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空一把火点着了整艘船,那火烧得燎着了江边的芦苇荡,火光映满江,他在大火中带着谢兰池跳下水,趁乱逃了。
谢兰池肩膀上的箭还没拔,他被江水灌了几口水,在一阵冷一阵热之下昏了过去。
他像是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空间里,在那寂静的黑色里做了许多许多零碎的梦
梦里他与乔纱在另一个世界。
她披着湿漉漉的发躺在他的床上,哭泣着对他说“我也会伤心只是我的伤心没有人会在意,神在等着看我心碎。”
梦里,他又一次爱上了她,他在心中打算好了,等这个世界结束,他吞并另一个分,接管所有主神系统之后,将她带进他的系统世界,让她成为主神系统,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神不想看她心碎,神也有了偏爱。
他不想利用她,伤害她,他打算好了快些结束这个世界。
可是,她骗了他。
她朝他开了枪,一枪又一枪
他染满了血,他看着她跳下高楼,被人带走,他冲出去抱住她,她忽然按下他脖子中的芯片,他在爆炸声中听见她又狠又果决地说“吞下白鹰,吞下你的另一个分身”
她帮着她喜欢的人,毁掉他,吞并他。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在爆炸那一瞬间,将新的系统绑定在她身上,将她和他的神格一起传送进新的世界。
新的世界
他要做最恨她的人,这样才能毫不犹豫地杀了她,只要不再爱上她,杀了她,他就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孕育出新的分身,只要他的神格还在,他就可以重回神坛
他将她的所有痛苦复制过来,她脆弱、痛苦、满是软肋,这样他才能攻略她,然后再杀了她,再次重归神坛。
他成为了世上最恨她的继子。
他恨她、恨绝了她
他
梦里,她在船上红着眼眶对他说“从前没能救你,现在我救你一次,我们两清了。”
她纵身跳进滚滚江水中。
梦里,她捧着他的脸,轻轻亲吻他,喃喃对他说“我想对你好一点”
她拥抱他,抚摸他瑟瑟发抖的脊背。
她握着他的手腕,轻轻喘息着融化在他怀里,失神地叫他“谢兰池、谢兰池”
他低头亲吻她滚烫的唇,她像一块蜜糖,像软绵绵的乳酪,她满身绯红,用湿漉漉的眼睛望他,抱着他的脖子撒娇一般说“亲亲它”
他俯下身埋在进她的怀里,香甜的气息交织成他最美最柔软的绮梦
少年时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得到了抚慰一般,他在她怀里汗津津地掉眼泪。
她用最温柔的吻,吻掉他的泪水。
再也不会有这样温柔的人,甜蜜的人,带他进入一场场绮梦
他爱她,他爱她。
他在那一场场零碎的梦中发着高热,将酸甜悲哭全部品尝一遍,像是记起许多许多被封禁的记忆她骗他、她伤害他、她毁了他
可最后全部终结在那一场绮梦里
他不知道自己梦了多久,他隐约有感觉时,背上一阵阵地痛,似乎有人在替他换药。
他昏昏沉沉听见镜空的声音。
“叶太医,大人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镜空在问谁叶太医那不是
他又听见叶太医的声音“他的高热已经退了,理应醒了。”
“或许是他自己不想醒来。”另一个声音,那么清晰地传来。
是李容修,他做鬼也不会忘记李容修的声音。
李容修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容修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说“不醒来他就不会知道乔纱在受什么苦,不醒来可以永远不痛苦”
乔纱、乔纱在受苦
她在受什么苦
