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

    事情还是从黄芪那里起的。

    方淮心就是知青, 父母都是老革命, 这个没什么可查的。

    是过筛子过到林场的时候, 查黄芪查到了她的背景。从这里看, 那公社主任也还有点儿来头, 居然能从京里面打听到方家的一些事情。

    虽然都是表面化的东西, 可就是那些表面的东西, 才是最让他们兴奋的。整个公社革委会从上到下,觉得居然在进步镇这种小地方, 也能挖出来这么一条大鱼,刚知道黄芪背景的时候, 恨不得就要办庆功宴了。

    当天就轰轰烈烈的带着几百号人, 差不多算是进步镇上能找到所有愿意跟着闹腾的闲汉和傻孩子们,冲到了林场,直接到医务室, 想要抓捕黄芪, 好□□。

    黄芪不可能惯他们毛病。门就没开。然后直接把药往门口一洒,窗台上一洒,你们来吧。

    终于有人把门给撞开之后,气味刚一飘出去, 人直接就倒。叫都叫不醒。来一个倒一个。生死不知。

    倒了十几个之后,再没人敢上前来了。

    然后黄芪就那么走出去,谁想往身边靠,别说对她动手了,离她一米以内都直接倒下。很快在她身边就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一个个的, 跟看到鬼一样的看着她一路走到场长办公室,把电话直接打到省革委会主任的办公室,指名道姓的让那位主任给她一个交代,然后直接挂电话。

    别说跟着她看着她的那些个二傻子了,就是李场长本人,也是懵逼状态。想当初刚接到通知,知道京城医院大专家要到他们这个小旮旯来支援建设的时候,他已经是很懂得抓住机会的人了。黄芪人还没来,他就主动到京城去送年礼,还被黄芪投桃报李的带着见了几个卫生系统的大佬。那时候他就已经觉得黄芪在京城医院的地位非同一般了。可今儿个一见,才发现,人家的底蕴根本就不是他能想象的。

    打完了电话,黄芪就回家了。没人再赶跟着她。那些个人,火烧火燎的逃回去了。

    县里的电话找到那位主任,把他给叫上去,大骂了一顿之后,也没有把他怎么样,只警告他以后离黄芪远一点,否则出了事谁都免不了吃挂落。

    说白了,那人也是觉着黄芪今时不同往日了,阎先生连尸骨都不知道在哪了。方南国也躲到西北去了,他也不必太把黄芪当回事儿了。所以做的也都是表面功夫。把人叫上去训一顿就算是交代了。

    那主任回来之后,窝了一肚子的火。怎么肯善罢干休。既然动不了你,那就动你家人呗。

    于是就找到了方淮心。

    第一天收到通知让到镇里去接受调查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去就去呗。

    父亲姓名、年龄、职业、成分、出身背景。

    母亲姓名、年龄、职业、成分、出身背景。

    祖父母姓名、年龄、职业、成分、出身背景。

    外祖父母姓名、年龄、职业、成分、出身背景。

    主要家庭成员姓名、年龄、职业、成分、出身背景。

    直近亲属姓名、年龄、职业、成分、出身背景。

    一到革委会,直接就被人带到审训室,直接扔给她两页空白纸,一根铅笔,写吧。

    嗯?这是要问祖宗八代吗?

    方淮心就只写了父母的姓名年龄跟职来,还有三个哥哥的姓名年龄和职业。

    其它全都空白。

    “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放你出去……”一个负责看着方淮心的年轻人是看她交上去的东西,写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就是这么说的。

    “那你给我把伙食关系和行李都取来吧。到我死那天我都得住在这儿了。没填的我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写?瞎蒙吗?那对不起了,我脑子笨,不会懵。或者你们来个人,教教我,该怎么写?”方淮心能怕这个事儿吗?开玩笑呢。

    别说不怕他们关了,就是写的那些,都不怕他们改的。她写的时候就用了特殊的写法,每个字里面都藏着特殊的记号呢,你改一个试试。

    有黄芪的事例在前,他们是不敢对方淮心动粗的,都知道方淮心是黄芪的亲闺女,又是手把手的教的医术,谁知道她会不会也有那些个药啊。要知道,那些被黄芪放倒的人,可是还在床上躺着呢,跟睡着了一样,却又查不出来病因,可也叫不醒。想让黄芪给治好吧,人家说了,谁也别想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就说那些个人装睡。你说没装睡啊?那你倒是说出来他们是啥毛病呀。肯定说不出来嘛!

