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二夫人被卫芩这一句口无遮拦的高骂惊回了神, 两步上过前去,忙给她捂住了嘴。
暗呲她“你疯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可仔细你的皮你个笨货。”当堂骂爹, 你怎么不上天
卫芩还气着呢,被迫合了嘴也唔唔的反驳“我又没乱说, 二嫂,不信你自己去看。”
这姑嫂二人拉扯低语之余,厅堂内, 叫卫芩的话弄得舌桥不下的其余人等, 也都神思俱归, 此起彼伏地发出“哗”的低呼后,无不脸红面涨的嚼起耳朵来。
嘁嘁喳喳的声音, 个个乱飞的眼睛, 无不关联在她一人的身上,这方情形,让秦兰月彷佛重归行宫夜宴被架在火上烤的那一天。
在行宫时,她不便发作, 在自家里岂有忍得之理她不与卫智春和离, 可不是留下来吞声忍气的
秦兰月忍无可忍地将手边桌几上的果碟茶盏一扫而空。
咔吧碎裂的巨响压过了人语, 见她气涌如山, 透冷的芙面上暗火沸腾,已然是动了真怒,室内众人便不敢在这个气头上再造次了,齐齐噤下了声来。
一般这种情况,但凡有点儿眼色的都该告辞退下了,但今儿她们偏都低眉顺眼的各坐下来, 人就跟焊在椅子上似的不挪动。
没办法啊
五姑娘的那几句话虽短,信息量却太足这不听个明白,抓心挠肺的,它不舒坦呐。
再说了事关老爷、岁夫人和秦夫人,她们身为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怎么也不该被蒙在鼓里不是。留下来听一听怎么了
合该听一听,心里才有数儿不是
众人不动声色、聚精会神地竖起了耳朵。
“又是话本子,她又刻意写了什么东西含沙射影的来作怪你放开她,叫她说清楚”震住了其他人,秦兰月绷直了身,又疾步上去,亲自上手将原二夫人一把扯开,红艳艳的指甲发着抖,险戳到了卫芩下巴上。
她大喝质问“说”
她一副审犯人的样子,发泄完憋了一晚上的心里话后的卫芩,稍微恢复了正常,见此不满的拉了拉脸,便也跟对吼一样的大声回她“话本子里说我爹拿你当岁夫人的替身,表面上看着你,实际上想的全是岁夫人”
替身岁夫人
秦兰月被她吼得耳边嗡嗡作响,这一句话就如一碗水溅进了滚烫的热油锅里,劈里啪啦的,炸得她头脸发懵,心颤神荡,连身子都打了个晃。
她是岁夫人的替身,卫邵那个名义上的“娘”的替身
说笑的吧
“不止你,连你妹妹也都是。”
卫芩又指向秦芙瑜。
在秦芙瑜目定口呆的愣样里,和众人眼珠子都快脱眶的注视中,卫芩从袖中掏出昨天新买的话本子,递出去“就是这个”
依旧是熟悉的蓝皮书封和写书人名姓,秦兰月抖战着就要伸手去接,岂料卫芩又一缩,连手带书一并给缩回去了,她用力地哼了一声“我买的,要银子的,要看你自己去买,就在三嫂的书铺子里。”
凭啥我出钱买回来的,给你看免费的,想得美。你又不是我姐妹,又不是我亲娘,你刚才还凶我
秦兰月本就因突闻惊耗而手脚发软,不期又被卫芩这缺心眼儿的虚晃一枪,她生生被气了一个倒仰,人都险栽了下去。
好在绿芯眼明手捷扶住了人,才没往让她往地上摔。
原二夫人“”她都要开始怜爱秦夫人了。
秦兰月深觉被卫芩耍了一顿,挂不住又吃不消,她靠在绿芯怀里,发着抖呼吸都艰难了起来。她再也受不住了,看着这满屋子的人,两眼直发黑,都飘起了重影儿,语声也没有先才那么中气十足了。
“滚,都给我滚”她铁青着脸指向门外撵人,下了逐客令。
有了她发话,正院的下人们忙都请诸夫人小姐姨娘们离去。这些人一走,秦兰月大喘了几口气粗后,就立即叫人出府,往书铺里买话本子。
而这边被正院赶出来的诸人,也皆如她一般悄悄地吩咐伺候的婆子去买书,一行走,一行抑着声儿压不住激动的说起闲话来。
赵姨娘两只手都快把团扇给掰断了,也没能沉住气“不是说老爷和岁夫人琴瑟不调,关系不睦的吗,人死了作何又找起替身来了秦夫人和秦姨娘这两姐妹真和岁夫人生得像”
“孙姐姐,你比我们年长,在这家里待得也久,你知不知道”赵姨娘问同行的孙姨娘。
孙姨娘胆子最细,连忙说“我入府时,岁夫人就已经亡故,不曾见过一面,哪里晓得这里头的原委。”
又道“你们也别乱猜乱想,听五姑娘的口气,里头的事儿怕不简单,我们说得多了,若惹了老爷夫人不快,就不妙了。”
钱姨娘嗤道“三夫人,不对,该叫二皇子妃了,人家的书都写上铺上了,你还不晓得那书的本事啊,多少人眼睛盯着呢,估计不到半天就能传遍了。我们说不说碍不着半点儿”
赵姨娘应声说“三夫人从不信口开河,十有八九是真的。指不定就是三公子二殿下告诉她的,二殿下还能不认得自己的养娘长什么样吗”
“我的天爷,活了几十年,没见过这样的事儿啊养替身,还养两个呢,亏我们老爷他想得出来”
安国公府里的姨娘三人组避着人,口中闲话不绝。
大夫人二夫人却做不到她们这般事不关己般高高挂起,这一大家子人不要脸的吗
安国公卫大爷等都在上值,不在府中,当下能主事的便只有老祖母了,这二位出了正院的大门,一掉头就拽着卫芩飞奔去了卫老夫人的院子。
卫老夫人才起不久,老人家正坐在椅榻上用汤饭。见她们火烧眉毛的跑进来,又听了她们的言语,却只放下勺子,拨了拨佛珠,不惊不讶,像尊看透尘世喧嚣的菩萨。
这是个什么意思原二夫人唤了声“祖母您拿个主意啊,这事儿怎么办才好”