他听见轮椅转动的声音,李容修似乎要走,他吃力地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可眼皮像是千金重一般。
“大人大人好像醒了”镜空惊喜地慌忙叫他“大人,大人”
他抓住了一截衣袖,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皮,一点点看清了眼前的人,李容修。
李容修坐在轮椅里,就在床榻边,抬着被他抓着的衣袖,静静看着他,一点点将衣袖抽了出去。
谢兰池的手无力地坠在床榻上,撑着还昏沉的脑袋,吃力地开了口“她”
声音又哑又虚弱。
“她在受苦”他喉咙里着了火一样疼,但他仍然要问“她不好吗”
李容修看着他,慢慢地苦笑了一下,“不好,若是你没有带走她,或许她现在还能好一点,可你将她带出宫,她是被顾泽抓回去的,顾泽怎么可能再信任她。”
谢兰池脑子不太清醒,可他清楚李容修说的意思,他将乔纱带出了宫,要带她逃走,顾泽将她抓回去自然不可能再信任她。
“顾泽、对她做了什么”谢兰池只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哪里不好
“喂了药。”李容修没有隐瞒,干脆利落地告诉他,“顾泽将她抓回宫,她发烧病了一场,顾泽在她的药里下了慢性毒药,虽然被我暗中换掉了,但是”
李容修垂下眼去,眉心蹙了蹙,“在她侍寝之后,顾泽逼她喝了避子药。”
谢兰池的脑子里、耳朵里嗡嗡作响,顾泽逼她喝了避子药他当然知道顾泽是怕她怀上李容昭的孩子,诞下皇子。
可顾泽明明知道,她早已被药伤了身体,不可能再有孕,为什么还要折磨她那药多么伤身,顾泽是要她死吗
“她的身体本就不能再孕,可顾泽怕出现万一。”李容修与他说“我赶去的时候,她已经被逼着喝下了避子药,她出了很多血,病了好几日,昨日才醒过来”
“不要说了”谢兰池抓着床褥,吃力地撑着自己,喃喃地说“不要再说了”
他哪怕只是听到,也觉得刀子绞似的。
她那么虚弱,她流了很多血一定痛极了,他不在宫中,谁在照顾她
李容昭吗那个废物,他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就那么任由顾泽对她下药,还能指望什么
翠翠在她身边吗
他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哭声,他抬起头看见满脸泪水的翠翠跪在了李容修的轮椅旁,哭着求他“贵人,您把我带回宫吧,求您让我回去照顾夫人吧她一个人在宫中该怎么办谁能照顾她”
他的心被反复碾碎,她一个人在宫中,如今宫中只怕全是顾泽的人了,谁能照顾她谁会任由她发脾气,耐心地照顾她
他恨自己,为什么要冲动之下带她出宫他应该准备得更妥当一点,再带她出宫
“谢兰池。”李容修忽然叫了他,李容修的脸色也差极了,他和他说“我将你救到这里,不是可怜你,是想利用你去对付顾泽,救出乔纱。”
李容修救了他
谢兰池看向镜空,镜空点点头道“属下带您漂落到江水下游,遇上了追过来的羽林卫,是楚王殿下将您救到了这里,还请了叶太医来。”
“我们的仇恨此生此世无法化解,我仍然恨不能你死。”李容修语气平淡地对他说“但我不愿看到乔纱受苦,我希望和你联手,除掉顾泽,将乔纱救出宫,等她出宫之后,再清算我们的恩怨。”
谢兰池看住他,他和李容修的仇怨确实不死不休,当初他辅佐二皇子,帮着二皇子陷害李容修的母妃与侍卫偷情,逼着李容修亲手杀了他的母妃。
而李容修加倍奉还了他。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和李容修联手,可现在除了李容修,谁还能救乔纱
他一个人根本救不了乔纱。
“你要怎么除掉顾泽”谢兰池沙哑地问他。
李容修垂着的眼动了动,抬起眼来看着他说“这些年,你和顾泽联手做的那些谋逆之事,足以让顾家满门处斩,我只需要你将证据交给段老将军,其他的你不必管。”
