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代人呀(23)三更(这代人呀(23)初□□爷...)
百味人生15
要订婚, 那这就需要男方长辈,女方长辈,包括证人。
事可以不往大了办, 但一定得郑重。
四爷这边既然跟金家没关系了, 那也没有必要请金家的人。他搭着顺风车往县城去了一趟,请了白校长和侯老师, 其他的老师教过原主的, 四爷都向人家发出了邀请, 至于来不来的,就不那么好说了。回头又去了已经开工的指挥部,请了李主任。自从有了试验田,他和李主任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就亲近了起来。对方一听订婚的对象是小林, 他一口就应下来了。
而林雨桐这边呢,是要请冯所过去的, 大江小吴跟着过去吃顿饭。林大牛又请了周鹏飞、老支书、韩队长、锁子叔、老关和钱老师。
这还不算跟林大牛关系好的几个工友, 其实算下来, 一桌肯定是不够的。
开几桌,具体怎么安排,这是男方的事。席面的事也不能叫林大牛来管。
四爷现在不缺粮食,拿着粮票能跟人换不少东西。像是刘三那些人,周围他们熟悉, 以前像是泥鳅之类的东西, 不是弄不到。相反,要是去找,真能弄到, 可这东西不好收拾,弄回去也就是水煮放粗盐。那个味道, 真不如啃个红薯更舒坦。可要是有人拿粮票换,这就另当别论了。沿着河道,边上那些淤泥厚的地方,都能踅摸到的。
泥鳅要,黄鳝也要,像是老鳖野鲫鱼,统统都要。
招待用的烟好弄,有卷烟票,买了一条回来。
酒的话,周鹏生拿来的。是用那种塑料壶给装回来的,五六斤的白酒,从酒厂弄来的散酒。四爷又去请了郭大娘、钱老师、锁子婶包括张寡妇,来家里帮厨。
其实林雨桐都已经把食材都收拾成半成品了。
张寡妇嘴里啧啧有声,“瞧瞧,四丫多能干的”像模像样的呀
尤其是整套的碟子碗,“打哪弄的”
“都有点小毛病。”林雨桐就指着碗边的花给其他人看,“我一个战友的哥哥嫂子都在供销社,上次买东西的时候碰见了。问我要不要这残次品,我一瞧,小毛病,价钱不高,就买了两套。要是想要这小东西,我下次再去城里的时候过去问问,给捎带回来。”
东西是好东西,瞧着稀罕。可这属于不必要的花费,“要是有过日子紧着要的,见到便宜货,给捎带捎带。”
成
郭大娘看着觉得好,“我们香草这婚事订在五月,这想着,给陪嫁一对碗筷。”
“有洋瓷碗,摔不坏的。”林雨桐就道,“五月呢,还早。咱们这供销社也快开了,都是熟人。回头我找人去问问”
锁子婶左右瞧了瞧就道“我瞧这菜基本都归置好了还有啥活”
“帮着烙煎饼”这玩意不费油白面的、豆面的吃着都好。
张寡妇就心疼的,“这玩意可抛费了。”
“总得叫吃好的”林雨桐就笑,“我是用鏊摊不好煎饼。”
这是不好弄小火慢来,一点也急不得
几个女人就在院子里支起来家伙忙开了,林雨桐在厨房做菜。
正忙活着呢,杨建国大包小包的回来了,他这一个年过的,在家里呆着一个多月。一看这阵仗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啥事。嘴甜的大娘婶子的一通喊,才朝林雨桐挤眉弄眼,像是有话要说。
张寡妇就笑道“建国呀,有话就说。别老那么个样儿,四丫跟元民今儿订婚,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老跟四丫这个样儿像话吗”
杨建国只愣了一下就乐了,“真的呀那我可回来的太巧了。”说着又说张寡妇,“婶儿,我们年轻人的事您不懂。我跟元民是兄弟,跟四丫那也是兄弟一样一样的。”话是这么说,人却不躲了,也没啥见不得人的,从包里给林雨桐扒拉,“我知道你找这些东西,瞧瞧,都给弄来了。从医院的地下室,从医科大学的图书馆”乱七八糟的针灸的针都给弄到了。
这可是帮了大忙了
“快快快自己洗漱去,我先给你弄点吃的。”
