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玉番外三

    殷怜玉被他的话吓到了,惊愕地瞪大眼睛:“殿下您说什么”

    容衍见她吓成这副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是想让你陪我四处走走罢了。”

    殷怜玉着实被他吓得不轻,闻言明显松了口气,却也不敢不听从他的命令。

    坐着轿子,殷怜玉跟着容衍来到京城郊外。

    殷怜玉下了马车,发现这地方有处梅园。

    容衍走在前头,殷怜玉不敢与他并肩而行,特意地放慢步子,硬着头皮跟在他后面。

    容衍顿住脚步,回身看她。

    园子里腊梅开的鲜嫩欲滴,冷艳清绝,反衬得她一身月白色袄裙更显素净纯洁。许多日子未见,她比之前更加瘦弱了。

    容衍忽然开口:“我听说你姨娘病逝了。”

    殷怜玉怔愣片刻,面露黯然。单薄娇小的身子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眼里的忧伤悲痛尽显。

    “别难过。”容衍心生怜惜,望着她说。

    殷怜玉诧异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容衍望着满园的景色,眸色幽沉:“我母后在我九岁那年便病逝了,自她去世起,我父皇也甚少来看我,宫中之人四处谈论,说是我遭到了父皇的嫌弃。之后我更是日渐消沉,无心学习。贵为当今太子,我甚至对这皇位、对这大好江山了无兴趣。若不是后来遇到了我师傅,经他细心教导,恐怕我早就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被人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殷怜玉虽没进过宫,可这宫中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一二的:“殿下”

    容衍沉声说:“我也深知没了母亲的痛苦。自母后逝后,再也无人哄着护着我,就连夜里梦中惊醒,想要寻求母亲温暖的怀抱,却也只能对着漆黑的屋子发愣。这种滋味,我也是切身体会过得。”

    殷怜玉面色动容:“殿下贵为天子骄子,都会有这般体会,而我只是平凡之人,姨娘是我活在这世间唯一的依靠。如今连她也走了,我也不明白我活着的意义了。”

    容衍眸中凝了几分认真:“为了自己而活着。”

    殷怜玉眼露迷茫:“为自己”

    容衍点点头,从梢头折下一小枝腊梅,踱步至她跟前,望着她盈盈似水的清眸,亲自将这朵殷红的腊梅插\进她的乌发间。

    殷怜玉霎时瞪大了眼睛。素净的装扮在添了这一抹鲜红之后,整个人顿时明艳了几分。

    容衍直直望着她看,这般素净的女子,没想到只不过是戴了朵颜色亮些的腊梅,便给了人另一种的惊艳。若是换上了一身鲜艳的衣裳,还不知会如何让人眼前一亮。这般好的样貌,平日里倒是荒废了。

    殷怜玉生平第一次与男人贴的这般近,心跳倏然加快,顿时窘迫地垂头。

    容衍嘴角微弯,睨着她微红的脸颊,眸中染了笑意:“外头冷,早些回去吧。”他的身形玉立,宛若谪仙。

    殷怜玉一路跟在他身后,踩着来时落在雪地里的脚印。雪越下越紧,殷怜玉怕自己走的慢了,一时加快了步伐。谁知雪天路滑,她一不小心便崴了脚。

    容衍眼疾手快地搀了她一把,待她站稳以后,又很快地松开了:“殷姑娘小心。”

    殷怜玉心跳落了一拍,稳了稳心绪,道:“多谢殿下。”

    容衍看了她半晌。

    或许知晓了她因何崴脚的缘故,容衍特意放慢了步子。

    那次之后,殷怜玉又去了几次温菀的娘家,却再也没有人给她们开门了。

    殷怜玉为此失落,却也想不明白外祖母为何不愿见她。

    在家待了几日,银珠进来传话,说是殷二爷破天荒地想要见她。

    这着实让殷怜玉有些意外。在这府中,她和姨娘本就是透明人,压根就没什么人还记得她们娘俩,即便是她爹,也是极少来看她。

    殷怜玉稍稍打扮了一下,这才去了正厅见殷元。

    “不知爹叫女儿来所谓何事”殷怜玉好奇问。

    殷元抿了口清茶,唉叹一声:“怜玉,之前是爹忽略了你。如今你姨娘已经去了,你也年满十五了,爹也是时候给你寻一门好人家了。”

    殷怜玉闻言愣了愣,好半晌没接话。

    殷元继续道:“京城陆家,也算是个代代为官的官宦世家,陆家六公子至今也未娶妻,我瞧他品性不错,便有意让咱们殷陆两家结亲。你意下如何”

    这话说着像是询问她的意见,却早已是板子钉钉的事。

    殷怜玉自然是听得出她爹话中的意思,微垂着眼帘说:“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由父母做主。爹说什么,女儿照做便是。”

    殷元满意点头:“你能如此想,爹心里也很是欣慰。你姨娘到底是爹对不住她。”

