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韩厉与俞岩带人沿江搜索江泯之。
纪心言在府衙呆了两日,既无聊又着急,索性拉上青松一同上街找房子。
原想着一时租不到就先在客栈住几晚,结果一打听,几天的房费就差不多能租个小西房了。
“城里的客栈好贵啊。”她感慨。
“淮安城往来客商多,客栈条件好自然价高。”青松道,“其实姑娘不必住客栈也不必租房,可以找那种管食宿的学徒。像酒楼啊裁缝铺啊”
青松掰着手指数,问“姑娘你会什么女红怎么样”
纪心言想起缝得歪歪扭扭的内衣小兜,摇摇头。
“姑娘若会写字,也可以去书局,接触的多是学子。”
纪心言回忆了下毛笔应该怎么握,摇摇头。
青松“姑娘会做菜吗”
纪心言犹豫着点点头“我会做烧酒鸡。”
过去的她怕冷,血虚,周末有空会做烧酒鸡给自己,再配上一个青菜,能吃一整天。
青松喜道“还有呢”
“番茄炒蛋蒜蓉生菜”纪心言弱弱地回道。
青松卡巴卡巴眼睛“没了”
纪心言“没了。”
作为一个享受十十七福报的富二代社畜,她是两个外卖平台的会员。
青松“没事,那还可以”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问,“那你会什么”
纪心言想了想,有点心虚“我会酿酒,但在这里可能不好使。”
青松一脸懵逼,无法想象一个年纪轻轻的漂亮女孩说自己会酿酒。
他憋了下“还,还有吗”
纪心言皱眉,想着自己无意中哼的小曲,不确定地说“好像唱歌还不错。”
青松却十分老成地摇头道“不好不好,这个不好。你长这么漂亮,给人唱歌跳舞,很不好。”
纪心言心道,原身这个样貌身段歌喉,放到现代社会,妥妥c位出道啊,真是生不缝时。
问题是,她会的放到这个古代社会,也是生不逢时。
酿酒并不是她专长,她前世跑了几年一线后调去主管销售,手下带了十来个人的团队。
要说她会什么,大概就是会卖东西吧。
这不行那不会,她还能上哪搞钱呢。
她愁眉苦脸地往前走。
青松安慰道“没关系,实在不行你还可以跟老爷说说,留在府里做个丫鬟。”
纪心言撇嘴,她就是不想做丫鬟
走着走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传来。
药材铺开门了。
纪心言灵光一闪,怎么忘了自己还有剧情先知的金手指。
她兴奋地拉住青松,问“二姑山离这里有多远”
青松茫然道“出了城门往正东,快马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纪心言咧嘴笑,拍拍青松肩膀。
“明天我们去爬山。”
府衙内,俞岩身着便服,看过衙役递上的文卷。
“当年鱼池案江家是首犯,本应诛九族。先皇宽宥,准十岁以下男童着贱籍发配边关,据查,仅有四个孩子,其中两个当年便病死,另两人也早已死于军中。由于是要犯,当时都有明确记载上报。”
他放下卷宗,对韩厉道“江家应该没有男孩在世了。”
韩厉转着茶杯,道“凶手亲口说自己名叫江泯之,是江家后人,为报仇而来。”
俞岩道“俞某不是怀疑韩大人的话,只是担心,凶手会不会假借江家之名实则为其它事来”
“比如”韩厉问。
“俞某最早看到八千两字,脑中第一浮现的是当年小晋王带八千铁骑守城门。只是后来查证,那时的赵知府才离了家乡正在赴京赶考的路上,和小晋王实在挨不着关系”
俞岩犹自说着,却没注意到韩厉脸色几乎瞬时凝固。
“俞大人”他打断俞岩,厉声道,“哪来的小晋王,一个反贼而已。”
俞岩脑子登时清明,冷汗将出。
他自知失言,对韩厉拱手道“俞某愚蠢,多谢韩大人提醒。”
“这可不是愚蠢那么简单。”韩厉冷道,“俞大人,下官敬你耿直,但在官场,大人这样很容易早死的。我可以当你一时口误,可若被有心人听了去,难免不是下一个江家。”
俞岩不怕死,但若只因为一时口快,害得九族尽灭,那他当真是俞家的罪人,对不起列祖列宗。
江家便是先例。
他心知韩厉放了自己一马,抱拳诚心一揖,承了这份情“俞某多谢韩大人。”