正说着,四爷进来了,端着一盆的豆腐,“他那一斤肉还挂着呢”
杨建国摆手,“别单给我做,今儿高兴,搁席面上一块吃。随便给我俩窝头点垫垫”
林雨桐给在锅里煎了一锅包子,给端了出去。这家伙是不见外的,吃饱了就干活,跑腿干啥的都是他去。
锁子婶见这个点了林美琴还没到,就问说,“这事没跟你妈提”
林雨桐摇头,“我妈自来没问过。再说了,她一直也说呢,父母不能干涉子女的婚姻自由,她自己就是父母包办婚姻的牺牲品,那我这跟谁订婚,她应该不是很在意,我乐意就行。”
张寡妇就撇嘴,“你妈可不见得乐意。”
“那她这可就是心口不一了。”林雨桐就笑,“这开年要选妇女干部,我妈这可就不合格了。”
张寡妇呵呵就笑,这丫头可真会拿着她妈的七寸。针尖对麦芒,还真就顶着来,估计林美琴能气出个好歹来。
订婚这么大的事,林美琴能不知道吗林大牛说是不惊动太多人,可村里这么些人被四爷这么一请,剩下的人能不知道
林尚德就跟林美琴商量呢,“都订婚了,咱知道了别装不知道。又不远,咱过去瞧瞧,哪怕不吃饭”
“不去”林美琴坐家里的高凳子上,垂着眼睑,手里捧着个大大的洋瓷缸子,缸子崭新,这是去年公社给的奖品,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奖字。此时,缸子里泡着茶叶,这茶叶是樊主任年前送她的。每次泡那么两片,然后端着这大缸子,轻轻的吹一吹茶水,再把茶缸盖子盖上,会显得特别威严,就像是上面的大领导似得,动作不大,就是叫人觉得举重若轻。
林尚德坐在边上,沉默了良久,“妈,我姥去了,你就剩下我们几个了不管你去不去,我是要去的。”
林美琴重重的放下杯子,“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妈,金元民不是金家人”
“这跟金元民是不是比金家人没关系我是她妈,这么大的事她事先都不言语一声,这是当闺女该有的态度”
“那您问过她的事吗您那是对闺女的态度吗”林尚德站起身来,“您呐,当起妈来,还不如人家张婶”
话没说完,林尚德就觉得脸上一热,那算不上是茶水的茶水全泼在他脸上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眼睛还没睁开呢,就听自家妈说“我知道你有你爸呢他给你看了一次病,你这就又认亲爹了。怎么有了亲爸就瞧不上你妈了我告诉你,没门这个家里,还是我说了算”
林尚德慢慢的把脸上的水清理了,“妈,我是个男人,且是个成年的男人了。啥事要是都听您的,那我成啥了您是想要儿子能顶门立户呢,还是想要儿子一辈子长不大,只当那个听话的孩子。或者,您盼着我的身体不好,总得依靠您。依靠您就啥都得听您的。”
林美琴面色大变,连手里的杯子一块儿砸向儿子,“你这是什么话林尚德,你说这话就不怕天打雷劈我这些年辛辛苦苦,到底是为了谁四丫到现在这么恨我,你以为是因为啥还不是因为我偏着你”
“你错了”林尚德气白了脸,“叫四丫从部队回来,她也知道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可那个时候,四丫没不乐意,也没恨我这个哥哥她体谅你和姥姥的难处,知道这个家的难处,知道家想过的好,总得有人要牺牲一些。她理解了可是后来呢后来为啥她跟家里闹掰的你说四丫为这个恨您,也她也该恨我呀可她恨了吗这些日子,她把那补身子的东西没少给我送便是大姐,在工地上掏泥池子,这种天,那光脚泡在那烂泥里上工头一天肚子疼,直接疼晕过去了,那姑娘家那个事来了,受了寒凉了,那种时候,是谁去管我大姐的人家工地上的人专门去找你呀,你说你忙着呢,顾不上,还说我大姐要做到表率,不能太娇气,叫歇一会子就赶紧上工,别耽搁。除了这个话,您问过我大姐一句吗”
