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同样的道具他已经练了很多次,身体的本能就已经在告诉他,什么时候是可以的,什么是不可以。

    那种自己可以达成所愿的感觉,在落在杆上的瞬间,就很明显地传递给了他。

    他心思如电

    那就赶紧的啊

    下一步

    走起

    这一刻的余乐不能说是心花怒放,但也相差不远,身体再度拧转,似舞蹈,轻盈柔软,又如蜻蜓点水,优雅妙曼,在铁桥上旋出一朵烂漫的花,继而翩然落下。

    桥上跳技巧并不难。

    还在训练队,第一次没有练习就上桥的时候,他为了重新找回重心,就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做出了一个桥上跳的动作。

    这个技巧,通常来说只要是职业运动员,单独做都可以完成。

    难的只是旋转之后,自己的重心还在不在,又不能不能完成整个铁桥。

    有些人,一旋就旋下去了。

    也有人,旋的偏了重心,下桥的时候不得不继续找重心,进而影响了下桥的技巧。

    余乐上一轮上桥就有点小问题,并不是十分的稳,接着做桥上跳的时候,又把这个本就偏了的重心变得更偏。

    别看坡面障碍技巧自由度那么高,但重心和平衡永远是最核心,它决定了你能够在道具上达到什么程度。

    很有意思,余乐的柔韧性在跳水队真的很一般,又因为身高问题,让他必须苦练爆发力。

    因而他天赋中的平衡感在跳水里根本得不到体现。

    直至他来滑雪,只是一次试滑,就让柴明看出了天赋上的不一般。

    平衡天赋加上跳水苦练的爆发力,终于成就了余乐的滑雪实力。

    倒滑270°上桥,接桥上跳,下桥的时候,再一次的旋转,270度,正面落地

    稳啊

    原来这才是余乐上一场比赛想要完成的难度

    主裁判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了。

    余乐的上限已经达到这个程度了吗

    上下桥和桥面技巧都展露出娴熟的一面,像是刚刚敲打出来的利刃,虽还欠些火候,但已经能够看见锋芒。

    余乐第二轮的表现,让这位国际级的主裁判,再一次地为他刷新了“难度储备”印象。

    相信他还可以做更难更多的动作。

    相信他会研发出更有趣的招式。

    甚至会有点相信他,他会在世界赛场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就是整体印象。

    如果让这位主裁判现在给他打分,他很愿意给余乐50分以上的一个分数。

    什么余乐不是拿到65分的成绩吗为什么他只给50分

    因为国内比赛和国际比赛不同。

    国际裁判的要求更苛刻,也更追求立场上的公正。

    在国内的比赛里,裁判则有很浓的“自己人”情怀,也会愿意给出更高的分数,给与选手鼓励。

    所以这个50分的整体印象分,不但代表了这位主裁判的态度,也代表余乐去国际赛场上,如果发挥正常,他已经可以拿到比赛积分。

    就比如欧洲杯滑雪比赛,只有前25名选手能够拿到20的积分,这20的积分会是世界滑雪冠军赛和世界滑雪锦标赛的“敲门砖”一样。

    从某方面而言,50的整体印象分,已经代表了余乐可以拿到“敲门砖”的水准。

    上一届的欧洲杯,第25名选手,就是50分。

    余乐一定还会成长。

    已经很厉害了。

    华国这个项目在过去赛场上,除了白一鸣在未成年组一骑绝尘,成年组可是在这项目上举步维艰,拿一个欧洲杯的积分都很难。

    更不要说下一步。

    余乐他至少已经迈过这个门槛。

    主教练已经在期待下一次在国际大赛上与余乐见面的画面。

    至于第三个道具,余乐倒是没有在玩那惊险刺激的跨桥技巧。

    上一轮他的跨桥技巧虽然有点小失误,他还是勉强完成了,如今到了第二轮,他也想要拿出一点新东西。

    比如那个20米的长桥,就可以让他做很多的花样儿。

