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江景白过检票机前给南钺发了微信消息, 排在队伍后面走去站台。

    南钺估计刚到公司不久,回复隔了几分钟才来注意安全, 到了给我消息。

    江景白照例回了张ok的兔子表情。

    为了掩盖异味,高铁车厢的空调温度往往打得很低。

    江景白甫一进去, 冷气便兜头洒来。

    他没贪这一分驱散暑气闷热的凉爽, 找到座位后将箱子放上行李架, 多穿了件提早拿在手里的长袖薄外套。

    高铁停靠时间短, 到点准时行驶。

    江景白位置临窗,上方的出风口侧向过道, 没有正对他头顶吹。

    感冒本身就令人倦乏, 江景白午饭后半小时又吃了感冒药,药物成分里包含具有发困副作用的扑尔敏抗组织胺, 这会儿不用提神注意候车提醒, 静坐片刻便感到眼皮沉重。

    车程共计六个多小时。

    江景白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索性歪头阖眼小憩。

    他双手插进衣兜, 左手指尖被一个硬硬的小东西阻住。

    江景白眉梢一挑, 盲摸了两下,只感觉是方形的条状物。

    这件外套他今年还是第一次穿, 口袋里不该有遗漏的东西才对。

    江景白眯起眼缝瞥下去, 看清具体是什么后,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是糖,长盒包装的清嗓利咽润喉糖, 很小的一盒, 重量很轻, 难怪他到现在才有所察觉。

    这显然不是江景白自己买的。

    江景白笑了笑,拆开糖盒在嘴里含了一粒,重新倚着靠背闭上眼睛。

    高铁到站时天色已暗,刚好过了交通高峰期。

    车厢空调持续供冷,空气干燥,江景白途中就感觉喉头干痒,慢悠悠地喝了半瓶水,直到下了车才稍稍舒服一些。

    江景白一边往地下打车处走,一边给南钺传去目前的定位。

    四下旅客拥堵,他不方便盯着屏幕打字,发了语音消息“我已经到站了,正打算打车去酒店登记。你”他临时改话,“你现在在家里吗”

    消息发送出来。

    江景白提起行李箱,站上电梯台阶。

    他刚刚脱口想问南钺在做什么,转念记起微博上那句“在干嘛等同于我想你”,又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南钺听到江景白周围略显嘈杂的背景音,也发了语音“没回家,在公司。你声音好像有点哑,感觉怎么样”

    江景白听完本能咽了下口水。

    他喉咙不至于发炎更严重,不过吹了六个多小时的冷气,脑门始终凉飕飕的,说话声调的确低了一个度。

    “有吗我自己听着跟上车前差不多,没什么区别。”江景白强打精神道,“可能是声音失真的原因吧,我听你的也有点不太一样。”

    他说完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再次长按说话键“已经快到八点半了,你还没有回家吗又要加班那晚饭呢你在公司有吃晚饭吗”

    他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南钺依次回答“嗯,很快就回去,吃了晚饭。”

    江景白前面队伍的变短速度很快,他来不及再说什么,自己已经站到下一辆出租车旁边。

    司机师傅很热情,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和他打招呼,开了车门就要帮忙把箱子拎进后备箱里。

    “不用师傅,我自己来就好。”江景白冲对方笑笑,收了手机放好行李箱,坐进后座向司机师傅报了酒店位置。

    司机师傅是个随和健谈的,油门一踩,嘴巴也跟着刹不住了。

    盛情难却,江景白不好拂人脸面。

    他挂着笑和师父说话,微信改成敲字,先解释为什么没能及时回复我刚刚打到了出租车,正在去酒店的路上。

    打下最后一个句号,南钺发来一张照片。

    是一张透过高楼的窗户,从俯瞰角度拍摄的城市夜景照。

    霓虹烁动,流光溢彩,连上空黑蓝色的夜幕都被映出一道贴伏地平线的朦胧光晕。

    江景白存进相册好漂亮,是在公司拍到的吗

    嗯,南钺回道,现在准备回家。

    江景白挑出一张白兔子给黑兔子心疼顺毛的表情今天的工作量是不是特别多从来没见你这么晚还在公司,真的辛苦你啦。

    以前即使需要加班,南钺也可以把工作带回家里解决,去花店接他最晚不会超过七点半。

    今天竟然一直在公司待到晚上八点多,可见是真的太忙了。

    南钺否认不是。

    对面“正在输入”了大约一分钟,又弹出一条和打字时间严重不成正比的简短新消息。

    南钺家里没有你。

    这五个字一出来,江景白心跳都止住半拍。

    短短一小句,扩展开来便是,既然江景白不在家里,那么就算留在公司慢慢处理工作也没有关系。

    太犯规了。

    江景白轻咳了声,佯装鼻子不通气般捏了捏鼻翼,掩饰脸上那点难为情的笑。

    “空调太冷了吗”司机师傅耿直问,一开口就有撇不去的方言味儿,“我看你感冒好严重的样子,一上车就给你打低了几度唻。”

    “没有,一点都不冷,温度很合适。”江景白对师傅道了声谢。

    他垂眼对着那条消息看了又看,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婚后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南钺抛来的话。

    南钺这次难得肩负起主动打破这种纠结的重任晚上和朋友吃些清淡的。

    除了各圈大佬,江景白在妖都恰好也有几位大学时期交好的三次元朋友。

    一位学姐,一位学长,还有一位和他同届但不同院系的男性校友。

    他们都是江景白刚接触sy时认识的,学长混的摄影圈,学姐和校友曾经也是ser,不过大学毕业后就逐渐退圈,成了现充。

    三人步入社会也没几年,如今全都是加班累累、尚未翻身的工作狗,江景白结婚那会儿没时间过去,现在江景白自己来了,拉了讨论组合计一番最近的工作情况,只有今晚都还有空,自然要小聚一场。