林美琴气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不是有指标的人都能顺利转正的再说了,她出事了吗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林尚德苦笑道“现在是好好的,可当时呢我一男的,不方便帮我大姐。我二姐在公社回不来。是四丫听说了,跑过去把我大姐带我那边安顿的红糖红枣生姜,四丫想法子给弄来,照顾了一天。晚上的时候,我二姐连夜的从公社赶回来照顾了我大姐一晚上。人家当妈的都是把兄弟姐妹往一块捏,就怕孩子们之间有嫌隙,您呢您这是怕我们成不了仇人呀”他说着,就转身身去,背对着林美琴,“我是得去的。您要是去就去,不去也行。但你今儿别闹您要是闹了,这个家我再不回了。您说对了,我除了您,我还有爸。我爸还有我奶反正我爸现在没儿子呀对了,我爸还离婚了,郭庆芬不在那个院子住了。我想着,只要我乐意,那个院子也能是家。您说,跟着你过日子舒坦呢,还是跟着我爸我奶过日子舒坦”
“你威胁我”林美琴气的双手发抖,竟然把那一对母子叫的那么亲热。
林尚德回身看她,“妈,不是只你会威胁人的。我说的话,您最好能信。当然了,您要是不想要我这儿子了,您也能试着去闹一闹。许是你一闹,我和四丫都解脱了。”说完,他再不停留,转身就走。
身上的衣裳湿了,没法直接去的。先去卫生所把衣裳表面上烤干,然后从锁着的抽屉里拿了一包冰糖,里面包了拳头大小的一整块,是要敲碎了吃的。这是二姐从公社带回来的,家里也没别的东西能送人。
他过去的时候该到的人都到了,院子里的几个女人还在忙活着摊煎饼呢,一看见他都愣了一下,紧跟着就赶紧喊林雨桐,“四丫,你哥来了。”
林雨桐从厨房探出头来,“哥,时间刚好,就等你开饭了。”
四爷也从里面接出来,“哥,您今儿得上座。”
好像专门在等他一样。
林尚德的尴尬一瞬间就没了,他笑着把冰糖递过去,“大姐上工呢,叫我跟你们说一声,今儿过不来了,她晚上回来找你们说话。冰糖是二姐昨晚带回来的叫我捎带来,她在食堂得做饭,也走不开。”
林雨桐也就接了,“成,正说熬梨膏要找冰糖呢。”
这边四爷就把人让进去了,位置被安置在林大牛边上。客人坐了整整两桌,炕上一桌下面一桌,客人都是有体面的人,这叫他微微有些拘谨。可等菜一上来,见大家看见菜的样子跟他一样,这点拘谨也就没了。
真的,今儿这席面收拾的很是拿的出手。凉菜是一个五香花生米,一个绿豆芽拌粉条,一个两色萝卜泡菜,一个麻辣干小鱼。碟子很是不小,菜量很足。
本是该有很多话说的,比如给俩人说点顾虑的话之类的,表示见证的意思。可这酒菜一上来,嗯便是李主任几个人,近些年也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
林雨桐这边还给不停的上菜呢,先是红烧鲢鱼,不大,一两斤的样子,可一桌四条鱼,这就很有诚意了。再是酱爆黄鳝,然后是干煸泥鳅,最后来个老鳖汤。紧跟着就换上热菜,黄豆芽炒肉片、木耳炒洋葱、麻婆豆腐,干豆角茄子炒土豆片,这又是四个。
杂粮煎饼一摞子一摞子往里面送,可这劲儿的吃。
说实话,好些年没见过这么齐整的席面了。四凉四热四大菜,有荤有素有量。
这些食材多是野玩意,要是用心找也能找来。其实真正抛费的就是这点粮食而已。冯所吃的心满意足,说四爷,“咱们小林是个过日子的好手,能把这些东西做的这么好,一般姑娘可不行。以后要好好处,你小子是捡到宝了。”
李主任就向着四爷说话,“小林能干,也得小金踅摸来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两孩子般配,这样的俩人过日子,不愁日子过不起来。”看看这屋里收拾的,简陋但雅致,几根芦苇带回来挂墙上,都能显出几分不同来,越发觉得毛遂自荐找上自己的这个小伙子有些能耐。
他说了这些,就又跟农校的几个老师说话。这次学校里一共来了五个人,都是四爷叫顺路的司机给捎带来的。其他老师叫带了贺礼,说是有课来不了。
林大牛虽然是听不见,但对今儿这阵容表示满意。
