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要不要管管”狱吏支耳听着里头的鸡飞狗跳,问询道。
殷白夜踩在长条凳上,喝了两口茶, 闲闲地说“反正又打不死人。”笑话, 这可是他表哥特意吩咐的, 给他老丈人准备的入狱福利,管个屁, 就得打,你说这种人吧他就是欠揍,真和禽兽没差。
“等他们打完了, 就把宋修文拎出来, 告诉他, 要是还想不出点有用的东西, 就让他麻溜地给我滚, 我大理寺,就是监牢也不养废物。”公家饭给你白吃, 公家房给你白住的啊,想得美。
殷白夜翻着手里的册子,上头记录的全是宋修文的招供, 有他复述背诵的后世诗词歌赋,还有他所在的世界的生活日常。尽是些不实用的东西, 根本没办法在他们这里变现的。这姓宋的和长乐长公主明明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他咋就那么废物呢
狱吏不明就里,殷白夜口中的“有用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但他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笑说“小人把大人的话都记下了。”
牢里头宋修文和沈万川干了一仗后, 听到狱吏的传话,一口气梗在胸口,忙大惊失色冲狱吏呼道“我想,我想,我肯定能想出来我不出去,我死也不出去”
他只要一想到公主府的元福昌和那一屋子的“三妻四妾”就头皮发麻,要他出去,他宁愿在这牢里以“协查办案”的名义待一辈子
宋修文环顾着鼠虫为伴的监牢,不由哽咽了一下,回忆往昔既是心酸又是气愤,不免又扭着沈万川打了一架。
老不死的东西,就怪他生出的女儿老子收拾不了你女儿,还收拾不了你吗
沈万川是养尊处优的老爷,年纪也比宋修文大,平日里最大的运动量就是和沈姑母妖精打架,被正值壮年的宋修文按揍得鼻青脸肿。
牢里的事沈云西是不知的,她与裕和郡主回到府里后,一起帮忙收拾行李。
今天王县尉已经当堂判了和离,等沈万川的同产相奸罪下来,他的官儿就别想当了,这事儿没闹大还好,宫里的皇帝还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罚点俸左迁出京也就过了,但已经闹出来了,就别想算了
他们如今住的房是官宅,等到时候自是住不了了,就是住得了裕和郡主也不想住了,脏得很。她打算带着沈南风搬回明王府去。
“这宅子里的东西,也都寻人卖了,留着显晦气。那个孩子还在这边吧,也叫人给她送过去。”裕和郡主连沈传茵的名字都不欲提起。
沈云西搭了会儿手就坐在小窗边偷闲,往窗台上的山茶花浇水“不用另叫人,我顺路帮她捎过去就是了。”鱼儿胡同和回国公府在一条路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顺便去看个热闹。
裕和郡主大约能猜到她的心思,笑了笑,由她了。
大约是在公堂上出了一口气,裕和郡主浑身都很轻松,上次沈云西和卫邵回府,她和沈万川吵了一架后,她其实就已经对那个男人大失所望了,只是没想到后面还有叫她更失望的。
好在缓了这么久,也缓过来了。
公堂上沈万川那满心满眼里只有沈传茵的样子,更是让她清楚地明白那男人对他那妹妹是有多上心,也更懊恼自己的糊涂,让儿女受尽委屈。
“朝朝,你和南风就没那个爹了,族谱上回头就划了,姓也不能随他。左右他也不稀罕咱们,没得沾上他们家,叫人还以为我们死皮赖脸地非惦记他呢。”
裕和郡主有心将儿女都改跟自己姓,但明王府是皇亲宗室,如果从沈家族谱往这边迁,就意味南风名义上会成为王府的后嗣,这牵扯就大了,上头是不会同意的。
明王府如今的尊荣是她父亲用为国捐躯的大义换来,但她父亲当初站队的是另一位皇子,和今上有矛盾在。
这些年皇帝虽不吝于对明王府施恩,却绝口不提给明王府过继,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想让明王府的爵一直传下去。
“我回去和你外祖母商量一下,到时候把你们都记在你外祖母那一家,改姓苏。”
裕和郡主摸了摸儿子的头“以后你就叫苏南风。”
苏南风扑到娘怀里笑嘻嘻地说“比以前那个好听。”
沈云西也应好,原主从今天开始就是苏云西了,但沈云西是她的自己名儿,是前世院长妈妈给她取的,她不打算改,她还是沈云西。
裕和郡主是一天都不愿在这宅子里久待,连夜备好行李,第二天就回王府去了,沈云西也一起跟着去拜见了外祖母。
明王妃深居简出,但昨日的公堂闹得满城皆知,不出门也能闻见风声了。
