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亲王瞅了宣武帝一眼, 心想这人当了皇帝之后难道不该撕去伪装, 渐渐露出真面目来么怎么还是跟从前一样
宣武帝突然道,“你说, 就这一个月间的事情了, 我要不要给宁端找点”
豫亲王“”他斟酌着语气道, “臣弟以为,还是不要的好。”
宣武帝将朱笔放下,抬头看着屋顶,惆怅地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还是不要的好。”万一被宁端记仇穿小鞋了可怎么办“罢了,等朱坚招了后, 你也算履行承诺,封地给你, 但你要娶的人我帮不了你啊。”
豫亲王沉默了会儿,拱手道, “臣弟也是束手无策, 请了人来帮忙了。”
“你找谁了”
“首辅夫人。”
“他们俩还没成亲呢”宣武帝猛地一低头,“你找席向晚帮忙了”
这会儿的功夫, 席向晚正刚刚收到从豫亲王府来的拜帖, 上头的署名是朱五姑娘,未来的豫亲王妃。
她拿着帖子看了两眼就放到了桌上, 提笔写起回帖来, 边写边道, “来送拜帖的是什么人”
门房道,“是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年轻得很。”
席向晚想了一会儿,将写好的回帖交给了门房,道,“就让他传话说我恭迎朱五姑娘吧。”
等门房带着回帖走了,碧兰才纳闷道,“姑娘,朱五姑娘怎么派了个小厮来送帖子的身边没个伺候的丫鬟吗”
席向晚笑了笑,她边将笔放下边道,“大约是因为,这帖子不是她亲自写的吧。”
朱五姑娘单名一个沐字,在朱家的姑娘里排行第五,也正是第五个要出嫁的朱家姑娘。
朱家除了这些已经嫁出门的女眷们,恐怕这之后也不会再剩下来多少人丁。
这回帖从豫亲王府里送出来,自然是得了豫亲王许可的,换言之,豫亲王已经秘密回京和自己的替身互换了。
那从苕溪一路押回的朱家人,大抵很快也会交出和樊子期相关的证据,这之后宣武帝只要一将罪证公诸于天下,朱家就是要满门抄斩的命,除去出嫁妇之外,即便朱家家主朱坚能和宣武帝达成交易、留下几个出色的晚辈,这些晚辈也必然不能用着现在的名字,而必须改名换姓生存下去。
若席向晚是宣武帝,即便真让这几个朱家的子弟活下来,也绝不会让他们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满门抄斩的仇,谁说得清楚呢。
即便朱家是家主带头做了天大错事的,偌大一个朱家里头,总归有人是无辜被牵连的正如同席向晚记忆中,被连株了的席府大房众人一般。
“豫亲王倒是找对人了”她喃喃自语地说。
第二日,朱沐便从豫亲王府到了席府,她原本是不愿意出门的,听豫亲王府派到她身边的丫鬟说是去看席向晚,犹豫了会儿才出了门,坐着马车到席府的时候正好日上三竿的功夫。
朱沐到的时候,席向晚正在试绣房刚送来的嫁衣。
这嫁衣是件样衣,已剪裁缝制好了,只等她穿过尺寸合适,便收回去开始做绣工,避免大小不合适,到时候还得返工,时间一来二去就拖不住了。
“姑娘,朱五姑娘来了。”
席向晚正立在内屋等绣娘们替她调整身上的大红嫁衣,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也动不了,闻言道,“请她进来坐吧。”
碧兰出去不一会儿便引着朱沐进来了。
朱沐看起来又瘦了些,脸看起来更是只有巴掌大了。她身上的衣服首饰倒都是极好的,身旁下人也恭恭敬敬,看来豫亲王府没有短她什么。
毕竟豫亲王跑前跑后,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准王妃,这感情不是一般就能有的。
席向晚想到那日豫亲王来找自己求情时说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朝朱沐点点头,“你来了先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朱沐怔忡之间应了一声,站在门口看着身着一身大红衣衫的席向晚,有些走神。
她也曾经无比期盼着自己穿上这样一身衣服出嫁那天过的,只是现在
