所以我觉着,悔婚之事未必能全信。”
裴青临的话或许不中听,但说的确实有道理,对一件事一个人,在不够了解的情况下,确实不能妄下论断。
她正色道“所以,你要和别人怎么议论我管不着,我这里是再不会多说一句的。”
裴青临静默不语,目中掠过一丝光彩。
他那日之言,本意并不是讲什么道理,只是不想再听关于熹明皇后的事。
想不到她全都懂了,他无法诉之于口的,不能道与旁人的,她居然都明白了。
他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放在心间细细砸弄,似乎是回味悠长的甜,又带了一丝淡淡的酸涩,磨人得很。
他垂下眼,星辉细密地笼住长睫,心中郁结突然就散了。
他以手撑额,极轻地低笑了声。
顾星帷面露讶异,上下打量她几眼,并不因为她怼自己而恼怒,反而难得露出赞许之色“你是少有的不偏听偏信之人。”他本来觉着沈家这位大女儿傻的冒泡,不想竟是大中至正,也不会人云亦云,这份儿慧性,倒也难得。
“那是。”沈语迟又翘起尾巴来,得意了一句,便开始吓唬他“不过我劝你也别总和人说这事儿,熹明皇后的孩子没准还在人世呢,万一听到你这般非议,人家能不找你麻烦”
“那可不见得。”顾星帷沉吟片刻“那位先太子身有沉疴未必能熬得住。”他说到沉疴二字,突然顿了下。
这其实不是什么秘事,差不多是朝上人所共知的,他这才跟沈语迟提了句。只不过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那位太子并非沉疴,而是中了一种奇毒。
据说那毒甚为奇特,天寒地冻之时才会逐渐发作,虽一时半会要不了命,但发作起来极痛苦,那位太子流落在外,未必能熬得过几个冬季。
裴青临神色一动,默然看向顾星帷。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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