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曙光淡洒进画舫,照的船舱宽敞亮堂。
宋绵睡得迷糊,梦里也不知梦到了什么,轻声呓语了一句。
程予左手撑着脑袋,右腿微微曲着,一副慵懒闲散之态,捻起她枕边的一绺发丝,随意地在食指上绕了几圈。
一夜的温存,像是醉了酒一样,深深地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小妻子似乎睡得不踏实,白皙的胳膊从锦被里伸了出来,被子也踹开了些,估计是嫌热了。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是他昨晚留下的。
不是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只是他难以自持。
心里柔软成一片,程予担心她受凉,替她掩好被子。
起身宽衣。常勤在船头侯着:“五爷,宫里出了急事,皇上命您立即进宫。”
程予眉头一皱,快速披上外袍,大步向外走去:“发生了何事”
“小的不知,不过属下从传旨公公那探了口风,恐怕跟怀王有关。”常勤恭声道。
“怀王”程予眉头紧锁,问他,“马车备好了”
“早就备下了,就等您进宫。”常勤道。
程予向船内望了一眼,嘱咐他:“待会夫人醒了,再送她回府。”
常勤应诺:“是,五爷。”
宋绵醒来之时,软榻上只剩她一人。
墨画听见动静,进来伺候:“夫人醒了”
宋绵起了身,问她:“五爷呢”
墨画如实道:“五爷早早地就进宫去了,好像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宋绵蹙眉,不免担忧:“你可知道是发生了何事”
墨画摇头:“奴婢怎会知晓。”
不知为何,宋绵心里的担忧更浓了。
粗略地梳妆一番,便找来了常勤问话,“你可知五爷因何事入宫”
“回夫人,小的实在不知。”常勤就是真知道也不敢和宋绵说,若是她担忧过度,伤了身子,到时五爷问起来,他可担待不起。
常勤见她仍旧愁眉不展,劝道:“夫人放心,五爷也不是第一回这般着急入宫了。五爷今早走的时候,还特意吩咐小的亲自送您回去。”
宋绵听了劝,这才安定了不少,由着常勤送她回程家,可到晚上,程予还未回来,宋绵更加坐立不安了。
墨画劝着她:“夫人还是早些安歇吧,五爷若是回来,见您这副模样,想必也是心疼的。”
宋绵哪里睡得下:“再等等。”
墨画悠悠吁了一气,也不敢再劝。
谁知这一等,便到了五更天
宋绵心神不宁,如坐针毡。从前程予下朝归来虽也迟些,但最迟也未超过三更。如今这么晚了还未回来,可见是宫里真的出了急事。
柳儿絮儿在旁侯着,困得眼皮子直打架,却也不敢先去歇息。
墨画见时辰实在不早了,又是劝:“夫人还是早些歇息吧,都已经过了三更天,五爷今晚恐怕是回不来了,您就别等了。”
宋绵未说话,墨画继续劝:“您若是整夜未阖眼,明早五爷回来,见您这般憔悴,定是要心疼的。”
宋绵眼睫动了动,显然是听进去了,良久才道:“墨画,你去替我铺被子罢。”
墨画露了笑,显然是开心:“好好好,奴婢这就去。”
铺好被子,宋绵躺在床榻上。墨画边替她盖了被子,边劝她:“夫人放心,等您明早一睡醒,五爷就回来了。”
宋绵睁着眼睛,望着床顶的帷帐:“墨画,你出去吧。”
墨画嗳叹一声,应道:“是。”
出了屋子,墨画轻轻将门合上。此时已过了三更天,夜里凄凉,月色清辉,沉稳的步声打破了静寂。
墨画欣喜,向来人望去:“五爷”
这一声叫唤,屋里的宋绵自然也听到了。她急急下了榻,连鞋袜也未来得及穿,光着脚踩在厚软的桃红锦织毛绒地毯上。
开了屋门,外头风大,急急潜了进来,及腰的长发随风凌乱,扬起了她月白色裙摆。明明穿的单薄,她倒一点也未觉得冷。
程予远远瞧见,眉头微皱,大步流星向她走来:“怎的穿这样少”他说着脱下身上的青色外袍,替她披上。
宋绵抱住他的腰身,深吸一气,那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五叔”
程予心中倏地柔软,拥着她温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你迟迟未回来,我放心不下。”
墨画适时说了一句:“五爷,夫人等了您一个晚上,说什么都不肯先睡。还是方才奴婢劝她,她才肯睡下的。”
程予抱起她,到床边坐下。又为她盖好被子,将她耳边的碎发捋至耳后,俯身吻了她的额头,“乖乖睡觉。”
语罢,程予起了身,宋绵急忙拽住他的衣袖:“五叔,别走。”
她眼里湿漉漉的,透着浓浓的依赖。是的,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变得十分依赖他。今日之事,她太怕了,怕他出了意,怕他回不来了。虽说她只是内宅女子,不懂朝堂之事,可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自古以来,不知多少世家望族,忠良大臣,因为当今圣上的一句话,落得个飞鸟尽,良弓藏的下场。
