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来17
紧赶慢赶, 赶到城门口都到了宵禁的时辰了。
林雨桐半路上就困了,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个聪明爹说点啥了。多说多错,于是憨孩子困了, 困了挨着亲爹就能睡着了。
到了城门口马车一停, 她就知道了,但还是没动。
林嘉锦也没动, 只低声跟外面的侄儿跟儿子道“先去问问金家, 是一起进京城还是如何若是进城, 就叫跟着, 今晚安置在客院。若是不进城,你们留个人下来,带去咱们家在城外的别院暂时安置。”
金家当然不跟了, 不管是去京城住在林家, 还是住在林家别院,这都不成。咱们不只是为了攀上人家的,咱还得体面的攀上人家好结亲呀。
金泰安打肿脸充胖子, “不麻烦了,我们家在城外也有处宅子,今晚原也是要宅子住的。”
林雨植一听, 也就罢了, “那改日, 改日一定登门致谢。”
客气的道别, 金家的人没急着先走,就在边上目送林家离开。这宵禁之后的城门可轻易不能开启的,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林家之前的语气却笃定能进去。果然,好似只递过去一面牌子,然后门开启了, 那么一辆丝毫不起眼的马车,就这么进去了。
金二叔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大哥,林家比咱们想象中的底蕴要深厚的多。”
金泰安就一巴掌拍四爷肩膀上,“小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以前老子总骂你,以后一定不争取少骂。只要能把林家这个姑娘娶回来,你就是咱金家的功臣。放心,以后不用去演武场,不用扎马步,跟你娘要她给脸上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珍珠粉的,咱都用上。”一定得养的溜光水滑的,叫林家瞧上。
四爷“”您还是想想,从哪给家里变出一个别院出来,还得在京郊要不然林家上门,你叫人家上哪去
也是这京郊的别院可老实不便宜。
金嗣况就道“爹,今晚咱住哪儿赶紧的吧,估计城外这客栈都不好找了。”好些外地的,都在城外住着等着大考结束呢。
金泰安双眼一瞪,“没听见要买别院吗这不得省钱呀还住客栈住个屁以后行军打仗的,沿路都给你们把客栈背上走往城外跑二十里,有个破庙,对付一晚得了。”
四爷并不想,从早起吃了饭,就路上有桐桐带的果子,酸不酸甜不甜的吃了一个。身上衣服划拉的到处都是口子,都当没看见。这一家子男人,确实是活的太粗糙了。为了能住客栈,洗个澡,换身衣服,吃个热乎饭,四爷给金泰安出主意,“住客栈,反正别院也买不起。明儿早起找找,要么暂时租个小院子,要么找人借一个暂时用用。”
金家别的不多,就朋友多。帮着圆谎而已,多简单的事。
咦
这个法子不错可这是不是有骗婚的嫌疑
四爷“”没事,反正你们都认为那姑娘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好哄嘛
金二叔跟着点头,“就是,媳妇只要哄回来,一切好说。”
有理就这么办
林家是不知道这些的,林雨植回来甚至说,“这金家很有分寸。”
林嘉锦不知道是嗯还是哼了一声,然后手落在闺女的脑袋上,我家这傻闺女,得找个憨厚的孩子,且得出自能庇护他们的家族才行。太聪明的人,心眼太活泛,终究不牢靠。家族不显的,一旦发迹,谁知道会变人还是变鬼只凭要分开时自家闺女回头的那一眼,他就笃定了,金家的小子肯定哄自家闺女了,还知道教自家闺女哭喊些什么话。
聪明是真聪明,但就是不合适
马车进城,拐进了青石板的路,行走间这车马粼粼声就越发明显了。林雨桐就揉着眼睛起来,“到家了”
对一上青石板路,这就是快到家了。
门被扣响,侧门大开,门房一看接人的人这就回来了,留人伺候了,又打发人往内院报信。
林雨桐是一跳下马车就往内院跑,“祖父祖母娘我回来了”
家里一下子就喧腾了起来。
林老太爷在书房抄经书呢,老太太在佛前数佛豆了,亲娘孙氏更是睡不下,靠在炕头盯着烛火发呆。林雨柳没敢睡,也睡不着,在正屋陪着娘呢。
林家的宅子不大,内宅也不深,一有动静就都听的见。