    这样儿的人,谁不害怕呀。

    硬的不敢动,就得软刀子磨。方淮心不写,他们也没办法,人家说了不知道了。

    就给放回去了。

    然后第二在,还叫去。再不写,第三天还叫去。

    第三天走之前,方淮心在革委会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儿,看当时在院子里的人都看了一遍,然后带着微笑走的。

    那些人被她看得发毛,心里防着,该不会被下药了吧?提心吊胆的观察着自己身体上的哪怕一丝小变化。还哪有心思去找别人的别扭了。

    “小酒盅,找人,盯着革委会的所有人,只要他们有任何一点违法违规的行为,就给我记下来。然后把揭发的材料给我做扎实了,放到所有能管到的人案头上,然后再盯着,哪个人徇私枉法,同样处理。但是记住,只管这一条线,决不多管闲事。”大鬼们行走世间,已经非常非常难了,做这些事情,都要付出很多代价了,多的是真的没能力管。

    小酒盅几次想要说话,到底没有说什么,直接去安排了。她又心疼钱了,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错啦,可要想在这种情况下做这些事情,那得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钱的。

    但是主人这么认真的下了狠心要动真格的了,她也不敢出声,只能听话了。

    说句不好听的,那些个能趁着这种群魔乱舞的时候,跟着搅风搅雨的人,他们挖空心思的找人家的罪过,把人送到监狱里去,收缴人家的产财。为了什么呢?说白了,还不是为了给自己偷偷摸摸的敛财嘛。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嘛。那至然是这种心态,他怎么可能背后没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小辫子不要太好抓了。

    就当那些人还因为方淮心的一笑而寝食难安的时候,他们的黑材料早都已经被送上去了。

    然后当然就是噼里啪啦的一掉一串儿。一个都别想跑。

    上面的人,还真就有无耻的,我当权,我就这样儿,你能把我怎么样吧。安着这个心,想死挺着不动。

    那对不起了,你们当官的不是不想动吗?

    可别忘了,被你们当成手里刀用得很顺手的那些个小兵小将们,也还在呢。你能用,别人就也能用。你能当睁眼瞎,那些个自觉正义感暴棚的小将们可不会视而不见。他们动起手来,可不管你是不是当官的。

    你们不是看着那些被你们整倒的人受苦受难,心里爽到不行吗?好了,这回所有那些全让你们自己尝一个遍。

    进步公社就这么被洗了一遍。

    天都洗蓝了。全镇的人都觉得喘气儿都顺了。

    革委会不能没有人,这一拨倒了,下一拨很快就会填上来。填上来的,老实多了。最起码,在还没有弄明白前面的人是怎么倒下的时候,没人赶乱动的。更重要的是,上面派下来的,不到五个人。老大的革委会的院子,就五个人。

    根本没人再跟他们混。混混们都被打怕了,傻孩子们都被家里教育了,他们也怕呀,一个不小心就要“睡”着了,谁不怕啊。

    没人怎么办,就得找镇里的领导要吧?要呗,要了就给呀。等把架子搭起来的时候,几十个人把院子填满了。那五个也就被圈起来了,周围所有的人,都是镇上的。那境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服吗?不服就练练呗。

    练走了两个,剩下的和再来的,也就老实了。

    再加上上面原本支持那些个不老实的人也都纷纷倒下去之后,总会有聪明人的。

    也就老实了。

    他们忙着争权夺利的时候,下面的各村各屯,农场、林场,自然就消停了。

    经此一役,公社连一个人都不再敢往农场、林场和江湾屯派了。

    等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消停下来的时候。

    又是一年的冬天来到了。

    马上都要六八年了。

    终于消停了,也终于有空可以进山了。

    林场开始忙,黄芪走不了。

    就胡魁带路,带着罗玄和方淮心,三个年轻人推了一个独轮车,满满的推了一小车的东西进山。

    胡婶子都进山一个多月了,人家早就借着回娘家的借口,半路转道从山对面的密道进山了。

    “你们几个孩子也是的,山里面什么都不缺,还拿这些个东西干什么?费那个劲。”老胡老两口现在跟罗道士老两口住在一个院子里,两位阿姨还成了相当不错的好闺蜜,天天一起做针线,做吃的。看到三个小辈儿大包大裹的进寨子,一边嫌弃着,嘴上的笑却怎么也藏不住。

