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思勰虽然在襄平面前强硬, 可是她心里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
等回府后,容思勰坐在软榻上, 开始等待萧谨言退衙。
萧谨言从大理寺回来, 一进屋,发现容思勰居然在等他, 他心情甚好地坐到容思勰对面, 装模作样地说“你每日庶务繁多,实在不必这样等我。”
容思勰勾了勾唇, 笑眯眯地问道“听说你差点被招为驸马”
容思勰亲眼看到萧谨言的脸刷一下黑了。
“你今日遇见谁了”
“今日在曲江池,我不小心碰到了襄平公主。”容思勰慢慢道,“不光如此, 她还招了一个和你特别像的面首。”
萧谨言已经不想说话了。
“你别说,光看背影, 你们俩还挺像。”
萧谨言瞪了容思勰一眼“还说”
哎呦,恼了。
容思勰扑哧一声笑了,萧谨言的脾气还是这么不经逗, 稍微逗一逗就恼。容思勰本来也没生气,襄平故意作妖,她如果回来冲萧谨言发火,那才中了襄平的圈套。
如愿看到萧谨言变脸全过程, 容思勰心满意足, 等她笑够了, 这才道“行了, 别自个儿生气了。现在能和我说说, 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萧谨言既尴尬又生气,他对襄平公主简直厌烦急了,偏偏那位又惹不得。好在容思勰没有瞎吃醋,萧谨言暗暗放了心,这才将当日的事情删删减减,抹去银枭卫的存在,把那次的始末和盘向容思勰托出。
萧谨言一边说,一边在紧紧观察容思勰的脸色,好在容思勰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不像是秋后算账的模样。萧谨言这才放心,心中不无得意地想,虽然襄平公主最爱破坏别人夫妻感情,但又有什么用,谁让他有一个理智聪慧的夫人。
容思勰听完后,颇为不可思议地挑起眉“襄平公主竟然直接进宫请婚了,那你到底是如何说动了圣人,还求到赐婚圣旨”
“当然是凭你夫君过人的智谋。”
萧谨言刚说完,就被容思勰动手打“厚颜无耻”
萧谨言笑着陪容思勰闹,等容思勰闹完了,她完全忘了自己刚刚在问什么,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临走的时候,襄平特别嚣张,放言没有她抢不到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在皇帝重病这个当口,襄平如此猖狂,行事无所顾忌,种种迹象由不得容思勰不多想。
萧谨言不置可否地笑笑。
“麻烦的是襄平还有容思双这个帮手,成安侯虽然刚愎自大,毕竟是手握兵权。”
听到这里,萧谨言不以为意地说道“未必,效忠襄平公主的是成安侯夫人,可不是成安侯。”
容思勰讶异地挑起眉,这样说,莫非成安侯另有其主
萧谨言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对着容思勰的眼睛,缓缓点头。
看四皇子对容思双的态度,成安侯不可能是四皇子麾下之人,那么,成安侯的选择昭然欲揭。
容思勰忍不住想叹气,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古皇家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人更狠。看来他们的安生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那日和萧谨言聊天后,萧谨言骤然变忙,好几日都宿在大理寺。
容思勰感到奇怪,现在非年非节的,为何大理寺的案子会突然增多要不是知道萧谨言不是那样的人,容思勰几乎要以为萧谨言在外面养了人,现在是拿大理寺为幌子诓她。
一天夜里,已经宵禁很久,容思勰都打算早些歇息,突然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还有下人压低的谈话声。
“怎么了”容思勰披上外衣,示意侍女到外面看看。
侍女还没出去,另一个人影掀帘子就进来了。萧谨言一身黑衣,不拘言笑,容思勰差点以为这是另一个人。
她愣了一下,才道“怎么这样晚才回来”
看到容思勰,萧谨言的眼神才稍微消融些,道“事情太多,脱不开身。”
萧谨言虽然站得笔直,但脸色白的毫无血色,容思勰心疼,低声道“你先歇一下,我让你给你备水。”
容思勰到外面嘱咐丫鬟烧水,等她再回来时,看到萧谨言正在疲惫地揉眉心。
她愈发心疼,轻手轻脚坐到萧谨言身边,伸手替他揉太阳穴“昨日没睡好吗为什么会累成这样。”
萧谨言揽住容思勰,将额头靠在容思勰的肩膀上,闷闷说道“没事,忙过这一阵就好了。”
容思勰正预备睡觉,现在已经散了发。萧谨言靠在容思勰颈间,怀中搂着温香软玉,鼻尖萦绕着她的发香,萧谨言这才有了踏实的感觉。
感受到萧谨言良久微动,容思勰轻轻晃了晃他,道“别睡,一会回床上睡。”
萧谨言低低应了一声,周围下人来来往往,容思勰突然听到萧谨言在她耳边轻不可闻地说道“这两天不要出门。”
容思勰顿了顿,侧过头看萧谨言,却只能看见他墨一般的乌发。如果不是现在局势特殊,容思勰几乎以为,刚刚是自己幻听了。
容思勰没有对这句无头无脑的话做出任何反应,萧谨言也跟着说起另一件事“我这几日忙得脱不开身,等我忙过这一阵,我带你出去走两天。你好久没回王府了吧,过几天我陪你回去。”
“好,我等你。”
皇帝身体不好的消息已不是秘密,就连市井也听说了圣人龙体欠佳的消息,聚居长安多年的百姓察觉到风雨欲来的味道,于是纷纷告诫亲友,最近少出门,勿惹事。
容思勰也加紧约束下人,就连每日的采办都改成五日一次。