程予眉头舒展,神色宠溺:“好,我不走。”掀开被子,拥着她躺下。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一丝寒冷之气。
宋绵却不觉得冷,紧紧挨着他,这才安心,阖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等到她彻底睡熟,程予这才轻手轻脚下了榻,披着外衫去了书房。
宋绵醒来时,不见程予,知道他在书房,也不便过去打扰他。自个用了早膳,拿着精细小巧的银剪子,替屋里的新鲜盆景修剪残枝。
墨画笑着进来道:“夫人,怜姑娘来看您来了,正在外头等着呢。”
宋绵倒是意外:“怜玉来了”
“是啊,怜姑娘可是特意过来看您。”
宋绵方起身,还穿着寝衣,也未梳头。自是不便见客。“你让人去和怜玉说声,就说我等等再过去。”
“是。”墨画应诺着下去。
花园,殷怜玉坐在海棠树下的石凳上,倒也不急:“有劳这位姐姐通传了。”
负责传话的丫鬟倒是意外。她们夫人的表妹,再怎么说也是宣平候府的姑娘,怎的还叫她一个丫鬟姐姐
其实殷怜玉只是瞧着这丫鬟衣裳布料皆是上等,说不定是程五爷身边的一等丫鬟,因而说话客气了些。
与此同时,书房内。
常勤道:“怀王这些年不知贪污了多少朝廷脏银,也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知道我们在寻这脏银的藏身之地,便假意露了马脚,让太子殿下误以为这脏银藏在他京城郊外的田庄。殿下得知消息,劳师动众地带了一群人去搜,甚至惊动皇上,结果却是白忙活一场,还因此被怀王参了一本。五爷,这次若不是殿下未和您商议便擅自做主,咱们也不会被怀王倒打一耙。”
程予抬手按了按眉心,话语平静:“这次的事,也不能全怪子恪。怀王向来诡计多端,这次不过故意露了马脚,就引的他自动上钩。到底还是他太年轻,求胜心切了。”
一夜未阖眼,程予望向窗外。如今刚过早春,芍药、杜鹃开了满庭,花骨朵儿淋了雨,摇摇欲坠地挂在枝头。墙角开了些许不知名的小花,娇小嫩白,随风摇曳,倒也不输海棠。满园的花团锦簇,春意盎然,却是他忽略了。
外头有婢女进了来,脚步急促:“五爷,太子殿下来了。”
程予收了神色,淡然道:“快请进来。”
“是。”
负责传话的婢女下去了,庑廊上传来另一阵沉稳脚步之声。
“子恪特来请罪,还望师傅恕罪。”
来人十四五岁年纪,容貌俊朗,稚气未脱,比之程予少了几分沉稳内敛。他一身紫青祥云长袍,躬着身子立在门外,腰间挂着一块半圆有孔的羊脂白玉,一看便是水头极好,价值连城。
程予起身,眉目平和:“这次之事,为师并未怪你,你不必特意前来。”
“这次若不是徒儿自作主张,也不会连累您遭父皇斥责。”容洐低垂着眉目,诚心认错。
“这些不过小事,你无需放在心上。不过下次行事,可别再擅自主张了。”程予开导道。
“多谢师傅,子恪定当吸取教诲,绝不再犯。”容衍说罢,这才直起身来。
程予拍拍他的肩:“你出宫一趟不容易,还是早些回去罢,免得惹人议论。”
“是,那子恪就先回去了。”容衍又揖了一礼,这才出了书房。
盛公公在院子侯了许久,见容衍终于出来,忙跟了上来:“太子殿下,您可算出来了。”
“回宫吧。”容衍说了这话,刚要转身,就瞧见不远处的海棠树下坐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女子。
盛公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疑惑道:“这位是”
“能在这院子里的坐着的,多半是师傅新过门的夫人了。”当朝太傅娶了位十五岁的新夫人,这事满京城里谁人不知
“殿下可要过去打声招呼”盛公公问。盛公公自小跟在容衍身边伺候,自然知道太子殿下有多敬重他这位师傅。
容衍道:“过去吧。”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师母,于情于理,他都得上前拜见。
这边,殷怜玉安静坐在石凳上,丝毫没有等人的燥意,反而悠然自得。她正赏着满园春色,便听得耳边有人唤了一声:
“师母。”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和怜玉c来了
昨天锁的文,我一晚上没睡好,怕了怕了,再也不敢了。放弃开车,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写,两个人进了屋子,第二天早上,一起出来完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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