    “味儿不一样嘛。”方淮心就笑,指挥着两个劳力搬东西,她是不会动的。

    “胡叔,其实您原本不必进山的。只要让当年一起打仗的抗联战士出来作证,就能证明你们当时也是打鬼子的。”当年抗联里面的不少人,后来都到了四野了,现如今可是正经的高官呢。他们的证词还是很权威的。

    “没必要。费那个劲干什么。山里多自在,我还是喜欢山里的日子。外面乱七八槽的,看着还生气。”老胡去不那么想,猛虎归林才是他理想的生活。

    “那您就放心江湾屯里的乡亲啊?”那些可都是嫡系。要么说那革委会的主任二呢,还找屯子里的人做证想要证死老胡?怎么想的呢,人家那是嫡系中的嫡系,能跟他们站一边儿吗?

    没看那两个知青,现在的日子,那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面上看着是屯子里的革委会组长,想调走都调不动。就得按那江湾屯儿,每天不是粥就是玉米饼子,菜就是萝卜白菜土豆,绝不会有第四样。就这,还吃不饱,因为给他们的量都是按照外面口粮最低的地方分的。但凡有一点儿想要改善的想法,那肯定就会有人跳出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把你一顿批,然后现在的生产队长,就会让一遍又一遍的做检讨。现在的队长,当年可是寨子里的军师,那脑袋瓜子,好使着呢。把那俩个收拾得,都快神经病了。那一帮子知青,被修理的,比小鸡崽都乖巧。

    所以啊,老胡放心得很。

    “有啥不放心的。我现在年纪大了,心软了。要不然,也不能让那两个小崽子蹦跶起来。”老胡也在检讨自己。

    说起他走之后的事情,免不了又说起黄芪被查的事,还有后面方淮心被那个革委会的主任连着三在叫去镇上问话,每天来回的折腾的事情。

    “黄大夫的脾气,当年在后方医院,那可是出了名的宁折不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么利落。也是,那些人,就是不能姑息。”罗道士听说那些革委会的人被黄芪拾掇得都成了睡神,吓得连山里都不敢来了,就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些故事。

    黄芪年轻的时候,在后方医院,那脾气就跟她的医术一样的有名了。那是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的性格。谁要是不开眼惹到她,那下场,可就不是一个惨定能形容了。但是黄芪更出名的还是,从来不跟患者讲恩仇。只要是送到她跟前的患者,哪怕是鬼子,是她的生死仇人,那也必然是会尽全力救治的。

    下了手术台,治好了你,咱们再谈恩仇。再各凭本事论恩仇。

    可就是这样的性格,却是越发的让人尊重,也让人信任。

    “你们以为,黄大夫在京城那么大的声势,只是因为她的病人里面有大领导吗?”罗道士跟一帮子没见过世面的小辈儿普及黄芪当年的事迹。

    “余叔,那如果我师父真那么厉害的话,她怎么还被配到这个大山沟沟里了啊?”胡魁都忍不住问出来了,这也是他这两年一直没明白的问题,黄芪的水平有多高,没人比他这个徒弟感受更深了,可这么高明的大夫,为啥会来他们这旮旯地方呢?