当家的大太太赵氏要侍奉婆母,只在屋里打盹呢,却不敢真睡。
她住的距离前面最近,这会子也听的分明。这会子还不确定的问身边的嬷嬷,“可是桐丫头的声音。”
“是是六姑娘”
“阿弥陀佛”可算回来了再这么下去,先要了老太太的命了。
林雨桐到老太太的院子的时候,老太太都裹着衣服出来了,一见孙女眼泪就下来了,“快叫祖母瞧瞧”
“祖母,我饿了。想吃咱们家的饭了”她说陪着老太太的张嬷嬷,“灶上有什么给我什么,要热的”
可怜见的
赵氏赶来了就忙道,“夜里一直有人守着呢,叫人这就端上来。”也不止这孩子要吃,出去了爷四个都刚回来,怕是现在才有心思吃。她也劝老太太,“最近您用的少,如今,您的心肝宝贝回来了,您陪着再吃点”
吃吃都吃
林雨桐忙谢赵氏,这么一会子工夫,老姨娘和林雨帛就从厢房里来了,
孙氏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吩咐身边伺候的,“去跟大奶奶、二姑娘、三姑娘都说说,不用跑了。夜里风凉,明儿见是一样的。就别为了这个小孽障,闹的一家子不得安宁了。”
嘴上吩咐着,人就进来了。林雨桐欢天喜地的靠过去,孙氏瘦了可多,脸上的颧骨都起来了,昏黄的灯光下看不出来面色,但憔悴还是看的出来的。
饭食上来都吃了点。孙氏就赶紧起身,“搅扰的一家子不得安宁,不早了,都先歇了,有什么话明儿再说。”
是人心一放下,都犯困。
各自去歇了,孙氏拉着林雨桐走得飞快,往三房去。
三房为了孕妇能多吃点的,小炉上一直炖着汤。林雨桐闻了闻,药材加的不错。她亲手盛了一碗,给孙氏递过去,“娘喝”
孙氏一肚子想问的话,被一碗热汤塞住了。她叫秦嬷嬷,“给带你们姑娘梳洗,梳洗就赶紧睡”
回来就行,怎么回来的不急着拉着孩子问。瞧这身上脏乱的,必是吃了些苦头了。
算不上吃苦头,但确实是累了。这个身体本身是没那么好的体力的。想想从天不亮一直奔忙到半夜,这个身体真的是累到了极致了。洗了洗,由着嬷嬷给上了药,她就真睡了。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的,起来的时候都大中午了。
这才翻了个身,秦嬷嬷就急匆匆的进来了,“姑娘,醒了”
嗯
不用下床,热毛巾就糊到脸上了,手法轻柔的擦着,“姑娘,赶紧吃点东西,宫里来人了,有一会子工夫了”
林雨桐一下子就醒了,一把将帕子推开,“宫里来人了”
是宫里来人了
秦嬷嬷没跟林雨桐多说,只急忙喊小桃,“磨蹭什么呢饭食还没端来”
林雨桐自己起来上了厕所,漱口后捡了两样随便塞的吃了,又重新梳洗。
秦嬷嬷亲自给梳头,小桃拿了早就挑好的衣服过来,这是今儿准备穿的。
林雨桐扫了一眼那衣服,还有秦嬷嬷不停的挑选着的首饰,都特别正式,这是要进宫呀
宫里来人,没在三房的院子,而在老太太那边。家里的主母都在那边陪着。家里的其他姑娘见了礼都去内室呆着了,隔着屏风听外面说话。
林雨柳焦灼的很,她怕进宫是为了选妃的事。
因为昨晚小妹回来带来的那点欢愉,瞬间没有了。飘在家里上空的阴霾,并没有因为小妹的归来而散去。
秦嬷嬷陪着林雨桐过来,路上想要叮嘱什么,可这种事,主子都没法子,做奴婢的能怎么着呢她只能安慰,“姑娘莫怕,不管到哪,老奴都陪着你。”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上刑场了。今儿叫自己进宫,必不是为了选皇子妃的事。天选昨晚结束,赶天亮那没考中的都会被放下山。同样,考中的名单也会送进宫中。
宫里今儿来叫自己,必是跟考试有关。其实,昨儿自己跟那位娘娘说的话,宫里未尝就不能立马知道。只是等到结束了,问起来才名正言顺了。
昨天的事,自己不仅没有惹了宫里的不快,相反,那是替宫里扇了庙学一记耳光,自己不仅无过,反而有功呢。
这一趟去,未必就是坏事。
进了花厅,见除了林家的几个主子,还有一个年岁跟孙氏相仿的一个妇人,朝林雨桐和善的笑。
孙氏就起身,“既然起了,那就莫耽搁时辰了,这就走吧。”
那宫人跟着起身,只站在孙氏身后微微浅笑。林雨桐扶了孙氏的胳膊,跟着吧
上了马车孙氏就闭目养神,也没有要交代的意思。可能觉得林雨桐看她了,她马上睁开眼睛,“怎么了”
林雨桐“我爹和我哥呢”
孙氏一下子就笑出来了,“我还当你要问咱们这一趟是干什么去的呢。”
“娘说去哪就去哪,有娘在呢。”这么说总不会错。