若是换个脑子灵活一点的,这时就该加上一句“他日有用得上俞某的,尽管直言”等等投桃报李的话,但俞岩没有,还是那副死脑筋。
韩厉冷道“俞大人,下官劝你一句,在临淮好好做你的太守,切莫往京城去。”
俞岩面色不变,只道“此事俞某做不得主,但凭皇上安排。”
韩厉哂笑,不再多言,淡道“江泯之自报身份那晚,我已飞鸽传信各地卫所命人去查。他不出来倒也罢,既然大张旗鼓地现身了,那这些年他住在哪谁把他养大谁教的他功夫这些事便再也藏不住。”
炎武司遍布各地的卫所以及无所不在的眼线,使他们获取情报的速度较之六部都要快了许多。
俞岩道“既然韩大人已有安排,俞某便等着消息了。”
韩厉没听他说,自言自语道“已经过了三日,他若想不死总要吃点药的。”
他在纸上写下几味药名,交给俞岩,道“盯紧城里的药铺,若遇到买这几味药的人,就远远跟上。”
俞岩看过后,不禁一叹“韩大人年纪轻轻,却知晓颇多。”
这是俞岩自见到韩厉以来说的第一句褒赞话,韩厉却完全不当回事,只道“俞大人若在炎武营呆上几年,这些也就会了。只不过以大人的性子,在炎武营里应该活不过一年。”
说罢,他起身。
“俞大人只需寻人,寻到人后,剩下的事交给我。”
俞岩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沉默良久。
他着实不喜欢这个人,但也着实心生几分佩服。
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胆大心细,城府极深,所知甚杂,又有一身好功夫,若没进炎武司,正经为官,该能为国家效多少力。
可惜,可惜。
第二日,二姑山上。
“你到底要找什么不会也在找凶手吧”青松跟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来,“真要找凶手,这方向也不对啊。凶手是落江了,又不是上山了。”
纪心言嘁了声,说“我找他干嘛。我要找的东西比他重要十倍。”
她要找的是一种红叶白果的草药,叫鹃果。
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玩意能卖五六百两雪花银。
书里江泯之落江后昏厥过去,被一位名叫兰芝的年轻姑娘救起。
兰芝将他安顿在二姑山顶一座破庙里,没日没夜地照顾了四天。
其间江泯之醒来,见到这个温柔善良又漂亮的救命恩人,顿时少男心萌动,虽然他还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但已经在心里愿意为她去死了。
两人在破庙里越聊越深,随着交谈深入,再加上兰芝不辞辛苦地日夜照料,江泯之本就不那么冷硬的心逐渐温暖,慢慢地将自己的来历全部讲给兰芝听。
兰芝听完越发心疼这个容貌俊秀的男孩,懵懂的爱情随着一个蜻蜓点水式的轻吻在两人心间发芽。
但江泯之毒伤除不去,人时清时昏。兰芝无奈只得去淮安城买药,返回山顶时竟在山崖边发现一株少见的草药鹃果。
这部分情节讲起来三言两语,但其实占了书中很大篇幅,所以纪心言印象颇深。
兰芝略懂医术,知道鹃果可以救江泯之的伤。她将鹃果取下,回到破庙立刻将其熬煮成汁。
可是兰芝进城买药的行为全部落入官兵眼中,他们迅速通知韩厉并不动声色跟着兰芝上山,发现了江泯之。
最终在韩厉围攻下,兰芝坠入悬崖。
爱人祭天法力无边,随着兰芝的死,江泯之主角光环爆发,勉强逃出生天。
可惜了那才煮好的药,还没等人喝下去,就一滴不落全喂了山神。
五六百两雪花银啊顶上青松二十年俸禄了。
纪心言看书时没感觉,这会儿想想怪心疼的。
如今剧情线发生变动,江泯之落江时间提前,这就意味着他碰不上偶然路过江边的兰芝。
他对淮安城地形不熟,不会知道山顶有可栖身的破庙,而且没了兰芝他重伤在身也爬不上去。
换句话说,这株红叶白果的草药现在还没被人采走。
与其让它浪费了,不如给自己换点生意本,药进了药房,将来还能救别人一命。
至于江泯之,纪心言根本不认为他会死。主角哎,所有人都死了他也不会死啊。