    “孩子啊,这你就不懂了。这就叫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以为这地方不好吗?事实上,这地方才好呢。别人越是觉得黄大夫被发配了,那对黄大夫才是越好的安排呢。慕易那孩子家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如果不是你师父两夫妻退得早,以他们的出身,怕是也免不了要受苦呢。”罗道士趁机教小辈儿的,什么叫大智慧。

    “还是我连累了你们。”罗道士这么一说,老胡越发觉得,要不是因为他的事情,让林场被关注到了,黄芪也不受了那无妄之灾。

    “看您这话说的,这算是哪门子的连累呀。要说连累,师兄才是最受我们的连累的呢,场长都当不了了。”方淮心不能接那个话,说到底,黄芪的事情跟老胡有什么关系。

    “可不敢这么说,身为人子,身为人徒,这还不是应该受的吗?再说了,当场长也没什么好的,特别是在如今这么个环境,劳心劳力,点灯熬油的算计,我可没有那么本事。我觉得当医生就挺好的。”胡魁在边儿上笑,对于不能当场长这个事儿,他是看得特别淡。

    老胡总说他这儿子太文静,跟大姑娘似的,那是以他的标准来看的,实际上胡魁是相当聪明还有眼色会办事儿的人,只不过人家不像他那样儿,快意恩仇,喜欢的人就掏心掏肺,不喜欢的人看一眼都不看。用文一点儿的话来说,人家那叫涵养。用不太好听的话来说,那就就是腹黑,笑面虎。说实在的,比他这个当爹的厉害多了。他这个前浪早都被拍到沙滩上了。

    “是,现在场长是不好干。这也就是一年的时间吧,我看着我们赵场长的头发都白得差不多了。”罗玄也在边儿上附和。

    “那么大的场子,两千多号人要养活。对上得能完成一年比一年重的任务,对内得让大家的日子过好了。还得应付那些个没事儿都得找事儿的捣乱分子,还有越来越不想听管教,想要起刺儿的下属。是不好干哪。”农场那么大的地界,又是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地方,不光是要种地打粮食,衣食住行样样方面都有涉及,还得管着林场和江湾屯里的用度。

    今年冬天,又商量着把各种小作坊都走正规呢,还要再建个砖瓦厂子。

    “要说好干,也好干,古人不是说,治大国如烹小鲜。那大国都好治,别说是一个小场子了。想当初带兵打战,那些个将军元帅,哪一个不是手下千军万马,几万十几万甚至是几十万的部队,还不是一样管?就看你能不能压得住了。”罗道士不以为然。

    “可不敢跟您比,要都是您这样的大将军啊,那更没治儿管了。老辈儿人不是说,龙多了不治水吗?”罗玄一点儿不给他老子面子。

    “你小子……老子这是教你啥叫大局观呢,知道不知道?你还敢损你老子?”罗道士瞪眼睛。他现在都怀疑了,就这智商,能贵得起来不?三十岁起势?人家说三岁看老,就这熊样子,他觉着六十岁上也不会出息到哪里去。一样得让人卖了。

    这爷俩,每回见面,除非是谁也不说话,老老实实的干活儿。要么就是罗玄真遇到难事儿了,没招儿了,来找他老子支招儿,才会老老实实的听着,要不然,那真是说不上三句就要互怼的,罗夫人要不镇压的话,能一直怼下去。

    “方儿,快来,给老头儿看看,这是咋滴了?咋还连好赖话儿都听不出来了呢?我说他是大将军,他说我损他……”罗玄还在跟他老子皮。

    大家伙儿都笑着看他们爷俩闹,让他们这一打岔,也就都不提那些个不高兴的事情了。

    接风宴还是火锅。老胡对方淮心他们带来的农场豆腐是真爱,鲜豆腐,冻豆腐,干豆腐全都爱得不行。可那火锅里放多了这些东西,那豆腥气就大,不好这一口儿的真受不了这个,逼得大家伙儿还得另开一个锅,跟他掺和不起。

    “胡叔,这是我做好的辅料,你自己磨豆腐的时候放在里面就行了。这是方子,按照方子炮制,一准儿错不了的。我知道你每天早上都得喝豆浆若者豆腐脑的。”方淮心就把早就准备好的方子拿出来。

    “这可是能传家的金母鸡,你这孩子,到是实诚。”胡婶子看老胡心安理得的就把那方子接下来了,一点儿不见外,她到底没忍住,还是把话说了,这人情可是大了。

    “婶子,你这是把我当外人了吧?其实我师兄也知道这方子的,是他太实诚了,也不知道给您二老,有些个破规矩啊,我看也没必要那么死守着。”方淮心就笑,胡魁守着老理儿,师父没交待的,哪怕他明知道那方子,也不会私用。越是这样,黄芪反而越不能跟他藏私了。

