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徘徊不定的时候, 邵南风的视线注意到了放在保险箱下层的一个丝绒缎面的锦盒上, 两个小小方方的盒子被人细致地摆在保险箱正中间的位置,看着锦盒的规制,有点像是用来装戒指的。
他没忍住, 伸手拿起其中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摆着的,正是一枚男款的戒指。另一个盒子里的戒指比它小了一圈,看上去是特地订做的对戒。
2011917forever
刻在戒指内圈的, 是一串旁人无法理解的文字, 但邵南风看到这串文字时, 就立马明白了它所表达的含义。
2011年9月17日, 这是他和木歆认识的第一天,戒指内圈的这段文字的意思就是希望他们的感情能够从最初认识的那一天起一样,直到永远。
无法言喻的狂喜, 木歆会瞒着他订做这样的对戒, 一定是因为她想要彻底定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向外界光明正大宣告他的存在。
可同时还有一阵阵席卷而来的自卑和愧疚,她是那样信赖着他, 可事实上,他却隐瞒了她很多,并且从一开始接近她时,就带上了不纯的目的。
邵南风紧紧攥着那两枚戒指,看着那份文件。
半响后, 终于做下决定
“承让了,哈哈哈,不过郁副总年少有为,想来以后咱们有的是合作交流的机会。”
招标会结束,一个身材圆润剃着大光头的男人笑呵呵地拍了拍郁斯年的肩膀,没等郁斯年说什么,就大摇大摆地带着手下的人离开。
今天举行的是政府一项工程项目的招标会,郁氏原定计划借由这个项目打开郁氏在建筑届的口子,也好让之后的各项投资计划能够更顺利的进行。
为了这次竞标,郁氏上下打点就已经花费了不菲的资金,说句大话,在投标开始之前,郁斯年已经将这次的竞标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就在刚刚,那个在他面前叫嚣的大光头居然以十万的微弱优势胜过了他们。
要知道,这种政府合作的项目利润是极少的,郁氏之所以会竞争这个项目,为的也只是名,而不是利,他们已经将成本压缩到了最低,找了不少精算师才将成本控制在最合理的范围,郁斯年敢说再也找不出第二家能够将成本压制的比他们更低的公司了。
然而最后的结果是他们的脸被扇的啪啪响,别人不仅做到了,给出的各项治标还与他们相差无几,郁斯年几乎能够肯定,是他们中间出现了内鬼,泄露了他们的标书。
“郁总,不好了。”
倒霉的事一茬接着一茬,没等郁斯年想明白后续该怎么做的时候,郁氏之后的一些计划和一些秘密的招标案统统在业内流传开来,而这些案子有一个共同点,被泄露的这些机密,都是郁氏和木氏的合作计划,是当初郁氏为了更好的引这个同盟的信任,主动作为交换写在机密的合同上的。
要不是作为合作方木氏也会因为这一系列文件的曝光损失不少,恐怕在第一时间,木氏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然就算这会儿木氏的损失也不小,他们的嫌疑也未必能够接触。
毕竟郁氏这会儿在这个新项目上已经投资了不少,甚至之后几年的重心都在这个新项目上,这会儿他们未来的规划暴露在了同行面前,不说之前招标失利的损失,就说之后几个竞标案,他们的计划明明白白显露在了竞争对手面前,这一时间让他们把标书的内容进行大规模的修改,他们也做不到啊。
可以说经此一事,郁氏的元气大大损伤。
而木氏只是作为投资方,损失的也只是他们投资的金额罢了,那点钱,还不至于让木氏伤筋动骨。
如果说木氏是为了当初的事记恨郁氏,宁愿拼着亏损也要整垮郁氏看好的新项目,似乎也能够解释。
但这个说法毕竟还没有根据,现在最麻烦的,还是郁家的内乱。
郁斯年的大伯早就看不惯这个备受老爷子宠爱的侄子了,在他看来,自己是郁家的长子长孙,郁家合该是他继承的才是,这几十年来,他对郁家的功劳也不小,比起废物似得二弟,他才是郁家未来的希望,只是这些年因为他的儿子年幼,反而让老二一家占了便宜,这让他如何服气。
加上他的长女也逐渐崭露了头角,很受股东们的信赖,这会儿郁斯年出了纰漏,他自然恨不得踩上一脚,乘机向二房发难,联合一些股东逼着老爷子收回了部分赐予二房的权柄,一时间郁家的权利中心,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大房。
这一场仗,二房一败涂地,但凭白背了那么大一个锅,二房也是不服气的,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哪边泄露了合同内容,这件事总是该查清楚的。