谢兰池定定地看他,李容修看来已经部署好了,只需要他证据。
“好。”谢兰池回答他“但我想见见她。”
李容修点了点头,“你先休养几日,五日后是立后大典,到时候我偷偷送你入宫去见她。”
“五日后立后大典”谢兰池困惑地问“我昏迷了几日”他昏迷之前还有半个月啊。
“大人,您昏睡了六日,今日是第七日。”镜空答他,又说“顾泽在将乔姑娘带回宫之后,就逼着新帝将立后大典提前了。”
顾泽是怕夜长梦多吗
谢兰池扶着镜空坐了起来,与李容修说“不必再等,今日就动手,先从顾泽的臂膀内阁大臣王安宇开始。”
白露那日,顾皎皎又进宫来看她了。
回宫这些日子,顾皎皎总是来看她,一开始是为了得知谢兰池的下落,在得知谢兰池生死不明之后,顾皎皎和顾泽闹了两日,以死相逼来威胁顾泽放了谢兰池,不要再追杀他。
但她到底是没顾泽狠心,顾泽不但没同意,还将立后大典提前了,顾泽告诉她,若是她死了,立后大典之日没有皇后,他们顾家全跟着她一起死。
顾皎皎到底是妥协了,她没有那样的狠心,拖累全家和她一起死,她甚至连绝食后,顾泽要打死她的贴身丫鬟,都会没有办法地放弃绝食。
她没有办法要挟她的大哥,她被大哥、顾家裹挟着不得不嫁给她根本不喜欢的李容昭。
她只希望,谢兰池能活下来,不要被她哥哥找到。
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只有乔纱肯听她说,懂她的痛苦。
所以她几乎隔天就来看乔纱。
乔纱回宫后,永宁宫里里外外的人就都换成了顾泽的人,她跳江之后确实发了烧。
顾泽照顾了她一夜,她总算退了烧。
之后照顾她的,便是顾皎皎。
白露之后就一天天冷了,顾皎皎炖了补身子的汤给乔纱送了过来。
乔纱正靠在窗台下的侧榻里,看着宫女喂鹦鹉,抚摸着怀里的兔子,瞧见走进来的顾皎皎,叹了口气。
这几日顾皎皎瘦成了一把骨头,憔悴的那张脸也满是病容。
何必,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
鹦鹉在学着说吉利话,顾泽将鹦鹉送给她的时候,这鹦鹉就只会说“贵妃娘娘万安。”
如今它被宫女教着会说的可多了。
顾泽送她鹦鹉,是在她侍寝之后,她高烧才退的那夜就去侍寝了,也是那日李容昭将立后大典提前了。
不用猜她都知道,定然是顾泽和新帝的交易,顾泽允许新帝和她在一起,新帝就提前立后。
也许她在侍寝那日演技太逼真了,将委屈和甘愿被顾泽利用,演得以假乱真。
她是哭着被顾泽亲自送进李容昭的寝宫。
听说,顾泽在寝宫外站了一夜。
她原本想半夜起来,推开窗看一看顾泽,再将侍寝之后的脆弱和委屈演一演,但那夜她被李容昭侍候得太舒服了,少年人总是生怕她痛了、不舒服了,累了,硬是憋着先让她满足了。
也没舍得太折腾她。
她只隐约记得,自己被李容昭抱去洗了澡,又被他搂在怀里,舒舒服服睡到了天亮。
等醒了之后,顾泽就在殿外等着接她回永宁宫去。
她看他,比她还憔悴。
她坐在辇轿中,昏昏沉沉睡着,还是被他抱进的永宁宫。
她歪在他怀里,满足他的自我脑补,与他说“能不能留下陪我说说话”
顾泽眼眶都红了。
当天就命人送来了鹦鹉,还送来了许多奇珍异宝,仿佛在弥补她。
压根用不上,李容昭夜夜想尽办法来陪她,即便不能来,也会送兔子,送吃的过来。
李容昭不来的时候,长守会想办法送李容修的信来。
信上只有人的名字,大前日是王安宇,前日是锦衣卫都统和康王爷,昨日是谁她忘记了
随着人名一日日增加,顾泽来宫里的次数也变少了,是啊,外面都乱了套了,他怎么还能来与她谈情说爱
“皇后娘娘万安”鹦鹉叽里呱啦地叫起来。
顾皎皎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鹦鹉,没有半点喜悦,她将汤盛出来递给乔纱“今日可好些了我瞧你气色好了不少。”
她的气色确实养好了不少,但她看顾皎皎,那双从前不染风霜的眼里全是忧愁。
瘦得眼眶也深了。