    “就是,孩子给你的,就拿着。难道你们俩还能拿这方子出去挣钱不成?”罗夫人也在边儿上劝胡婶子。

    “成,那我就收着了。嫂子,我是真喜欢小方儿这孩子呀。”胡婶子一叹,也就收下了,还不忘了跟罗夫人夸方淮心。

    罗夫人听她夸方淮心,特别的开心,笑得脸都开了花儿,比听人夸她儿子还高兴呢。

    现在长辈圈子里,差不多都把罗玄跟方淮心看成一对了。只差还没有说开而已。

    对于这种情况,罗玄当然是乐见其成了,他现在是一点儿别的花花心思不感有,就打算跟方淮心这一根绳上吊死了。方淮心呢,就正常过日子了,黄芪没有说过她的意见,她呢,就顺其自然的跟罗玄相处着。当什么都好了。反正她也是早有心理准备,既然要代替人家过一辈子,那结婚也好,生子也好,都是人生的合理过程,没有特殊理由的话,她也没办法搞特殊化。既然没能一见钟情,那也就别指望啥轰轰烈烈了,这个年头儿啊,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已经很难得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跟罗玄相处得不错。如果真的必须得找一个人过一辈子的话,也不是不行。所以,就处着呗。总得有这么一个人嘛!

    在山里住了两天,又往回走。没有老胡带路,冬天的大山里,想采药或是挖参就难了。最多就是打打猎。所以,出山的时候就很快了。要不是还有个推车,会更快。老胡在山里算是天高凭鸟飞了,收获很多,这次出来,还给他们带了不少野物。

    出在了山,方淮心也没回农场,打算在林场住到过小年,林场停工了再跟黄芪一起回去过年。

    只是还没有住上一个星期呢,农场就来了电话,让她跟罗玄快点回农场。

    “县里已经批了。医务室从明年开始改组成诊所,小方儿,以后就是方所长了。罗玄,你以后是电工组的组长,也不能再吊儿郎当了的,知道吗?”一回来,范书记就向两人公布最新的人事安排。

    啊,原来是升官啦。

    范书记还交待他们两个,过了年砖瓦厂盖起来之后,就会盖新的诊所,让方淮心提前做好准备。

    还要盖新的办公区,电工组也会有专门的办公室。

    出了门,回到宿舍才知道。

    孙小云提了酱菜厂的厂长,李英做了豆腐厂的厂长,许三喜提了农场小学的校长,林援做了机修组的组长,高明做司机组的组长。

    对了,还有李敏慧,人家当了养猪厂的厂长了,之前一直负责猪舍那边工作的老刘,倒是成了副厂长了。

    小川的爸老李做了畜牧厂的厂长,不只管着原来的马厩,连带着牛啊羊的也都一并管着。

    之前分的二十五个大队,也成了正式的生产队,原来的各位队长,也都有了正式的名份,是真真正正的生产队长了。

    办公方面,财会科,采购科,保卫科,生产科,工程科也都算是正式成立了。

    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农场也升了两格,成了省级的大农场,工人们的工资也顺理成章的长了两级,赵场长跟范书记也连升两级,都是局级干部啦。

    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省级农场就得有省级农场的规模,所以,不只是诊所要扩大,招新人,其他所有的附属小厂子都要扩大,至少得达到一个厂子的规模吧,不能还是小作坊。

    所以,哪怕是温度已经很底了,外面土都冷得死死得,也没有阻挡得住工人们劳动的热情,房子不能盖,那就先把砖坯子做出来好了,晾上一个冬天,等到开了春儿,也就干透了,可以进窖烧砖了。

    方淮心不用忙那些,她要做的就是培训新人,还有跟已经升做工程科长的原来工程队的王队长商量着,诊所要用多少药柜,多少柜台,多少张病床,多少个锅炉子,多少煎药壶,好提前把东西准备出来。

    新人呢,一下子招了五个,赵雅丽医术学的好,主要负责看病。江彩霞药理学得好,主要负责抓药煎药,不过她已经进入怀孕后期,马上要生了。在还没有培养出来新人之前,还得方淮心管着。新人呢,方淮心是打算培养两个大夫,三个护士的。

