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虫愤愤的骂了孙正群一通, 骂着骂着又垮下脸,难过的说“阿琴都不在了,就算我杀了孙正群也没用了。”
“阿琴的魂魄不是还在这里吗”荣岁听着骄虫话里的意思有点奇怪, 明明他看见那个白衣女人应该就是阿琴。
骄虫一愣,猛地抬起头惊喜道“你看见阿琴了”
荣岁迟疑着说见过一次, “就是今天去派出所的时候, 远远地看见屋里有个白衣女人, 应该就是阿琴。”
“我的感觉没错”骄虫忽然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 “我就说有时候感觉阿琴有摸我, 但是我看不见她”
他挣扎着从荣富手里跳出来,满屋子跑着寻找可能的藏身之处,一声声叫着“阿琴”。
屋子里的蜜蜂受他的情绪影响,也变得的焦躁不安起来, 挣动着的翅膀发出嗡嗡的声响。
“这里没有魂魄。”荣岁扫视一圈屋子, 甚至还上了二楼看了一遍, 缓缓皱起眉道“我没有感觉到有鬼魂的存在。”
骄虫在楼下焦急的喊了一圈, 没得到回应, 又不死心的上了楼,焦急稚嫩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听的让人难受。
“不如让谢风过来看看,鬼魂这些还是他比较擅长。”荣岁想起来小道士, 之前他就给老道长招过魂,总比他们在这里瞎猜好。
荣岁给谢风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人就到了,除了谢风,连白泽也跟了过来。
谢风先上楼查看,白泽则蹬蹬蹬就跑到垂头丧气的骄虫面前,好奇道“你就是骄虫”
骄虫心情不好,闻言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是又怎么样”
白泽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摸出来一颗水果糖,剥了糖纸塞进他嘴里,“不怎么,只是听闻平逢山山神掌管天下鳖虫,还能号令蜂类,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所以有些好奇。”
骄虫鼓着脸将水果糖嘎嘣嘎嘣嚼碎,哼了一声扭头去找谢风,踮着脚满怀期待的问“阿琴在这里吗”
谢风楼上楼下的转了一圈,手里的罗盘微微转动着却没有停下来,他反复测了几遍,都是一样的结果,只能道“我现在也没法确定,等子时招魂试试吧。”
招魂荣岁有经验,打发人去买了需要的东西回来,提前摆好香案后,就等着子时到来。
子时是阴气最重的时候,也是阴阳两界的界限最模糊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最容易撞鬼,招起魂来也最容易成功。
骄虫听说阿琴可能会出现,就一动不动的守在旁边,好不容易等到了子时,他比谁都着急,蹦起来催促道“子时到了
谢风好脾气的摸摸他的头,道“把你的衣服借我一下。”
骄虫毫不迟疑的将自己的小衬衣脱下来放在他手上。这衬衣已经很破旧了,白色的布料泛了黄,边角都起毛边了,但这是阿琴给他做的,他就一直穿着,都舍不得脱下来。
谢风将衣服叠好放在桌前,然后点香,三拜。再将骄虫抱过来,让他叫阿琴的名字。
青色烟雾笔直向上,骄虫被谢风托在手上,看着香案,学着谢风的模样拜了三拜,然后一遍遍的叫着“阿琴”。
青烟笔直,烛火不动。屋里只有骄虫一遍遍呼唤阿琴的声音。过了许久,面前的烛火才微微跳动一下,香案前撒着石灰粉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双浅浅的脚印。
阿琴凝聚出身形,眼神温柔的看着骄虫。
白衣,黑发,确实是荣岁见过的那个白衣女人。
“阿琴”骄虫高亢的叫了一声,猛地朝阿琴扑过去,谢风一下没来及的抓住他,就见他直直的穿过阿琴,摔到地上滚了两滚。
阿琴神情流露出着急,嘴唇无声张合,双手在他头上轻轻抚摸着。
骄虫顾不得疼,愣愣的坐起来,眼睛红红的看着她。
谢风盯着阿琴看了一会儿,对荣岁小声的说“这只是一点残魂,我猜阿琴早已经去投胎了。”
按照谢风的猜测,阿琴死后不久,应该就已经去投胎转世了,只是骄虫太过思念,放不下阿琴,强大的执念才唤醒了残留在墙里的一点残魂。
死去的人并不能在阳间久留,只有执念特别强大或者心含怨恨惨死之人才会化成厉鬼留在人间。而厉鬼是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的。阿琴生前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死后也没有心怀怨恨,而是洒脱的入了轮回。剩下的这点残魂,也许是担心骄虫,才没有散去。
骄虫虚虚的将手放在阿琴手心,吸着鼻子问,“你已经去投胎了吗”
阿琴点点头,大拇指在他眼下擦了擦。骄虫噘着嘴,像个跟母亲撒娇的小孩子,自己抬手把泪花擦干净,“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阿琴神色间流露出不舍,手掌贴在他头顶轻轻抚摸。
骄虫依恋的蹭了蹭她,将眼泪忍回去,带着哭腔说“害你的坏人已经被警察抓了。我现在也比以前强大很多,有很多手下,可以自己找东西吃,也没有人敢欺负我。”
