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闻言, 面上微滞,眸中有喜悦闪过,“什么你怀了煊儿的骨肉”
福林也不敢再动手,这一杯毒酒灌下去,可是一尸两命啊
王爷不把他扒皮抽筋了才怪
琉月松了半口气,定了定心神,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委委屈屈地道“是的, 娘娘,府里的孟御医昨日为我搭过脉,妾确实怀了王爷的孩子, 不敢有半句欺瞒。”
淑妃半信半疑, “既然怀有身孕,为何事先不说”
琉月心里着急,面上稳得住,回道“只因月份尚短,胎像不稳,王爷也说了,让我静养几日, 等胎坐稳了, 再进宫报喜, 让您高兴高兴。”
福林手上端着酒杯,看向淑妃,“娘娘, 您看这”
淑妃心思一转,很快有了计较,吩咐福林,“速去太医院,传简御医过来。”
若韩氏真的怀有身孕,姑且留着她的小命,等她平安诞下煊儿的孩子再说。
倘若敢用假孕来欺骗她,那这个韩氏,是万万留不得了,今日休想活着出景福宫。
“奴才这就去。”福林答应着,下去办了。
路上,他就想着,韩氏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可是得宠的很呢,要是真的就这么没了,估计他也离死不远了。
虽然他有娘娘护着,可那晋王是何许人也,动起怒来堪比地狱中的鬼煞一般,他想要一个人的命,手段多的是。
一阵凉风吹来,后颈凉飕飕的,福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幡然醒悟,他还没活够,还不想死啊。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简御医背着药箱来到景福宫,跪下叩首,“微臣给淑妃娘娘请安。”
“简御医请起。”淑妃神色如常道,“本宫今日叫韩氏进宫喝茶,她身子有些不舒服,劳简御医为她把把脉。”
“微臣遵命。”简御医从药箱里取出一方白帕,搭在琉月的手腕上,道了声,“得罪。”
琉月脸色惨白,心里一片哀嚎,完了完了,御医查出她没怀孕,跟淑妃娘娘一说,她还是逃不掉一死啊。
生死攸关的时刻,王爷你上哪儿去了再不来,就等着给我收尸啦
简御医闭目半晌,问道“请问夫人有何不适”
琉月抬起攥着素罗帕子的手,装模作样抚着胸口,“我最近睡眠不好,吃饭没有胃口,吃什么吐什么,找府医看过,说是怀孕了。”
简御医颔首,把完脉,往地上一跪,“恭喜娘娘,夫人已怀孕一月,确为喜脉。等过完头三个月,胎稳了便无碍。”
琉月目瞪口呆,这是真怀了
避子汤她一直在喝,不太可能吧
淑妃的目光往琉月的肚子上一转,露出笑容,不复之前的疾言厉色,“怀孕怎么不早说本宫可是日夜盼着呢。”
她让福林打赏了简御医,送人走了。
简御医前脚刚走,萧煊后脚火急火燎地赶来,脸色沉沉,周身席卷着一股怒火,“母妃叫琉月过来何事”
琉月看着萧煊冷峻的面孔越来越近,急忙道,“王爷”
淑妃面上端着笑道“你父皇赏了一些铁观音秋茶,本宫尝着不错,听说韩氏会泡茶,就叫她进宫品茗。怎么,煊儿不许吗”
萧煊话音冷沉,“既然茶喝过了,儿臣先带琉月回去了。”
说完,便拉着琉月的手,离开景福宫。
来到御花园,萧煊顿住脚步,一把将琉月揽入怀中,低声道,“下了朝,我被父皇叫去议事,从御书房出来时,福林派来的人传话,说母妃要处置你,本王便火速赶来了。你没事吧”
琉月是真的给吓住了,在他怀里哭的稀里哗啦,“我没事,就是太害怕了。对了,福林是你的人吗”
“不,他是母妃的人。”萧煊修长的手抚在她白嫩的脸颊,抹掉泪痕,“他是为了自保,怕本王事后找他算账,才串通简御医,顺水推舟说你怀孕了。简御医以前受过本王的恩惠,自然会帮你圆谎。”
琉月哽了哽,羽睫轻闪,“哦,那我就是没怀孕了。幸亏简御医配合的好,不然我这条小命今天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萧煊眉心紧锁,愧疚道“对不起,琉月,那是本王的母妃,本王即便气她私下对你下狠手,也不能”叹了口气,“今日之事,着实委屈你了。”
琉月明白他的意思,他和淑妃娘娘,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母子,怎么说也不能明着撕破脸啊。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算了,都过去了。”琉月吸吸鼻子,不哭了,“只是,怀孕这种事,一日两日的没什么,时间久了是要显怀的,我肚子里根本没货,该怎么办呢”
萧煊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带着万分珍视,“你先回府养着,过些日子,找个机会,假装滑胎糊弄过去。”
“嗯,只好这样了。”琉月点头。
乘车回到王府,小荷立刻迎上来,“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奴婢十分担心。”
琉月闷闷不乐,脸色也不太好,摇摇头,“我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