孙氏抬头摸她的脑袋,“成记着有娘就成。莫怕,跟在庙学一样,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娘给你兜底。你爹昨晚都跟我说了,我儿干的好”
“”你们跟庙学到底是有多少爱恨情仇
这皇宫,原身跟着老太妃应该是来过的,但孩子小,太紧张了,能记住的不多。
林雨桐以为,庙学建成那般,这皇宫应该不遑多让才是。事实上,皇宫不及庙学多矣。这应该是前朝的皇宫,在本朝又修补了修补,虽然皇家气度俨然,但到底比不上庙学恍若神殿。
跟林雨桐所见过的皇宫相比,这里只是中等水平,中规中矩而已。
林雨桐以为,这一去该去后宫的,可结果,看这个方向,一直在中轴线上,这是要去见谁
林雨桐猜的没错,母女俩是到了御书房外,一直陪在边上不言不语的宫人朝孙氏福了福身,就进去禀报去了。两句话的工夫,里面出来一白面无须的中年太监,笑意盈盈,“可有些年不见县主进宫了。”
“公公安好。”孙氏欠身行礼。
对方还礼之后看向林雨桐,脸上带上了笑意,“六姑娘可还认得老奴”
记忆里并没有,于是她诚恳的摇头,“不认得了”
对方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怪不得老娘娘赞姑娘忠直,果然是没错的。”
这就是告诉孙氏,有人提前来了,且说了不少话。
林雨桐饶是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大殿里人还不少。孙氏走的四平八稳,进去低垂着眼睑,却只躬身行礼。哪怕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在座,她也只躬身而已。
林雨桐只能有样学样,躬身了事。
起身后才站好,就听那位老娘娘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嗔怪的语气,“你这丫头,当真是憨你娘那般行礼,那是因着你娘有那般的资格。君王当前,你怎敢”
孙氏为什么有这般资格只是因为她是县主
不是必然不是只怕是因为孙氏乃是庙学出身。这人就是告诉自己,叫自己看清,自己放弃庙学,究竟放弃的究竟是什么。
林雨桐心里摇头,却并不顺着她的话去追问为什么孙氏有这样的资格,而是一脸懵懂的看向上面的君王,“我祖父在家里每尝对伯父爹爹以及诸位兄长说,君父君父,君王是君亦是父。要伯父爹爹和哥哥们要为君尽忠。我也做不了君父的臣子,那就把君王当父我会对君王跟对我爹爹一样好,想来,君王对我也会像是爹爹对我一般。”
这话一说出来,大殿里顿时就静下来了,连伺候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孙氏的额角突突突的,公公在家确实是会说一些这样的话,但是说这些话目的在哪里,家里除了这个傻丫头,人人都心知肚明。不外乎是怕自己跟嘉锦再跟庙学有牵扯,这才一遍又一遍的讲这个忠君的道理。可这道理叫自己闺女听到耳朵里,还真给记下了,然后还自我的完善了。
她觉得老娘娘看过来的眼神都带着钢刀的。
林雨桐像是没发现这其中的暗潮汹涌,还灿然的朝上面的皇帝一笑,就像那上面真是她亲爹似得
北燕帝朗然一笑,招手叫林雨桐过去,“之前范学监还说这孩子憨,有些懵懂。朕却瞧着,这孩子面憨心性却透。这话说的甚好,天下人视朕为君父,朕自当惜民如子女。林家教的好,这孩子也学的好。”
林雨桐当真高高兴兴的就上去了,要是边上有个座位,她都能挤着坐过去。路过站在老娘娘身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学监,她还停下脚步,特亲热的叫了一声“姑姑”
这一声姑姑叫的范学监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反应过来了,就拉着脸恶狠狠的看孙氏,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一直面无表情的孙氏此时终于有了表情,将脸撇在一边,这是怕人看见她幸灾乐祸的脸吗
陪坐在龙椅下手的一贵妇噗嗤一声给笑出来了,“这个憨劲不随正阳,倒是这个促狭劲儿,把正阳像了个十成。”
北燕帝就笑,看林雨桐,“听老娘娘说,你要求的是进宫,要跟朕讲道理,可有此事”