他的声音梗了梗才道“你放心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阿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俯下身在他额头亲了亲,凝聚的身形便渐渐淡去。骄虫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她,却什么没有抓住。只能伸着手呆呆的楞在原地。
谢风不忍心,上前在他身边坐下来,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一边给他将衬衣穿好,一边絮絮叨叨的安慰道“阿琴已经去投胎了,看她的面相,是个有福之人,这辈子虽然遇人不淑,但是下辈子一定会过的很好。”
“如果你们有缘,说不定还会再见。”
“真的吗”骄虫眼中亮起希望。
“嗯。”本来只是随口安慰的话,但是看见骄虫这么期待的眼神,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骗小孩“阿琴这么喜欢你,两人如果有缘,肯定能再见的。”
“嗯”骄虫低落的情绪被安慰了一点,谢风把他抱起来,问他接下来去哪里。
骄虫想了想,说“我还要去办点事。”
荣岁捏捏他的脸蛋,把荣富的名片塞了一张到他、手里,“办完事如果没有地方去,就按照这个地址来找我们。”
骄虫接过名片,小心的收好,才带着自己的蜜蜂小弟离开。
已经过了午夜,办完事,几人就坐荣富的车回去休息。
拘留所。
夜已深,监狱走廊的灯光已经灭了,只有尽头的应急灯还亮着。孙正群没有睡觉,就坐在铁栏杆旁边,愣愣的盯着上面的气窗发呆。
“兄弟,后悔犯了事进来了吧”睡在他旁边床的狱友也睡不着,见他呆呆坐着也不睡,忍不住多唠叨几句。
“咱们关在这里,都是犯了点小事的,教育几天就出去了,别这么想不开。想想那些真下了大狱的,一关就是几年那才叫惨呢。”
“跟兄弟说说,你犯了什么事我给你看看得关几天。”
孙正群迟缓的转头看他,眼底黑幽幽的,“我我害死了最爱我的人”
正准备长篇大论分析一番的狱友一顿,声音有点干涩,“这杀人啊,杀人可就不好说了,兄弟我先睡了啊。”
说完也不理孙正群,拉过被子蒙头就睡了。
这小地方的派出所一年也犯不上几起大案子,关在这儿的都是些小偷小摸的人,犯的事不大,也就关起来教育几天就能出去了。现在忽然进来个杀人犯,还有点怪吓人的。
牢房里没有一点说话声,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孙正群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自嘲的笑了笑。
往事像决了堤的洪水在脑海里冲击咆哮,以前不刻意去想的时候,他尚且能够自欺欺人,现在这河堤上的口子一旦打开,这咆哮的洪水如同猛兽,彻底拦不住了。
后悔吗孙正群问自己。
当然是后悔的。
二十几年来,他从来不敢回忆关于阿琴的点点滴滴,对程若香唯唯诺诺,在人前扮演着恩爱和睦的夫妻,甚至差点连自己都骗过去了。无非就是因为他后悔了,却软弱的不敢承认。
他曾经看过一句话,做过坏事的人是决不能后悔的,因为后悔也没有回头路了,身后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他终于深切的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然而都已经迟了。
听着周围的呼噜声,孙正群朝头顶的气窗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然后走到坚固的栅栏边,缓缓解下了腰间的皮带挂在了栅栏上
孙正群死了。警方定性为畏罪自杀。他用一根皮带把自己吊死在了拘留所的牢房里。
警方通知了家属去领尸体,听说孙夫人没有去,只安排了两个手下过来处理后事,连葬礼都没办,就送到了火葬场去。
还是合作多年的杨总看不过去,出钱给他买了块墓地,将骨灰坛安放进去。
荣富翘着腿,把杨总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他们,“听说程家现在也不怎么好,正在接受调查呢,因为孙正群的事情,程若香回了娘家,也不怎么受欢迎。”
荣岁不解道“孙正群为什么要给她顶罪”
回来后他们分析了一下,都觉得孙正群最开始说的话是真的。程若香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而孙正群则是为了程家的权势,对阿琴的死选择了沉默,甚至还做了帮凶。
只是让人想不通的是,看他们两人的感情也并不是表现出来那么好,孙正群为什么会忽然认了罪。
“因为他后悔了吧,”殷烛之道“阿琴是因为他死的,他想以死赎罪。”
这么一想,似乎也说得通,就孙正群的表现来看,他实在是个软弱又没有担当的男人,他当年会因为软弱成了程若香的帮凶,那现在因为软弱,选择以死谢罪求得到解脱,似乎也没什么说不通的。
二十年前的杀人藏尸案,最终以孙正群畏罪自杀结束。
倒是罪魁祸首的程若香还在逍遥法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事。
谢风想起骄虫和阿琴,有些不平的说“这世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她的报应还在后头呢。”殷烛之淡淡道“天道公平的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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