里面说的热火朝天的,林雨桐还在厨房忙活着呢,不能叫人家几位老师空手回去。四爷弄了一盆豆腐回来,她这会子把家里最后的那两斤油倒进锅里,开始炸豆腐片,准备回礼。这么费油,把院里的几个女人给吓的,不停的往屋里的方向看,张寡妇就道“四丫呀,你这么着这结了婚,男人能把你退回去”
林雨桐就笑,“退啥呀这是给老师准备的。老师是啥老师是跟咱没血缘关系,可却实打实的为咱的人。对老师得跟对爹妈似得,一点不能掺假。”
院子就这么大,那豆腐入油锅的声音滋啦滋啦的,里面听不见妈
白校长赶紧就拉了四爷,“元民,可以了不可太过了,你们的心意老师知道了可你们还要过日子的。”
四爷特别郑重,“学生挨饿的时候,您是啥也没想着,只想着别叫我饿着,有什么给我拿什么。我待您,待各位老师要是藏了心思,我成什么人了婚姻大事,我无父母亲长做主,才请了各位老师来”
“那我们就更不是外人了”侯老师就道,“今儿女方才是贵客”
一翻谦让,林雨桐是谁也没叫空手,除了豆腐之外,把小鱼干和黄豆芽绿豆芽每样都拿了一斤左右,各样都包好,用四爷早准备好的小篮子给放好了,说什么都得带上。
这回的又是四样礼。
林雨桐在厨房还专门留了一席给做饭的几个女人,这边正要吃饭呢,见林尚德跟四爷告辞,这是要走。林雨桐就叫住他,东西倒是没给,只是把杨建国拿来的医书,有一本特别基础的赤脚医生培训读本给了他,“哥,你拿回去看看,背过了。回头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去培训班学上一年半载的。”
这个林尚德没推辞,能找这个来,肯定是四丫对他的事上心的很。接过来想说林美琴的事,想了想还是算了,挺高兴的事就别扫兴了。
林雨桐跟着四爷把人送出去,就见不远处徘徊着的金元才。
林尚德假装没看见,他只走他的。等他走了,金元才才过来,面色有些红,“我才听说的,到底是晚了。”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半斤大小的肉来,熏的金黄金黄的,“年前分的,没吃拿过来待客用”可谁知道来的时候屋里饭菜飘香,他来的还是晚了。
没法不要呀
四爷欢喜的接了,跟金元才在门口说话,桐桐进去把炸完豆腐的油装了一罐头瓶,又用篮子装了些豆芽给带出去,塞给金元才,“豆芽是我自己发的,不太好看,自己吃的话,还行,拿回去尝尝吧。”
金元才不好拿,四爷硬给塞了,“我知道你一个人开火呢,拿着吧。”
“我一个人好办”金元才架不住应塞,只得拿了,这才道“妈我妈要是找你,你就说订婚的时候都花干净了,还欠下点债。要是再找你,你就回去找老太太去反正,防备着点。她去找姑姑了,现在这位姑父不是在粮站吗也不知道她跟姑姑咋嘀咕的,这两年为了姑姑好,老太太都叫家里断了跟姑姑的关系了,我爸没了那么大的事,老太太都不叫跟姑说也不知道她咋跟姑说的,把粮站站长家的姑娘订给老三了”
哟现在这粮站可了不得呢谁都愿意卖他们面子。
可金胜男怎么又嫁了呢这中间的事她不知道,不过,别管嫁几次吧,郭庆芬跟金胜男的关系好不了。可金胜男能帮郭庆芬,除非郭庆芬的手里有金胜男的把柄。还有金老三这个亲事,人家不会闭着眼睛嫁闺女的,那么好的人家干啥选金老三,除非这个闺女有特别大的缺陷。
这些四爷当然一想就明白了,他也领了金元才的好意,“也别只说我,你也把你的东西看紧点。你这年岁也不能耽搁了。遇到合适的,就定下来。”
金元才倒是红了脸,尤其是当着林雨桐的面,特不好意思,只朝两人摆摆手,“那我先走了。”
回去之后林雨桐就跟锁子婶打听金胜男的事,“听那意思,她现在那男人还怪有本事的”