乔纱在心中叹气,将怀里的兔子放下,接过了她的汤,搅动着汤不看她,问道“明日就是你的立后大典了,你可想好了,要嫁给李容昭”
顾皎皎被她问得顿了一下,低下头苦笑道“轮不到我想,我大哥已经替我想好了。”
乔纱想劝她什么,可到底是闭了嘴,她知道没有陷在对方的处境里,就无法理解对方的苦楚。
她可以做到自私自利,只为自己开心。若是她,她自然不会被这个大哥绑架,牺牲自己去成全家族,她会让家族给她陪葬。
可是顾皎皎不同,她被宠着长大,她半生的娇宠是顾家和顾泽给她的,她这十几年中,没有被她的大哥责骂过半句。
乔纱想,她在她的世界里,何尝不是为了她的父母,去努力活着,撑过一次次治疗,不然她早就自杀了。
她在死了之后才得到解脱,这些世界里她反而做了真正的自己。
自私、任性、卑劣、不为任何人妥协。
她将顾皎皎的汤喝下,听见顾皎皎问她说“你说,若是我不做顾皎皎该多好。”
她抬起眼看顾皎皎。顾皎皎在望着那只鹦鹉,也在望着窗外的云,明明在笑,眼泪却落了下来。
“我就做只鸟,做一片云。”顾皎皎声音里满是憧憬,也满是哽咽“自由自在,只落在我喜欢的人肩头”
她抬手将眼泪擦了点,笑着问乔纱“你下辈子想做什么”
乔纱望着她,认真地想了想,回答了她“做女人,还做女人。”
顾皎皎不明白地愣了住,“做女人好吗那样身不由己。”
“做鸟也会被捕回来,当个玩物。”乔纱将碗递给宫女,靠在软榻里说“做云太易消散,不如做捕鸟的女人,只要我不在意任何人,就没有人可以令我伤心。”
顾皎皎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她。
她眉目间没有一丝愁容,她平静地说“我不喜欢落在喜欢的人肩头,我喜欢被许多许多人爱慕,最好全天下都喜欢我,落在我脚底下,为了我头破血流,做女人就很好。”
顾皎皎望她望得痴迷,她从来没有听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即便是听着都让她吃惊,可她却那样羡慕。
羡慕她敢这么想,这么说。
她甚至连想也不敢想,若是她大哥听到她这样说,一定会觉得她疯了。
可是
女人真的不可以这样吗
乔纱不就是这样吗新帝喜欢她,旧太子喜欢她,兰池大哥也爱她,连她的大哥也隐藏不住对乔纱的偏爱和在意。
她被这样多的男人爱慕着,不还是活得好好吗至少比她快活太多太多了
女人不可以像乔纱那样吗
她呆呆地坐着,想着。
她没有在永宁宫留多久,就被接出了宫,她要从今日就开始准备着明日的立后大典。
乔纱送走了她,逗了一会儿鹦鹉,在窗下的软榻上睡了一会儿。
今日白露,秋风是凉的,吹进来夹杂着桂花的香味。
真安静。
她在秋风中睡得昏昏沉沉,再醒来已经是月上中天。
今日谁也没有来。
她坐在榻上癔症了一会儿,发现这大殿静得出奇,仿佛外面巡逻的侍卫也没有了。
没有一丝脚步声。
她这殿中甚至没了宫女。
方才还给她盖了毯子的小宫女呢
她扭头朝殿外看过去,殿门是紧闭着的,回廊下的宫灯没有点起来。
奇怪,往日里这个时辰宫灯早已点起。
她没有叫人,光着脚刚想下榻,背后开着的窗户忽然吹进来一阵风。
一道黑影掠了进来,她惊得忙往后一缩。
背后有人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别怕,是我。”
这个声音
她扭头看见了背后捂着她嘴巴的谢兰池。
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镜空。
她拉下了谢兰池的手,惊讶地问他“你怎么进的宫没人发现你吗”
她的惊讶不是演戏,她是真的惊讶谢兰池怎么混进了宫中来如今宫中不全是顾泽的人吗
难道,李容修和谢兰池联手成功了
他捧住了她的脸,仔细看她,“我来带你走,带你离开这里,你受苦了。”
他的眼眶竟是红了。
乔纱看着他,暗暗猜测现在李容修到了哪一步,便问“这里全是顾泽的人,你快走,别被发现了。”
