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许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许妈倒是如往常一般没有变化,显然还不知道那事。
许慕礼明白,许爸那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许妈,难以启齿。
这个家里,对许夕感情最深厚的还数许妈,如果这事被许妈知道,那许妈无疑会是受到打击最大的人。
一手养大的养女对自己亏欠许多的亲生女儿做了那种事,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这晚晚饭时,许慕礼注意到,许爸数次欲言又止的看一眼许夕,而后无可奈何般叹口气,继而沉默。
许慕礼明白,这一日还是来了。
果然,吃完饭,许爸把许夕叫去了书房。
许慕礼也上了楼。
徐徐贴身跟在许慕礼身后,压低声音问许慕礼,“哥,这是怎么了”
徐徐因为自身经历的原因,是个情绪敏感之人。比起许妈的毫无察觉,反倒是徐徐这个年龄小的注意到了家里这几日奇怪的氛围。
徐徐大多时候再怎么成熟,也还是个小姑娘,这事明显还和许爸许夕有关,徐徐自然是好奇的。
许慕礼开门进了房间,无路可走了,他只得回头面对徐徐。
徐徐走的急,这一下差点没刹住脚撞进许慕礼怀里。
虚惊般拍拍胸脯,徐徐后退了半步,仰头看许慕礼,“哥,你差点吓死我了。”
许慕礼无奈,他伸手屈指,在徐徐额头上使劲敲了下,示意徐徐,“你看看你跟到哪了嗯”
许慕礼这一下可没留情,徐徐吃痛的揉着额头,眨眨眼,绕过许慕礼身子,探头看了眼前面。
“咳,哥,那什么,你要洗澡吗”
许慕礼不答,他再次屈指作势要敲。
徐徐“啊”的叫了声,吓得连忙后退,直接退到了房间门口。
“哥,你干嘛呀。”徐徐笑了起来。
许慕礼温声开口,“行了,早点回去休息,该你知道的事我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你也别问。”
说罢,许慕礼开门进了洗手间。
许慕礼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下一秒,徐徐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徐徐低头看着脚尖,沉默了半响。
洗澡间里响起流水声,听着那声音,徐徐的心里安定了许多。
她小声嘟囔着,“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不问好了。”
此刻,书房里,许爸脸色煞白,颤抖着右手,他指着许夕,嘴唇蠕动多次,却浑身无力,连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许爸对面,许夕腰背挺直,梗着脖子。她小脸淡定,目光坚定且从容的直视着许爸。
半响,许夕先开了口。
许夕说“爸”想到了什么,许夕的话短暂停了下,才又接着说“许叔叔,我和您并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
听着这话,许爸闭了闭眼,手抖得更厉害了。
许夕似乎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许爸身体上的不对劲。
当然,也或许是,此刻她一腔孤勇,只想把自己压在心里许久,最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压根就不在意许爸的反应。
“现在我们在一个户口本上,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把我的户口迁出去,那我们就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没有了关系,那我”许夕勾起嘴角,“我和许慕礼就不是兄妹,不是兄妹,那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不能跟他在一起呢。”
“如果就因为我从小跟他在一个家里长大,我就不能喜欢他,不能跟他在一起,那对我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许夕的话,一字一句,犹如拳头般,字字有力拳拳重击的敲击在许爸心头,震的许爸头晕目眩。
许爸脚步踉跄着后退半步,背部狠狠弯下了,一瞬间,他的脊背似乎再也不能挺直了。
许久许久。
许爸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用力站直身体,看向许夕。
他的眼眶有些泛红,眼角也闪过一丝光亮。
这些,许夕通通都没有注意,她只想要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许爸声音沉重,“所以,这就是你做那些事的理由”
许夕眼里的期待淡了些。和刚刚一样,对于许爸质问她是否做了有辱徐徐和徐十七名声的事,她不否认,也不承认,她再次答非所问。
“许叔叔,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可能接受不了我喜欢许慕礼的事”