纪心言打听过了,淮安城郊只有一条江,部分环着二姑山,和书里所说完全符合。
兰芝是从淮安城买好药回破庙时,在附近山崖边发现的鹃果。
据青松说,距离淮安城最近的山峰上确实有座庙,建的位置不好离崖边太近,发生过几次香客失足落崖的事件,百姓觉得这里不吉利,就渐渐荒了。
纪心言盘算了下,既然兰芝能在一天之内往返淮安城买药,说明破庙所在的山峰不会特别高。
听上去不难。
她摩拳擦掌势在必得,甚至带了些干粮做好在破庙住一晚的打算,一天找不到找两天,总能找到的。
二姑山连绵数个峰,峰与峰之间偶有峡谷交断。峡谷如刀劈,立壁千仞。
两人连找带爬耽搁了些时间,到峰顶时已是下午。
峰顶视野开阔,峡谷白雾弥漫。
青松多年前曾爬过二姑山,重走旧路,又见此风景,顿时心旷神怡,虽然着急回城,却也忍不住张臂对着山谷吼了一声。
声音回荡不休。
纪心言四下环顾,边走边沿着崖边搜寻。
青松开心地往前跑,口中喊道“我记得以前这里有个庙,没什么香火在这”
纪心言怕他走远了,赶忙跟上。
跑不多时,眼前出现一座断壁残垣的破庙,庙前荒草丛生。
青松双手推开破败庙门,随即惊讶低呼,歉然道“不知庙内有人,惊扰姑娘。”
纪心言快步上前,跟着青松迈进庙门。
庙堂着实不小,只是年久失修,角落蛛网结织,神像已遭损毁,像前香炉倾倒。
中间土地上生了一堆火,火上架着一个药罐,药罐中煮着药,咕嘟咕嘟直冒泡。
药罐旁边亭亭立着一位身着蓝色布裙的年轻女子。女子面上遮了薄纱,只露出盈盈一双美目,腰后别着一对短剑。
在她身后,倚墙而坐一位闭目养神的少年。
少年身形单薄,面色苍白,正是江泯之。
纪心言傻眼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江泯之。
蓝衣女子轻咳两声,看了眼纪心言,随后对青松道“公子说笑,既是山顶庙宇,人人可进,何来惊扰一说。”
她对他们微微点头,坐回原处继续拨弄药罐,面上神情淡淡。
青松好奇,问“姑娘怎么在此熬药”
蓝衣女子道“我与师兄一道上山采药,因错过下山时辰借住庙中,不想师兄感染风寒,好在我粗通医术,手边有药便煮上了。”
青松啊了声,说“既是风寒可不能小视,淮安城离此处不远,城中有很好的大夫,我们骑了马,不如送你们去医馆吧。”
蓝衣女子道“只是小恙,无需浪费银钱,多谢公子好意。”
她抱歉提醒“公子若无其它事,还是离我们远些,莫将病气过给公子。”
青松愣愣地哦了声,问纪心言“我们回去吗”
纪心言看看江泯之,又看向药罐边红色叶片,心中惊骇不已。
难道这是剧情中兰芝救江泯之那段但怎么可能呢。
韩厉时间线提前是因为自己穿越,因此导致江泯之改变复仇顺序,俞岩得以逃过一死,这才能使后半段情节又衔接上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
但兰芝的时间线又没受此影响,她本该再晚几日才会经过江边,再晚几日才会发现鹃果。
怎么现在搞得,好像兰芝的时间线也提前了一样。
纪心言一时懵怔,搞不清自己遗漏了哪点。
她下意识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蓝衣女子微怔,一双美目看向她,柔声道“萍水相逢,何必知道姓名。”
纪心言不死心,又问“那姑娘锅中煮的药,可是鹃果”
那蓝衣女子颇是诧异,看眼锅中黑乎乎的药汤,转头再次打量她,道“姑娘好厉害,这样都能辨出来”
一直安静地坐在墙边闭目的江泯之,此时终于睁开了眼,缓缓看向她。
与少年清亮的眸子对视上,纪心言脑中一团浆糊。
乱套了。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新的书名,希望数据能好一点,合掌。
这本上榜后,出乎意料地凉,万幸已经全文存稿,不会受心态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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