谢兰池却笑了一下,握紧她的手,“别怕,顾泽的人已经死在外面了。”
“都死了”乔纱忙往门外看,什么人也看不见,却隐约看见从门缝里渗进来的血,谢兰池带人把永宁宫的人杀光了吗
“是,我的人在外面。”谢兰池蹲下身,替她将鞋子利落地穿上,“趁着现在出宫。”
“我们能逃得了吗”乔纱担心地问他“顾泽会带人抓住我们”
他抬起了头,仿佛内疚一般,捧住了她的脸,“这次不会了,顾泽带着人逼宫谋反,现在正被李容修堵在新帝的寝宫。”
“逼宫谋反”乔纱惊得睁大眼睛,“为什么明日、明日不是皎皎立后大典吗”
谢兰池替她将披风裹上,“因为他罪行败露,他的党羽已经落网,今日段老将军带兵抄顾家,他不谋反就只有死路一条。”
哦,乔纱想起今日李容修没有送信来,因为今日要下大狱的不是顾泽的党羽了,而是顾泽本人。
没想到,谢兰池这把刀还挺快。
“我带你走。”谢兰池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趁着李容修没腾出手来,他先带走乔纱。
他太清楚李容修了,一旦他帮他除掉了顾泽之后,李容修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他紧紧拉住乔纱的手,镜空率先跳出了窗户,在外伸手要接乔纱出去。
殿门“哐当”一声被人撞了开。
乔纱看见了外面透进来的火光和血腥味,外面着火了。
火光中顾泽拎着血淋淋的剑,满身是血地走进来,目光如烈火直勾勾地盯住了要跳窗离开的她和谢兰池。
“快走”谢兰池忙要托起她塞给镜空。
乔纱却躲了一下,抓住他的手臂说“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人
谢兰池看向殿门外,殿门外依旧一片寂静,只有远处的火光中传来隐隐的厮杀声。
只有顾泽一人逃到了这里李容修怎么会让顾泽逃到这里
谢兰池不明白地皱紧眉头。
可乔纱却明白,那定然是李容修故意放顾泽来的,让他和谢兰池对上才好玩。
乔纱凑到了谢兰池的耳朵边“你不替我杀了他报仇吗”
话音没落,顾泽忽然提着剑冲了过来“把她交给我”他知道他已经一败涂地,但抓了乔纱,或许还可以要挟李容修放了他的家人。
他猛地朝谢兰池出剑。
谢兰池立刻将乔纱推到一边的榻上,瞬间拔出了佩剑,抬手一架。
“铛”的一声响,两把相撞在一起的剑发出剑吟声。
顾泽脸上全是鲜血,盯着谢兰池一字字道“如果你还有一丁点良心,不想看着皎皎死的话,就把她交给我去换皎皎。”
谢兰池的眼神却冷极,他只低叫了一句“镜空。”
窗外的镜空和暗地里的暗卫,全部冲了进来,拔剑对向顾泽。
顾泽慌忙闪躲,刚刚挡下冲过来的暗卫,背后一把剑猛地送进了他的后背,捅穿了他的胸口,直挺挺地捅了出来。
他痛得张口吐出一口血,扭头看见谢兰池毫不留情的脸。
谢兰池盯着他,冷冷地道“你不该伤害她。”
顾泽张口想说什么,那把剑猛地从他心口里拨了出来。
扶在榻边的乔纱轻轻笑了,她抬手拍了一下,开心极了喊“平安,长守来收网了。”
房梁之上两道人影闪身而下,一左一右剑尖全部冲着谢兰池而去。
“大人小心”镜空忙替他去挡,想让他先离开。
可谢兰池却伸手去拉乔纱。
他的手指在握到乔纱的一瞬间,就被乔纱紧紧握住了手腕,一把匕首从她的袖中伸出,从他的喉咙口,顶住了他的下巴。
“大人”镜空被撂倒在地。
殿门外传来刀剑声、脚步声,还有轮椅转动之声。
李容修的人将殿中暗卫一个个押在地上。
他没进来,他停在了殿门口,看着地上的顾泽,和乔纱匕首下的谢兰池,他故意将顾泽放过来,是想看顾泽和谢兰池自相残杀,他没想到乔纱会亲自动手。
他看着谢兰池苍白愣怔的脸,竟有那么一瞬间想叹息,不是为谢兰池,而是为自己。
他听见乔纱笑吟吟地问谢兰池说“你怎么还会相信我啊,谢兰池”
谢兰池的脖子上流下血珠来,他望着乔纱,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地问她“你,在骗我”