    大夫肯定是有基础的最好了。两百多个知青里面,除了周东方,还真没有有基础的。那就没办法,只能看慧根了。方淮心就先把知青和农场子弟里面二十岁以下,初中以上文凭的都给找来,问谁有意愿学医的,留下来的接近两百人里面,先做了一次考试,摸一摸底,看看有没有文化程度掺假的。然后每天在农场的宣传栏里面抄一段医书,让那些想考的人抄回去背,一个月之后再考试。成绩最好的两个留下。

    护士呢,也是从那些人里面选的,只是护士就不只是看考试成绩了,还得看性格怎么样,有那炮筒子脾气的,肯定是不行的。

    很快人就挑出来了。两男三女。医生考试成绩最好的两个不出意料的是两个男生。一个是新来的知青,叫王刚,另一个却是农场子弟,叫冯建华,七月份刚刚考中毕业,原本是很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只是这孩子倒霉,高考停了,就回来农场,场里也知道他是有名的学霸,赵场长已经安排他到学校当老师了。是他自己不愿意教学,到是觉得治病救人更有成就感。

    三个护士里有一个是知青,原本方淮心一个都不想要知青的,虽然现在知青什么时候回城,还能不能回城,已经没人提没人念了,但是谁也不肯放弃哪怕一点点希望的。要是到时候知青抬腿就走了,那农场可是白把人培养出来了。还是范书记说,不能给人留话柄,得一视同仁。才停了一个。

    “凭什么不要我?我要去告你们歧视,告你们私相授受。”周东方知道诊所扩招的人员定下来之后就又找来了。

    “我还就不要你,去告吧。”她不找来,方淮心都快把这个人忘了。

    “告就告,我怕你呀。”周东方来劲了。

    那就去呗。考试是全场通知的,你自己不来参加考试,能赖着谁呀。推荐呀?不好意思,别说没人推荐你,就是有,你也不合适。还就不信了,革委会的例子在前,才过去几天啊,就有人赶跟她得瑟?

    所以,方淮心一点儿都不担心,该忙啥还是忙啥。

    人都定下来的,那就上课吧,借了学校的教室,也别白天上课耽误人家学生们上课了,就每天晚上讲一节课,前期需要教的东西也不多,主要还是自己背书。

    还没讲几天呢,林场跟江湾屯又给送来六个人,说要跟着学。

    那就学吧。

    后来范书记也找方淮心,问她能不能让想学的人都来听课,便是只看个人意愿,不算是场里安排,不管学成什么样儿,都算是自学,学的再好,场里也不负责安排工作的。

    学吧,她还能拒绝是咋滴。

    不过这种不管分配工作的,来学的人也没有很多,就二十多个人,算是好学的人了。

    也是方淮心这个医学班给范书记提了醒儿,人家接着就办了机修班,电工班,还办了驾驶班。

    这些个班可是比医学班受欢迎多了,都是实用的,技术活儿,这年代非常吃香,学的人就多,每天下午五点开课,都有人早早的就到教室里占座。

    孙小云的酱菜厂和李英的豆制品厂也都扩招了几十个人,全都招的是女工。因为都算是重体力活了,女知青们拿不下来,招的都是家属。

    加上扩大的其他厂子招的人,农场的人一下子就有点儿捉襟见肘了。除了老人和孩子,差不多都有工作了。连养猪厂刘副厂长家那个因为冬天氽鱼掉到河里面冻得只剩下四个肢头的刘二子,都到砖厂计数儿去了。年前就记砖坯的数儿,年后就记生产的数儿。用嘴咬着笔在小本子上记,也算是有个着落了。

    今年过年,外面的环境越来越不好了,特别是京城里,第一批的知青没有回家的。新来的呢,又都彻底跟工人一个待遇了,再加上全国各地的都有,东北的还好点儿,离家近,想回的也能回。再远的,真回不去。就是近的,也是各有各的难处,回家的少。

