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余乐和丁瓒上了楼, 去的是余乐的宿舍。
房门打开余乐转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郭云泽,“你过来干啥”
“这不关心你嘛。”郭云泽没脸没皮地笑。
余乐撵他,“赶快吃饭去吧。”
“不饿, 一会儿吃也行。”郭云泽笑着, 帮余乐将门推开,先挤进了门里。
余乐犹豫了一下,倒是没有阻止,看看盛怒中不说话的丁瓒, 他也担心等会儿要挨揍,身边多个人也好拉住这头穷凶极恶的“藏獒”。
屋里哗啦啦地进来八个人, 连坐的地方都不够,大家就贴墙站着, 站了一溜儿。
程文海进屋就想坐床上, 一看余乐和丁瓒都站着, 他又缓缓站了起来,说“冷静点儿啊, 这毕竟是乐儿想了很久后的选择, 是兄弟就该支持他。”
郭云泽说“话是这么说,但这选择也得有好处啊, 用一个主力队员去换一个才入门的新手身份,反正我是想不通。”
“又关你什么事”
“乐儿的事,就关我的事”
“得得得,闭嘴吧,别添乱了。”
屋里安静下来, 余乐见丁瓒眼里的火苗又烧了起来,只能先说话“我错过奥运会了。”
丁瓒嘴角抿紧。
余乐说“这一错过就是四年,我不知道四年后我什么状态, 但从年龄上看,我确实错过了我的巅峰期,这是最关键的一点。”
丁瓒的眼神软了一点,眼角看着就湿了。
余乐本来只是解释,被丁瓒这么一哭,心里也实在觉得委屈,眼眶也跟着发红。
余乐说“我知道,跳水不是只有奥运会,还有世锦赛,还有全运会,但这些年来,我们的目标不就只有那一个吗
眼看着路都断了,你还不让我选一条新路吗”
丁瓒开口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水汽“不是说好和我搭档吗我都准备好了,我们去拿十米台的双人冠军,行不行”
“可我不想了。”余乐笑,“和你组搭档我会拖累你,别人也会说我靠你拿冠军,再说咱们也别为难张教,明明你和张阳搭档才合适,我比你高半个头呢。”
“放屁”丁瓒说爆就爆,“谁特么敢多说一句,我揍死他”
程文海吓得后退一步,郭云泽也闭紧了嘴。
丁瓒这人属狗的,獒科,惹了他是真张嘴咬,要不是他凶名在外,大家又顾虑着自己国家队员的身份,都不敢招惹他,他说不定早就因为一些打架斗殴的恶劣事件被开除了。
余乐倒是应对丁瓒有一套,手往肩膀上一扶“小声点儿,吓我一跳,伤都疼了。”
丁瓒龇着的牙收了回去,视线落在了余乐的肩膀上,反应过来“明明都好了,还跑去参加其他的选训队,这会儿倒是娇气。”
“就这伤,我什么都没了,还不能我疼一辈子,记一辈子”
“我就不明白,你都跳多少年了怎么会入水失误”
“害,别提了,我难受死了。”
丁瓒憋了大半天的火气被余乐莫名其妙的转移,余乐将他拉到床边坐在,便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谈了起来。
其他人有的坐在程文海身边儿,有的就在门口靠墙站着,安静地听八卦。
丁瓒说的直“你赶紧回来,要是去滑雪你早晚后悔。”
“都决定的事,你别劝我。”
“余乐你真会后悔,你是我们跳水队主力,世界级的运动员,华国几十亿人口能有几个世界级的运动员,你去那边是从零开始。”
“我知道,但我也要试试。”
“我劝不回来你是吧好我劝不回来我就不走了说什么都要把你掰回来别逼我动手”
这是又上头了
余乐笑了笑,也不怕。
余乐身边的朋友里强势的很多,包括柴明也是同样类型的人,似乎都很喜欢安排余乐的人生。
只是余乐脾气看起来似乎很好,实际上是个有十分主见的人,似乎是听了他们的安排,但所有的一切他听的都是他内心的选择。
他去滑雪队这事,谁都改变不了。
因为选择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丁瓒又落了几句狠话,余乐就“顺毛”摸了摸,然后话题一转“你现在不训练,不觉得饿,我是饿的不行了,我们先吃饭去吧,吃完我再听你说。”
“对对对。”程文海摸肚子,“饿死了。”
丁瓒冷冷看了程文海一眼,原本两人就不对付,丁瓒要搬来和余乐一个屋住,程文海死活不让,两人关系就不太好。
丁瓒骂过程文海“占着茅坑不拉屎”
程文海反击“你还想鸠占鹊巢呗”
如今程文海和余乐一起去了滑雪队,丁瓒都要气死了。
不理会程文海,丁瓒站起来对余乐说“走吧。”
他们一动,“吃瓜”的人还有点儿不愉快,这就完了和预想的不一样啊,也太不激烈吧
扫兴