“这件事你怎么看,似乎是我赢了。”
郁斯年十指交叉,背部依靠在舒适柔软的沙发上。
他的神情惬意,眼神灼灼地看着对面的女人,透露着一股势在必得的骄傲,这样的他全然看不出任何失势的颓废来,就仿佛之前被郁老爷子撤职的那个男人不是他一样。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和我打这样一个赌,明明在此之前,你最在意的就是郁氏,可这会儿你甚至可以拿郁氏的未来开玩笑。”
木歆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出了自己也是原身一直以来的疑惑。
眼前这个男人当初为了郁家长辈的认可接近了原身,后来又为了郁家的继承权,解除了他和原身的婚约。
这样一个男人,野心大于情感,没道理在时隔五年之后,忽然认清楚自己的内心,发现爱人比前途和未来更加重要了。
这一点木歆想不明白。
“因为我爱你啊。”
郁斯年轻笑一声,他微微前倾着身子,想要触摸木歆端着酒杯的手,可是因为木歆的突然后退,这个动作落了空。
气氛在这一刻有些尴尬,郁斯年自嘲的笑了一声,收回手眼神缱绻地看着她说道,“或许人就是贱的,当你时时刻刻都在我的身边时,我并不觉得你有多么重要,可正如你熟悉我一样,陪伴和感情都是相互的,从小到大的情谊,比任何感情都要来的珍贵。”
刚解除婚姻出国的那一年,郁斯年确实觉得解放,他向来认为木家是遏制了他的才华,他的前途的枷锁,也将自己曾经对于木歆的感情当成是被逼迫的委屈。
在那一年里,他争分夺秒地汲取着知识,同时在私生活上,也有些放荡不羁。
他尝试过各种形形色色的女人,天真单纯的,热情如火的,甚至还有如同木歆这般狂热于事业的女强人,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够弥补他心灵角落处空出来的那块残缺。
那时候郁斯年意识到,有些人是不一样的,她无法被取代。
在国外的那几年,他确确实实成长了许多,也意识到曾经的自己只将斗争的范围限定在郁氏实在是多么鼠目寸光的一种行为,实际上他拥有郁氏的人脉和资金作为,他能够奋斗出一个更广阔的蓝天。
在国外的第三年,他依靠郁氏给与直系子孙的分红以及早些年自己攒下的钱创建了一个电商平台,趁着国外这块市场还没被挖掘彻底的时候,在那儿站稳了脚跟,除此之外,他还凭借自己精准的投资眼光投资了不少项目,这些投资绝大多数都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这会儿即便没有了郁氏,他相信给他时间,他照样可以建立第二个郁氏。
所以这会儿郁氏虽然遭受了不小的打击,他却一点都没有心疼,在现在的他看来,郁氏已经不是他的全部了。
如果能靠这件事彻底斩断木歆对邵南风的感情,他觉得十分值得。
郁斯年抿了一口酒,他给过对方机会的,只可惜他没有珍惜。
“歆歆,邵郁接近你的目的从来就不单纯,他只是为了报复郁家,报复我的爸妈,从头到尾他在你的身上就没有投注过真心,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明知道木氏同样会经受打击的情况下还将那份文件泄露出去,现在你该看明白了,他不适合你。”
这话一出,形式已经很明了了,所谓的合作,其实只是郁斯年和木歆下的一个局,他们将损失控制在了一个能够接受的程度内,就是为了试探邵南风,看看他是否会做出对不起木歆的事来,而邵南风的真实身份,也早在此之前被郁斯年透露给了木歆。
说来他知道邵南风的身份也是因为机缘巧合。
郁家的二夫人也就是郁斯年的母亲因为丈夫的花心薄情身患抑郁症,她的精神脆弱敏感,时常在家歇斯底里,郁斯年也是在某天生母摔砸家中的器具时脱口而出的话中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弟弟很有可能还活着这件事。
当初派人杀了邵家老两口和邵婷的人正是郁斯年的母亲,她丝毫没有想过在这件事里邵家人也是受害者,在她看来,是邵婷勾引了自己的丈夫,还生下了邵郁这个孽种,所以她想要宣泄她无法宣泄在郁明章身上的怒火,她想要邵家全家都死的干干净净。
人是她派去的,她自然也知道当初那些人只杀了邵家三口,原本也该在死亡名单上的邵郁却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当时邵郁的年纪太小,没有了亲人照顾,郁二夫人也只当他已经死了,至于郁明章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在收到邵家发生火灾,全家都被烧死这个消息后,也没有仔细打探,只当儿子也死在了那场火灾中,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踏上那个小岛半步。
