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婶好像有点怕她, 但又不愿意轻易放弃到手的巨款, 停顿了一下才说“凫大姐,不是我硬要跟你们抢人, 是最近的生意实在不景气,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挑的,一个两个身上不是有坠子就是带着佛珠,今天连面摊的地方都被掀出去了,再找一个点又要耽误不少时间,我们村里面可是一帮汉子等着娶媳妇呢”
洛映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身体微蜷, 像是很害怕, 实际上听见两人这番对话的时候,他心中那个一直捕捉不到的隐约想法终于落到了实处。
这村子里的村民, 果然是和羽衣人勾结在一起拐卖人口的
当时他从魏收传回来的照片上就发现了不对, 既然村子里的孩童能够把羽衣人虐待普通人类的画面画的那样清晰, 肯定是在平时就司空见惯, 甚至不觉得这种场景有任何的不正常。
洛映白一眼看见,就觉得这种人妖相处和谐的场景有点诡异,他那个时候凭着直觉提醒了夏羡宁小心村民,但具体要怎么个小心法也说不上来。
现在看来,原来他们之间竟然是合作关系村民们帮着羽衣人一起戮害自己的同类。
“羽王”是羽衣人对于自己首领的称呼,他们以羽为姓, 族中人的名字都带有“鸟”字边, 光听称呼就可以很清晰地分辨出几个人各自都是哪一边的。
芬婶的话虽然委婉, 说白了就是在责怪因为羽衣人的失误导致了他们最近抓的人越来越少,羽凫听了很不高兴,淡淡地说“既然你们村的人都娶媳妇生娃,那这次的两个丫头我都不要,给你们带回去吧,买二送一,那个男的你们也可以带走,至于这小子莽莽撞撞的欠,与其你们费事,还不如让我们带回去玩玩。”
芬婶急了,脱口道“这种货色不多见,他一个可比三个还要值钱啊”
洛映白“”真是承蒙您看的起了喂
他突然很想把这些人的话录下来,拿回去给自己那个天天骂他败家子的老爹听一听,他儿子有多稀罕
羽凫也没耐心了,忽然一下子将背后的两扇翅膀张开,用力一拍,半空中立刻掀起一阵狂风,地上的尘土和砂石都被她扇了起来,溅的在场的每个人都灰头土脸。
两边的人忙着吵架,却也没注意到那些尘沙虽然到了洛映白身前,但却在跟他距离几毫米的位置处纷纷落地,丝毫没有沾到他的身上。
羽凫怒道“你们人类真是不要脸,之前求着我们帮忙的时候明明说的好好的,就这两次跑了几个人,立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什么意思,骗着我们给你们卖苦力吗胆子不小啊”
她越说越是气愤,翅膀狂扇,风力加大,竟然很有几分立刻动手的意思,另外三个村民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后退,倒霉的只有躺在地上的四个人,但接着,羽凫就被一开始抓人那个老头拽着胳膊扯住了。
她道“羽枭,你别拦我,我今天不让他们看看咱们的本事,这帮人还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呢。”
羽枭压低嗓子道“咱们每年的换毛期不好去外面买东西,还得靠他们帮忙,这么多年合作下来,为了个小子撕破脸可就没意思了。毕竟这几次都是咱们的迷魂术失效才连着跑了好几个,他们要就给他们吧,反正羽王也不缺这一个人玩。”
洛映白听到这里,之前的疑问也有了答案。羽衣人的武力值要比普通人类高一大截,原本应该不屑于和人类合作,但是他们每年春天都有换毛期,在那个时候翅膀是不能收起来的,只能依靠人类采买物资,所以双方才能长久地维持着这种各取所需的状态。
争吵一番之后,他们最终还是达成了和解,洛映白和一个女孩被卖到村子里面去,另外一男一女送去给他们的“羽王”享用。
两个羽衣人力大无比,谈妥之后立刻扛着人就走,另外三个村民却累了,原地坐成一圈,一边吃干粮一边小声骂这帮长翅膀的破鸟不是个东西。被捆住的两个年轻人在他们眼中就好像牲口一样,随便被撇在地上,没人想着给他们东西吃。
洛映白闭着眼睛,反绑在背后的右手在左掌掌心画了个符号,默念道“五狱不安,冤鬼难宁,撼地力士听令,起”
就在他念完咒法的同时,整个大地突然晃动了一下,几个围坐在一起吃干粮的人迅速跳起来,然而周围立刻又恢复了平静。
芬婶惊疑不定“怎么回事,我还以为地震了”
