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折腾,又到半夜。
傅西泠喝过酒不能开车,没回他爸妈那边,说要留下。
还和时芷一起泡了个澡。
过程太激烈,完事后都有点贤者模式,这么暧昧的氛围,泡澡竟然泡得相当单纯。
两个手机放在浴缸边,提示音一样,响起来分不清是谁的。
时芷工作群里杂事多,怕耽误工作,先擦掉手上的水去看。
响的是傅西泠的手机。
浴室里有块嵌进墙体的电视屏,里面放美剧,傅西泠看着,随口问“谁”
他仗着自己记性好,从来不存联系人。
所有人在他手机里都是十一位数字,非常一视同仁。
时芷没好气地扬他一脸水“我哪知道是谁”
傅西泠很好脾气地撩起头发,仰靠在浴缸边,拽了浴巾慢条斯理地擦脸,还得寸进尺“眼睛碰水了,你帮我看下内容。”
时芷斜他一眼,原原本本把信息内容给读出来了
傅西泠,我其实喜欢你挺久了。
从你帮我挡酒那次开始,就喜欢你,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可能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但我还是想试试
最开始,时芷还带着点看乐子的心态,读了几句后感觉有点不对劲。
往下滑了滑。
这女生也写得太长,后面还又发来了第二条、第三条。
她耐心告罄,把手机塞给傅西泠“自己看。”
傅西泠草草看两眼,放下手机,视线又挪回电视屏幕上。
没评价,也没回复。
浴缸开着水疗模式,水流翻滚,泡沫越来越多。
时芷玩着泡泡,调侃他“现在知道不回了,帮人挡酒的时候想什么呢”
“能想什么我是挡酒,不是撩妹。”
“哦”
手机又响了两声,傅西泠拨出去个电话,开口就是“你家表妹喝多了,年底酒吧夜场都乱,出去找找人吧。”
发信息给他的女生是朋友家的表妹,没酒量,第一次见傅西泠那天,跟着他们玩,两瓶啤酒下肚就去厕所吐过。
偏赶上几个二百五喝完酒,都瞎了,根本没看出来,还拱人家喝呢。
“我出面挡一下,不是很正常”
傅西泠话说得倒是挺坦荡,很明显那女生不这么想。
发信息来也不止这一次。
傅西泠是本地人,朋友多,到年底了聚会自然也多。
至于时芷这边,还要连续上半个月班才到春节假期,偶尔累了、闷了,下班后也会跟着傅西泠出去坐坐。
傅西泠懒,只要是和时芷在一起,手机、烟、打火机都放她这儿。
所以那女生再发短信来,她又看见了。
时芷瞥一眼就把手机拿给傅西泠。
他正和刚到的几个朋友打招呼,偏头看过
,示意自己知道了,就要把这事揭过去。
时芷提醒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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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做是你,你会回”
“不回。”
“那不得了。”
傅西泠接了朋友递过来的啤酒,放桌上,又丢了那边要的两幅扑克牌过去,依然是喝矿泉水。
他说“回不起。连她家里人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了,还能这样,这姑娘拎不清,回了更麻烦。”
时芷马上反应过来“你现在,还在拿我当挡箭牌呢”
之前她说过,不会再继续扮演他女朋友,在那之后他也确实没往家庭群里发过她的照片。
酒吧里太吵。
傅西泠的朋友刚点了一排深水炸弹,燃着火苗的小酒杯像多米诺骨牌,噗通噗通落进啤酒杯,引来欢呼。
傅西泠在喧嚣里凑近她,气息落在她耳廓“这阵子长辈们见的亲朋多,都可热衷当月老了,时老板,别见死不救。”
时芷转头,在闪过的红色射灯光簇下和傅西泠对视,听见他笑着说
“再说,想换也换不成。我身边也没有别人,这不是只有你么。”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这句话,时芷没说。
其实有些事,时芷心里很清楚。
等她出国以后,她和傅西泠之间的这段关系差不多就会结束。
就像傅西泠说的那句,“太远”。