    他这次选择了侧面上桥。

    就是滑上平台,贴个铁桥滑出去,在平台的尽头,也就是铁桥三分之一处起跳。

    这个选择也是为了给裁判展示他更多的能力,他不是只会从雪台上桥,也可以自己从侧面跳上桥。

    只是侧面上桥他的确实练习还不够,未免失误他也不敢太浪,所以只是猛地往左前方一跳。

    没有技巧。

    就是跳跃上桥。

    此时的速度很快。

    他前面太顺了,一点速度都没有丢失,速度已经临近30迈。

    同时,他又选择的是侧面上桥,平滑的平台更是在瞬间加快速度。

    余乐往前狠狠一跳

    惯性速度加上蹦跳的推助力,他就像是在半空中飞翔而起,划出一个浅浅的弧线。

    然后“嘭”的一声响,最终落在了20米桥上,接近15米的位置。

    灾难上桥

    “好”

    旁边的工作人员大叫了一嗓子。

    灾难上桥,选手会在半空中跳跃非常远的距离,最后落在桥的末端,对速度的控制和爆发力的要求都很高。

    这是一个很有技巧性的动作,世界大赛决赛的选手,通常都具备旋转灾难上桥的能力,但失误率也不低。

    没跳上去的,跳过的,以及跳上去又摔下去的画面,比比皆是。

    可选手们依旧会努力去完成这个动作。

    在他们的预赛和决赛里,总要做一两个,提高裁判对他们的整体印象。

    余乐的技术不够,就不玩太多花招,他打算用最简单的方式,完成灾难上桥,然后稳稳地滑下去就好。

    只可惜。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余乐的灾难上桥并没有如他所愿地完成。

    他对速度判断出现了误差,跳的太狠过了头,直至落下

    确实上桥了,但只是滑雪板的板头搭在铁桥上。在那叫好声里,平衡一失。他朝后仰倒,一屁股摔在了雪坡上,还滚了一圈。

    害

    余乐在那天云地旋中叹了一口气。

    练习度不够,还是失败了。

    学滑雪的时间绝不是客观原因,他现在就像囊中羞涩的富二代,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体里还藏着一座宝藏,也只能处于有心没招的窘境。

    果然现在还不是放肆造作的时候。

    余乐将目光从天空收回来,翻身站起,沿着雪道一层,继续往下慢慢地滑。

    他今天的比赛,止步于此。

    雪道上,裁判们注视着余乐还在继续的身影,替他惋惜。

    有工作人员叹气“掉了。”

    便有人回答“可惜。”

    “是啊,也不是太难的动作,失误就觉得特别惋惜。”

    是啊,如果没有失误就好了。

    但在失误里寻找成功,这不就是自由式滑雪里,坡面障碍技巧的魅力吗

    人类不断追逐着自己的极限,然后超越极限,这个过程里不断伴随着失败和伤痛,然后在某一个时刻,惊艳全世界的人。

    余乐已经找到了他下一步训练的方向,已经传递出了,这个动作我早晚能成的信息。

    所以。

    他早晚还会再来。

    便拭目以待吧

    余乐结束今天的比赛,他的分数也只是止步在6520分上,从大屏幕前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便一埋头,进了热身室。

    李教练和罗刚他们就在门口等着他,一进屋就获得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李教练说“你是我们队唯一进入决赛的选手,已经很棒了。好好调整,把心态处理好,尽快从失误里走出来,决赛的时候加油。”

    余乐点头,他已经走出来了。

    罗刚问他“接下来呢要不要去我们住处玩一下”

    余乐摇头“我下山再练练。”

    “晶洋会不会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不会,我很习惯这样的高压状态,放心吧,我自己可以。”

    “是的,你不一样,你一定可以。”罗刚握拳在余乐胸口锤了一下,“加油”