“那可不手里的权利不小呢。咱们大队每次去交公粮,这粮食评级,他都能说的上话。”锁子婶摇头,“她离婚的时候早呢。我记得是婚姻法出来的时候,那时候整天说婚姻法嘛她当年不是被她爸卖了十五个大洋吗这在后来就把这种婚姻归为买卖婚姻,当时她只要说想离,那也就离了。离婚的时候,她跟她头一个男人没过几年。当时她一嫁进李家,就赶走了人家原配留下的一儿一女。离婚的时候又给李保田留下了她生的一儿一女,那时候俩孩子都小,那狠心的呀说离就离了。当年她也是积极分子,后来就嫁给现在这男人。这男人是死了老婆,留下俩儿子年纪也不大,我听说,现在她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后妈,对那俩孩子好的不得了”
当后妈当出经验了也知道后嫁的这个男人不是李保田那种糊涂蛋,不敢欺负人家儿子吧。
锁子婶就问,“怎么想起打听这个”
“听说她把粮站站长家的闺女说给金元福了。”
啊
郭大娘吃了一惊,“那粮站站长家的闺女自小得了小儿麻痹,腿脚不好走道儿一条腿是彻底用不上劲儿,得拄着拐才成。那站长的老家跟香草说的人家是一个村的,错不了的。听说那两口子就这一个闺女,孩子生了不少,不知道咋回事,活成的就这一个还有点残障。”
几个人都看张寡妇,张寡妇都乐出声了“该”
张寡妇这嘴,等着吧,今晚上全村上下都得知道这事。
金元福听说的时候都傻了,“你不是说是个好亲事吗这就是好亲事”
郭庆芬将碗推过去,“吃饭”
“妈”
“这婚事哪里不好了”郭庆芬抓着筷子夹了咸菜铺在稠糊糊的的苞谷粥上铺了一层,哗啦啦往嘴里扒拉,“儿子,妈今儿跟你说一句妈这半辈子才悟出来的道理。”
金元福盯着她看。她笑了一下,“那就是人往高处走这句话t对只要往高处走,你便是落在最后,那也比一般人强。郭家当年是地主,可郭家不是我一个人。为啥现在村里不见郭家人呢我告诉你郭家人去哪了。”她放下碗筷,“除了这个低嫁的我,郭家就你姥爷一个人留下来了。放了一把火,把家里烧了个干干净净,啥也没留下,他自己也死的很干脆,跟郭家宅子一块化成灰了。我亲妈死的早,但家里有姨娘,我有哥哥有弟弟还有俩姨娘生生的妹妹我哥哥当年娶了省城杜家的姑娘,那姑娘又矮又胖,可杜家了不得呀,周边的药材生意都是他们家的。后来土gai,你姥爷果断,叫你大舅家的孩子都改姓杜,还叫你大舅带着家小和郭家的八成积蓄投奔了杜家。后来杜家成了开明资本家,虽然也受到波及了,可在省城人家一样衣食无忧。你二舅也被打发出去了,当时南边一些岛还没解放,你姥爷叫你二舅当兵去了,好些年没有音讯了。他要是活着,哪怕因为出身受些影响,但影响应该也不大,总要比咱活的滋润一些。要是人死了不会我估摸着,应该还活着,你姥爷说过,走了就不许回头,不许联系,各自奔命去我那俩妹妹,当年也才十五六吧,她们的姨娘给她俩找人嫁了,嫁的人都是老兵,后来她们就跟着这俩老兵一个往西朝疆省去了,一个朝东北三省那边去了,说是那边要搞什么兵团开荒囤地就是我那姨娘,也找个了老鳏夫,跟着说是驻扎到海岛上去了你笨想想也能知道,人家的日子应该都不差。只你妈我,苦到家了。为啥的因为只凭着自己的心意找了你亲爸别人都往高处奔,只我走了下道儿了。”
“那混蛋”金元福咬牙切齿。骂那个负心汉
郭庆芬眼神复杂,“别这么说,这事不赖他。”她倒是不瞒着,把她和周鹏生的过往都说给金元福听,“阴差阳错的,反正事情就这样了。他倒是想管你可他咋管你他竟然想下放回来跟咱们一起种地,然后管你这种管我自己会管,要他管什么管着你怎么安分守己的种地吗”她气道,“何况,你也不如老四聪明。你看老四,一眼就瞅中了四丫。那丫头有正式工作呀以那丫头为跳板,他再出门办事谁不高看他两眼。加上他本身有学问,人家不介意在下面给他安排个岗位可你想,那扇大门一旦对老四打开,他将来就有很多的可能。你呢你跟那个小美你就是找你大嫂那样的,也别找小美那样的。你借不上一点力,何必浪费那时间。可妈给你这个对象就不一样了――她是独女,你将来就是跟去老丈人过日子也成呀勤快些,有眼色些。哪怕在粮站有个临时工的身份先干着,不也比现在强。你就想,在那地方干临时工能饿着你不从没见过守着粮食挨饿的干上几年,有个孩子,这个正式工你就拿到手了。