她还没回答,谢兰池就先哑声否定“不、不,你为了救我跳下船,被抓回宫,被逼侍寝喝下避子药你怎么会是骗我”
乔纱望着他的双眼,没有反驳,而是说“是啊,我对你这样好,你忍心看我被病痛折磨吗”
他呆呆地望着她。
“你可以救我的。”乔纱的匕首轻轻挪了开,看着那一点血珠对他说“只要你死了,这个世界就可以重新来过,就像你那次重生,谢兰池你愿意再死一次,让我重生回嫁进你们谢家之前吗”
谢兰池望着她、望着她,忽然笑了一下,眼眶里发烫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滚了下来,“乔纱,你又在骗我,这个世界的男主是李容修,只有他死了才能带你重生,而我为你死了,就会彻底失去我的神格”
乔纱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你恢复记忆了全部记起来了亚兰。”
是,他全部记起来了。
他看着眼前的乔纱,她还是那么的心狠,她终究是个捂不热的人,到最后还在骗他。
还在理直气壮地嘲笑他“既然都想起来了,那你怎么还回来救我还要被我骗”
他不知自己是哭还是笑,只觉得眼泪在往下掉,喉咙里的声音低哑极了“我以为或许,这一次你不是骗我的”
“乔纱。”他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问她“为我跳江回宫这些也是骗我的吗你、你在船上的话,眼泪,这些全部是假的吗”
乔纱看着他,认认真真地回答他“不然呢”
不然呢
他的心被碾成灰烬。
“不这样怎么能让你以为,你是我的例外,甘心上当呢”乔纱的眼神比刀子还冷,“我的眼泪只在有用的时候流,你怎么就忘了呢”
他站在那里彻底明白了,是了,他怎么会以为他会是她的例外她会真心实意地为他流眼泪
她从来都是个没有心的人。
乔纱眉头蹙了蹙,手指压在了心口上,嘴唇一点点发白,她手指扶住了身侧的榻,不舒服地皱眉。
她又不舒服了是吗
谢兰池望着她发白了的嘴唇,她的胃又痛了,对不对
“我没心情和你啰嗦了。”她忽然发起脾气来,生气地对他说“你将我拖进这个世界,让我痛苦,还指望我能爱上你”
她拿着匕首朝他的肩头一扎,恨恨地说“你怎么不为了我去死”
他站在那里,被她扎得颤了颤,却抬起头对她苦涩地笑了一下,慢慢抬手握住了她拿着匕首的手,猛地拔了出来。
她想挣扎,却被他攥得紧紧,他握着她的手腕,将那匕首挪到他的喉咙口,仰起头看她。
眼泪和笑容全在他脸上,他喃喃说“我为了你去死,你会为我掉一次眼泪吗”
乔纱愣了一下。
他握住她的手,猛地捅进了他的喉咙,血喷涌在她手上,他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寸寸地往里捅。
他张口,嘴里全是血,喃喃说了什么。
她听不清。
101说“他说他知道你不会。”
乔纱甩开了他的手,看着他坠落在她的脚边。
他吐着鲜血看着她,眼泪滑进黑发里。
主神系统的声音终于出现在了她耳边恭喜您,完成本世界任务。
主神亚兰解绑,主神更改成功,欢迎主神大人。
本世界结束,您的系统升级为主神副本系统,是否与您契约绑定
三秒之后将您传送回系统空间。
32
乔纱在1的时候,眼前弹出来两个选项绑定与解绑,她在眼前一黑之前,选定解绑。
“宿主”101叫了她一声,可他知道,宿主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更改。
她选择了与他解绑,就一定会与他解绑。
倒数声结束之后,乔纱睁开了眼。
却没有在系统空间内。
而是在一间房间,灰色的墙壁,灰色的地毯,不远处是亮着的睡眠舱,到处浮动着冰封郁金香的气味。
这是,纯白之刃那个世界里,容伽的卧房。
她从床上坐起,看见了走过来的容伽,他那张美极的脸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她有些愣怔,看着他走过来,走到睡眠舱旁,从睡眠舱中抱出了个小小女孩儿。