许爸怒喝,打断许夕,“回答我,是不是”
这一刻,许爸看着许夕的眼神如刀剑般冷硬,一瞬间而已,那眼里似乎少了什么。
就连方才隐忍的失望都没有了。
猝不及防的,许夕吓了一跳,她愕然的看着许爸。
从小到大,许夕是许爸许妈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何曾被许爸如此的态度对待过。
愕然过后,她是不可置信,是生气,是受伤。
许爸压抑着声音,“我不想听你说那些,你就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许夕沉默了。
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许爸那深藏在眼底,唯一的期望也没了。
张嘴,许爸想说点什么,又不想再对许夕说半个字。
他对许夕失望过后,只余无力。
短短的时间,他经历了太多的打击。
从许夕没有否认他质问之事,又直截了当的说她喜欢上许慕礼开始,许爸时时刻刻都在心里质问自己,是他和许妈不会养孩子吗
不在他和许妈身边长大的徐徐善良大气,偏偏他们精心教养长大的许夕,长歪了。
不但喜欢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还问心无愧的伤害徐徐。
许爸眼神从许夕脸上移开,不愿再看许夕。
他挥手,“行了,你出去吧。”
许爸又紧跟着说“既然你这么不想当这个家里的人,那我就成全你,回屋收拾收拾东西,今晚就搬出去吧,你长大了,本来也不是我的孩子,我管不了你。”
“也不想管了。”
许夕再次愕然。
在她的判断里,许爸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许爸应该是非常生气的,生气到恨不得动手打她收拾她,然后坚决反对她和许慕礼的事,不允许她喜欢许慕礼,不允许她和许慕礼在一起。
而她针对徐徐和徐十七的那件事,许夕自认为不算什么。
她又没有叫人去直接伤害徐徐和徐十七,她只是让人传了她们的流言罢了。
而且那些事也不是流言不是吗最起码有一半是真的,她只是让人把事实传了出去而已。
许爸真的不该是如此的反应。
许夕握紧拳头,难道是她高估了自己在许爸心里的位置难道对于现在的许爸来说,徐徐真的要比她更重要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许夕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脸色也不再平静。
许夕张嘴,“许叔叔不,爸”
许爸大声呵斥,“我说,给我出去,立刻离开。”
许爸这一声声音足够大,震的许夕震耳欲聋。
书房的隔音不错,许爸这句话也传到了外面。
很快,门外响起脚步声,许妈开门进来,一进门就瞪着许爸不满道“姓许的,你和孩子说话就好好说,你吼什么”
许妈走到许夕身边要搂着许夕安慰,许爸冷呵,“不要碰她。”
这下许妈也愣住了。
要说许爸这人,甭管在外面如何,在自己家里,一向是个好脾气的好男人。
许妈和许爸结婚至今,也从未被许爸如此对待过。
许妈无疑是十分了解许爸的。
收回打算搂着许夕安慰的手,许妈看了眼许夕,又看向许爸。
“怎么了这是”许妈问两人。
许夕不看许妈,也不说话,许爸揉着额角,冷笑,“怎么了没怎么,只是我们这个家太小了,放不下一尊大佛。”
下一句话,许爸是对许夕说的,“上去收拾东西。”
这句话,几乎叫许夕红了眼,许夕瞪大眼睛看着许爸,眼里渐渐泛起泪意。
这可给许妈心疼坏了,许妈再顾不得想那原因,抱住许夕就柔声安慰了起来。
“好啦好啦,有什么事跟妈妈讲,妈妈给你做主。”
许夕狠狠推开许妈,扭头就跑出了书房。
许妈下意识要去追,被许爸喝住,“不许去。”
连续两次被吼,许妈再好的脾气也恼了。
许妈皱眉,“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吃了不成你有什么事跟我讲,跟个孩子发什么脾气。”
“孩子”许爸苦笑了下,摇头,“这样的孩子,我们可要不起,要不起。”
说罢,许爸抬头,长吁了一口气,又看向许妈。
要把许夕从许家的户口本上迁出去,并且搬离许家以后再不过问许夕的任何事,许爸知道这些事不可能绕过许妈,不给许妈一个合理的理由,许妈是不可能同意的。
那些事,也确实不能再瞒着许妈了。
再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不说,等许妈拦着不让许夕离开,许慕礼也会说。
如此想着,许爸指着斜前方的沙发,“坐吧,我们也该好好聊聊了。”
许妈心里还担忧着许夕,回头看了眼外面,许妈犹豫了下,还是关上书房的门,依言在沙发上坐下了。
许妈是听了许爸的话没错,但语气却不怎么好,“行了吧,快说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对待孩子。”
“你今天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就别想让这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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