你老丈人有老的时候的等他老了你有多少好日子过不得我把话往明白的跟你说吧,这就是妈替你找的第一个阶梯这一脚踏上去,你就跟村里这些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不一样了。”说着,就抬手摸着儿子的脸,“儿啊,妈以后能过啥日子,唯一能靠的只有你了。妈不是不想跟你亲爸在一块可在一块不过是拉着你受罪而已,有啥好处呢妈把这一辈子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从你姑姑手里抢来了这个亲事,你得争气呀”
啥叫从我姑姑手里抢来的
“你姑姑跟李保田生的那个儿子,不是跟老四差不多一般大吗如今这好亲事,她想说给她那儿子我找上门去,逼的她没法子她才答应的。这中间的事你不必要知道的只要想想挨饿的滋味就行。应下亲事是吃饱吃好活的体面,不应下亲事就是忍饥挨饿活的不如狗,想明白想清楚之后,到底该怎么样――由你”金元福一晚上都在村里来来回回的转圈圈,一会子站在张家门口,一会子站在四爷门口。
张家那边,里面能听到孩子的欢笑声,小美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催着男人干啥呢,男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屋里昏黄的灯光照出来以前门对门住着,看了十多年的灯光,这一刻突然才觉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来。他抹了一把眼泪,不知道为啥哭的,可突然之间,就是想哭。
等站的冷的麻木了,就又转了个方向,路过林家的时候,能听见林大牛可大的说话声,听的出来他很高兴,隐隐约约的他听见他在里面说“爸高兴元民有能耐我闺女就不跟着吃苦受罪”
他没再听,继续朝前走,老四的门开着呢,里面的人应该不少,村里的不少小伙子晚上没事都爱过来。一是这边暖和,二是老四会讲故事。一群人在这边,熬到实在是困了才往回走的。他想念这种简单的快乐,可他怕是回不去了。这种简单的快乐里,有肚子饿的咕咕声,所以,所谓的快乐也不过是苦中作乐。
这个时候他就想,什么是幸福吃饱穿暖过的比人强,这就是幸福。
于是,很快的,村里又办了一场订婚宴。
是郭庆芬给三儿子办的。她想找四爷要粮食的,可金家的老太太就天天坐在门口守着,进进出出的都盯着她,她知道这老太太毒上来一般人一般人招架不住,到底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头找周鹏生要了五斤的粮票,换了粮食办宴席用。
因着女方的爸是粮站的头头,这以后村里交公粮还得跟人家打交道,因此,像是韩队长这些人还得出面陪客。
林雨桐这边是进村子的必经之路,她站在派出所的院子里就能看见外面。这天,也确实见了一辆吉普停在村口,一对特别体面的夫妻带着个容貌清秀但架着双拐的姑娘从门口路口。
看过就算了,人家各自都有打算,别人也管不着。
她今儿得抽空去一趟县城,去医院叫人开些中药回来,林大牛的耳朵需要灌耳冲洗,还不知道这药能不能买齐。
结果去等车的时候四爷没叫桐桐去,“我去农校取些果树苗子,你把方子给我,我去跑一趟。”
也行
她把方子递过去,四爷也没看,只问她,“还想要什么”
再没有了吧。
四爷“”当真能凑活怎么能没有呢
春天了,等桃花开了,不怕脸上起桃花`
于是,四爷带回来的药材里多了几味林雨桐常用来做护肤品的东西。除此之外,还带了酒精这些消毒的回来,林雨桐把针灸的针都消毒了,故意要先给四爷扎。原身身上肯定有些病症,顺势就治了。
林大牛先是没明白这是干啥,结果就见闺女在人家孩子身上扎针,“可不敢”
四爷摆手,示意没事,然后指了指耳朵。
林大牛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家闺女要给自己扎耳朵,怕扎坏了,所以先拿人家孩子练手。