看起来只有三四岁,小胳膊小腿,穿着小熊的睡衣,黑色的头发剪成了娃娃头。
“嘘。”容伽轻轻过来,与她说“阿加睡着了,你想看看她吗”
乔纱像在做梦一般,点点头。
他将孩子抱过来,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怀里。
软绵绵的小小女孩,像是被吵到了一般,脑袋一歪,靠进了她身上。
她长的像容伽,可又有一点点像她小时候,不是这个世界里的她小时候,而是真实世界里,她的小时候。
真正的她。
真奇妙。
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吗
容伽伸手轻轻将阿加脸上的黑发拨到耳后,坐在她身侧,轻轻地问她“你喜欢她吗”
她说不上来,不讨厌,却也没有非常强烈的母爱,她甚至觉得陌生。
容伽的手指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又问她“你想留在这个世界,我们永远在一起吗”
她抬起眼看容伽,他已经是新的主神,唯一的主神了。
“我们可以陪阿加长大。”容伽描述美好未来一般,与她说“你怕老,我们就不等到老了,等她十八岁,我们就回到系统空间内,你若喜欢做主神,就做主神,我愿意成为你的主神系统。”
“好吗”他握紧了她的手指,怕一松开她就消失不见了。
他甚至愿意将主神让给她,去做为她服务的专属系统。
他只想留住她,和她一直一直在一起。
乔纱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捧着他的脸吻了吻他,在他回吻之时,轻轻和他说“我喜欢你,或许日后也会喜欢阿加,但我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也不要做什么主神。容伽你知道我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体验生老病死。”
她讨厌极了。
所以她不要留下来,她也不想做主神,那会多出许多不能做的事情,她不适合。
“你才是最适合做主神的人。”乔纱又亲了亲他,“去做你的神吧,我就走了。”
容伽猛地握紧她的手指,他知道会这样,他在谢兰池被她杀了之时就明白,没有人能留住她。
她拒绝系统绑定,他就清楚,她不愿意留在系统空间里了。
但是
“乔纱,投胎再次为人也会很苦。”他抬手捧住了她的脸“你不想去体验一下别的世界吗不用经历生老病死,就像这样做任务一样,体验你从没有体验过的世界,你不需要做任务,我可以不给你任何任务,只让你去体验,去玩。”
他看到她顿了一下,凑上前亲吻她,“你不想再见见你的神仙教父吗他去了新的世界。”
他将可以给她的,全部给她,他甚至可以不介意她喜欢别人。
他才刚刚和她重逢,他只希望她能多留一会儿。
他望着她的双眼,看她似乎想了想。
投胎也会很苦,还不一定是自己想去的世界,要是真的再投胎成个病人
“还有什么世界,我没去过”乔纱问他。
他抑不住喜悦,捧住她的脸,亲她的唇,她的眼睛,她的额头,和她说“许多许多世界,上千上万个世界。”
每一个世界,他都会陪着她。
他可以为她,创造新的世界,只要她想去。
乔纱伸手抱住了他,“好,那我就再去看看。”
怀里的阿加突然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睡眼惺忪地眨巴着眼睛望着眼前的乔纱。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正文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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