卫老夫人不答,反而问卫芩“除此之外,里头还写了什么”
卫芩踌躇着,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原二夫人见她这副行径,重重的咯噔了一下,圆脸都快垮拉成长脸了,“不只是写了替身么,竟还有还有什么东西”
救命她那公公,到底还有什么惊喜呸惊吓是她不知道的
卫芩组织了一下语言,心一横眼一闭,说道“话本子里还说,岁夫人是被父亲偷抢强娶回来的,娶回来了不珍惜就算了,还转头就将岁夫人送给了同僚兄弟,以求自保他为了保命脱身,居然不惜献妻与人”
大夫人温玉娴向来是家里头最镇得住的那个,却也听得人都傻了。偷抢强娶有夫之妇、自私自利献妻与人,单拎一件出来都够叫人怵目惊心的了,他还两件一起做了
这是人能干的事儿吗
大夫人温玉娴发直地望向卫老夫人。
卫老夫人稳坐着,那毫不惊讶的神态在明晃晃地告知她们,她早就知晓了,而且都是真的。
大夫人跌坐在椅子上。
原二夫人发出呜的一声,捂住了心口,人就倒了。苍天在上,他们这个家,必是要完了。
她三弟妹敢这么写,定然是得过二皇子首肯的,说不得就是为他养娘讨公道来的
不行,不能这么干坐下去了。她受够这狼狗配一堆的公婆两口子了,真就没个消停的。
分家,得马上分家
原二夫人软着腿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即刻就使人去叫卫二。大夫人也是如此。
自这一早上后,安国公府里一连两天兵荒马乱。大房吵,大房吵完二房吵,二房吵完正院吵,正院吵完,全家一起吵,闹闹腾腾的,都快翻天了。
卫芩躲在家里不敢出去,吕小姐一天三次的叫她,她都严词拒绝了。
这事儿涉及得太重了,她不能随便出去乱说,这点儿分寸她还是有的。
第六次邀约被拒,吕小姐了然拍桌怒道“看来是真的”
就卫芩那脑子,要真没事儿,她早就没心没肺的跑出来耍了,还能在屋里呆着叫她们去请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安国公可真是个畜生堂堂国公,身居高位,没什么建树功勋就不说了,竟是连人品心性都不修的,这算个什么玩意儿嘛”
“把妻子送人,亏他想得出来”
“他送的是谁收的那个也一样是个杀千刀的烂货”
吃瓜姐妹团这里言辞激烈地大骂了一通,她们大都说亲了,以后也都是要多个妻子的身份,推己及人,这要是发生在她们身上,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把我们当什么啊,你想送就送的还当是往前那些朝代的典妻呢他们大梁律例里可不是这样写的
你送个屁,狗杂种,你怎么不把自己送出去给人
她们愤气填膺,哪里会遮掩,回到家中和父母兄弟姊妹俱都依言以告。
老话都说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叫人精神炸裂的东西总是传得更快。
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莫说官家贵族了,就连城北桥头算命的瞎子都听说了。
就在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
明王府里先后迎来了两拨人。
这两拨人还都是冲着沈云西来的。
前头来的是发痴的秦兰月,后头来的是皇宫的传旨太监,说是庆明帝宣她进宫问话。
庆明帝的动作在沈云西的意料之中,她写话本子时就做好了要和庆明帝对峙的准备。庆明帝本就是她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一朝国公,她可没想过单凭流言就能收拾得了他,按死他的活儿当然是交给他的好兄弟了
相比起庆明帝,反而是秦兰月的到来让沈云西感到意外。听到婆子传话说安国公夫人求见,沈云西直接说了句“不见。”
她自认和秦兰月没什么好说,这次的话本子并没有刻意针对秦兰月,有什么她就写什么,就事论事,秦兰月在卫智春的这次事件里,算是半个被欺瞒的受害者。
她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故意诋毁。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写完了整本书。
整本话本子里唯一做了特别处理,模糊了身份的,只有庆明帝这一个人。毕竟现在还不到和庆明帝正面对上的时候。
回绝了和秦兰月的会面,沈云西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吃橘子,然才剥完了皮,就听院子外面砰訇一串混乱的声响,她扭头一看,竟是秦兰月拿着一把刀子,一路比着自己脖子,闯了进来。
待见到了沈云西,她才把那刀子一掷,什么话也没说,就坐在那地上捂脸号啕大哭了起来。
沈云西默然,慢吞吞地自吃橘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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