另外一个壮汉一屁股又坐了下去,骂骂咧咧地道“说不定就是那帮鸟人闹的妖,地震哪有震这么一下的。妈的”
他们重新坐下吃饭,谁也没看到这里突然多出了一道气势汹汹的人影。
那个飘在半空的人影王袍莽服,头戴金冠,浑身上下华丽异常,他看见躺在地上的洛映白之后立刻破口大骂“你疯了是不是没事晃什么晃我正仰头喝酒,那酒泼了本王一脸”
洛映白赔笑道“哎呀,忤官王,别生气嘛,我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才逼不得已找你的。”
这人身材瘦长,眼窝深陷,形如骷髅,正是十殿阎罗中掌管合大地狱的忤官王,洛映白刚才那一下直震地府,就属他最倒霉,气的一下子就蹦上来算账了。
忤官王跟洛映白的关系不错,不然也不会这样一见面就毫无顾忌地大骂,他瞥一眼洛映白身上捆着的绳子,广袖一扫就要给解开“是谁这么想不开,竟然敢把洛少君的尊贵之躯捆起来扔在,真是让小神敬佩不已,恨不得效仿之。”
阴阳两世,相互对等,阴间虽然较为神秘,但事实上其地位并非凌驾于阳世之上。
阳间的两个部门“国家特别侦查局”以及其下辖的“特别侦查处”,在地府对应的分别是谅事阴天殿和纣绝七非司,他们称呼洛钊为殿君,称呼夏羡宁为司主,所以洛映白跟着父亲的职位,被忤官王叫一句“少君”。
洛映白微微侧身,不明显地躲开了他的手,笑道“你效仿不了,因为这是我自愿的。我要请你帮忙的事是,刚刚有两个学生被一群羽衣人给带走了,劳你给我看看他们有没有危险。如果暂时不会受伤就先那么着,但羽衣人要是有动作的话,你就拖延拖延时间。”
忤官王双手抱在胸前,两脚离地,金光闪闪的袍角在洛映白眼前晃啊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故意拿乔道“你指使本王这么顺口,不太合适吧”
洛映白道“你上次想在府邸门前开条河沟把忘川水引过来,跟我家羡宁借了八千万冥币,这事还记得吗这么大的人情欠着,你帮帮我怎么了”
忤官王额角青筋直跳“上次你让本王给你写检查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这件事到底还要提多少次,夏羡宁到底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
洛映白道“他打出生就是我家的,不信你去问他。”
忤官王悻悻道“借个屁的钱,冥币能值多少钱你们阳间一帮傻瓜,逢年过节就印点纸钱烧着玩,现在我们这边通货膨胀的厉害,银票没有个一百两的面值,都不好意拿出来擦鼻涕”
洛映白不被他转移话题“我不管你那个,反正借了钱就是借了,还不上就是还不上,你帮了这次忙我跟你一笔勾销。”
他上下打量对方,咂了咂嘴“怎么着,或者不帮忙你想肉偿吗”
他话音还没落,忤官王忍无可忍地踹了他一脚,一分钟都不敢多留,身形在原地消失了。
对方这一脚的力气不重,但洛映白被捆着没办法躲,身体被踹的向后一滑,那个正在啃烧饼的壮汉看见之后,立刻也起来踹了他一脚,骂道“死崽子,乱动什么”
洛映白“”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原来他今天命中犯脚。
他分身乏术,也不知道夏羡宁那边怎么样了,只能暂时把羽衣人那边的事放下,想办法打探村子里面的情况。
芬婶名叫蔡红芬,是村里面有名的人贩子,村子里的人想买媳妇买儿子都到她这里找,这回蔡红芬回来之后,一听说又有了“新鲜货”,村民们纷纷地赶来了。
洛映白和那个小姑娘被扔在了院子门口,像是摆在地摊的货物一样,他趁人不注意,悄悄挪了挪身子,尽可能地把瑟瑟发抖的女孩挡在身后,顺便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地方还没有被发达的工业所浸染过,保持着乡村的原貌,山清水秀,阳光明媚,可惜人来人往,空气中的汗臭和血腥味交织在一起,透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
他身后是个猪圈,猪圈里拴着两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她们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沾着干草和泥土,还有明显的鞭打痕迹,神情木讷地坐着。几头大黑猪对愚蠢的人类司空见惯,不感兴趣地在旁边拱着槽子。