    余乐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留下魔都队的队员看着他。

    这一瞬间,心里的思绪很多,但归根究底,都在钦佩余乐,并且明白,一名奥运级别的运动员,绝不是天上掉下来,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的。

    如果没有足够的抗压能力,以及披荆斩棘逆流而行的决心,他绝对走不到今天。

    所以我等凡人,就只能继续仰望了。

    李教练“啧啧”咂舌“看看人家,这才是一名优秀选手的状态啊,你们连个决赛都进不去,还叫着去玩,还真有脸了”

    以前这话会有人反驳,说既然都进不去决赛,就放松一下嘛。

    但今天没有。

    当有了成功者的对比,才会知道他们过去的态度有多“混”。

    因为知道自己队伍开展的晚,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够,知道新的小队员就要起来了,所以就混混度日,队伍的荣誉就靠小朋友去拯救

    太不应该了。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罗刚知耻而后勇,勇敢发问。

    李教练被问的一愣,对啊,这群小伙子被全员淘汰,接下来干什么呢

    余乐出了门没直接离开,而是去更衣室先给程文海打了个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你下午比赛我就看不了了,我去晶洋再琢磨琢磨,应该还能提升。”

    “自己一个人练啊”

    “柴教和路教都在当裁判。”

    “那行,注意身体。还有,为我比赛加油。”

    余乐笑“加油加油加油”

    挂了电话,余乐想想没什么需要处理的,就抱着所有的装备,坐上了回程的车。

    一个小时后,到了山下的滑雪馆。

    滑雪馆里没有人。

    山上一旦下了雪,这里连游客都没有,再过些日子就要停业进行设备检修了。

    毕竟支撑这么一座大型滑雪馆的制冷用电,简直可怕的就像是养了一头“吞金兽”。

    余乐进去的时候,滑雪馆里只开了几盏大灯,偌大的空间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怪吓人的。

    他跑到配电房又开了几盏灯,再回到馆里的时候才发现那坡上的雪因为没人管理,质量变得相当糟糕,已经不适合训练。

    这就

    余乐一时间头大,还不如留在山上,等比赛结束后,用比赛场地训练,自己这眼巴巴地跑下来是为了啥

    所以说,还是吃了对滑雪这项运动,缺少常识的亏啊。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只是训练单个道具,可以自己整理雪面。”

    余乐惊讶回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白一鸣。

    白一鸣一手抱着滑雪板,一手抓着帽子和手套,后背还背着一个背包,里面装的该是他的滑雪鞋。

    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来,弄乱了刘海,露出一双浓丽的眉毛,还有那双眼睛。

    往日里,视线总是在闪躲,浮出朦胧的黑光,但在余乐与他目光对视的瞬间,此刻这双眼睛却是闪亮的。

    然后又在对视里,一点点地移开。

    “白一鸣你怎么来了”余乐很惊喜。

    白一鸣没说话,也没再看余乐,而是左右找了一圈,就朝着工具屋走了过去。

    余乐脱下滑雪鞋,追了上去,看见白一鸣从工具屋里拖出了一个单人手持的整理雪面的工具。

    余乐有见工作人员用过,好奇往屋里张望“还有吗两个人快一点。”

    “没有。”白一鸣把工具用双手一提,往雪坡上去了。

    余乐追上去,帮着一起分担了力量,笑眯眯地说“程文海告诉你我在这里啊”

    白一鸣点头“灾难跳很可惜,你要练那个吧”

    白一鸣自闭,沉闷,但不代表他不会关心人,只是不擅长把自己的关心说出来。余乐见他不停地回避自己的问题,便不再逼他。

    “对,这个技巧我想重点练一下,还有空中技巧,我今天没有发挥好。”

    “你只能练道具,跳台下的雪需要更加松软,这个工具不行。”

    余乐很遗憾,但也不强求,点头“行。”