    宿舍里满员着呢,黄芪来了就住不下了。只好方淮心去林场过年。罗玄跟胡魁带着慕易一块儿进山过年去了,林援跟夏天除夕的时候来林场吃了一顿饺子,帮着砍了不少柴禾,又打了不少鱼回来冻着,才回的宿舍。

    这么长时间敲打下来,脑子不灵光的,也知道,吃到自己肚子里的,自己得到了实惠比什么都重要,知青二愣子们也早都被同化,该吃吃该喝喝,弄山货,打渔,比本地人都积极。吃饱喝足了,还能接济一下家里,才明白,以前那日子,就不是人过的。也知道,人家就是收拾他们呢。还有啥不老实的。

    “其实成分不好有成分不好的好处。最起码,这些个孩子识实务,可能跟家教有关系,没有那么多唱高调的,知道自己得了实惠比什么都重要。”林援是这么评价的。

    某种意义上来看的话,他这种说法也算是错了。

    剔除了那些个老鼠屎之后,剩下的孩子,要么老实,要么就是成分不好,剩下的就是倒霉的了,当初分配的时候,也不知道按什么原则分的,反正是分来这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倒霉透了。来了之后开始的几个月也确实是苦。也就是最近吧,才发现人家当地的工人和百姓,那日子过得可比外面强多了。原来觉得自己多倒霉的,现在都恨不能烧香拜佛感念自己的好运气。

    成分不好的那些个呢,父母不是当官的,就是知识分子,要么就是做生意的,或是地主富农啥的,一个个的,低调还来不及,都是低着头过日子,恨不能谁也别注意到自己才好呢。哪敢起刺儿啊,家里人都在遭罪呢,都恨不能两顿饭省出一顿来接济家里,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烦人的少了,日子轻松了,过得也就快了。

    就只剩下当初寄匿名信举报的那个人,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是谁了,只是那人谨慎,那件事情之后一直老老实实的,一直也没有什么把柄。那就慢慢熬着吧,总有机会的。

    一开春,农场里就忙得热火朝天了。地已经开得差不多,再开荒也开不出来多少了,都是些零散的地方,之前藏着那五百多亩也给做到账里去的,再加上新开出来的五百多亩,报上去的六千三百亩就算是农场的全部耕地了。

    山脚不方便种地,也别空着了,种果树吧。反正是能利用的都利用上了。

    诊所的位置最后定在了学校的隔壁,因为要建的房子太多,农场的大院也往外扩了。学校原来就在居住区的边缘上,外扩的话,正好可空出来一小块地方。新建了五间的砖瓦房,又换上了玻璃窗,窗明几净的,光线也好,人在里面待着,心情都好多了。

    单独一大间的药房,一间诊室,剩下的三间都是病房了,挨着后墙还接出两小间房子,一间做库房放杂物,一间就做厨房,诊所不用开火,工作人员都是在家或者宿舍吃完了早饭才来上班,中午有食堂,晚上又回家了。不过冬天烧炉子烧火墙平时烧个热水什么的,还要是有炉灶的。

    办公区的房子也很快建好了,都是一样的砖瓦房。宽敞得很。

    房子都建好了,接着就是春耕了。全都忙活完了,就六月份了。

    省里来通知,让赵场长跟范书记去开会,今年又要跟农场分配知青,也不知道两位领导是怎么说的,反正最后上面是认可了农场不需要新人的理由。也就没在给分人。

    全场都轻了一口气,去年新知青来了之后,折腾的那个劲儿,大家可没忘了呢。

    七月份,最重要的事情来了。

    省里给了农场两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林场里还有一个。

    那就推荐吧。为了照顾知青,农场还特意规定了,从农场子弟里推荐一位,知青里推荐一位。

    领导们也不独断专行,全场记名投票。

    场里人投场里的,知青们投知青的。

    这时候,就看出来人缘的重要性了。

    农场那边儿,不是别人,居然是李小川。这孩子平时就是孩子王,眼头儿又活,老李呢,平时人老实巴交的,没什么脾气,谁家有个活儿啥的,想借个牛借个马去拉拉车拉拉犁啥的,他也不为难。这会儿可是用上了。因为票投得太散,李小川只得了不到两百票,居然就拔了头筹。

    知青这边儿,中选的人,也很让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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