她想,可能最开始他还能有兴趣飞几趟,但时间长了,国际航班飞来飞去时间那么久,肯定是没有身边的女生们方便。
时芷做选择时,已经知道结果了,但她没有因为傅西泠犹豫过,还是选留学。
无论什么关系,都不能和事业发展相提并论。
她说“该换就换,不然你家里误以为你感情稳定,催你带女朋友回去给他们看,怎么办”
傅西泠看她一眼,就回答了五个字“到时候再说。”
正说着,和傅西泠玩得特好的那个弟弟来了,进酒吧就喊着“嫂子”扑过来。
“嫂子可酷了,我开香槟的那招,就是和嫂子学的”
弟弟满脸骄傲地和两个朋友吹嘘,还眼巴巴瞧着时芷“嫂子嫂子,你还有没有别的开酒办法了啊,待会儿我有个喜欢的女生来,我想”
想给人家露一手。
时芷在心里补完了弟弟的吞吞吐吐。
时芷自己家里的弟弟妹妹和她都不亲近,很少有人和她撒娇。
她没拒绝,转头看眼桌面,拿了瓶啤酒,顺手拿起他们蹦迪时的折扇,合上,用和上次开香槟时差不多的动作,用折扇把酒盖给削掉了。
“我去嫂子牛逼”
时芷还真像个好嫂子“和开香槟类似,练几次就能会,好学。”
弟弟简直高兴疯了。
小伙子是留洋回来的,性子又比较外向,扑过来就要拥抱时芷。
坐在时芷旁边的傅西泠“唰”一下展开折扇,给隔开了。
又合拢扇子,抵着那弟弟的脑门,推人往后退。
他说“谢谢你嫂子。然后自个儿玩去,别总闹她,她明天还要上班。”
时芷是要上班。
每天下班回傅西泠那边,都能看见玄关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新年礼盒。
阿姨插花也换了颜色,用红色,和屋里风格不太搭,但应景喜庆。
对时芷来说,年关不年关的,也没什么特别。
她的生活远不像傅西泠那么热闹。
真到除夕这天晚上下班,办公室里人人都洋溢着喜气,互相道别着离开。
时芷仍然住傅西泠家里,没看春晚,也没和任何人通电话互相祝福。
她都能想象得到,无论是舅妈、小姨还是哪个亲戚,看到她的来电显示,肯定都是心惊肉跳,生怕她再找到他们。
那就大步向前走吧。
好像也没有什么人值得她停留、回头。
所以临近夜里十一点钟,傅西泠提着袋子从外面进来,时芷和过去的每个夜晚一样,开着她的旧笔记本电脑、戴着防蓝光眼镜,在写论文。
她依然嫌长发碍事,用一支笔绾起来,耳朵里塞着耳机,仿佛外面的热闹喜气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傅西泠就靠在玄关看时芷,直到她在思考中无意识抬眼,从落地窗映出来的影子里和他对视。
时芷还是那句“你怎么来了”
傅西泠在外面很少喝酒,和家里人的聚会倒是会喝。
今天除夕,估计也没少喝。
他脱掉外套仰靠进沙发里,缓了几秒才说“过来陪你守岁。”
之前聚会时,时芷听傅西泠的朋友们聊过的。
除夕和大年初一他们都是要在家里的,再能作也不能违背,纯小辈的聚会最早也要安排在大年初二之后。
“你家里允许你出来”
傅西泠说“有傅西沣在呢。”
傅西沣脑子有问题,整天想些没用的,不琢磨怎么把自己那摊子生意给做好,就知道给傅西泠使绊子,落井下石。
前天刚被大伯训斥过,酒也不准傅西沣喝了。
没用,还是不老实。
听说傅西泠喝多了想溜出来去找女朋友,傅西沣眼睛都亮了。
装出一副“好哥哥必须惯着弟弟”的无奈样,亲自开车把傅西泠给送过来的。
傅西泠阖着眼,脖颈泛红,喉结滑动一下,边说这些,边抬手,挺不舒服似的按了按眉心。
时芷很少见他有醉酒征兆,去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递给他“你喝多了”
傅西泠睁开眼睛看她,然后接过水“也不至于是多,他们开的53度白酒,喝急了。”
“你哥恐怕没安好心。”
“嗯,他是没安好心,我心里有数。估计回家煽风点火去了,明天我回
家得挨骂。”
那你还出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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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西泠沉默了很久,久到时芷以为他已经醉到听不懂人话了,他才开口。