    白一鸣用的工具余乐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看模样很像个除草机,但工作原理完全不同。它很沉,圆盘压在地上,会将硬了的冰打碎,最后在犁过的雪面上留下一道道的痕迹,雪会很快变得松软。

    但小型工具能够处理的只有坡面五厘米左右的深度,这也是白一鸣不让余乐去跳台的原因。

    万一摔了,那下面可以坚冰,会受伤的。

    白一鸣操作工具很熟练,余乐两次想接手他都没答应,于是余乐就侧坐在栏杆上,跟着白一鸣的动作,也慢慢地往下滑。

    “你怎么会这个啊”余乐歪头,“你回家还干这个”

    “嗯。”

    “真的”

    “除了滑雪,别的也没事干,练累了自己就平雪。”

    “累了睡觉,看看书啊。”

    白一鸣的嘴角抿直,没说话。

    余乐叹气,拍了拍白一鸣的肩。

    地上笔直的雪线弯曲了一瞬,白一鸣转头看向余乐。

    余乐说“不至于你读书这事儿你爸也不让吧”

    白一鸣摇头“平时要上学。”

    “那么”

    白一鸣又不说话了。

    白一鸣熟练地使用工具,将余乐要用上的道具周围走了三遍,用脚反复踩踏,确认ok后,他将工具一关,就沉默地往下走。

    余乐就坐在平桥的尾端看着白一鸣,叹了一口气。

    要把白一鸣的情况告诉别人,估计还得说他矫情,这么好的条件和成绩,可以说是滑雪世家,还一心向学,有病吧

    但这就是白一鸣的现状,他或许并不是想要读书高考,他只是想要脱离自己被完全掌控的人生,因而在无法摆脱的情况下,连带着自己的性格也变得孤僻,极难相处。

    他像一个窝在壳里的蜗牛,整个缩进去,就留下一对触须感受这个世界,冷淡又黏糊地守护着与他们的友情,躲在壳后面悄悄地看了又看。

    有点儿可怜,也挺可爱。

    所以在白一鸣再回来的时候,余乐就用最灿烂的笑容迎接他,然后积极地讨教着各种各样的滑雪技巧。

    即便白一鸣不愿意接受现在的生活,依旧不能改变他是现在国内最天才、最年轻的滑雪运动员。

    被别人需要的感觉,也会带去幸福感。

    这天比完赛,余乐从中午到下午都没有离开,累了就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训练。

    白一鸣的话并不多,也没有指点江山的意思,该说的时候说,大部分时间沉默。但他很快就把破冰的工具拿出来,继续开发其他道具的坡面,因为他认为余乐会需要训练。

    余乐确实需要,道着谢,认真训练,如果表现的好,他就会看见白一鸣脸上的满足感。

    后来快四点的时候,白一鸣接到了一个电话,脸上才洋溢出的那点儿快乐,像天空薄薄的云,风一吹就散了。

    他爸叫他回去吃饭。

    “走了。”白一鸣把电话收起来,低着头往下走。

    余乐把滑雪板取下,抱在怀里快步追了上去,“我也走了,累的都跳不动,特别想找个地方躺下。”

    白一鸣点头“斐老师。”

    “嗯,回去就找他,你也要好好休息,明天上午还有比赛。”

    仔细地叮嘱一番,两人在滑雪馆的大门口分开,一个往上去,一个往下走。

    走出两步,余乐回头,对白一鸣摆手“明天见啊。”

    这话突然让满脸沉重的白一鸣笑了起来。

    他点头。

    再离开的时候,脚步似乎轻了一点。

    余乐回去的时候,程文海已经回去了,余乐累的往床上一趴,就咸鱼似的摊着一动不动。

    程文海看他这样儿,建议“我把斐老师叫过来”

    “好。”

    程文海打了电话回来,看他还原本的姿势摊在,叹气“太拼命了吧,今天成绩不是很好”

    “哪里好了。”

    “第二名不好”

    “可以完成的没完成,到处都是问题,明明可是拿更高的分,却只有第二名,哪里好了。”