朱沐想到家中情况,有些苦涩地勉强笑笑,“晚姐姐,这身嫁衣真衬你,等那成亲那日,首辅大人得看呆了吧。”
席向晚含笑望了她一眼,“我听宁端说,你的婚期也将近了,还羡慕我”
朱沐只当席向晚是个普通大家闺秀,不知道外头风风雨雨的毕竟如今朱家的丑闻还被宣武帝等人按着,尚未公布出来,别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她不自然地撇开目光,道,“我我的婚期还没定下呢,还要等等家中人怎么说。”
席向晚扬了扬眉,正要说什么,身旁绣娘小声提示道,“席大姑娘,这嫁衣,最短也要这么长了,您看”
席向晚扭头看去,自己背后仍然拖出去一长串,看着昳丽华贵,走路却是真费力。
不过她也不是头一回穿这么华丽的嫁衣,便点点头道,“就这样挺好。”在绣娘们忙活着给嫁衣上做各种记号的时候,她又转向朱沐,朝她笑道,“你可知道女子出嫁的时候,嫁衣为什么要在身后拖这么长”
朱沐摇摇头,“为什么”
“自然是两人恩爱长长久久,地老天荒的意思了。”绣娘在旁笑着解释道,“另有一说,是女子行走不易,需要相公扶持才好安安稳稳走完一生,所以呀,嫁衣做得越长,越说明新嫁妇是受夫家尊重敬爱的。”
“难怪我小时候见过有人嫁衣拖出去丈的,”碧兰恍然大悟,“我还道是人家布买多了没地方用呢。”
听了碧兰的话,朱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道,“丈的后摆岂不是寸步难行”
“可不是嘛”碧兰应道,“几步路的功夫,走了快半刻钟才将那后摆理顺呢。”
“席大姑娘,这就可以了。”绣娘记完了几处改动,开口道,“姑娘可以将这身换下来了。”
席向晚去换衣服的功夫,朱沐被碧兰带着在内屋里头坐下了,她神思不属地喝了口茶,突地听见窗格上有笃笃的声响传来,疑惑地侧头看了一眼。
碧兰也奇怪地过去打开窗,一只灰色的鸽子毫不怕人地飞了进来,停在了朱沐面前的桌上。
朱沐好奇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鸽子的背脊,见它没有反应,又大着胆子拿指腹抚摸了鸽子的小脑袋,微笑了起来。
“姑娘,屋子里飞进来只鸟儿”碧兰喊道。
屏风后的席向晚嗯了一声,“它带着信没有”
朱沐低头一看,鸽子的脚上果然绑着个小小的竹筒,“似乎带着呢,晚姐姐你出来看看”
席向晚绕出屏风时已换了一身比嫁衣方便太多的常服,她伸手熟练地将鸽子从桌上捧了起来,指尖一按便将那小巧的竹筒打开,抽出了卷起放在其中的纸条。
“飞鸽传书”朱沐惊讶道,“就和戏文里说的一样”
“碧兰,”席向晚含笑将鸽子交到碧兰手中,“给它些东西吃,好生准备着,这些小家伙往后几日还会不断来的。”
碧兰捧着鸽子小跑出去了,席向晚则是坐到朱沐身旁,将纸条上的字句一眼扫完,便将其捻起放到了一边,道,“金陵那头家里出了点事,我大哥去查了,那头每天给我寄信回来就说说查得如何的。”
“大事吗”朱沐并不晓得豫亲王府外面发生过什么事,有些担忧,“会不会影响你成亲的日子”
“不会的。”席向晚不以为意,“不说我的事了,你呢眼看着又瘦了,没有好好吃饭”
“我吃不下。”朱沐勉强道,“大约是还没习惯汴京城的水土。”
“是水土不服,还是担心你的家人”
朱沐讶然抬头,见到席向晚满脸笑意,顿时明白过来,“你你都知道”
“自然知道的。”席向晚托腮看着她,“豫亲王那时候的五皇子,可是乔装打扮特意找到我面前来,希望我给说句情、传话上去的。”
朱沐神色黯然,“我的家人生死未卜,也不知道究竟犯了什么错才会连堂兄也一同被抓,到现在还没放出来,我怎么能放心嫁出去五豫亲王前几日离开之前和我说过他是要去苕溪的,我”
“那你待怎的”席向晚笑道,“不嫁了因为这案子是他从旁协助督办的,你就讨厌他了”
“我不讨厌他。”朱沐下意识地摇头,“可”
席向晚想了想,将手中茶碗盖上,笑着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嫁给宁端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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