孙氏的手一下子攥紧了帕子,抬头看向一身黑衣,低垂着眼睑的老妇身上。她咬牙,才要开口说话,就听自家闺女说了一句,“是啊我是要来讲道理的”她一脸的不高兴,“我要讲的道理可多了”说着,就指向老娘娘,“庙学就很不好,不管人家高兴不高兴,她们想要的人就都要带去。还要帮我改掉我身上的毛病,嫌弃我挑食我就奇怪了,我是吃庙学一粒米了,还是喝庙学一口水了,我自在我家长的好好的,我家都没人嫌弃我,他们凭什么呀就像我们家,我祖父从来不强迫我爹爹去当官,叫他一定要是个有出息的人一样,他老人家总说,人各有志人各有志这道理我都明白。可她们庙学不管别人的志向,只想他们自己,这都不是对人的态度。把人都不当人,那所谓的人才还是人才再好的人才放在她们手里也毁了还动不动就太祖怎么了,天母娘娘怎么了太祖他老人家当然是好的,天母娘娘也是好的,可这些人不好,她们现在就是念了歪经的和尚”
“放肆”范学监站出来,呵斥了林雨桐,却去说正阳,“你在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姑姑,你干嘛凶我娘”
你再叫一声姑姑给我试试,这个小憨子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且把话说的谄媚又辛辣
正殿这边正说着话,却不知道侧殿还坐着几位大人。
毅国公和汝南王就在其中。
汝南王问毅国公,“这是桐儿那孩子”
是的
毅国公手里转着杯子没停,谁要再说老夫这个孙女是憨憨,老夫戳瞎了他的眼。
听听这个说话,对君王,那真是谄媚。那句句都能说到帝王的心坎上。
可对庙学,她是句句都往要命的地方点,恨不能一张嘴就咬下一口肉来。
更有这话里话外的,一口一句祖父教导,这个祖父教导的好啊,连个憨子孙女都知道要忠君,侍君如父的道理,那林家的儿孙能差了之前还想着给自己那个倒霉女婿想法子找个官学的营生,现在不用了,皇上忘不了的。林家父子几个,提拔只怕就在眼前。
之前那位老娘娘说这孩子来讲道理,那是奔着皇子妃的事来的。可人家是孩子,孩子就是颠三倒四,皇子妃的事人家一句也没提可如今说的那些,早叫学庙那些人忘了劳什子皇子妃那一码事了,因为这侧殿里几位礼部的官员都已经摩拳擦掌准备炮轰庙学了。
这孩子刚才那话,尤其是那句把人不当人,这可不是一般严厉的指控。
皇子妃的事,现在就不是事了。启用林家的好处很多,一旦林家有了大用,他家的女儿就没入皇宫的可能了。从根子上彻底了把事情给了了。
但皇上高兴,当然了,这高兴只能放在心里,面上还是要呵斥的,“小小年纪,不可口无遮拦。君父君父,既然做父亲,就不能只做慈父,不做严父”
“我听话,不胡说了”
北燕帝一愣,这认错认的真快。但习惯了那种知错知罪之类的请罪之词,猛地有个说要听话的孩子,还真有些不习惯。
但肯听话的孩子就是好孩子,若是天下人都听话了,那可就省心了。
只凭着这听话二字,这孩子就得赏赐。
等林雨桐和孙氏前脚从宫里出来,后脚赏赐就下来了,册封林雨桐为乡君,是宫里太后下的旨意。
乡君,品阶最低的宗室女。
林雨桐看着那礼服,然后把玩着礼部送来的给自己的大印,垂下眼睑,心里却有些思量。宫里这一去,就知道水深。
试探过了之后,她更知道深浅了。这个浑水不能趟
做个混吃混玩身份不低无人敢欺,还月月有俸禄拿的乡君挺好。
露面多了,马脚自然就多了,为智者所不取
这天晚上,林家的后门来了一辆马车,从车上下来一黑斗篷人来,这人递了个什么东西进来,不大功夫,就被人领了进去。
林雨桐听见院子里响动,正房那边进进出出的有人来来去去了好几次。她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瞧见一黑斗篷的人被带进来上房,是林嘉锦亲自带的。
这人是谁
林雨桐不知道,但孙氏知道,她没起身,只看着对方。
黑斗篷一掀开,不是范总监又是谁
“你不该来”孙氏皱眉,言语里不是很客气。
范总监皱眉,“你当我愿意来”她自顾自的坐下,“你当真不回庙学现如今跟以前不同,老娘娘正需要人手的时候”
