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吱从小卖部出来, 明晃晃的日光略微有些刺眼,她手里拎着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无论如何,今天寇响肯为她解围,杨吱心里是很感谢的,虽然还是靠着小聪明。如果他能不背题目, 而是靠自己理解之后的思路来解题,杨吱会更高兴。
过目不忘,真不是谁都能做得到。
寇响现在肯定在球场上大汗淋漓打篮球,以前杨吱从来不会给打球的寇响送水。她觉得, 站在球场边看男生打球, 等他们打完之后, 递水上去, 真傻。
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女孩就应该成为男孩的观众。
不过今天, 她就当投桃报李一次。
刚刚转过教学楼,小花园边一声悦耳的口哨传来, 杨吱回头,看到徐嘉茂斜倚在树边, 冲她招了招手。
杨吱本来不想理他, 谁知他直接朝她走了过来“杨小吱, 下午好。”
“有事吗”杨吱耐着性子回头问。
“耳机挺不错。”他看着黑色的线从她柔软的耳廓和乌黑的发丝间蔓延出来, 伸手去拿, 却被杨吱闪身躲过。
徐嘉茂咧嘴笑了笑“挺贵吧。”
“不贵。”杨吱回答。
徐嘉茂似笑非笑说“我很识货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杨吱突然转过头,眸子里带了怒意。
“随便聊聊, 毕竟你和寇响这么好。”他笑了笑“现在大家都说caesar是on的手下败将,batte舞台上唱不出来,恼羞成怒动手打人,这是他抹不去的黑历史。”
“他不是你的手下败将”杨吱一字一句,用了力地说“那天晚上,是你先犯规”
“杨小吱儿,不懂batte别乱说,diss不是犯规。”他看着她,淡淡道“动手不动口,那才是犯规。”
杨吱不懂这个圈子,无从辩解,只说道“caesar不是任何人的手下败将。”
“你倒是很相信他。”徐嘉茂说“看得出来,他也很护着你。”
“我也看得出来,你很嫉妒他。”杨吱盯着徐嘉茂,一字一顿道。
徐嘉茂冷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嫉妒他的。”
“我不知道。”杨吱摇了摇头“但我能从你的眼神中感觉出来,你就是嫉妒他。”
徐嘉茂心里像是被戳了一道口子,他脸色突然转冷“嘻哈不是他那种富二代能够理解的东西,嘻哈是下层人的音乐,痛苦、宣泄、爆发和挣扎只靠有才华是不够的,他那样的家伙,躲在象牙塔里爹疼娘爱,懂什么痛苦,现在在圈子里caesar这个名字,实在太刺耳,等着吧,我会把这个名字,从hiho的圈子里抹去。”
杨吱敛着眸子,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嘻哈的精神,但是她知道,音乐绝不该是痛苦的,因为它直达灵魂,抚慰人心。
徐嘉茂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顺手提走了她手里的矿泉水,冲她笑了笑“穷人买不起矿泉水,谢了。”
“哎。”
杨吱回过神来的时候,徐嘉茂已经走远了。
操场边参天大树上有聒噪的蝉鸣传来,漫遍整个操场,震得人耳膜发颤。
几个男孩穿着鲜红夺目的篮球衫,坐在树荫底下乘着凉,裴青嘴里打着有节奏的bbox,几个男孩随意地玩着freestye。
说到freestye,寇响绝对是这方面的天才,他记了太多的韵词,随便给一段旋律,任何场所任何主题,他都能够自由发挥,语出惊人。
目前为止,还没有谁的freestye能k过寇响,当然除了那场和on的对战。
“查清楚了。”沈星纬道“on,以前十三中的老大,家里穷得叮当响,不过好在有个年轻漂亮的妈。”
他说话的时候也带了些微fo的节奏感。
“爹死得早,老妈傍大款,他混地下广场,很社会。”沈星纬继续道“脾气很冲,一言不合就动手,打过的架可能比吃过的饭还多,听说来附中,全靠他老爹帮忙疏通。”
“关键是,成绩还能这么好。”裴青对此表示不服“期末考我肯定干他。”
沈星纬笑了笑“你先把苏小妹干下来吧。”
提到苏北北,裴青脸色有些不自然,别开目光“别说我还没把她干下来,她就已经筹谋着怎么暗算我,要是我真干到第二去,估计明天一进教室,就会被无端飞来的刀子劈中,当场暴毙。”
沈星纬哈哈大笑起来“老铁,你真以为她套路你是为了把你的年级名次踹得更远”
“总不能是因为喜欢老子吧。”裴青骂道“那个钢铁直女,她会喜欢男人,呵。”
“说人家钢铁直女的也不想想自己”沈星纬骂了一声“钢铁直女和钢铁直男,你俩在一起,肯定有的玩。”
“呵呵。”
沈星纬懒得理他,转头望向寇响“话说期末统考,响哥准备去哪个班”
寇响篮球在指尖转了两圈,滚落了地,他平静道“哪也不去。”
沈星纬无奈道“我命由天不由我啊,考不进班级前三十,那就得收拾铺盖卷走人,别笑我,你也一样,别说你叫caesar,就算叫克利奥帕特拉七世,那也不行。”
“我家庭老师白招的”寇响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沈星纬发现,提到杨吱,他的目光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你家庭老师还能帮你考试不成”沈星纬说“这么多功能早知道我也找个家教。”
“回去了。”寇响起身离开。
“这么早”沈星纬叫住他“还没下课呢。”
寇响手揣兜里,拖沓着懒懒的步子“与其在这里做遥不可及的青天白日梦,不如回去多背两个题。”
沈星纬
记忆力好了不起,有本事你把所有教辅资料都给都背下来
裴青突然停下了bbox,不远处,徐嘉茂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左摇右晃“哥几个,打球吗”