还有一个女人的双手双脚都被砍断了,她却费力地趴在栏杆边上,目光紧紧盯着一个地方,洛映白顺着一看,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在那里和泥巴玩。
过一会,不远处似乎有人喊孩子吃饭,他们站起来回家,经过猪圈的时候,女人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肮脏的脸上似乎在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
男孩子冲他的同伴说“这疯娘们又看咱们了,我下次要告诉芬婶把她的眼睛挖出来。”
小女孩肩膀抖了一下,却低着头没有说话,沉默寡言地走了,女人仍然看着她的背影,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泪来。
洛映白心头说不出是沉重还是悲凉,默默地移开了目光,胃里一阵翻腾。
这时候,院子门口又有个高大的男人光着膀子,拉了一辆板车进来,板车上面堆了三个年轻女孩,同样是被捆着,这回好歹身上有衣服穿。男人把板车一歪,直接将她们掀到了洛映白旁边。
他大声道“芬婶,二手货还收不收”
芬婶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这几个姑娘愣了愣,道“富子,这几个还没生娃吧,你都要卖出去”
富子点了支烟,汗水从他隆起的黝黑肌肉上滑落下来,看起来像是某种野兽,他满不在乎地说“玩腻了,家里有两个娃就够,生多了还得养活,还不如我多换几个女人玩。这三个你转手卖了,还能挣几千。我听说有新鲜货”
他显然熟门熟路,一边说一边朝着猪圈旁边看去,一眼就见到了洛映白,眼睛顿时一亮“这个妞”
芬婶拍了他一下“妞什么妞,这是个小子,我要给李大壮送过去的。”
富子走到洛映白旁边,上下打量,啧啧道“怨不得姓李的喜欢男的,这小模样,看的我都想干他。”
芬婶笑道“给一万,就是你的,反正你也不用他生娃。”
富子道“给不起,过几天李大壮要是还没把他玩死,我再借过来吧。”
他们议论活人就像是在议论牲口一样,并且将这种买卖当做理所当然。即使洛映白性格活泼风趣,很少动怒,在看见这样的一幕幕时也不由气愤难言。这还仅仅是一家,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有多少人在这样的折磨中苦苦煎熬着。
要不是为了探听虚实,一次把整个村子一窝端,洛映白真的很想现在就跳起来狠狠把这两个人暴打一顿。
他在这里憋气,偏偏还有人硬是上赶着在旁边撩火,又是一个五十多岁矮小男人过来,正在询问富子“带来的货好不好操”,说他钱不够,只想买个二手的。
富子一把将其中一个女孩胸口的衣服扯开了,用粗糙地手在她ru房上掐了一下,女孩尖叫了一声,他却笑起来,得意洋洋地说“你看看,这不是还挺嫩的”
周围一片猥琐的笑声,那矮小男人竟然伸手就去解自己的裤腰带,笑着说“我试两下,要是舒服,那就这个了。”
他这边裤带还没解下来,眼前突然一花,竟是被人狠狠一拳砸在脸上,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摔在泥地上,口鼻淌血,身体抽搐,半晌没动弹。
仅仅是一拳,就把人打成了这样
在场的几个人同时骇然抬头,只见那个过分漂亮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绳子,将抽泣的女孩护在身后,面沉如水。
蔡红芬愣怔过后大怒,“呸”了一声喊道“快把这小子抓起来,干脆先把他手砍下来算了,就他妈是欠揍”
洛映白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要不是气急了也不会这样,他一动手就知道自己莽撞了,但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孩就在他面前受辱。
现在只能是随机应变,变有变招,反正人也打了,干脆就先出了气再说吧
大概是心里依旧没有认识到洛映白的实力,蔡红芬叫嚣着竟然自己亲自冲上来了,洛映白双手抄在裤兜里,干脆利落地一脚把她踹飞了“我看你才是欠揍”