“去干什么教授那些孩子继续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孙氏冷笑一声,“何必害人害己呢你心里怕是知道,庙学所提倡的东西,根本就不能改变什么。若不是如此,你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范学监摸了摸散下来的白发,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可你家丫头今儿说的那些话,是何意你们这是要与庙学为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背叛当年,最得意的弟子若是背叛了,叫娘娘情何以堪。正阳,眼下才重新启用庙学,对背叛庙学之人,上面那位君王面上是不会用的。你要是觉得你是弃暗投明了那你可就错了。”
孙氏苦笑,“从没想过要背叛庙学是庙学给了我做人的筋骨,此生我不会背叛庙学。这话你可以回去告诉娘娘,就说,当年的情义不敢忘。”
范总监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林嘉锦,“你若有出仕,要么回庙学,要么再等等。”
这是不希望自己站在官学一方吧今晚叫此人来就是打感情牌的。
林嘉锦叹了一口气,仿佛有无尽的伤感似得,“若是桐儿的事,老娘娘早点跟我们商量,也不至于正阳动了那么大的气。不是我们把老娘娘当外人,是老娘娘把我们当了外人。她待雀儿如亲生,郡主早逝,雀儿一直将娘娘当做亲人一般,可结果呢怕我们不听话,愣是要带了桐儿去,这是要干什么哪怕你们是带了柳儿去,也不至于”
范总监嗤笑一声,“你们这当爹娘的,只把你家那小丫头当孩子,她小,她憨,她娇气可她还心黑跟你林嘉锦一样,里面裹着黑芝麻”说着,就看向孙氏,面容也严肃了起来,“我提醒你,这个孩子你得好好教。再由着她这般长下去,容易走入歧途”
这话不动听,但是孙氏一时间没有反驳。
以前没事的时候不显,如今,孩子还是憨言憨语,可那些话却全没有一句不在理上的话。
可这话却叫林嘉锦很不高兴,原本打算说的话他一句也不想多说了。等范总监看过来,他摇摇头,“世俗牵绊,我们不能免俗。家里放不下,儿女放不下,能为师门做的当真不多了。便是我们日后有个周到不周到的,都请师门海涵吧当年的事,至今想起来心惊胆颤。你也看见了,桐儿还得要人好好教养,这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我们跟着折腾不起来了。若不是刚好赶上这一胎,我们都打算回晋中的”
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
范总监叹了一声,也就站起身来,直到走到门口,才又回头说了一句,“你家那丫头再见了我喊姑姑姨妈,我就将她打将出去。”
呵打一个试试
借你两胆儿
除了晚上家里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好似远去了。林雨桐每天拿一把钱打发小桃出去买零嘴,小桃每天都能带回不少外面的消息。
听说汝南王府的七姑娘入选了,毅国公府的婢女入选了,怡红楼的一个清倌人入选了,金陵一个守望门寡的姑娘入选了另外就是谁家的公子,谁家的小厮,哪里的孤儿等等,时日尚短,还没有传出这些人的名讳来。好似全天下的人都等着两三年之后,这些人能惊才绝艳的亮相。
甚至还有消息说,宫里为皇子甄选皇子妃都暂停了。打算放在三年之后
当然了,这不是官方消息。
可消息出来之后,也没人辟谣,宫里确实是再没有动静。
这是个喘息的机会,家里的几个姑娘说起来,都能说亲了。
除了嫁出去的雨柔,光姑娘家里就有五个。
毅国公世子夫人张氏就在这个时候递了拜帖。
老太太接了帖子,有些沉吟,看着在窗外喂雀儿的小孙女,微微叹气。
张嬷嬷低声道“说起来,也是好亲事。”
“国公爷在世,这就是好亲事。”老太太叹了一声,“叫大太太和县主来吧,这事总得有个章程。”
赵氏得了信儿,跟嬷嬷叹气,“对六丫头,这不是好亲事,但换个姑娘,这是顶顶好的婚事了。”
但到了老太太这边,她却不好说这个话。
孙氏也皱眉,娘家来人,没见自己,却正儿八经的递了帖子,说要登门。给老太太原也没有不对,但来个下人过去给自己问个安,叫自己知道这件事也是好的。现在这般,郑重是有了,可这亲昵却全无。
必是家里出了一些变故。
她把话说的也直白,不跟婆婆和妯娌藏着掖着,“先不回话,我亲自回孙家一趟。这若是亲嫂子,怎么都好说。就怕这隔着一层的,她有些话不好跟我说,我也跟她藏着掖着捉心思,那便是再好的亲戚,也处不了的。”
说去就去,连衣裳都不换,直接叫人安排马车,回娘家了。
