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开客栈名为好运客栈, 安以农过去后直接定了上房。
因为是在沈家客栈,安以农又确是举人,赵五也没心情找安以农麻烦, 之后日子倒还平静。
他继续在章华县住着,白天出门闲逛, 晚上理着章华县关系网,有点时间还写话本。
写话本也不能完全凭空捏造, 还是有点真实感更加动人,他就想去赵家逍遥阁走走。
逍遥阁是本地最高级娱乐城,集吃喝玩乐等项目为一体,需要展示自己财力才能进来。
安以农就伪装成一个大胡子黑脸客商去了。
本朝规定, 政府官员不能嫖娼和赌博, 他可不能顶风作案。
说来也巧, 逍遥阁就在好运客栈所在街道上, 原先是一个分封到西北王爷别院, 如今重新装修过, 就成了逍遥阁。
“还是差了点神秘感, 你说要是宾客必须经人介绍,找到一处特别坟地,然后躺在一个准备好棺材里,一路送到某个中间挖空山里, 是不是更有趣呢”
顾正中正对着金碧辉煌逍遥阁怀念曾经, 一听安以农话便笑起来“只怕无人敢去。”
“先生来过这儿”安以农又问。
“幼年来过。时隔多年, 我已经记不清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逍遥阁门口,这里遍地都是香车宝马, 一个个非富即贵, 独行安以农看着落魄极了。
摸着自己脸上大胡子, 安以农大摇大摆去了逍遥阁,果不其然就被门口守卫拦住。
“你要进,先交十两叫门钱。”守卫抬着下巴斜视他。
十两当年他逃荒时候,能拿出二两银子入城费都少,寻常人家一年都赚不到十两,嫁娶所费也不过十两,西北这边更少,可见这是一个怎么样数字。
“为何他们不用”他用手指着那些下了马车就直接进去客人。
“他们是常客,有正经身份,你呢”守卫将他上下一打量,嗤笑一声,“是来咱们逍遥阁长见识吧想长见识,就得这个搓搓手指你懂”
“哦”安以农眼珠子转动,“行,我懂了,就当是买门票了。”
他就把两锭五两银子拿出来,面上还有些不舍得,攥了会儿才交给守卫。守卫果然放行,不过在他背后呸了一声“穷鬼。”
顾正中摇扇手一顿,地上钻出个黑黝黝鬼怪,直接抓住守卫小腿。守卫打了个冷战,还以为是风太凉。
安以农没回头,也就什么都没看见,他只是奇怪。奇怪这些守卫是在吐槽什么,他们吹一晚上冷风,熬着夜空着肚子,能有多少银两怎么还能嫌弃拿十两出来长见识人是穷鬼
莫不是看进出达官贵人久了,就觉得自己也高人一等了
安以农把这个形象记下,准备写到书里那赵家,还有赵家狗
跨过外面大门,里面还有一重门。这两个门之间停放着一些精美华丽轿子,穿着干净得体衣裳轿夫在那儿等着。
安以农好奇,这又是什么这样一排排轿子,都整得花红柳绿喜气洋洋。
“这是楼里姑娘走外场轿子。”一个人见他好奇,双手拢在袖子里走过来。
“见过这位壮士。”安以农和他打招呼。
“不客气,看兄弟这身打扮,走西域怎么听口音不像本地人”
安以农低头看看自己,好么,口音暴露了。定沙县方言和章华略有不同,这种差别只有本地人能听出来。
他立刻描补“从定沙来,老兄是哪儿”
“我我本地,跟着沈家商队混饭吃,才回来。你叫我田三就行。”
原来是跟着沈家走西域,安以农笑起来“巧了不是,我也姓田,田喜,三百年前是一家。”
因为这种缘分,他们两个人很快就熟络了,称兄道弟。
“老弟是来长见识那你可算遇着人了,我来了不下百次,虽然算不上大客户,带你认认门倒是可以。”田三听说安以农是来见识逍遥阁,拍着胸脯就应下导游这份工作。
这就省了安以农很多事。
“三哥,走外场,这字面意思是楼里姑娘们外出,去别人家宴会上吹拉弹唱”
田三摇摇头“哪儿只是吹拉弹唱,不还得留着过夜吗”他挤眉弄眼,手从袖子里掏出来,比划了一个手势“最便宜,也得这个数。”
“十两”
“小瞧人了,一百两。”
安以农跟着这个老油条田三往里面走,还没靠近门口就嗅到里面浓郁香味。他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把四周围其他人都弄笑了。
“这是哪儿来雏哥还没进去呢,人就不行了”
“去去去,”田三挥手,“这是我新认识老弟,姓田。”
“原来是田三你本家人啊。”
田三没有反驳,带着安以农就跨入这个大院子。
院子里张灯结彩,没有电灯,却也亮如白昼。那张三李四搂着妆容精美妙龄女子,倒也没有搔首弄姿,但是看姑娘摇摆胯部,颇有风情,把些没见过市面男人眼睛都拉直了。
“哟,这不是田三嘛,听说你跟着沈家商队出去了,一定赚不少吧翠翠可等你大半年了。”