之后他的身边出现了其他形形色色的“真爱”,邵婷这个女人,和邵郁这个儿子,也渐渐被他忘在了脑后。
时间过去太久远了,那些当事人都未必还记得这桩陈年旧事,可当郁斯年知道木歆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和他长相类似的男孩时,不知道为什么,直觉使他将邵南风和那个下落不明的邵郁联系在了一块,而他几经周折的调查结果也证明了他的猜测。
当然,在面对木歆的时候,他并未将那件陈年往事述说的太过详细,在他的讲述中,邵婷只是他父亲的情妇,邵南风就是他父亲的私生子,而邵家的那场大火,也纯粹只是意外。
邵南风太过偏执,将一切都怪罪在了他们郁家的身上,觉得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孤儿,吃了那么多年的苦都是因为郁家没有将他认回家的原因,所以他才会想要接近木歆,借由木家的势力趁机报复。
郁斯年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这个做法有多卑鄙,邵婷介入了他父母的婚姻那是事实,邵郁私生子的身份,也是事实。
虽然这两个事实的起因是因为他父亲的蒙蔽,他母亲不去找真正的罪魁祸首,反而对这件事中无辜的邵家人下手太过卑鄙,可这是他的父母,他不可能不护着他们,这个时候,也只能让邵郁委屈了。
“现在事实摆在你的眼前,难道你还想欺骗你自己吗”
郁斯年步步紧逼,他要木歆看清楚邵郁的为人。
诚然这里头他是算计了对方,可要是对方的心智足够坚定,又足够爱木歆,怎么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来呢,所以现在的这一切都是邵郁自己选择的,他走了一条不归路,现在的他不配站在木歆身边。
“我又怎么能够肯定,透露了合同的真的是南风呢。”
面对郁斯年的急迫,木歆却显得有些过分淡然了。
“现在事情的真相还未大白,我也能够大胆揣测,或许是你为了离间我和南风之间的感情,所以故意透露的合同内容以此来陷害他,这个猜测也很合理不是么”
这个说法确实没错,郁斯年一时间也怔楞住了,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而且我想听听他的解释。”
木歆对着郁斯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当初我错看了你,但我不想错看他,我想信我自己一次,信他看重我们之间的感情,更胜于他对郁家的仇恨。”
说罢,木歆站起身,其实这会儿这个世界的任务的曙光已经渐渐明了了。
因为要缓解上个世界的心理创伤,110给她选择的这个世界任务还算简单,与其说是报复那些让原身伤了心的人,不如说是解开她的一个心结。
这个世界的许愿人正是原身。
她的一生偶有波折,但总的来说,还是一帆风顺的,在这个世界里,她的寿命悠长,九十三岁那年秋天,在木家的老宅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的一生都没有结婚,唯一的孩子是通过科技手段代孕出生的,因为找了孕母的缘故,她甚至没有感受过生产的疼痛。
然而在周边人对她的事业津津乐道的时候,总是会提起她两段无疾而终的恋情。
第一段是和郁斯年的那段最终被解除的婚约,第二段则是她和那个被她包养的小狼狗之间持续了五年的恋情。
谁也不知道这段恋情是怎么结束的,只知道某一天后,那个时常出现在她身侧的男人就从她的身边消失了,从此以后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个超出朋友情感的异性出现,仿佛从那个男人离开后她就心如止水了一般,即便有些人为了讨好她为她物色和那个男人极为相似,甚至比他更年轻,更健壮的男孩时,她都不为所动。
她在外人面前佯装的十分坚强,可是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内心的孤寂和痛苦只有原身自己知道。
对于这一生中的两段感情,她都是付出了真心的。
第一段感情不用多说,青梅竹马,从小就被长辈认定为会是她未来丈夫的男人,她自然倾注了许多的感情,可结果郁斯年为了自己的野心解除了他们之间的婚姻。
那个时候原身还能够用工作麻痹自己,渐渐忘记伤痛。
可是当她因为邵南风走出那段伤痛,真正毫无利益纠葛的爱上他时,却发现这个男人接近她其实另有目的,为了复仇,他以木家的安危做筹码,这一次,原身是真的无法接受了。