见到女儿带着外孙子女回来,明王妃不免哭着自责了一场,原以为那姑爷不纳妾不养小,是个不爱女色不沾花惹草的好郎君,是女儿家的好归宿,哪晓得是人面兽心,狼心狗行
“杀千刀的猪狗货,害苦我女儿”明王妃边哭边骂,再往沈云西一看,想到这外孙女也是命途坎坷的,哭得就更厉害了。
他们家的女人怎么尽遇上不规矩又短命的
这位外祖母与裕和郡主长得像,性子也很像,柔和端庄,但一涉及自己宝贝女儿,绕指柔立时就能变成百炼钢。哭完之后就装扮上王妃的品服大妆,气燎燎地进宫面见皇后讨公道去了。
这边去后宫找皇后,前朝御史也在口吐唾沫。沈万川丢的是他一个人的脸吗不是
同僚里出这么一个不轨不物、罔顾人伦的臭虫,他们走出去都没脸啊尤其裕和郡主还是明王之后,对得起地底下的老王爷吗
沈万川着实大火了一把,一时间门,前朝后宫梁京上下,谁人不知沈侍郎沈万川的大名
明王妃是在宫里用过午饭才回来的,沈云西正陪着裕和郡主修剪花枝,插进细颈瓶里。
明王妃一脸喜色地进来“定了,罢职免官,宫刑活该他个老狗本来罚不了这么重的,但听皇后娘娘说前朝闹得凶,圣上也大怒,是以拍案重罚了。”
宫刑沈云西双手正捧着花,问裕和郡主“就是把他那玩意儿剁了那他以后就是太监了那他是不是要到宫里当差了”
裕和郡主乍听到这个结果正怔着,被沈云西这话一岔,便看向明王妃。
明王妃点了点沈云西的额头“他那样的,宫里才不收呢”
沈云西哦了哦,也就不关注了。
沈云西没再往沈万川身上放心思,但她的话本子又趁着这股风大卖了,她的书铺经了前两回话本子后,打败了各类脂粉首饰铺子,一跃成了梁京夫人小姐们的特别关注对象,尤其是太傅府小姐吕施。
在听闻公堂案审后,吕小姐心念大动,转去书铺子一看,果然那掌柜的已经把话本子铺上。什么真爱无敌,什么兄妹情缘,端看这书名儿,里头要写的不是沈家兄妹,她把自己头拧下来
打开一看,可不正是吗
吕小姐立马召集了小姐妹们,这回不用争论这话本子到底是真是假了,沈夫人自己写的自家事,她们看就完事儿了
这次的话本子沈云西分了两个视角,一个是沈万川的,一个是沈姑母的。
沈万川的视角里,他和沈姑母自然是真爱。
但沈姑母那儿就不一样了,是真爱,但不多,还是阶段性的。
卫芩看着熟悉的蓝皮封面话本子,人都麻了,都说家丑不外扬,但她三嫂不只外扬,还得大扬特扬。
卫芩突然就开始担心起自己来了,希望有朝一日,她不会成为话本子的主角之一,这太可怕了
外面的风波沈云西才不管,她只知道自己现在财源广进,又大赚了一笔。她每日心情舒坦地在明王府听王妃专养的戏班子唱戏,乐不思蜀,自在得不得了。
住了几天,裕和郡主看不下去了,在她的再三催促下,沈云西终于启程回往国公府,顺道去把沈姑母的儿子送回去。
沈姑母还住在鱼儿胡同里,有一段路,沈云西昨天晚上听了半晚上的戏,听着辚辚车声和街市人语在马车上打盹儿。
忽地车夫拽住了缰绳,马车骤地一晃,停了下来。
沈云西打着哈欠睁开眼,就听到外面随车的荷珠斥道“把他丢到一边去,这都碰得到,真是晦气”
“碰到谁了”沈云西打起帘子。
荷珠皱起脸,“是沈家的那个人,晕倒在马车边儿了,正挡住咱们的路。”
“沈万川”沈云西瞌睡全无,“我看看。”晕得好啊,她得去踩踩,不知道能不能触发异能,让她看个电影儿,这坐马车也是挺无聊的,正需要点东西打发时间门呢。
马车停到路边,沈云西搭着荷珠下来。
沈万川被侍卫拖到了一个没人的巷子口,他一身灰衣,衣着倒还整齐,只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很不好看,他没了往日士大夫的威严,躺在地上,面上全是痛苦的狰狞,那痛不欲生,闭着眼都在呻吟的样子,叫沈云西一时还真分不清他到底时是下半身痛呢,还是心在痛。
沈云西用鞋尖儿碰了碰他的手,哎没想到还正好踩到了他的手里的玉佩,那玉佩应是沈传茵随身的,以至于她一脚双响,他兄妹二人自公堂后的经历,居然一并传给了她。
沈云西默然了片刻,捂了捂扬起来的嘴,有趣,太有趣了。她对荷珠说道“先停一停吧,咱们找个地方用饭,鱼儿胡同暂时不能去了。”
荷珠不解,沈云西慢吞吞地往前头走,说道“鱼儿胡同这会儿有贵人在,不太好去打扰。”
荷珠“贵人什么贵人小姐如何知道的”
沈云西不语,人间门天子,当朝皇帝,怎么不算贵人呢。她姑母这会儿正给皇帝扮演替身白月光呢,抽不出空来招待他们了。
也难怪沈万川这副鬼样,短短几天,刚把自己命根子嘎了的男人,和他舍了命根子相护的女人搞在一起了,受到这样致命的打击,如今是心裂蛋碎,可不就受不住晕死过去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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