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禅院本家。
禅院直哉刚刚走进和室,就看见电视正播放着新闻节目。而他的父亲,禅院家现任家主禅院直毘人背对和室的门,静静地坐在电视机前。
禅院直哉皱了皱眉,朝着电视瞥了一眼。
电视上的记者正叙述着星野社目前的状况,配合着记者的解说,电视开始播放早上花梨纯站在星野社门口的那一幕。
看清电视上花梨纯的脸,禅院直哉的瞳孔猛然紧缩。
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电视上而且老头子居然在看她的节目
大脑一片空白,禅院直哉忍不住下意识地朝着电视走了几步,绕到禅院直毘人面前,生硬地说“那个”
禅院直哉的话还没说完,就停在了喉咙里。
绕到禅院直毘人面前后,他终于看到了他爹的表情禅院直毘人愣愣地盯着电视上花梨纯的脸,连嘴都张开了。平时威严的家主难得有这样失态的时刻。
听见禅院直哉的话,禅院直毘人才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看向禅院直哉,父子二人同样震惊的目光在空中相触。
但很快,禅院直毘人突然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身穿和服的健朗老人手掌一撑地板,站起了身,朝着和室外走去。见状,禅院直哉茫然之中心头又一紧。
难道那时候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你去做什么”他顾不得掩饰,转身朝着禅院直毘人的背影问道,“你认识电视上的这个人吗”
禅院直毘人的步子停了下来。
“认识”他回过头来,对着儿子笑了,嘴唇上方两绺白色的胡须尖尖一挑,“这孩子,长得和美咲很像。”
“美咲”禅院直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从记忆中寻找到了什么,“你是说那个”
“对。就是十几年前和外面的男人私奔,逃出了禅院家,创立了星野社的那个禅院美咲。”
在禅院直哉愕然的目光中,禅院直毘人抬起手捋了一把胡子,自言自语“真没想到她原来还有个女儿也不知道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仓库里还有美咲的东西,总之就先用降灵把记忆情报降下来看看。美咲的女儿看样子倒挺有用,晚点就把她带回来吧。”
禅院直毘人转身离开,只剩下禅院直哉怔怔地站在和室里。
背后没有关闭的电视依旧传出记者的解说声。而禅院直哉下意识地抬起手,放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过了半晌,他才放下了手,呆呆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就在他的掌心里,躺着几根黑色的发丝。
低头盯着自己的头发,禅院直哉呆滞的表情逐渐消失了。他的目光渐渐染上了暴怒,眼白爬上了细细的红色血丝,额头也鼓起了血管的脉络。
“原来是叛徒的女儿”禅院直哉原本俊秀的脸扭曲成了魔鬼一般的面色,从牙缝里挤出了低沉的咆哮,“竟然一直在骗我”
回过头去,禅院直哉盯着电视上显示的星野社地址看了很久。最终,他收回目光,走了出去。
“这里是出版社星野社的所在地。耳熟能详的名作家太宰治、中原中也以及在不久前的新派艺术文化奖上获得最高赏的作家织田作之助都是这家出版社的签约作家”
“我们现在正站在星野社的门口。据悉,星野社的社长竟然是现役女高中生,就读于东京都私立紫藤花高中”
“自从早上八点出现在第三电视台的新年节目直播之后,直到现在,星野社社长花梨纯都没有再度露面”
平时安静的星野社门口,直到入夜还被各家媒体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不少电视台都已经开始了对星野社的24小时网络直播。
摄影车辆停在街口,摄影机、收音麦克风纷纷架设了起来,记者们正对着自家摄影镜头进行着解说。只要看其中一家电视台的直播节目,往往也能听见不远处另一家媒体记者的解说词。
但即便如此,星野社依旧大门紧闭,窗帘也被拉起,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直到现在,星野社内还能隐约透出一丝灯光。”有记者在对着镜头解说,“星野社社长恐怕现在正在考虑应对媒体的方案,在外面就能感受到社内的紧张气息”
此时此刻,星野社内。
一阵清脆的狗吠声响起“汪汪汪汪汪汪汪”
“这样感觉会好一点吗”惠问。
坐在沙发上的花梨纯鼻梁上架上了慷慨舅舅送的眼镜,腿上正踩着一黑一白两只摇着尾巴的小奶狗,闻言抬起头,有点茫然地看向了他“”
“这个是我的术式。”惠解释道,“我的术式是操纵影子式神。它们两个是玉犬,虽然还没长大,但已经是我现在唯一能调动的式神了。借给你玩一下。”
随着惠的解释,两只玉犬抬起小爪子攀上花梨纯身上的衣服,对着她的脸一阵亲热地狂舔。而看到这一幕的惠有点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在玉犬的亲亲蹭蹭下,花梨纯的眼镜不断被顶歪,表情逐渐呆滞“啊,嗯。”
呆了一会儿,花梨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把往她肩膀上爬的两只式神小狗子扒拉了下来。她扶了扶眼镜,把玉犬抱在怀里,有点担心地问“但是我听五条悟说过,动用术式会损耗咒力。惠你真的没问题吗”
“嗯。”惠顿了顿,别开了目光,“因为你一直不说话,也没有吃东西,只是坐在这里,盯着电视上对星野社的报道一动不动,所以我才把玉犬借给你的。”
他已经明白星野社内发生了什么。
犹豫了一下后,惠又扭过头,看着花梨纯问道“接下来会变成怎么样”
“没问题的。”
花梨纯开口,也不知道是在回答惠,还是在对自己说“掌机建起来的设施都还在,虽然只要做任何操作,都会提示系统升级中,但是星野社的作家列表却没有变,老师们的名字都还在上面。所以虽然老师们不在这里了,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老师们他们一定没有问题。因为他们已经成为了就算不在星野社,无论身处何方,即使孤身一人,也能一直走下去,不管哪里都能够抵达的作家。”
“为此,我必须好好待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但是”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两只玉犬察觉到异样的气氛,抬起头想要看花梨纯的脸,突然被她用力抱在了怀里。