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国公爷下朝,这父女二人面对面,都没说话,却一前一后的往书房去了。
国公爷坐在椅子上,“坐吧可是有事。”
孙氏嗯了一声,把事情说了,“或是我哪里没有做到或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国公爷就沉了脸,“这个张氏”平时看着还好,怎么心胸如此之小,“原我是瞧着桐儿的事暂时过了,想叫把婚事定下来。”
孙氏皱眉,“这事我也想过,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成。今儿来,您就当我是上门回绝亲事的,不管是柳儿还是桐儿,都不会嫁回来”说着就起身,连为什么张氏突然态度变了都不想问了。
“雀儿”国公爷站起身来,“当年过继的事,你心里有气,这我知道但当年的情况”
孙氏摆手,“不提已然如此了,还提什么”
国公爷在书房里徘徊不定,良久才道“给桐儿在武将人家里找一儿郎,可成”
“不成”孙氏扭脸,“此事,我跟嘉锦会看着办。既然过继了来,那什么样儿您都受着便是”说完,她转身就走,一刻也没多留。
这姑奶奶回来了,可前后一盏茶的时间就又走了。
张氏这当家夫人如何能不知道她惶惶不安,叫人请了世子来,“你看,妹妹这是动了多大的气要不要去劝劝父亲”
世子就不明白,“便是父亲催了,你将婚事跟妹妹好好商量便是,之前不都说好了吗如今跟谁都不妨碍,宫里也额外恩赏了乡君,你倒是不乐意起来了为何”
张氏都快委屈哭了,“这原也不是说不乐意,只是公公之前都不提,这突然间催促这事是什么意思我之前叫你跟父亲提一提,为我侄儿出仕之事可这才叫你跟公公提了这事,转脸公公便催着我去提亲。这是什么意思这亲事我并无不乐意,可这么一来,反倒弄的像是做生意一般这是把咱们当成什么人了”
世子瞠目结舌,“最近桐儿的事,父亲正心烦。我并没有将你说的事情告知父亲,父亲怎么会以此为条件交换你去提亲你这人好没道理父亲何等样人,难道你不乐意这亲事,他会舍得桐儿来瞧你的脸色”
糊涂啊
张氏愕然,“这”这可如何是好
世子甩袖而去,“我去求见父亲。”
毅国公跟亲随摇头,并没有见。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匣子上,原本,婚事定了他是想把家事交了的,但现在,也不用了。
嗣子嘛,过继来就是承继香火的。至于我这家业该交给谁,有几分给你,那得我说了算。我还活着,都敢给我女儿脸色看,那要你们又有何用呢
便是爵位,我传给你才是你的。如果我把爵位直接交还给朝廷,那也由不得你们
他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声,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常随说话,“到底是高看了”说着又想起什么,“把前儿宫里赏的两匣子珠子,给柳儿和桐儿送去。”
随从就笑道“上次咱们家小姑奶奶说了,她要大些的珠子当弹珠玩。”
国公爷一下子就笑了,“把我那一串手串给送去,那个珠子大,叫她拆着玩去吧。另外,给权儿捎话,就说武师傅给送到庄子上养着去了,对了连庄子的地契一道儿给权儿。”
是
晚上,林雨桐就见到了两匣子的珠子,还有龙眼大的玉石珠子穿成的手串,该是男人佩戴的才是。
家里没人跟她抢这些
林雨柳更是塞给她“外祖父说你要来打弹珠的。”
啊
林雨桐坐在那儿真给拆了,然后听其他几口人说话,大概意思也明白了就是当婆婆的不愿意要自己这样的儿媳妇呗
就原身这样的,嫁人是挺愁的。就是不知道四爷现在那位亲娘,乐意不乐意了
估计有些悬正常的亲娘都不大乐意。
可她这次可猜错了,人家亲妈特别乐意,“还是乡君呢,这每月是多少银子的俸禄来着哎呀我总算不为我儿子愁了以往我都担心,没了我们这亲爹娘,他往后可怎么活别说养活妻儿的能耐了,他养活自己都费劲。可要是真弄哄回来这么一个媳妇回来,能保证老四这辈子不饿死,你们就说要我怎么干吧怎么干都行,就是跟人下跪我都去,真的”
四爷“”有点伤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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