下了楼一路往食堂去,路上都是吃完回来的人,不少都是和余乐关系不错的,但看见这么一大帮子人,也就笑笑没靠近。
倒是帮余乐免了不少解释上的麻烦。
只不过这饭吃的自然是很不痛快。
丁瓒一直在和余乐说,你选滑雪会后悔,跳水你都是主力队员,两年后你就能保证自己能参加冬奥会能拿到想要的名次
话说的多,就有点洗脑。
原本还立场中立的郭云泽也开口跟着劝“再想想,再想想吧,余乐你再想想啊”
噎得慌。
余乐放下筷子,视线从只吃了一半的餐盘移开,说“我吃饱了。”
他一动,程文海和丁瓒都放下筷子,余乐说“海子,你和郭云泽他们玩会儿,我和丁瓒聊聊。”
程文海听话坐回去,不放心地说“丁瓒你不准动手啊,他肩膀有伤,小心直接退役。”
丁瓒气得鼻孔张开,咬牙切齿“吃吧你”
再次从食堂出来,身边就剩下丁瓒。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路,这次去了丁瓒的房间。
丁瓒的狗脾气朋友不多,他屋里住进去两个人,都因为脾气不和搬走,如今就他一个人住。
床尾还放着两个行李箱,特别大,还是打开的,余乐抬脚迈进去还差点绊倒,丁瓒在他身后急忙合上了行李。
余乐坐在丁瓒床边儿,笑,“金牌哪儿呢给我看看。”
丁瓒又把合上的行李箱再度打开,拿出三个黑色的木质小盒子,一共两金一银,摆在余乐的面前。
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一瓶纪念品,是余乐叫不出来名字的酒。
余乐将目光从那瓶黄橙橙的酒瓶上移开,打开木盒将金牌拿在手里,颠了颠,沉甸甸的手感真好,“一个十米台单人,一个三米板双人。”
接着他又拿起银牌在手里颠颠“银牌的手感是这样啊”
丁瓒坐他身边儿“你要是去了,应该能拿个银牌,张阳就拿了。”
“金牌不让我金牌我更想要。”
“又不是你来,你来我让。”
余乐咧嘴开笑“听你瞎逼逼,你没我跳的好,邓总得打断你的腿。”
“反正都是咱们队的,谁拿金谁拿银没所谓。”
“真的”余乐睨他。
急于挽回余乐的丁瓒点头“真的,要是你我肯定让”
余乐笑,将银牌拿起来在丁瓒的眼前晃“你看,我想拿金牌还得你让,让我了,你就没金牌。”
丁瓒听出来这话不对劲“余乐”
余乐将银牌丢到丁瓒怀里,淡着脸说“但我不想要任何人的施舍。”
“余乐”丁瓒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不想等了徐辉退役,再等你退役。”
“”
“丁瓒,这就是我能力不够的证明,跳水这一块我到极限了,就是差你们一线,你是清楚的。”
“”
“去滑雪,我可能会后悔,但不去,我更后悔。”
“”
“不试试,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能拿到金牌。”
余乐说完最后一句,视线落在了摆在自己手边的金牌,白炽灯将这团金光笼罩,发出他不能触碰的光。
他也不打算碰。
他要的,自己会争。
后来那瓶酒被他们喝了大半,丁瓒喝的最多,喝醉了。
他抱着余乐哭“这地方那么大,那么多人,我就你一个好兄弟,走了我怎么办没人喜欢我,他们都怕我,我就你一个朋友啊,余乐,你走了这地方我还能找谁说话啊”
后来他说“别走嘛,我把金牌给你,你别走,你留下陪我。”
又说“余乐,我一下子觉得好孤单,没人了,没朋友了,什么都没了。”
说“难过,想哭。”
余乐眼眶发红,又把酒杯递给了丁瓒,看着他醉倒在自己身边,吸着鼻子,抹了下眼睛。
将丁瓒安顿到床上,在床边摆了个空盆怕他吐,然后又倒了一杯水晾着。
关灯,出门。
最后转身看了床上的蒙蒙人影一眼,轻轻地关上了门。
分离总是让人难过,那是把生命的一部分割舍的痛,但余乐痛远不止这些。
他让张教练伤心,让好兄弟难过,放弃了过去十二年的坚持,去走一条遍布荆棘的路。
前路纵然茫茫,他却不得不走,去追逐心里最后那一丝余烬。
如果可以,谁不想嚣张地说,你想要金牌我让你。
如果可以,谁不想狂妄地说,我说了,你就是我的搭档,我们一起拿冠军。
如果可以谁特么想为了一片树林放弃自己悉心呵护日夜祈祷蓬勃生长的大树
如果可以谁不想成功谁不想张狂谁不想夺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唔,再苟两天,上了夹子后,先日6000到月底,下个月日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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