他说“想过来陪陪你。”
在傅西泠来之后,确实多了点年味。
他开了投影仪调到中央台,让那些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客厅,还去厨房煮了饺子。
春晚主持人和所有演员共同登台,齐聚在投影仪的幕布上,准备倒数。
傅西泠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饺子煮了,热气腾腾端来,放到时芷面前。
窗外开始放烟花,一簇簇炸开在夜幕,商厦灯光红彤彤地变成倒数时钟。
傅西泠突然丢了个红包给时芷。
绣花红布缝的,还有垂穗。
时芷拿着厚厚的红包,淡着一张脸,抬眼“你有病吗,红包不是给晚辈的”
傅西泠就靠在沙发里笑,笑得肩都在抖。
这可把时芷气死了,直接跨坐他腿上和他动手,想掐他肋侧“占我便宜”
“你收着吧,我奶奶给我的,没多少钱,估计也就一万块。”
傅西泠躲掉时芷的攻击,抱着她,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一下下落在她颈窝“新年快乐,事事顺利。”
时芷愣了愣。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谢谢。”
傅西泠松了力道“下去吃饺子吧。”
时芷尝了傅西泠带过来的饺子,咬第一个,是麻辣小龙虾馅,她忍了。
没想到,第二个是辣蟹肉馅
把她这种爱吃辣的人都给吃无语了,死死盯着傅西泠看“你故意整我呢吧”
“没有。”
傅西泠说,知道她喜欢辣的,特地托家里厨子秘制的。
说完他也凑过来,直接用她的筷子夹了一个,放嘴里,然后眉心就蹙起来了“我妈是不是拖欠人家工钱了”
“还有什么馅”
“好像是青花椒牛肉。”
“你自己吃吧”
这个晚上,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闹、聊天。
傅西泠说他妈妈是南方人,按那边的习俗,过年不吃饺子也不吃汤圆。
时芷说,时梅包饺子很好看,邻居阿姨夸过,说像元宝。
在那个无论什么时候回忆,都有些过分温馨的除夕夜之后,新的一年开始了。
时芷确实如傅西泠祝福的那样,事事顺利。
春天,她成功收到留学录取通知书,论文答辩一次通过。
夏初,她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着学士学位服上台发言。
到了这一年最热的季节,时芷已经整理好一切物品,准备出国。
出国前一晚,傅西泠从外地出差回来,深夜进门,看见时芷坐在客厅打游戏。
“怎么不睡”
“失眠。”
时芷穿着吊带睡裙,光脚走过去,拥傅西泠的脖颈。
他拨开细细的肩带,和她接吻。
他们做了两次。第二次是在浴室里,蒸汽袅袅落满瓷砖,到处凝着水珠。
傅西泠说,这种潮湿侵袭的感觉,很像他小时候去妈妈家乡遇到过的回南天。
回南天总在落雨,潮湿侵袭每一寸空气,让人无力抵挡。
他说,时芷,你就像回南天。
那个深夜,傅西泠第一次当着时芷的面,在家里抽烟。
他穿着浴袍靠在出厨房,油烟机抽走了他指间的白雾。
傅西泠沉默良久,突然问时芷,要不要谈恋爱。
离时芷去机场还有三个小时,听完这句,连续几天来的心神不宁似乎得到些安慰。
时芷可能有过瞬间的迟疑,但很快摇头,平静地说“我心里还有前男友。”
那条路她走过。
找个男生认真谈感情这种事情,时芷信过了,也试过了,没得到什么好下场。
人心叵测,变数太多,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她为什么还要再试
时芷不是在说自己余情未了,而是在说,她那位前男友让她长的教训还在心里,没忘。
说得很简略,但她知道傅西泠肯定明白。
果然,傅西泠笑了笑,笑意很淡,把烟灰掸在身后的厨房水槽里“挺敷衍,但听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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