“哟,”田三直接撇开这个话题,“我不找她,让她等她章公子吧。听说楼里新来了几个姑娘,豆蔻年华正鲜嫩呢”
他果然是个老顾客,一进门就和老鸨寒暄,还知道新消息。
老鸨眼睛闪烁一下,笑道“有呢,这不是给你留着吗都是好人家孩子,甜着呢。”
豆蔻年华,十三四岁安以农深吸了一口气。
忽然,他感觉到头上有什么人看着这里,望眼过去,就看到一个年轻小姑娘,倚在二楼栏杆上咬着手帕似怨非怨看着这里。
“啪”他还没回神,旁边一个女孩被人一巴掌打在了地上。听声音就知道是下死力气,里头一个风韵犹存妇人却还要笑脸送上去“这丫头新来不懂事,让三爷发怒是她不对,我这就让人带下去,好好教导。”
“换个听话来。”
“是,是是。”
安以农看着这一幕幕,手指收紧又放开。
“梅姨啊,我这还有个老弟,你给介绍个懂事乖巧。”这时田三又把安以农介绍出去。
叫梅姨老鸨眼睛一扫,算出了这一身价值,笑容淡了一些,嘴里还说着“有,有乖巧,保准他满意。”
“我就不必了,”安以农连忙拒绝,“我来这见识见识就好。”
“那哪儿行啊是因为银子不够”田三问。
“不是,我就喜欢我家里那位,别都没兴趣。”安以农一边说一边就把家里那位手握紧,家里那位也伸手回握,却不是秀恩爱,是心疼他。
顾正中已经看出安以农笑脸下压抑愤怒。
安以农这话不但把老鸨和田三惊到,就是路过人都忍不住停下来,看看是哪个奇葩种,居然在妓院说出就爱媳妇,非他不看这种话。
要知道,就是偶尔有两个来了只为做生意不肯嫖娼,也不会是因为爱老婆,最多就是顾念家里人辛苦,出于责任不嫖。
“弟妹好福气。”见状,田三也不再劝。
安以农松了口气,继续观察四周,来这里客人似乎多是商人。
也是,这边官员少,倒是商人极多。这些商人用命赚钱,一次就能赚回普通人一辈子钱。这种刀口舔血感觉让他们想要寻求刺激,甚至花大价钱享受。
因为安以农不想找姑娘,田三也没了兴致,他带安以农去别地方,那儿有赌场,有歌舞表演,有玩杂技,还有说书,说就是大漠英雄传。
“这里还不是最好地方。”田三看安以农看得眼睛都不眨,哈哈笑道,“最好地方在后面,那里啊,得拿出两万两票子验明正身,才能进去。”
那样地方田三都进不去,更不必说安以农。
“这个,三哥,人有三急,我去去就来。”安以农借口尿遁,准备去进不去后院瞧瞧。
田三不知道,还在赌桌上摸牌“去吧去吧,只是记住一个,多听多看,少说少做。”
安以农就走了。
他一走,田三也从赌桌上下来,他犹豫了会儿,从怀里摸出一支鎏金嵌宝簪子,转身朝外走去。
在贤内助帮助下,安以农顺利进入本该是王府内宅后院。这里人更少,一个院落就一个姑娘一个客人,另外还有些助演乐伎和舞伎。
很适合两人呆一块儿进行灵魂交流,或者身体交流。
和前头妓女比,里头头牌显然走是高奢路线,她们不但有漂亮长相,还有拿得出手才艺和颇吸引人性格。
这套路其实和中原那边套路差不多,摸得着不如摸不着。
嫖客就爱这调调,至于被嫖,谁在乎呢
他和顾正中一路走到最后面,这是下人居住地方,屋子都特别小,门也很矮,他们这样身高都得低着头才能进去。
“有印象吗”安以农问顾正中。
“早就记不得了,也不想记。跳出那个身份再去看,皇族穷奢极欲,亡国不能怪别人。”顾正中看向安以农,“这道理还是你教我。”
“啊”什么时候事儿
顾正中只笑不语。
后院门忽然开了,过来两个提着小灯鬼祟男人,不知道拖着什么东西,发出窸窸窣窣声音。
他们没有看到安以农两人,拖着那个用布包着东西走过安以农身边。
“哎哟。”他们中一个被石块绊了一脚,布包裹东西滚出来,是个全身赤裸女尸,冷冷月光下可以看到那张惊惧痛苦脸,还有被人用什么东西破坏过下体。
安以农眼睛微微睁大,顾正中直接抬起手用袖子遮挡了,又把人拉进怀里“别怕。”
家丁吐出口水呸一声“晦气。”又用布把女尸卷起,一路拖行。
安以农手指握成拳,他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却还是一声不吭跟在后面,一直跟到某个树林子里。
家丁已经开始挖坑准备埋尸,他们动作太熟练了,仿佛演习过成千上百遍。
“我想看。”安以农拽着顾正中袖子。
顾正中明白他意思,他侧头看着安以农苍白脸,不由得更加紧握他手“别怕。”我在这里。
凭空来了一阵风,幽暗小树林里出现了很多灰白色影子,女性多,男性少,他们没有生出灵智,就这样浑浑噩噩立在那里。一棵树一个影子,一眼看去,没有尽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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