萧煊扶着她回到竹云苑,在内室的床上躺下,“想喝水吗饿不饿,要不要膳房传膳”
琉月闭着眼,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萧煊为她盖好被子,坐在床沿,攥着她的手,“好,那你先歇着。”
琉月在景福宫受了惊吓,现在回到自己的屋里,揪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松,浑身乏累,睡梦中仍然皱着眉头。
她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里,淑妃亲手给她灌下那杯毒酒。
在淑妃狂妄的笑声里,她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死不瞑目地盯着宫门口,王爷却是没来救她。
“王爷”琉月大喊了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
吓死老娘了
“本王在。”萧煊拿帕子给她擦拭额角的虚汗,向外道“福安,快传孟御医过来。”
孟御医一路疾走,赶来竹云苑,给琉月把过脉,说是夫人受惊过度,开两副安神定惊的药,服下便好。
小荷随着孟御医下去取药了,萧煊喂琉月喝了半盏茶,关心问道“肚子饿不饿要不要传膳”
琉月望向窗外,柔暖的阳光斜照在镂花窗格上,时辰应该不早了,王爷一直守着她,应该也没用午膳,勉力一笑,“那就传膳吧。”
萧煊松开手,下去安排了,不多时,内室的紫檀木嵌理石桌上,摆上几道清淡的菜肴。
萧煊直接抱起琉月,在椅子上坐下,琉月没什么胃口,可人是铁饭是钢,总不能饿着自己,就挑了几样素菜,吃了一两口。
萧煊给她盛了一碗香浓的西湖牛肉羹,亲自喂她喝,“本王知道你心情不好,多少吃一点,饿瘦了,本王会心疼。”
琉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喝了两口,像咽泔水似的,实在喝不下,拿帕子擦擦嘴,又回床上躺着了。
萧煊让人撤下饭菜,来到床前,脱靴躺了上去。
抱着她温软的身子,萧煊温声哄着“以后母妃再召你进宫,没有本王陪着,便可不必去。母妃那里,本王自会和她讲明,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琉月的心情稍有缓和,“王爷对我宽容爱护,我是知道的。不用担心我,该忙你的忙你的去。不开心只是暂时的,过两日淡忘了,就好了。”
她素来善解人意,凡事喜欢为他人考虑,熟不知这样会更招人疼了。
萧煊欣慰一笑,哄琉月睡下了,才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步出内室,福安候在外头。
“启禀王爷,常氏一早去景福宫,给淑妃娘娘请安,之后,娘娘便传夫人进宫了。”
福安话里没挑明,萧煊也听明白了,常氏是个心眼坏的,罚她禁足真是太轻了。
“你知道怎么做。”萧煊对福安道。
福安躬身道“奴才明白。”
翌日,萧煊下朝后,去了景福宫。
淑妃看儿子脸色不渝,心中猜测,定是韩氏回去,向煊儿告刁状,心里又把韩氏怒骂了一通。
“煊儿,来母妃这里坐。”淑妃笑吟吟的,“韩氏怀了身孕,可要好好养着,母妃这里有上好的紫参和燕窝,都是南国那边进贡的,稀罕东西,轻易不得见。待会儿让人取来,你回府的时候带上,算是赏了韩氏的。”
萧煊不接话,只道“母妃,儿臣有话要说。”
淑妃的笑容僵凝在脸上,向左右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殿内的宫人都被遣了出去,大门从外面关上,萧煊质问道“母妃昨日想处死琉月,为何”
淑妃穿着一身华贵雅致的鹅黄宫装,云髻高耸,保养得宜的脸上光彩照人,她的手指抚着自己绣着紫薇花纹的袖口,淡声道“母妃问你,你拒了陈国公府的亲事,是不是为了韩氏”
萧煊抿唇,不答话。
淑妃了然道“韩氏身份低微,有什么值得你眷顾的论家世论样貌,陈锦兰和乌善国的公主,哪一个比不上她”
萧煊沉声道“琉月是儿臣最喜欢最在意的女子,除了她,儿臣不会再喜欢其他人。母妃,你要了琉月的命,便是要了儿臣的命。”
“煊儿,你是母妃唯一的儿子,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淑妃苦口婆心道。
“儿臣知道。”萧煊的声音愈发冷沉,带着一股极易察觉的施压意味,“母妃若真的为了儿臣好,就应该顺了儿臣的心意,而不是阻挠儿臣,与心爱的女子在一起。琉月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别怪儿臣不顾念母子亲情。”
淑妃的心一沉,难以置信地望向萧煊,“煊儿,你”
“儿臣想说的,皆已言明。母妃不必送,儿臣回了。”坐了片刻,萧煊又行一礼,抬步出了景福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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