    程文海趴在床边笑“乐儿啊,你变啦,第二名都满足不了你啦”

    余乐眉梢一扬“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先来个假的听听”

    “我们是职业运动员,是华国最强的自由式滑雪运动员,我们以后的对手是其他国家的运动员,我们是要为国争光的,当然要精益求精,力求完美。”

    程文海“哈哈”笑,“那真的呢”

    “我特没不服要没有屁股蹲那一下,我比孙毅分高,第二凭什么让我满足,我是奔着冬奥会去的,对手是国外的运动员,国内我都拿不了第一,到了国外还比什么”

    程文海锤着腿笑“哈哈哈哈,好赖都是你说的,你脸还真大,就知道自己一定能拿到奥运资格”

    余乐说“现在不就是在争夺资格的过程吗不拼命,资格从天上掉下来啊”

    程文海一下就不笑了。

    好一会儿,程文海说“乐儿,我特别喜欢你看的明白,而且也拼命争取这一点。说真的,要不是你老是用这种不服输的劲头儿,在我身边晃来晃去,估计我都退役了,也不会想来滑雪队再试试。”

    他盘腿坐在地上,头趴在床上,深深看着余乐“我也在想,来滑雪队就好像在开始我的第二段生命,都有过一次经验了,这次怎么都要更好是不是如果只是想在国家队混个退休工资,我一开始就应该躺平等着。”

    接着他打断余乐说话,笑道“反正就是挺高兴和你当兄弟的,有你在身边儿,我就觉得总会生出力气往前跑。”

    余乐觉得这话怪肉麻,正要反驳两句,结果亲口说出话的程文海,猛地直起身子,搓着自己的手臂“妈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算了,还是去气气丁瓒好了,他最近都不搭理我,我就得逗逗他。”

    余乐抬手拉住程文海“你别惹他,他真会揍你的。”

    “我现在在蛤喇子雪山,他有本事就来揍我啊”

    余乐觉得距离真不是问题,惹毛了那头藏獒,他未必不会千里奔袭,就为了咬你一口,撕你一块肉下来。

    但正要劝的时候,敲门声响,程文海弹跳起身,风一样的开门去了。

    门被打开,手里提着医疗箱,剑眉星目的斐医生走了进来。

    余乐躺平,算了,先理疗吧,他真的受不了了,浑身都疼的厉害。

    理疗结束,余乐又强撑着去吃过晚餐,才八点过一点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就是第二天早上。

    一觉足足睡了十一个小时。

    不过今天余乐没有比赛,他也不打算再练,坡面障碍技巧的决赛要滑三轮,在拼尽全力的赛场上,体力的留存很重要。

    如果可以,余乐想一直躺在床上。

    可惜他昨天答应今天上午去看白一鸣比赛,再说今天程文海和石河也有比赛,他必须起床。

    起床洗漱吃饭,余乐跟着上了送运动员去索道的大巴车。

    今天上午的比赛主要是成年组的空中技巧和未成年组的u型场技巧。

    国家队的空中技巧开展的早,u型场地也是一样,这两个项目华国的整体水平在世界都排在前面,时不时的就会在某场世界级的比赛拿到奖牌,也拿过冠军。

    关键在这两个项目上,男队和女队发展的都不错,比较平均,因而今天有比赛的人很多。

    29名新老国家队员,一共出发了17人,男9人,女8人,何宇齐自然也在其中。

    何宇齐作为华国自由式滑雪国家队的“一哥”,其实存在感并不强。

    一来是性格的原因,不爱多话还一心想退役,又佛又丧。二来就是他的成绩也算不上毫无争议的强,不过是世锦赛第二名的成绩,比起谭婷的坡面障碍技巧世界冠军,以及还在未成年组混的白一鸣那闪闪发光的成绩,何宇齐在队里的威信也稍显不足。