他们世家子弟,从小居贵体养移气,洛映白贫嘴可以,骂人不会,这句话说的稍欠气势,但脚上的力气可着实不轻,蔡红芬手里的棍子还没来得及举起来,就活生生被这一脚给踹蒙了这可还是他第一次打女人。
借着耳后风响,洛映白头都没回,一反手揪住了一个从他身后打来的男人,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人扔出去了老远。
两个人栽在地上,眼前金星乱舞,蔡红芬张嘴就吐了一颗牙出来,身上疼的好像散了架。
她痛不欲生,怒不可遏,七八年来从来没拐过这么扎手的货,后面好几个村民抄起棍子,还没有围上来,忽然有一个声音带着惊诧在院子门口问道“这是怎么了红芬,你闹什么呢,不是叫我来拿货吗”
洛映白打完了人,心里正在飞快地盘算接下来该收拾这个摊子,听到这句话,心中蓦地一动,顿时就有了主意。
对于那些围上来抓他的人,他象征性地躲闪了几下,右脚不动声色地踏中了离位,再次默念“通明三界,照彻北幽,五狱不安,冤鬼难宁,天罡大圣听令,起”
洛映白有预感,自己这个法诀念完了,非得被地府所有的神神鬼鬼扎上一年的小人不可,可是事态紧急,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这一次的口诀比之上一次有所加强,但念完之后反倒一片平静,两个村民把洛映白押起来,其中一个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挥巴掌就要打。
“哎哎,等会,这到底怎么回事”新进来的那个人说话了,洛映白看了他一眼,发现是个瘦巴巴的小老头,穿戴的还算体面,他似乎是这个村子里面很有地位的人,这么一说话,周围的人还真都听了。
洛映白本来猜他就是那个要来买自己的李大壮,这才放弃抵抗故意让人抓住,现在看看外形,似乎又不太“大壮”。
蔡红芬半边脸肿了,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看着洛映白的眼神恨不得生吃了他,愤愤道“李叔,这小子本来是我替你们家大壮找的货,不过现在看他这么野,直接卖给你不太合适,等我先给你好了,再送过去。”
老头道“那得到什么时候你这次本来就出去的长,我娃都等了好几天了。野点的带劲,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壮的花样。怕什么。”
他说着掏出来一个布包解开,给蔡红芬看“喏,你看看,钱都在我怀里揣着,想着把这次新来的两个都给买回去。”
他们穷乡僻壤的,不认什么微信支付宝银行卡,要的就是现金,布包里全是红票子,让人一看就眼热,蔡红芬顿时觉得自己的脸好像也不像刚才那么疼了。
李大壮在这个村子里地位比较超然,他在外面当包工头,挣了不少的钱,一年有半年回村子里住,好烟好酒随手就送人,跟撒土坷垃一样。村里面虽然有好多人在背后议论他性格古怪,喜欢男人,但不可否认,对于这种有钱人,他们心里都是嫉妒羡慕交织的。
蔡红芬不想破坏跟李叔的关系,她刚才气头上本来是想把洛映白砍下去两只手再卖出去的,现在想想,那样恐怕就不值钱了。要是另一个大学生在这里的话还能替一下,可惜这次货少,也没办法。
不过李大壮的花样的确不少,要是把人给他,说不定还是自己省劲了。
她正想着,大地忽然再次晃了一下,蔡红芬一惊,刚才跟她一起运人回来的男人惊疑不定道“今天这都是第二次了,到底闹什么鬼”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远处有人边跑边喊“不好了,咱村的坟地上裂了道大口子”
事情一件接一件,蔡红芬再也顾不上这边的破事,匆匆把李叔怀里的钱拿过来点了一遍,觉得好像多了一些,也不提,往自己怀里一揣道“叔,今天算我给你个面子,人你带走,千万好好收拾”
旁边一个人问“芬婶,这几个丫头怎么着”
蔡红芬道“今天顾不上了,先关起来吧。咱们快去坟上看看呦,真裂了那可不得了。”
“哎,芬婶,你等会”
富子把蔡红芬拉到一边,捻了捻手指,小声耳语道“李大壮家里有钱,就是不爱见人,咱们好不容易从他那赚上一笔,你就不想多捞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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