虽然邵南风口口声声说着他是无辜的,虽然他接近她的目的不单纯,中途确实也好几次想过要借用木家的势力对付郁家,可最终他都没有下手,可是那份被泄露的文件,还有保险箱和文件上提取到的关于他的指纹都让他的辩解显得太过苍白。
沉浸在被背叛的伤痛中的原身根本就无力思考邵南风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坚决的将人从自己的身边赶离。
当然,这也不代表她就原谅了想要挽回曾经的感情的郁斯年。
原身的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对她来说,过去的就是过去的,郁斯年能够伤害她一次,就有可能伤害她两次,那颗真心早就在和他们兄弟的这两段感情中被伤的千疮百孔,她再也不敢爱一个人,不敢动真心,因为在原身看来,动心的结果,只会是伤心。
在最初的几年,原身还能够在公司楼下,或是她经常居住的几个小区外面看到邵南风的影子,但是凭对方的能力,在她抗拒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靠近她的机会,似乎是因为她的冷漠让他看不到希望,渐渐的,邵南风就不再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了。
没等原身想明白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就听到了邵南风的死讯,他开着渣土车撞击了参加晚宴准备回家的郁明章夫妇的车子,因为这头径直撞向了豪车的车尾,司机勉强留住了一口气,而坐在后排位置上的郁明章夫妇却都当场毙命。
在逃逸的时候,邵南风驾车冲出了护栏,连人带车掉进了深海之中,等船被打捞上来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死了。
得到消息的这个晚上,原身将家里的藏酒统统喝光,第二天跟没事人一样,收拾好情绪回公司上班,然后派遣秘书处理了邵南风的丧事。
只有原身自己知道,她是后悔的,她后悔没有问邵南风一句,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是不是曾经的那段感情里,只有欺骗。
这个问题困扰了原身的余生,直到她死前的那一刻,她都想要得到一个解释。
在这个任务世界里,木歆要完成的两个愿望,主线任务就是查出清楚当年文件泄露的真相,如果真的是邵南风泄露的机密,那就请问问他,是否对她有过真心。
支线任务是保住他的性命,不管怎么样,原身是真真切切的爱过他,即便被他伤了心,却也从来没想过让他死,为了那样两个人付出自己的性命,太不值得。
吸收了原身的记忆以及来到这个世界后切身体会的感情,照木歆看来,其实上辈子的悲剧,很大程度上都只是因为各自的隐瞒以及各种各样阴差阳错的误会罢了。
上辈子的原身同样有错,她不像木歆,在郁斯年回国,舆论沸沸扬扬地炒作着新欢旧爱以及替身的时候及时像邵南风剖析自己的情感,这让邵南风以为他确确实实就是个替代品,即便最后还是回到了原身的身边,隔阂已经埋下。
而后来又爆出邵南风的真实身份以及郁氏和木氏合作案曝光的消息,更让双方的隔阂加深,以至于原身会在那些证据面前,毫不犹豫的相信了邵南风的背叛。
所以最终这段纠葛的三角恋,以邵南风的死亡,郁斯年永久性的出国不归以及原身痛苦迷茫的余生为结局。
“如果他说他没有做呢”
听着木歆的话,郁斯年忍不住开口。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她为什么依旧不肯相信邵南风的背叛,还是她对他的爱已经那么深,那么执着,即便被背叛了,都不足以撼动邵南风在她心里的地位
想到这儿,郁斯年的表情复杂万分。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如果他告诉我说他没有做,我会选择相信他。”
木歆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只想听邵南风亲口向她解释,想她坦白,仅此而已。
“嗬嗬”
郁斯年看着面前的红酒杯,颓然地笑了笑。
看似他赢了,实际上他已经输的彻底,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不再属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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