    但不管事、不张扬也有好处,就是何宇齐的朋友很多,没有什么天然的敌人,即便是骄傲如孙毅,也会对何宇齐有个基本的尊敬,最多在暗地里觊觎一下他的“一哥”位置。

    所以何宇齐身边一圈都围坐着人,随时聊着什么。

    余乐上去,何宇齐停下交谈看他“今天要上去”

    余乐说“看比赛。”

    “行,看看空中技巧的比赛也好,我听我国外一个朋友说,坡面障碍技巧不是从xgas改过来的吗咱们不是已经申请了下届的冬奥会吗想把大跳台和团体赛也申请进奥运,所以资格具体怎么拿不好说,雪协那边有人提出要把大跳台和坡面障碍技巧兼项,如果这事儿成了,你就还得练空中技巧。”

    余乐完全没听过这事,立马就在何宇齐身边站定,惊讶“真的”

    “有这个说法,最后怎么算积分,我们可说不算,但确实是有这个风声。”

    “柴教没说过,他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告诉过他,只是小道消息,就算是真的,也是六年后的事,我看柴教肯定是先抓你的坡面障碍,一步一步来吧。”

    车子启动,余乐在后面找了个座位坐下,程文海和石河都坐在他身边,三个人嘀嘀咕咕得聊着何宇齐嘴里的“小道消息”。

    程文海说“那你还要兼项大跳台”

    石河说“怎么还两项算一个积分呢”

    “那怎么办乐儿的坡面障碍技巧主项是肯定不改了吧”

    “都是新项目啊”

    余乐觉得何宇齐说的对,“六年后的事捕风捉影跟着紧张,还不知道国际雪协和奥委会那边儿到底怎么想呢,先顾好眼下吧。”

    大巴车在清晨微弱的星光里前行,一直到他们坐上缆车,在缓缓往山上去的过程里,余乐看见太阳从山的那一边升起,照亮一片厚厚的云海,金色的光辉洒落在云层上方,在他眼前呈现出犹如仙境般的美景。

    就连心情也仿佛得到了洗涤,变得无限宽广,那一点不确定和焦虑感,很快就被他压在了心里深处。

    今天是比赛的第二天,山上没有第一天那么热闹了,观众大概少了三分之一,很多人在上山后选择自己去体验滑雪,最多在必要的时候,在绳网的后面看看比赛。

    余乐下车后,直接去了观众台,有点为难地看着分别处于看台两端的观众席,叹气。

    观众席很长,位于三栋建筑物的上方,中间用桥连着,比赛期间主办方在桥上铺了地毯,又解开上锁的大门,允许观众在不同的建筑物上游走。

    串联起来的三栋建筑物像个月牙形状,中间最厚实的部分就是游客滑雪中心,修建的很气派,每天接待上千名游客,不但是蛤喇子镇镇民的主要收入来源,也与国家滑雪队的收入息息相关。同时这个游客滑雪中心的看台不仅可以看见两侧的雪道,同时还可以看见一条高山滑雪的雪道。

    两边的建筑物却是朝两侧躬出,相对于修建豪华的是余乐此刻站着的部分,正前方有两个举办过世界自由式滑雪锦标赛的雪道,同时也是国家队员训练的主要场地。

    最后一栋建筑物,就相对于最小了,那里只能够看见u型场地的训练和比赛,观众的容纳数只有300左右。

    从余乐脚下这处观众席,走到u型场地的观众席,只是上上下下就要走五分钟,如果遇见比赛,路上都是人,没有十分钟,根本走不过去。

    一想着他还要为两个比赛当拉拉队,一时间头都大了。

    在观众席上迷茫地站了一会儿,余乐下楼去要了两边的赛程表,结合选手的上场顺序,余乐做出规划。

    大部分时间是肯定要呆在空中技巧这边,第二十分钟和第四十分钟他肯定要往u型场地那边赶,就是这样一来,程文海的比赛估计是看不见了

    余乐好痛苦啊

    感觉自己就像准备翻牌子的皇上,既想要关怀受了委屈想要人安慰的白妃,又觉得程皇后也很辛苦需得他陪着。

    啊啊啊啊所以那些“海王”究竟是怎么做到左拥右抱还不翻船的

    “干吗呢”