    江景白和南越说过这事,应道收到,我会注意的。

    南钺我去车库。

    江景白到站,他也打算回家了。

    江景白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南钺嗯。

    嗯完又补充饭后回酒店,记得告诉我。

    江景白笑一定。

    办理完入住手续,江景白在侍应生的引领下找到房间。

    房卡插进卡槽,房间顷刻灯火通明。

    在车上连坐那么长时间,江景白四肢和头脑一样乏乏的。

    他把学姐他们发来的聚餐地址输进导航,理清路线后坐在床边休息了一会儿,接着打开行李箱,把洗漱用品和彩妆用品摆到对应的地方。

    江景白一共带来两套c服,同假毛一起分别装在不同的衣物收纳袋里。

    假毛他事先修剪过,也简单做了下造型,不能压放太久,江景白立稳支架,撑好假发,又把c服抖开,理平褶皱后挂去衣柜。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江景白草草冲了澡,洗去身上沾附的车厢味道,搭地铁前往约好的聚餐地点。

    考虑到江景白车途劳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聚餐地点特意选择了距离酒店不远的私房菜馆。

    江景白一年多没见他们,其他三人倒没少在微博看到他出s的片子。

    “小江,你以后真打算直接退圈”叙旧一轮,学长吃着小凉菜问江景白,“圈里但凡混成你这样的,可都没少接商单赚外快。现在眼熟的那几个,要么开了工作室当老板,要么自个儿做了模特,还真没一个浪费自己人气基础的。”

    江景白笑道“我现在不也是老板吗”

    “那不一样。”学长也笑,“三百万粉丝,好多小明星连你粉丝一半都不到呢。”

    “说起小明星,你们有没有吃夜雨工作室的瓜”学姐来了兴致,“他们工作室去年签了个条件挺不错的新人,经常发伪素颜照,吹什么耐打的神颜,本来想把新人捧起来,结果那人人气一上去,仗着有些粉丝给他投票,今年报名参加偶像养成节目去了。听说还过了海选,年底就有决赛。”

    学长“我听说了,圈名叫雪鸿是不是”

    “对对对,就是他。那节目还挺牛逼的,网上关注度很高,好像是中明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举办的,估计想借机签一批有潜力的练习生吧。”学姐啧啧。

    中明集团。

    江景白无端被四个字牵住了注意。

    这个中明集团是不是在他耳边提到过太多次了

    “老实说,那新人有点略膨胀了,他那张脸当网红还行,到娱乐圈未必吃得开。”学姐说完目光转向江景白,“说句不好听的,他那些粉丝不全是对s感兴趣,好多都是奔着伪素颜来的。你要是在微博发张日常照,也说自己去参加节目,说不定他的粉丝立马改吹你是神颜,一块儿抱团给你投票。”

    一提江景白在微博发日常照,其余两人眼睛也亮了。

    以前有别家不长眼的死忠粉说江景白片子好看是因为后期君图技术高超的时候,他们几个就爱脑补臭嘴们被狠狠打脸的情形,现在话题一挑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又说开了。

    三人喝了点小酒,说到后面甚至还研究了下江景白如果参加节目的话,能靠刷脸拿到什么样的成绩。

    不过他们再敢想,也想象不到江景白也有可能会成为娱乐公司幕后大boss的男人。

    江景白鼻塞头晕,精神不佳,笑听他们七扯八扯,散场后回到酒店恨不能直接栽到床里。

    他洗完澡吃了带来的感冒药,窝进被子和南越睡前聊天,聊着聊着困意涌来,和脑子里那股晕乎劲儿一齐压着他眼皮往下坠。

    江景白强撑着给南钺道了晚安,按下发送键便合眼睡去。

    他起初睡得沉,可刚睡到半夜,身体慢慢像躺在蒸笼里似的发起热来。

    江景白被烧回点意识,半梦本醒地将手背搭到脸上,反应过来自己感冒后的惯例一烧可算到了。

    他小病生多了,清楚烧到什么程度是自己可以承受的,并不觉得着急,行李箱里就有事先准备的退烧药,吃完回来好好睡一觉就行,等烧退了,感冒也快好了。

    江景白鼻腔里叹出热热一口气,正打算起身下床找药,肩头却突然被人用手覆住,轻轻晃了两下。

    “景白。”

    江景白迷迷蒙蒙睁开眼睛,床边人的身影在夜灯的晦暗光线下有点模糊。

    对方手里端着他的杯子,俯身贴近他,冲他说话“水温可以了,起来吃药。”

    江景白眯眼把他辨识了好久,差点怀疑这场不高不低的小烧把自己脑子烧糊涂了“南钺你怎么”

    南钺怎么会在这儿

    自己不是在g市酒店吗

    南钺为什么会在旁边

    江景白发着烧,头脑昏沉,还没睡醒,思维锈住,一时转不过来,木头娃娃似的半睁着眼,南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南钺揽他起来,看着江景白把药乖乖吃下去,半晌才道“你打错了字。”

    一句晚安,硬是拐成了一串有误的拼音。

    字什么字

    江景白咽下药,喝了水,酡红着脸,懵里懵懂。

    南钺原本还因他不说自己难受生着闷气,一看他这副神情,半点气也提不起来了。

    “先睡吧。”南钺叹气认栽,按他回去,低声哄道,“不早了,明天再告诉你。”

    江景白到底头晕,也没彻底清醒,挨上枕头又听话把眼睛闭上。

    他慢半拍地消化着南钺喂他吃药的经过,脑海里猛地一闪,眼睛一下又睁开了。

    南钺来了。

    可他的c服好像还大咧咧地挂在房间的衣柜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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