    提及了温菀,殷怜玉心里又止不住揪痛了起来:“姨娘她命薄,没能亲眼看着女儿出嫁。不过女儿成亲那日,一定会穿上嫁衣,亲自到她坟前磕头。”

    殷元眼里也染了忧愁,难得伤感了起来。

    回了院子,银珠却愤愤然道:“姑娘,这陆家六公子的名声可没有老爷说的这般好。我常听人说这陆六公子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只会逛花楼喝花酒,目不识丁的。姑娘您若是嫁过去,日子定然不好过。”

    殷怜玉早就料到事情没这么简单,却也只是淡然说:“我不过是个庶出姑娘,连我爹都不将我的亲事放在心上,这世间又有谁能为我做主。”

    在她姨娘死了以后,殷怜玉早就看透了。她爹心中,压根就没有她们的位置,她与他而言,不过就是殷陆两家联姻的工具。无论她嫁给谁,嫁得好与不好,她爹也全然不在乎。

    银珠眼中湿润,以帕掩泪:“姑娘,您为何总是这么命苦”

    殷怜玉握住她的手,莞尔一笑:“银珠,如今还有你陪着我,我便也知足了。”

    世人常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该知足才是。

    夜深人静,银珠早早就下去睡了。殷怜玉却迟迟未眠,点着盏水晶花灯,从妆奁里翻出了个木匣子来。

    木匣子里什么也没有,单放着一枝早就枯败萎靡的腊梅。殷怜玉伸手去摸,凝视良久,仿若这梅香如故,并未消散。

    轻叹一声,她将木匣子重新盖上。这次,却是压在了层层箱子的最底下。

    国子监作为京城最高学府,向来庄严肃静。

    容衍本是前来拜访钱夫子。钱夫子曾在他幼时教过他一阵子,既然承了师恩,容衍也该常常前来探望。

    在钱夫子那儿坐了阵子,喝了几盏清茶,容衍这才准备回去。

    顺着来时的路回去,周边种植了一大片梅林。还未走近,容衍便闻到了那飘香十里的梅香。

    如此美景,容衍倒也顿了步子,流连忘返。

    梅林角落蹲着三两成群的纨绔子弟,正围在一处说话。想必是偷溜出来耍的。

    容衍本是无意管束,方要离去之时,却听得一道调侃之声:“我听闻陆兄最近要和宣平候府的殷六姑娘定亲也不知这殷六姑娘生得好不好看。”

    陆六不甚在意,冷哼一声:“生的再漂亮又如何,不过是个庶出的姑娘,下\贱奴婢肚子里爬出来的种,能高贵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陆六忽觉背脊生凉,好像有一道阴冷目光直盯着他的后背。

    陆六忍不住回头,便瞧见了一脸阴翳的容衍。

    “太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陆六笑哈哈地和他打马虎。

    容衍冷眼瞧着他,冷冰冰地问:“他们方才说,你要和谁定亲”

    陆六不想他竟是动了怒,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回殿下,小的是要和殷家六姑娘殷怜玉定亲。”

    小李子跟在身侧,吓得冒了冷汗,却不敢言语。他自小跟在他们太子身边伺候,太子殿下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处置完了这陆六,回了建在宫外的太子府时,容衍的脸色依旧阴郁难看。

    “殿下”小李子颤巍巍地出声,又不太拿得准他的意思,“殿下可是要奴才去请殷姑娘过来。”

    容衍冷冷瞥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小李子打了个寒颤,忙回道:“殿下放心,奴才定会将殷姑娘安然无恙地带来。”

    殷怜玉本是准备再去她外祖母家附近碰碰运气,运气好些说不定还能正好撞见她出门。

    谁知刚出了府,便瞧见了小李子。

    “殷姑娘,我们殿下有请。”

    殷怜玉深感疑惑:“公公莫不是找错人了”堂堂太子找她能有什么事

    小李子笑容明朗:“姑娘说的哪里话,奴才自小跟在殿下身边伺候,若是连殿下要传召的人奴才都能搞错,那奴才这差事也别当了。”

    殷怜玉略一犹豫,还是跟着小李子上了轿子。

    太子府建的极大,光是从大门到前厅的路程,便需得坐轿子才行。

    殷怜玉被小李子带进一间宽敞屋子,小李子下去之后,紧接着进来的是一群宫女嬷嬷。

    “殷姑娘好。”宫女们见了她,齐齐向她行礼问安。

    殷怜玉还来不及问什么,就被这群宫女们围了起来,又是替她挑衣服又是替她抹胭脂的。

    殷怜玉稀里糊涂地任她们捯饬了好一阵,直到终于梳妆打扮好,一群宫女们这才退了下去。

    殷怜玉望着身上的鲜艳衣裳,一脸迷惑。正想着开门出去看看,屋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了。

    容衍沉着张脸进来,本是打算责问一番。可当目光落在殷怜玉身上时,却是明显的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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