“玩球,不如来场batte。”沈星纬冷笑着说“on,号称匪帮说唱第一人。”
徐嘉茂淡淡一笑“怎么,那天晚上,caesar你还没被打服”
寇响回身,平静道“要看是哪种打,如果你说的是耍嘴皮子,那你还差得远”
他眼角微勾,牵连着眼下的疤痕,轻挑起一抹弧度“如果你说的是动拳头,这句话我应该反问你,被我打服没有。”
徐嘉茂现在额头下面都还有被针缝线的痕迹,是寇响的杰作。
沈星纬挑起下颌,说道“臭小子,附中是我们的地盘,奉劝你别搞事情,不然就算你老爹再厉害,老子也有办法叫你站着进来,跪着出去”
皇城根下,有权有势,不管不顾。
抬手就能摸到天似的。
徐嘉茂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默了半晌,突然扬了扬手里的矿泉水瓶“不打球就算了,白费杨小吱儿一番心思给我买的水,回去做题呗,快高三统考了,说不定我还没跪着出去,某些人就已经被赶出三班了。”
他话音刚落,寇响手里的篮球一扔,径直朝他走了过来,戾气十足。
“caesar”沈星纬几人见势不对赶紧扑过来拦住寇响“别冲动。”
“他故意激你生气,别上当。”
“滚开。”他声音冷得都要结冰了。
沈星纬几人这会儿绝对不能让开,否则真就要出人命了,寇响这小子怒气上头下手没个轻重,这样的话就真着了徐嘉茂的道。
徐嘉茂看着愤怒的寇响,冷笑一声,拎着矿泉水瓶回了教室。
杨吱重新买了水回来,却发现寇响已经没有在操场了,教室里也没人,不知道那几个臭小子又跑哪儿鬼混去了。
徐嘉茂正怕在桌边做题,见她回来,冲她扬了扬手“过来,给我讲个题。”
杨吱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看了题目一眼,说道“这题又不难。”
“突然卡壳了。”徐嘉茂皱着眉头,将草稿纸上一堆解题思路给她看,虚心求教。
不像是故意找茬的样子。
杨吱索性坐下来,看了题之后便给他讲解思路。
恰逢下课铃响,沈星纬几人一身烟味走进教室,寇响一抬头便望见了徐嘉茂和杨吱两人。
杨吱侧着身子趴在他的桌边,专心地在草稿纸上演算,他的手却不安分地抓起了一小簇她乌黑的发丝。
寇响头皮紧了紧。
他和徐嘉茂就像天生的对头,势必会有一场战役。
所以当寇响直接提着铁质的板凳朝着徐嘉茂气势汹汹走过来,扬起手就是一凳子,猛地击打在他的背上,徐嘉茂却早有防备,身形一错,避开他最致命的攻击。
但过道狭窄,他还是没能完全闪躲开,让板凳边缘尖锐的棱角划破了手臂,咕噜一下,有血珠子像琥珀似的涌了出来。
当然徐嘉茂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可怜虫,他当时抬脚就是一踹,踹到寇响腹部,寇响后背撞倒在后排同学的桌椅边。
他脸色狠戾,目露凶光。
徐嘉茂可不像寇响他们,平时再怎么闹得厉害都有个限度。
他没有。
徐嘉茂顺手从包里摸出一把折叠刀,“嗖”的一下打开。
“今天老爸教你做人。”
话音刚落,寒光一闪,徐嘉茂朝着寇响手臂刺去。
变故来得太快,所有人都懵了,有女生见了刀吓得尖叫起来。反而是距离两人最近的杨吱率先反应过来,她猛地扑到寇响身边,尽可能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整个挡住他。
寇响来不及反应,护着杨吱一个翻身,顺手抓起桌上的一堆教辅资料,砸向徐嘉茂。
“嗞咧”,是刀刃划过纸张的脆响。
杨吱和寇响闪到了教室后排,而徐嘉茂那一刀落了空,把同学的书本给划了一条大口子。
徐嘉茂沉着脸,朝着寇响走来。
杨吱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一股子力气,她将寇响护在身后,冲着徐嘉茂大喊一声“滚开”
这一声破裂嘶声的叫喊,真让徐嘉茂顿住了脚步。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竟然会有这样的爆发力。
她狠狠瞪着他,眼睛都快要瞪出血来似的。
打架这种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阵气性一过,基本上这场架就没什么好打了。
沈星纬和裴青两个人眼疾手快,先把教室门给关了。
“马上就上课了,你们俩,能消停吗”
寇响和徐嘉茂相互冷眼对视,寇响手里提着凳子,徐嘉茂捏着刀子,谁也没让开。
“这件事内部消化,什么事都没有。”裴青走过来,按住了寇响的手臂,理智地分析“如果闹到办公室去,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吧。”
杨吱紧紧攥着寇响的手腕,他的皮肤表层温度炙热,下面就是质感流畅的肌肉,很硬。
“你答应过我的。”
刚刚那一声嘶吼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她声音有点哑。
寇响目光渐渐缓和了许多,另外的一丝情绪潜入他的心扉间,萦绕着,他只想把这个女人狠狠按进自己的怀里。
男人一旦心软,便再也狠不起来了。
在寇响扔掉板凳的时候,徐嘉茂也收了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边。
两个人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一切,回归风平浪静。
在杨吱即将松开寇响的时候,他却突然反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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