萧谨言那日回府后,连着几天,他又不见人影。
一天夜里,天空中的黑云层层压下来,风中带着莫名的腥气,眼看一场大雨即将来袭。容思勰无端感到心绪不宁,她惴惴不安地在地上转了两个圈,暗笑自己杯弓蛇影,于是打算去书房找本书看,好静一静心。
她坐下后没多久,突然听到府外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隐隐有火光从黑暗中传来。
容思勰霍的站起身。
常年和宫廷打交道的直觉几乎是立刻告诉她,有人逼宫了
几个侍女也察觉到不对,慌里慌忙地跑到容思勰面前,道“郡主,怎么办”
容思勰没有说话,沉着脸走到屋外。
已经有不少下人听到这不同寻常的声音,他们纷纷跑到院子里,四处询问其他人有没有听到。明曦院早已不见平日里秩序井然的模样,此刻乱得像一个蜂窝。
见到容思勰出来,下人们都慢慢停下说话,抬头看向容思勰。
“夫人,现在该怎么办”
“不用慌。”容思勰的声音算不上大,但语速均匀,咬字坚定,听起来从容又自信,“现在所有人整理好着装,把还在睡觉的亲友同伴叫起来,然后在院子里集合。银珠夏波,你们带着人去开明曦院的正堂,小满连翘,你们俩带人去打扫正堂,准备坐具。其他被点到名字的人站出来,三人一组,去其他院唤人,无论主子还是下人,全部带到明曦院来,记着,一定要所有人一起走。一刻钟后,无论人在哪里,正在做什么,所有人全部回明曦院集合。”
下人们之前还像无头苍蝇一样慌乱,现在听到容思勰一条条发布指令,他们也渐渐平静下来。许多人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后反而镇定了,更何况容思勰还笔直地站在阶上,明明肩脊纤细,却仿佛蕴含着万钧之力,光看着她就觉得安心。
明曦院外面的大堂常年都是锁着的,历来遇到祭祀婚丧等大事才开,但是如今府外情况不明,最先要做的就是把主子下人集中到一处,不然黑暗中本就适合偷袭,再加上消息闭塞、传递缓慢,如果不幸发生了什么,那简直连施援手都来不及。
得到指令的下人接连散开,去干自己的事情,其他闲着的下人,也被容思勰安排去中堂擦洗坐具。虽说中堂时常都有人打扫,但让他们去做重复劳动,也好过呆在这里乱想。
一阵带着湿气的风吹来,天空中应时劈开一道闪电。容思勰抬头,默默仰望着黑不见底的天空。
没一会,响雷从远处滚滚而来,豆大的雨点很快落下来,没一会,就下大了。
雨声和雷声,可以掩盖太多东西了。
容思勰叹了口气,对身边人道“去把祖父,唤来吧。”
襄平公主府。
襄平在地上走来走去,总觉得一切太过顺利了。
她那几个弟弟,不应该一点都没察觉到啊。
“殿下”屋外突然有声音传来,一个侍从顾不得失礼,边跑边说道,“公主,情况有变”
襄平脸色徒然变得难看,快步走上来,不耐烦地问道“废物,好好说话,到底怎么了”
侍从捂着心口,不住地大口呼气“公主,城外的车骑军突然失去联系,探子派出去好几个,全都有去无回”
襄平霍然转身,冷冷盯着容思双。
车骑军是成安侯的军队,之前说好里应外合,可是在起事的前一天夜里,车骑军突然失去联络,这由不得襄平不多想,容思双和成安侯这夫妻俩,到底想做什么。
那一瞬间,襄平已动杀机。
容思双也没有料到这个局面,她站起身来,想要追上来解释“殿下,你听我说”
襄平冷笑一声,快步朝外走“通知宫里的人,来不及等天亮了,现在就行动”
“殿下,太仓促了,请三思”容思双犹不死心,追到襄平身后说道。
襄平转过身,一把将容思双推到地上“太仓促了我为什么要这样仓促,你还不清楚吗”
容思双猛不防被甩到地上,冷硬的地面磕的她腰疼,但她来不及顾及这些,忍着痛爬起来,跪在襄平面前说道“殿下,你要相信我,我绝无二心这桩变故我也不知道,若不然,我为何还会留在此处”
襄平只是冷冷地笑了“到底是不是你走漏了风声已经不重要了。待明日我站在太极殿上,一切自有公论。”
现在争论谁是叛徒没有任何用处,等她拿到传位诏书,她说谁是叛徒,谁就是叛徒。
襄平快步往外走,一阵风迎面吹来,风中带着沉重又潮湿的水汽。襄平抬头看向天空,喃喃道“要下雨了”
她突然放声大笑“天助我也来人,传令下去,全军肃立,起驾逼宫”
襄平原本打算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突然发难,那时大多数人都在睡梦中,毫无还手之力,同时那也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半夜守卫警醒,宫中的防卫反而严密,反倒天蒙蒙亮的时候,侍卫困倦,巡逻也松散,是最好的逼宫时机。
尤其便利的是,等她拿到传位诏书,差不多已是上朝的时候,她可以直接去太极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圣旨,就算随后她的几个弟弟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兵家讲究兵贵神速,逼宫夺位这等大事也讲究先来者为王。帝位没有落定之前怎样耍手段都可以,可一旦当着文武百官宣读了诏书,就相当于正统已定,之后的皇子再想夺位,那就是造反了。
可是现在计划疑似泄露,襄平已经没有时间等天亮了。而此时即将下雨,雨声是最好的掩护,如此良机,襄平怎会放过。
探子无声无息地潜到守卫之后,一剑封喉,然后他们推开门闸,替襄平打开宫门。
襄平带着兵,冲入大明宫,直逼皇帝的寝宫长生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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