    余乐听见声音,转头就笑“你跑上来干什么”

    “程皇后”说“看见你拿了东西就走,我喊你也没听见,所以就来看看。”

    余乐心虚。

    程文海已经换好滑雪服,选手牌挂在脖子上,一边说话一边戴着手套,他歪着脑袋去看余乐手里的赛程表,继而恍然大悟“哎喂,怎么的选不过来了觉得对不起我了还想去给小白加油是不是”

    余乐“”

    程文海说“要我说,你就是个傻的,从这里过去少说十分钟,这一来一回二十分钟,你能看见什么一开始你就不该犹豫,找个地方坐稳了,安安心心地看比赛,还想左右逢源,美得你冒泡。”

    “哎喂”余乐老尴尬了。

    “所以”程文海说,“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过去吧,小白上场的时间还特别早,你再耽搁一会儿人都比完了。”

    余乐真诚“但我也想留下给你加油。”

    程文海咧嘴一笑,张开手臂。

    余乐愣了一下,上前抱住他“加油,你没问题的,我看好你。”

    “行了,怎么都要进决赛是不是,决赛的时候给我加油就行了。”

    余乐笑着,放下手臂转身,顺手将赛程表拿起来在手里团吧团吧,准备找个垃圾桶丢了。

    程文海在身后说“拍点儿视频回来,小白可是连续两届的世界冠军,要不是我有比赛,我都得跑过去看。”

    余乐摆摆手“得了,回头你比完了直接过来,让白一鸣直接滑给你看。”

    程文海一拍脑袋“可不是比完等着我啊,我要过去。”

    “我会和白一鸣说的,你安心比赛,加油啊”余乐狠狠挥了一下拳头,才转身离开。

    余乐在观众席上足足走了13分钟,才达到u型场地技巧比赛的观众席前,到了这里才发现,不是因为第二天比赛观众变少了,而是很大一部分观众们都跑到这边来看u型场地的比赛。

    300多个观众席位,余乐过去的时候,不但一个空位都没有,护栏两边站的都是人。

    余乐看了又看,确定实在是没有自己坐的地方,只能把选手证从衣服里面掏出来,离开观众席去了楼下。

    楼梯一共折返三次,随后用警戒线将楼梯一楼分成两个部分,观众通道直接通往建筑物外面,选手和工作人员通道则通往建筑物里面。

    余乐把自己的选手牌递给工作人员看,工作人员什么也没说的将他放了进去。

    这处选手热身室更小了,还没有那边儿一半大,更无法和游客滑雪中心比。

    屋里挤了很多人,还有很多看起来不过十二岁左右的孩子,在教练的带领下,热身准备。

    因此,挤在楼上的观众怕有不少人,都是这些孩子们的家长。

    余乐小时候学跳水,在市里比赛的时候,父母也会去看,为他加油。后来他进了省队,比赛就变成了全国各个省市跑,他家也没有那个经济实力跟着他打比赛。等着他再大点,出国打比赛,就更不用说亲友团加油。

    他已经习惯了独自参加比赛,也对这种比赛的环境颇有几分的如鱼得水。

    挂着选手牌在屋里转来转去,直到找到白一鸣。

    没过去。

    他爸白会长在旁边。

    这父子两个人之间的气压依旧很低,白会长背手盯着白一鸣热身,离得远了也不知道他是否在说话,直到白一鸣再度站起来,视线突然就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看见他了。

    或许是这一眼看的很深,也或许是这一眼让白一鸣那张麻木的脸上,突然有了别样的神采,白会长也顺着目光转过身来。

    看见了余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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