不是你偏你亲爹也没这么偏的。再说了,那是扎针,不疼呀
本来不想扎的,可人家这孩子为了你都被你闺女扎了那么多针了,这咋好意思拒绝,对吧
林雨桐对装样子,故意对照着一张破旧的穴位图找穴位,把林大牛吓的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儿。可等把针上去了,林大牛的浑身都松了,只有涨涨的的感觉,并不算多难受。
扎针行针,折腾了两个小时。而后又熬汤药,试温度,清洗耳朵,最后将不知道什么药磨成面,用酒精棉沾上塞耳朵里,这个是一晚上都不许拿下来的。
林大牛是一点也没抱希望,反正不疼不痒的治疗,那就治吧。每天晚上回来都得折腾一回,一天两天三天,一点感觉都没有。第七天了,稍微有一点痒,他想着是塞棉花塞的,耳朵不咋舒服。
然后紧跟着这一周,他的耳朵都有些痒。他心说,这别是过敏了吧。还不敢叫孩子知道,晚上没急着回家,先去找老关了,叫老关瞧瞧,这耳朵咋的回事嘛。
老关知道林雨桐拿她爸的耳朵折腾,说是从战友那里要的法子,反正不会更坏,治呗。这会子林大牛说不舒服了,他吓了一跳。专门把手电筒拿出来叫钱老师举着,他扒拉着给看。看不清楚,他又拿了耳朵勺,“像是什么塞住了”轻轻的掏了两下,掏出了两块混着药物的耳耵,“这其实都不用掏,侧着头摇一摇晃一晃都出来了”他是跟钱老师说的。
结果林大牛紧跟着说了一句,“我当那玩意是药呢,怕掏出来就没效果了。”
这话一出,老关还没反应过来,钱老师拿着手电筒的手就惊的晃了一下,“大牛,你听见了”
啊
林大牛愣住了,老关也愣住了。
老关走到林大牛的正前面,“大牛,听见了吗”
大牛揉了揉耳朵,愣了好半天又揉耳朵,“声音一下有一下没的耳朵有点嗡嗡声,能听见吧就是你们说话的声音也太小了”
不是太小是还没恢复好。
老关的声音更大了些,“现在呢听的见不”
林大牛这次脸上有了惊喜,“听见了听见了老关你的声咋跟破锣似得”
老关“”懒的跟你计较,他拉着大牛就走,“赶紧的,找四丫去。她扎的是哪个穴位,我得瞧瞧。”
他一路大声的跟林大牛说话,两人一问一答的,不等到家,村里都知道林大牛的耳朵能听见一些了,这是慢慢变好了。
谁治好的
四丫
四丫
对
咋治好的
对着书自己看的,自己下手扎的。
这丫头的胆子可真大
也不是胆子大关键是也不会治的更坏。
林大牛高兴的呀,一进家门就吆喝“闺女,叫声爸”
林雨桐从屋里一出来就明白了,这是听见一点音儿了。她扯开嗓子,“爸――”
“――哎――”这一声应的林大牛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他想起闺女生下来的时候咧着嘴嚎哭,那时候他看得见听不见。他想起孩子半岁的时候从炕上摔下去,没人发现,他就在屋外,可因为听不见,任凭闺女嚎哭却没及时进去看看孩子;他想起孩子会说话会走路以后,每次他离开,她都在后面哭喊着叫爸爸,可他听不见,那么多次都没回过头。他只要想起来,还是会疼的心口一揪一揪的,孩子那时候大概会觉得爸爸跟妈妈一样,也不疼她不稀罕她吧。姑娘长大了,站在那里是个大人了,再不会跟小时候一样追在后面跑了。可要是可能,多希望时光能倒流,在你追着我喊爸爸的时候能停下来。
“爸――”林雨桐走进几步,声音放低一些,想测试他的听力情况。
可林大牛的情绪明显不对,他几乎哽咽着道“再叫一声”
“爸――”
“嗳――”
“爸――爸――爸――”
嗳嗳嗳
林大牛一下就笑了,他相信,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动人的声音了真的再没有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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