“但是,我”她低下头,把脸埋在玉犬软绵绵的毛里,哽咽着说,“我好想他们根本搞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会突然不见,想找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找”
“他们现在在哪里吃饱饭了吗冷不冷有没有睡觉的地方”
“如果之后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话,我该怎么办”
玉犬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在花梨纯怀里徒劳地摇晃着尾巴。惠愣了愣,刚想说写什么,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在哭吗”
惠的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把玉犬收了回来,心里产生了几分不好的预感。而低着头的花梨纯也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腰来,眼角还带着泪水的痕迹。
禅院甚尔靠在墙边,抬起手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哟。”
“你怎么来了”花梨纯愕然问道,“媒体还在外面”
“你不是说如果我想来看书,星野社书库里的书随便我看吗”禅院甚尔打量了一下四周,“所以我来借书了。”
“放心,你们这里庭院这么大,我找到媒体的死角溜进来的。”他又笑了一声,“不过你也知道外面围着媒体记者啊。待在这里抱着我儿子的狗发呆,不像你的作风。”
“不过,要不是听见你刚才的话,真没想到那些杀气腾腾的野兽,竟然就是写出那些杰作的作家啊这算是什么,超自然就算在咒术界也没有这种事吧”
听着禅院甚尔自顾自地感叹,花梨纯愣住了,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问道“甚尔,你从来没有真的找我要过书。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借书才来的吧”
禅院甚尔脸上的笑容淡下一点。他扫了一眼花梨纯鼻梁上的眼镜,开口就说“你的新闻闹这么大,全国各地都在报道,京都的禅院那边一定也知道了。”
花梨纯的目光一凛。
她一直满脑子都是狗狗老师和出版社的事情,完全把禅院家抛在脑后了。
“虽然曾经把禅院直哉那臭小子糊弄过去了,但你的这张脸,禅院直毘人那老头肯定认得出来。”禅院甚尔解释道,“咒术界有一种能够获取死者肉〇体、人格或者记忆的信息,叫做降灵术。你的父母应该就是担心自己会被榨取记忆,才会把你送到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去的。”
“那老头子现在一定已经开始行动了,说不定已经了降下美咲的记忆。更何况禅院直哉那小子还和你有仇,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之后一定会动手。就算有媒体盯着,也未必挡得住咒术师。”
“街角有几个小鬼一直躲在那里,看样子好像守了很久。他们应该是你的朋友吧既然如此,你今天就和惠一起,先到朋友的家里去。”他不由分说地朝着花梨纯走来,“我能不惊动媒体就把你们带出去。”
禅院甚尔吐出的信息量太大,花梨纯愣了愣,这才下意识说道“但是星野社”
“非常时期,这地方暂时就归我管吧。正好你们书库里还有不少我没看过的书,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男人含笑说道,动作却没有脸上惯会迷惑人的笑容温柔,一手一个,粗鲁地将儿子和外甥女揪着后衣领拎了起来,往肩上一扛,转身朝着庭院走去。
走了两步,他下意识停住脚步,不由自主地掂了掂惠“重了点。”
随后,禅院甚尔有些赞许地对花梨纯说道“你倒是挺会养的。我养的时候,这小子就瘦骨嶙峋的。”
“”惠顿时失去了表情,一动不动,仿佛一具尸体。
花梨纯像只弱小无助的猫一样被禅院甚尔的手臂牢牢箍住,但还是试图挣扎“等一下,甚尔,我”
“那次在书店外面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了吗因为逃出了禅院家,所以我更应该自由地活下去。你认为如果还活在禅院家的阴影下,那就算离开了那个吃人的地方,我也还是输了,对吧。”
禅院甚尔的话打断了花梨纯。他走出了星野社小楼,仰头看向远方。
“或许今天,或许明天,反正禅院家肯定有人会找来。虽然不知道来的会是哪个,但我必须留在这里。”他说,“你说得对。我要和过去好好来个了结。只有这样做,我才会真正获得自由。”
“至于你的任务,我想想看”男人拖长了声音,最后呼出一口气,随意说道,“家族事务由成年人来处理,你就好好保证我接下来也能有好文章看就行了,外甥女。”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嘴角处凹凸不平的疤痕“毕竟没有书看的人生,可太无聊了。”
这是禅院甚尔头一次有了长辈、或者说是成年人该有的样子。
花梨纯趴在禅院甚尔肩上,双手垂下,默然无语,目光看着地面“”
她的任务
禅院甚尔像来时那样,轻松地带着两个人从媒体镜头的死角跑了出去。将花梨纯和惠甩给一直等在街角、看见他们时满脸愕然的灶门炭治郎等人后,他转身,身影再度消失了。
回到星野社小楼后,禅院甚尔关闭了所有灯光,确认所有门窗都关严、窗帘拉紧后,从办公区拖来了一张椅子,摆放在一楼最中央的位置。
随后,他在椅子上大剌剌坐下,支开两条长腿。一片黑暗中,术师杀手漆黑的剪影仿佛一尊坐镇的凶神。
他口中喃喃自语“来吧。”
新干线东京站,一辆子弹头列车缓缓进站。
车门打开,乘客鱼贯而出,直至走得稀稀落落,列车车门处才出现了一个身穿和服、面色阴沉的十来岁黑发少年。
寒冷的冬夜,禅院直哉微微张开嘴唇,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随后他抬步,朝着车站出口走去。
时隔一年,今天就是他要和花梨纯了结的时候。,,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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